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十五章 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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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明月高懸,照徹天地。

  青鸞衛從事這類差事已經近二百餘年,業務之熟練,當世無人能出其左右,再加上帝京是青鸞衛的地盤,如果青鸞衛真要有所動作,很難有人能逃出他們的羅網。

  這次秘密緝捕,主要集中在外城。

  從上空俯瞰,整個帝京城就像一個「凸」字。分為四重,「凸」字的上半部分是內城,內城中有皇城,皇城中有宮城,「凸」字的下半部分是外城。

  總的來說,宮城居中,四方層層拱衛,主座朝南,中軸突出,兩翼均衡對稱。

  宮城面積最小,是皇帝居住所在,也就是所謂的「宮裡」,正門為「午門」。

  皇城包括宮城,正門是為承天門,寓「承天啟運,受命於天」之意,出承天門之後是一三面環牆的巨大白玉廣場,廣場最南端又有一門,此門名為「大魏門」,又稱「皇城第一門」,與國同名,是為國門象徵,此門等閒人不可經過,唯有國之大典時,皇帝鑾駕會從此門經過,至於皇后,也只有大婚時才能從此門進入皇城。

  大魏門氣勢恢宏,南向五檻正中三闕,單檐歇山,飛檐重脊玄色瓦頂,門兩側左右有石獅、下馬碑各一,門前即是御路,御路左為「天街」,形似棋盤,有「帝王富貴一局棋,終有局散勢敗時」之寓意,御路右為「千步廊」,因為左右各有東西向廊坊一百一十間而得名。

  千步廊之外環繞高達兩丈的宮牆,牆外兩側集中了朝廷的大部分衙門,東牆外是吏部、禮部、戶部、工部、宗人府、欽天監,西牆外為大都督府、刑部、督察院、大理寺等三法司衙門,青鸞衛都督府則在大魏門以內、承天門以外,與六部衙門有一門之隔。

  眾多衙門中,內閣是例外,位於午門內的文淵閣,與司禮監一樣,都是在宮城之內。

  外城的面積最大,多是尋常百姓居住,最是魚龍混雜,所以客棧的成員也大多藏身於此。

  這次是丁策親自指揮,主要目標是一處客棧,外地人進京,多是在這座客棧落腳,據他所知,這家客棧的十幾名客人就是剛剛入京的「客棧」亂黨,而且地位不低。

  這次行動很輕鬆,前後沒有半個時辰,便將這些亂黨全部生擒,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也陸續收網,總計捉拿二十人左右。

  青鸞衛的審訊手段是祖傳的,都說三木之下但求速死,青鸞衛的手段比起區區「三木」,不知狠厲了多少倍,抓捕之後立刻審訊,只用了大半個時辰,便撬開了這些亂黨的嘴巴。

  青鸞衛從這些亂黨嘴中得知,城內亂黨的首領姓何,居住於內城。

  於是丁策親自帶隊,前往捉拿何雲。

  只是不知哪裡出了紕漏,何雲竟是得到了風聲,已經提前逃離,等到青鸞衛趕到的時候,何雲住宅的大門洞開著,裡面一片沉寂,像是一座荒廢了多年的陳宅。

  丁策皺了下眉頭,向洞開的大門走去,一群青鸞衛緊跟在他的身後走進了這座空無一人的大院。便在這時,「轟」的一聲,周圍的房屋直接炸裂開來。火光沖天,氣浪滾滾。

  丁策臉色一變,第一時間向後退去。

  在一瞬間,丁策已經明白了這是什麼。

  這些亂黨竟然在住宅里準備了大量的「鳳眼子」,只要以特殊手法引動,整座何宅頃刻之間便要化作煉獄火海,若是留在其中,就算丁策也要遭受重創。

  所謂「鳳眼子」,並非尋常意義上的火藥,而是太平宗在普通火藥的基礎上,又進行多次改制之後得出的一種圓珠狀物事,通體赤紅,如同鳳眼,由此得名。既可以直接擲出用以臨陣對敵,也可將多個鳳眼子串聯一起引爆,威力堪稱摧山裂城。

  李如是在自己的住處埋下大量鳳眼子,只是當作以防萬一的最後手段,若是用不到,事後還可以一一取出。沒想到今天卻用上了。

  有了第一次爆炸之後,後續的爆炸連綿不絕,聲如雷震,地動山搖,無邊無際的火焰瞬間蔓延開來,伴隨著讓人心悸的炸裂聲音,地面破碎,房舍傾塌,一波又一波的氣浪不斷向四周擴散開來,熊熊火光沖天而起,仿佛要將整個夜空染成紅色。

  大半個帝京城都聽到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音,巨大的氣浪更是橫掃了小半個內城,無數人家的門窗鼓盪不休,仿佛有人在外面撞門,不知多少人從睡夢中被驚醒。

