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屍厥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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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惦記著兩鍋滷味兒,三好醒的比平日裡早。

  一夜浸泡,每一樣東西都入味兒了。

  把滷味兒都撈出來放盆里,每一樣都挑著切了一些,一個辣拼,一個原味兒拼。

  嘗一口,三好只覺得美味兒的要上天了,以前她做過不少次滷味兒,可都沒這味道,大約是現在各種材料沒有被污染的緣故。

  鍋里熬上粥,又蒸上米飯,三好找了幾個竹筒出來,連滷汁帶各種滷味兒裝了幾份,一份兩筒,辣與不辣各一筒。

  三叔三嬸兒家一份兒,師傅家一份兒,五祖母家一份,劉迎富家一份兒,張屠戶家一份兒,葛家一份兒。

  還要留一份兒送到外祖父家。

  這麼一分,兩鍋滷味兒所剩無幾。

  趁著他們都還沒起來,三好挎了籃子往各家送。

  一圈兒下來,三好沒有空著籃子回來,六個剛出鍋的韭菜盒子,一把還帶著露水的豆角,成年男人拳頭大小的半罐野蜂蜜,還有一小罐自家做的醃姜。

  到家的時候,眾人已經起來,飯菜也已經擺好。

  「師傅,這滷味兒真香,只聞著味我就知道比鎮上的滷味鋪子做的要好吃。」

  三好一露面就聽到包昱穆嘴甜的誇讚。

  把籃子裡的韭菜盒子跟醃姜一塊兒擺到了桌上,三好笑眯眯的說道,「既然好吃,那大家就一塊兒坐下吃吧。」

  一碗白米飯,澆上一勺子滷汁,放上一塊兒鹵豬頭肉,再配上幾塊爽脆的醃姜,別提多有滋味兒了。

  吃過飯,三好把滷汁用細棉布過濾了,然後裝進了帶蓋子的罈子,封好了,放進吊籃,放到井裡掉了起來,每隔兩天,拿出來燒開一次,這是一個儲存的法子。再一個就是每天都燒開一次,這種比較適合那種開鋪子的。據說有傳承百年的老鹵,這種老鹵從開鹵開始,一直不斷火。那種歷經百年沉澱的滋味兒,每吃一次,驚喜一次。

  鍋上的豬皮凍也成了,戳一下,彈彈的,看著晶瑩剔透。

  包昱穆直呼這豬皮凍熬得可比他爹熬得要好多了。

  考慮到要去趟蘇家,來不及做灌湯包,三好索性把豬皮凍也吊進井裡,等回來之後再做。

  交代了李嬋之後,三好領著五好出門。

  兩筒滷肉,兩筒滷汁兒,還有二十斤抹了鹽的野豬肉,安家送來的布匹三好挑了適合蘇丁山高氏還有蘇語墨的顏色,還挑了兩塊兒端硯一起帶著。

  余大爺趕著牛車在外頭等著,今兒他被三好包下了,不拉旁人去鎮上,直接送三好跟五好去蘇家。

  並沒有提前捎信到蘇家,一行人到了的時候,蘇家的門並沒有跟往常一樣開著。

  三好去敲門,聽到蘇丁山詢問是誰。

  「外祖父,是我,三好。」

  「哎,三好,你等一下啊。」

  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緊閉的院門打開了。

  多日未見的蘇丁山坐在輪椅上,氣色瞧著還成,至少比三好第一次見的時候要好的多。

  余大爺幫三好往家裡搬東西,三好推了輪椅,有些詫異的問道:「外祖母跟小舅舅去哪兒了?怎麼就您一個人在家?」

  「杏娘不成了,你外祖母跟你小舅舅過去幫忙了。」蘇丁山嘆氣,一臉惋惜,「年紀輕輕的,說不好就就不好了。」

  三好愣住,杏娘這個人她記得,先頭她跟五好在這兒的時候,蘇守成來借錢來,為的就是帶他媳婦杏娘去鎮上還是去縣城看病的,她後來也聽外祖母說來,不是什麼大病,難不成是遇到了庸醫,沒治好耽擱了?

  「外祖父,杏娘一直病著嗎?」三好問道。

  「沒有,先前病著,治好了,這幾個月瞧著身子還不錯,是突然又病了。兩日前,你守成叔慌慌張張來的跑來,說是杏娘不行了,請了郎中來,都說人不成了。」蘇丁山凝眉回憶道,「大約五天前,杏娘還來咱家來,那會兒瞧著,並沒有病態啊。」

  突然就不成了,大約是急症,一般都是心臟方面的問題,心梗之類的,發作起來還是很要命的。

  說話間,高氏一臉愁容的進了門,瞧見了三好跟五好,面上的有了那麼一絲喜色。

  看的出來,外祖母跟這個杏娘關係不錯,不然也不會難過到這樣。

  三好上前扶了高氏進門坐下,給高氏遞上一碗水。


  高氏喝了半碗就放下了,嘆了一口氣,眼角又有淚淌下,「你說這是造了什麼孽喲,杏娘著麼好的人怎麼就得了怪病?這都兩天了,空有氣息脈搏,人跟死了沒什麼區別,飯食不進,再這麼下去,撐不過三天了。」

  有氣息脈搏,人跟死了一樣?

