第四百四十七章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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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轎車駛出會所,並未在市區里過多停留,徑直往市區外駛去。

  市區繁華漸遠,四周逐漸冷清,周毅坐在後排座位上,打開車窗,感受著夜風,低聲哼唱著。

  「……站立在營門傳令號。」

  「大小兒郎聽根苗。」

  「頭通鼓,戰飯造。」

  「二通鼓,緊戰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這是《定軍山》中的唱段,周毅不愛頭尾,偏愛這「四通鼓」,哼唱了一遍又一遍。

  「頭通鼓,戰飯造……」

  一旁的小路上駛出一輛越野車,正壓在轎車前方,速度不快不慢,和轎車保持著相同的速度。

  曹愚魯打了一把方向盤,想從越野車側邊超車,那輛越野車卻也打了一把方向,正攔在轎車前方,擺明了不許曹愚魯超車。

  「二通鼓,緊戰袍……」

  低聲哼唱著,周毅活動了一下身體,將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

  徐痴虎坐在副駕駛位上,座椅後倒,整個人都半躺著,握著一桿加裝了瞄準鏡的老式步槍。

  「這車有意思。」曹愚魯開著車,和前方的越野車在公路上追逐起來,「是來找我們的吧。」

  「三通鼓,刀出鞘……」

  周毅微笑哼唱著,從口袋裡取出了正在響鈴的手機,「你好,哪位?」

  電話那邊響起了何笑天的聲音,「周先生,下車聊聊吧。」

  「哦?你在我們前面的這輛越野車裡?」周毅問。

  話剛問出口,一直和轎車保持著較近距離的越野車猛然加速,將兩車之間的距離驟然拉開。

  「周先生何必明知故問呢。」

  兩車拉開距離之後,電話中才傳來何笑天的聲音,「我們兩個,下車聊聊,怎麼樣?」

  越野車在前方百米開始逐漸減速,打開了雙閃,似乎準備隨時停車。

  「行啊。」周毅答應的很爽快,「聊聊就聊聊唄……等著我。」

  「好。」

  隨著何笑天答應,越野車停在了道路一側,開著雙閃。

  掛斷電話,周毅拍拍曹愚魯的肩膀,「五十米吧……離他的車太近的話,估計這小子也不放心。」

  「好。」曹愚魯將轎車減速,從後視鏡里看了看周毅,「就你一個過去?穩妥麼?」

  「穩妥不穩妥也就這樣了,」周毅笑了笑,「他比我更怕……多過去一個人的話,這場面立刻就繃不住了。」

  曹愚魯點點頭,不再多言,將轎車在離越野車差不多五十米左右的距離停下。之後,曹愚魯走出轎車,將駕駛位的車門打開,人就站在車門後方,緊盯著前方的越野車。

  徐痴虎也將車門打開,人坐在車內,槍管架在車窗的邊角上,將越野車以及其周圍都納入了射擊範圍中。

  一旦有變,出現在越野車周圍的所有人都會被他挨個點名。

  周毅走下轎車,撥通了何笑天的電話,「下來吧?」

  「好。」

  一個人影從越野車上跳下,向車後一步步走來。

  「曹兒。」周毅低低的招呼了曹愚魯一聲。

  曹愚魯心領神會,一側身,伸手按響了汽車的喇叭。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隱約汽車喇叭聲,周毅笑了笑,沒做聲。

  「……周先生真是謹慎,怕來的不是我麼?」電話里傳出何笑天的聲音。

  「這不好說。」周毅慢步向前走去,對電話那邊的何笑天笑著說:「萬一呢?」

  「現在可以放心了?」何笑天問。

  「還行吧。」

  「那不如讓你的人把槍收起來?你手下那個神槍手,這會正在瞄著我吧?」何笑天說。

  周毅一口回絕,「那不行……萬一呢?」

  「……」何笑天掛斷了電話。

  周毅將手機收起,面帶微笑,低聲哼唱。

  「……四通鼓,把兵交。」


  「向前個個俱有賞。」

  「退後難免吃一刀……」

  周毅步步向前,走出差不多二十米,和從越野車上走下的人影見了面。

  正是何笑天。

  「周先生。」

  何笑天看著周毅,在一片黑暗中,周毅也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你以為來的不是我?你是以為我不敢過來,不敢下車,還是以為別的什麼?」

  「人生無常,誰能說的准在什麼時候出什麼事兒呢……」

  周毅摸出一支煙,背風點著,問何笑天,「說吧,你想跟我聊什麼?」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何笑天盯著周毅,語氣低沉,「你今晚和王獄那方的人接觸了。」

  周毅也不隱瞞——隱瞞也隱瞞不住——點頭道:「是有這事。」

  「談了些什麼?」何笑天追問不舍,「我想聽聽。」

  「真想聽?」周毅看了何笑天一眼。

  「想聽。」何笑天點頭。

  「那我給你指一條明路。」周毅說,「你去查一查,看看我今晚到底跟誰接觸了,然後去問那個人吧……都是法家的人,我覺得他會給你這個面子。」

  「這麼說,周先生是不想給我這個面子了?」何笑天語氣不善。

  「你說這話的時候,得想想自己的腦袋在被誰的槍瞄著。」

  周毅笑看著何笑天,右手夾著煙,向上微微舉起,香菸的火頭在黑夜裡相當惹眼,「我知不知道我手裡這顆菸頭落地,會出現什麼情況?」

  「……周先生不會以為我沒有準備吧?」何笑天緊盯著周毅手中的菸頭,「我的人也在盯著呢。一換一甚至三環一……周先生覺得合適麼?」

  「不管是幾個換一個,反正你肯定死了。」

  周毅看著何笑天,臉上的笑容轉冷,「如果你覺得一換一不虧,一換三血賺的話,那行,你就試試,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我給你個不虧或者血賺的機會。」

