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謝朗不是我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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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四下安靜至極,除卻雨點敲打瓦片的聲音再聽不到其它,寧王像是沒有聽到這句石破天驚的話一樣,仍是一副不動於山的模樣。

  把原本就屬於他的皇位,再用施恩一樣的口氣送給他,好像還欠了多大人情似的,他這位皇兄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啟獻帝不知寧王心裡變化,不由想起先皇臨終時自己的種種承諾,兜兜轉轉,這位置還是回到了老三手裡,不由得暗嘆,萬事皆有定數。

  他見對方一直不搭腔,壓抑不住咳了幾聲,這才又開口。

  「不管前面有多少齟齬,這位置終究是你的。朕眼下也沒有其他念想,只是希望朗兒和小九,希望你善待他們一些。」

  他深思熟慮了好幾日,覺得即便是扶植小九也很渺茫,允王不過十歲稚齡,別說自己這身體能不能撐到他有能力爭皇位那會兒,就這個出身也不容易。

  母妃和長兄弒父,怕是很難過言官這個坎兒。

  唯一有指望的謝朗眼下遠在邊陲戰場,這幾日傳回來的消息,南詔那邊不太穩定,雖然兩方還沒有正式開打,但戰局瞬息萬變,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自己若活著,尚且能庇佑嫡長孫,但若是突然撒手人寰呢,剩下錢落葵孤兒寡母也是難過日子。

  這麼一想,就不得不另覓出路。

  老三雖然冷漠,但心地不壞,思來想去,把人託付給他,至少能平穩半生。

  不過之前明爭暗鬥那麼久,關於這件事,啟獻帝一直在醞釀如何開口,總覺得不好啟齒。待到真的開了這個話口兒,倒覺得一下子開朗了。

  「皇位給你,你也不必再忌憚他們任何人了。給他們幾個好一些的封地,遠遠打發出去,不是皆大歡喜嗎?」

  寧王輕哼一聲。

  「皇兄憑什麼以為,我會願意為一個本就是我的東西,去跟你談條件呢?」

  水壺裡的水仍在響著,但卻帶著將乾的滋滋聲,使得氣氛愈發緊繃。

  啟獻帝花了一點時間才反應過來寧王話里的意思,他額上青筋鼓起,顯然是在壓抑怒氣。

  但他知道寧王說的是事實,他不過是先發制人,希望能藉此為自己的子孫謀取一些條件。

  所以此時此刻不能躁進,啟獻帝忍住怒火,將寧王那杯茶里添了些滾水,輕推過去。

  「你不喝,是怕朕下毒?」

  寧王目不斜視,輕聲道。

  「你若要殺我,無須下毒,我今日隻身進宮,是最好的機會。君要臣死,難道要需要理由嗎?」但他仍然沒有接那杯茶,「我不喝,是因為你心不夠靜,泡不出母后那份恬淡,白糟蹋了這雲霧茶。」

  啟獻帝被這句話戳中,半晌才自嘲地搖了搖頭。

  「你說的也沒錯。」

  寧王沒有理會他的失落,看窗外雨勢尚未有變小的意思,準備去接一趟陸小夭,所以眼前就需要速戰速決。

  「本王不會容不下人,小九是我侄子,他日後若是沒有不臣之心,本王自然不會薄待了他,封王,賜婚,挑最好的封地,這是我作為叔叔的職責,與你是否託付我無關。」

  啟獻帝聽出了其中端倪,如今徹底把話攤開了,他也無需顧忌。

  「那朗兒呢?」他急急追問,「他也是你侄子啊!」

  寧王像是聽見什麼笑話般,勾了勾唇,決定說句實話。

  「他從來都不是我侄子。」

  說畢也不等啟獻帝反應過來,大步流星走出偏殿。

  從重重石階走下來,後面就是供奉列祖列宗的正殿,寧王深深吸了口氣。

  百年之後,他和陸小夭的神位也會被供奉到大殿中,一如當初的父皇和母后,所以他要稱帝。

  但不會是現在!

  ***

  窗外落雨雖然無聲,但雨勢卻不小,牆下很快被激起一個又一個小水坑,潮氣從腳下蔓延上來,讓人有些許不舒服。

  陸夭從大理寺走出來,下台階的時候才感到有些為難,暴雨來得太急,地面開始有了積水。

  她瞧了瞧腳底下新穿的鵝黃色緞子鞋,開始隱隱發愁,早知道出門應該換雙雨鞋的。

  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聽有人低低喚她的小字。


  下意識抬眼望去,就見寧王撐著一柄傘,從雨霧裡走來。

  陸夭有些驚喜,她並沒有告訴他,自己今日要去什麼地方,這麼恰如其分地出現,很難不讓人心裡覺得高興。

  思忖的片刻,就見人已經大踏步上了台階,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也沒多說別的,只低聲問道。

  「餓不餓?」

  陸夭搖搖頭,又點點頭,隨即朝他笑了笑,略有些羞赧的樣子。

  「我該打個招呼再出門的,讓你擔心了。」

  寧王眸色一下子溫柔下來,他將傘遞到她手裡,彎腰將人打橫抱起,陸夭一下子摟緊了他的脖子。

  許是剛剛來得太急,他整個人帶著些潮氣,肌膚相親的時候尤其明顯。

  陸夭一手撐傘,一手摟住謝知蘊,二人距離相當近。

  雨勢太大,寧王微眯著眼,這個距離看,他五官愈發顯得立體,睫毛投下一派長長陰影,但看得出,此時此刻心情應該是很愜意的。

  二人到了馬車旁邊,寧王小心地把陸夭放上去,自己才跟著上去,孫嬤嬤去了另外一輛車,於是這裡面只剩下夫妻二人。

  寧王用濕帕子將自己的手擦乾,又換了張帕子,將陸小夭的手指一根一根擦拭乾淨。

  隨即從馬車下方的格子裡取出食盒,取了盤點心放在馬車小桌上,又拿過茶壺,給陸夭倒了杯熱水。

  「糕點有些干,喝點水潤潤,車上就這些,將就下,等會兒回府再好好吃飯。」

  「先去趟哈倫府上吧。」陸夭想起剛剛牢獄裡的那番對話,「我有點事想問問小五。」

  見寧王吩咐車夫之後,陸夭接過熱水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隨著喉嚨滑下去,整個胃都暖意融融起來。

  「不問我去大理寺幹什麼了嗎?」她將那塊點心拿在手裡,遲遲沒有下口。

  「你先聽聽我今日去宮裡幹嘛了吧?」寧王輕描淡寫地開口,語氣就像是在描述今日不小心淋雨了一樣家常,「他想把皇位傳我,被我拒絕了。」

  見陸夭微微瞠大了眼睛,他將今日入宮的事情大略講了一遍,末了補充道。

  「我不會現在稱帝的。」

  陸夭沒有問他為什麼不,寧王也沒有反問她是不是能理解這個決定,夫妻二人在侷促的空間內一時間靜默下來。

  半晌,陸夭忽然開了口。

  「咱們不去哈倫那邊了,直接回府吧,我有些餓了。」

  寧王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陸小夭去大理寺監獄探視靜王,勢必是想問什麼,而去哈倫府上,十有八九是為了這件事。

  而現在突然放棄,應該是意會了自己的意思,不想再堅持己見。

  這個認知讓他心情大好,隨即掀開車簾吩咐車夫。

  「掉頭。」隨即握住陸夭的手,「咱們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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