  這症狀,若是她猜測的不錯,應該是屍厥症。

  三好在《雪雅堂醫案》中見過記載,後世也有這病的記錄,不過不叫屍厥症,而是叫厥症,又詳細分了氣厥、血厥、痰厥、暑厥、寒厥、穢厥、食厥、酒厥、色厥等。

  屍厥症並非絕症不可治。

  當然,前提是杏娘得的是屍厥症。

  「外祖母,我去看看蘇嬸子?」三好說道。

  高氏面上一喜,剛要答應,又急忙擺手,「請了好幾個郎中過來,都不明所以,最後都說叫準備後事了,那幾個郎中裡頭,有一個是城裡樂仁堂的坐堂郎中,醫術了得,他都說不成了……你這貿然去了,給了你守成叔希望,萬一再治不好……」

  「外祖母,但凡有一線希望都要試試的。我知道您是擔心我無法收場,可萬一這病我能治呢?就因為這莫須有的擔憂就猶豫不前,跟害人性命有什麼區別?」三好嚴肅道,「我不是莽撞的人,能治就治,不能治肯定會實話實說的。我想,守成叔知道我會醫術的話,大約也是願意教我試試的。」

  蘇丁山也道,「他娘,你領著三好過去看看,你忘了我這褪了?雖說不能站,可用了三好教的那按摩法子,現在幾乎不痛了。而在這之前,許多郎中都說沒法子叫我不痛。」

  高氏聽了,不住點頭,急忙起身,領著三好就往蘇守成家去。

  門口處有不少人圍著,探頭探腦的,叫人看了就心煩。

  人命關天的時候,這些人還看熱鬧,這心是咋長的?

  三好跟著高氏進了屋,這期間,高氏把門口人的身份都說了,卻原來都是蘇守成的血親,他的哥嫂弟媳等人。

  「既然是血親,幹嘛鬼鬼祟祟的,瞧著就叫人不喜。再說了,蘇嬸兒現在這樣,他們進屋幫忙也是好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守成叔跟你蘇嬸兒是好的,除了他們倆,那一窩子人啊……」高氏一邊兒說一邊兒搖頭。

  得,不用再多解釋,三好基本能猜測到情況。

  這兩口子應該在家裡不受待見,各種被受欺侮,不得已才分出來住了。可分出來住了也不消停,瞧著那些人明目張胆的樣子,怕是經常上門給人添堵吧。

  很快就見到了杏娘,蘇守成,還有蘇語墨。

  杏娘躺在炕上,面色略顯蒼白,可細看,還是能看出來透著紅色的,鼻息尚在,脈搏尚在。

  色如生,形如死,六脈細滑而急,除了遺溺床褥之外,別無他症。

  證實了三好之前的猜測,杏娘乃是患了屍厥症。

  症屬內閉,已過兩日,且口舌緊閉,飯食不進,又拉又尿,這也算是屍厥症裡頭難治的了。

  高氏見三好面色凝重,心裡頭那點兒希望基本上又要滅了,她無奈的跟守在一旁的蘇守成道,「守成啊,閻王爺要收人,咱們攔不住啊。」

  蘇守成眼窩深陷,面色發黃,鬍子拉碴的,看的出來,他這兩日應該是不眠不休。

  「小舅舅,你帶守成叔下去拾掇拾掇,吃點兒東西換換衣裳,能打盹兒就打個盹兒。一會兒我寫了藥方你去抓藥,回來再熬藥餵藥,怎麼也得兩個時辰之後。等灌藥的時候,可還得守成叔出力呢。」三好不疾不徐的說道,「守成叔,你這樣子,蘇嬸兒醒過來瞧了肯定會難受,她這一番折騰,身子極虛,悲傷過度,說不得又要引了什麼病症出來了。」

  蘇守成眼裡迸出精光,他沒有理解錯的話,三好丫頭是說杏娘有救?

  高氏也一臉不可思議,當真有救?

  三好朝著他們認真點點頭,「眼下還有救,可若是太耽擱了,誰也說不好,所以,按著我說的來吧。」

  蘇守成一改剛才的頹廢,匆忙出去了。

  高氏守著杏娘,三好則是跟蘇語墨兩個回家了。

  蘇守成家裡沒有讀書人,自是沒有筆墨,這寫方子還是得回去。

  黃連、枳實、鬱金、菖蒲、膽星、竺黃、半夏為一方,抓兩付。甘遂、芫花末以為調用。

  龍齒、棗仁、辰砂拌茯神、遠志、菖蒲、膽星、黃連、厚朴、枳實為一方,需連服三付,清心滌痰。

  洋參、石斛、天冬、麥冬、陳皮、半夏、谷芽、遠志、辰神為一方,抓三伏,是為養胃益氣。

  三張方子寫完,蘇語墨臉上滿是敬佩之色,雖說他不知藥性,不懂醫理,可三好抹完脈數之後就能寫出這樣的方子來,她肯定是很厲害的,再一個,先前那些郎中可都說人沒得救了。只有三好說有救,而且神色篤定,完全就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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