  向一側走開一步,周毅看著何笑天,向他一點頭,「來吧,試試。」

  「……」

  何笑天深吸了一口氣,再開口的時候態度低了很多,「……周先生不要動怒,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更沒有敵意。」

  人在槍口下,不得不低頭!

  黑暗中的周毅讓人看不清表情,但他的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看的人心裡發寒。

  何笑天心裡實在是沒底:如果自己不低頭的話,很難說到底會發生什麼啊……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大家和和氣氣的,多好。」

  周毅將香菸叼在嘴上,看著何笑天,「想知道我跟對面聊了什麼?」

  「周先生願意說?」何笑天有些意外。

  「跟你說說也無妨,畢竟這件事情跟你有關係。」

  周毅「嘿」的一笑,「你的態度沒那麼趾高氣昂,我也樂意跟你說說我知道的事情……想聽麼?」

  「想聽。」何笑天點頭,態度擺的更低了幾分,「請周先生賜教。」

  「賜教談不上……說是交換更合適一些。」周毅說:「靳鋒的事情是你主導的吧?既然你手裡捏著他的把柄,能讓他為你辦事,那你為什麼要在這種無足輕重的地方用他呢?一個靳鋒,能做的事情可不少,讓他跟蹤我、替你帶話,你就不覺得大材小用了?」

  「還是說……」周毅盯著何笑天,「……你根本不想就此輕輕放過,不會讓靳鋒就這麼容易的脫離你的掌控?」

  何笑天沉默了一陣,「周先生說的不錯。」

  「嚯……」

  周毅驚訝的看著何笑天,「食言而肥?不合適吧?」

  何笑天梗了梗脖子,「兵不厭詐。」

  「你倒是不怕靳鋒報復你?畢竟是靳家子弟,不好輕視吧?」周毅微微搖頭。

  何笑天對此並不在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靳家樹大根深,卻根本不過問江湖上的事情,家裡的子弟如果跟江湖上的事情有牽扯,那也是他們的個人行為,靳家從不干涉,也不會給他們任何助力。拋開靳家之後,靳鋒也不過如此。」

  看了周毅一眼,何笑天似乎有意提醒周毅,「我背靠法家,是法家的門人,只要做事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利,法家就會為我提供源源不斷的助力。靳鋒想要和我過不去,那他要先想想自己在脫離靳家的情況下,能否應付法家的力量。」


  「好,好,好……好氣魄。」

  周毅根本不在乎何笑天說的那些話,點了點頭,「靳鋒現在在哪兒呢?」

  「他說事情已經結束,他也不想在林城多留,已經離開了。」

  「不是說不準備就此放過他麼,怎麼反倒讓他就這麼走了?」周毅好奇問道。

  何笑天掃了周毅一眼,「這種事情,要有松有緊,真把他控制在林城對我而言也沒有太大的效果,反而會讓他立刻逆反,不如讓他先離開。反正我手裡捏著他的把柄,他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也照樣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是孫猴子,你是如來佛?」周毅笑問。

  「遠沒到那個地步,周先生取笑了。」何笑天看著周毅,「周先生既然說這是交換,那……」

  「好。」

  周毅點了點頭,不再多問,「我說一件和你息息相關的事情吧……跟我碰面的人要動你,你自己當心。至於為什麼要動你你心裡清楚,你現在的這個位置就是別人動你的最大理由。」

  「動我……」

  何笑天沉默了幾秒鐘,「怎麼動我?」

  「栽贓陷害之類的吧……」周毅說,「反正就是這一類的手段,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即便不能真的動了你,也要讓你首尾不能兼顧,忙個焦頭爛額。不這樣做的話,你就會一直盯著我,其他人需要我去做的事情我就沒辦法去做,你能理解吧?」

  周毅說的很坦然,言語之間甚至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和利益。

  「……」

  何笑天看著周毅的目光很警惕,「周先生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如果他們把事情辦成了,對於周先生而言是有利的吧?我見過往自己身上插刀子的人,但是從沒見過損害自己利益的人。周先生這個做法……我看不懂。」

  「利益是在的呀……」

  周毅笑的很開心,「於我而言,我只是希望何先生你別盯我那麼緊,讓我能在你的視線之外做點我要做的事情。至於何先生你是怎麼不盯我那麼緊的……不重要啊,重要的是何先生你不再那麼緊盯我。」

  「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何先生……」

  周毅丟掉手中的菸頭,又點上一支。

  何笑天看著周毅丟掉菸頭的動作,看的心驚肉跳,差點往一旁就勢躲開。

  「放心,這麼丟菸頭的話他不會動你的。」

  周毅笑著解釋了一句,抽著煙,火光明明滅滅,「……何先生,你是不是該念我個人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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