  丁策堪堪逃出何宅,煙燻火燎之下,臉上滿是烏黑之色,衣服和眉發也有焦痕,狼狽不堪。回首望去,整座大宅已經化作熊熊火海,顯然宅子中已經潑滿了油,將宅子中所有來不及轉移的東西全部付之一炬。


  不過這次爆炸也十分巧妙,只局限在了大宅的範圍之內,沒有波及周圍,除了那些青鸞衛之外,更沒有傷及無辜。

  丁策僵在那裡,大火把他的身影映得一片通紅。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青鸞衛都督府中的柳逸和李元嬰,兩人很快便趕到了此地。

  柳逸一身大紅官袍,頭戴無翅烏紗,臉色陰冷,目光中透出幾分陰鷙,顯然對這樣的結果十分不滿。李元嬰沒穿官服,態度淡漠,掃視周圍後說道:「搜索周圍,看看有沒有其他蹤跡。」

  丁策看了柳逸一眼,見他不曾反對,顧不得狼狽,領命而去。緊接著,一隊隊青鸞衛四散而去,在夜色中,可見無數火把晃動。

  柳逸擡了擡手,招過一名跟在身後的隨從,吩咐道:「去五城兵馬司,立刻調幾部水車來。」

  隨從領命而去。

  柳逸嘆息一聲,「但願一把大火之後,還能找到些許蛛絲馬跡。」

  李元嬰看了眼火勢,搖頭道:「很難了。太平宗的鳳眼子遇水仍舊可燃,以水滅火,反而如火上澆油一般,愈演愈烈。不過這火也難以持久,很快就會自行熄滅,只是到了那時候,就只剩下一地灰燼了。」

  柳逸冷哼一聲,問道:「這個何雲的身份,有頭緒了嗎?」

  一名青鸞衛都督僉事上前一步,恭敬回答道:「回公公,我們已經派人查了,此人與太平錢莊有些關係,與錢家也有交情。」

  「太平錢莊。」柳逸冷笑一聲,「果然是李玄都的人。」

  都督僉事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公公,要搜查太平錢莊嗎?」

  柳逸皺起眉頭,遲疑了一下,擺手道:「暫且等等。」

  都督僉事應了一聲,向後退去。

  不是柳逸不敢招惹太平錢莊,而是這裡頭牽扯太深。太平錢莊作為天底下最大的錢莊票號,不僅僅是江湖人用太平錢莊的太平錢和無憂錢,便是朝廷中的權貴也通過太平錢莊走帳,絕大多數都是見不得光的,若是柳逸敢把太平錢莊給查封了,不知要牽扯出多少破事,又要得罪多少人。對於柳逸來說,差事是朝廷的,得罪了人可是自己的。

  李元嬰作為曾經的一宗之主,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內幕,說道:「牽涉到太平錢莊,也在意料之中,柳公公的確是不好決斷。」

  柳逸聽到李元嬰點破此事,順勢問道:「依李先生之見,此事該怎麼處置?」

  李元嬰看了柳逸一眼,「柳公公這是在考我了。」

  「不敢,不敢。」柳逸道,「此事牽扯到了太平錢莊,但不意味著太平錢莊有罪,太平錢莊也可以說自己是受了亂黨的蒙蔽,畢竟我們沒有抓住這個何雲,一切都是推測,沒有證據。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們有證據,帝京城中的太平錢莊也未必知情,真正知情的是太平宗。錢家那邊也是同理。這時候,我們既不能去查抄帝京的太平錢莊,也不能對錢家用強,兩邊都不能用兵,根本緣由在於太平錢莊和錢家的根基都不在帝京城中,就算我們把帝京城中的太平錢莊全部查封,再把帝京城裡的所有錢氏族人全部捉拿,對這兩家來說也只是傷及皮毛,不算傷筋動骨,反而會把兩家徹底推向遼東,這恐怕不是太后娘娘下令緝拿亂黨的初衷。」

  李元嬰道:「世上之事,就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個太平錢莊,牽扯了多少人的財路,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不可妄動。依我之見,這個時候我們不能自己拿主意,要上報朝廷,讓朝廷拿主意。」

  柳逸臉上有了笑意,「所見略同。」

  小半個時辰之後,火焰漸漸熄滅,只剩下一地廢墟。柳逸派遣青鸞衛進入其中搜尋蛛絲馬跡,算是聊盡人事。

  此時已經將近天亮,丁策回來了,沒有找到何雲的蹤跡,不過他已經下令徹查何雲最近的動向,包括他去了何地,見了什麼人,在帝京的一畝三分地上,只要青鸞衛想查,很少有查不出的事情。

  柳逸看了眼天色,「快卯時初了,咱家要準備回宮向太后娘娘稟報此事,李先生要同去嗎?」

  李元嬰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

  柳逸也不強求,對丁策吩咐道:「有了結果立刻向咱家稟報。」

  丁策沉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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