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高端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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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設計蕭光敬為大宋所用,這步棋實在太正確了。

  趙煦今日終於發現,一顆重要的棋子對一個國家是何等的重要。

  手上這一張張的布防圖,主師性格出身資歷,以及在朝中受重視程度等等,

  皇城司潛伏在遼國的探子可打聽不出來。

  蕭光敬只是這張秘密的大網上的第一根線,未來還會有第二根,第三根,無數根線縱橫交錯,將會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內應網絡,那時的遼國,還有秘密可言嗎?

  上層用間,一人可抵千軍萬馬。

  趙煦不由暗暗感激趙孝騫當初提出的建議,而趙孝騫也很爭氣,真把這件事辦成了。

  「官家,臣以為,皇城司布在遼國的眼線應繼續擴大,然後往高層發展,比如滲透到遼國王公權貴的府邸屬官,皇宮的嬪妃宦官宮女,收買軍中的中低層武官等等。」

  「這是一項長期且耗費巨資的事情,但如果事有所成,我大宋可在與遼國各個方面的爭鋒中掌握勝算,將這個龐然大物以和風細雨的方式,一步一步地瓦解,一口一口地蠶食,最後吞掉。」

  趙煦聽得兩眼大亮,此刻又一次被趙孝騫激起了雄心壯志,轉念想到剛才與章懷不愉快的爭吵,趙煦不由暗暗比較。

  同樣是大宋的臣子,趙孝騫毫無私心一心為國,他提出的每條建議都是為了大宋能夠強大,為官家一統華夏而出謀劃策。

  反觀章,已是宰相之尊,氣度和眼界仍如此狹小,眼裡只盯著士大夫的利益,他的視線範圍似乎只在大宋的邊境以內,外面的事情他根本視而不見。

  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

  趙孝騫這個貨,明顯比章強了許多。

  趙煦心緒頗佳,指著趙孝騫放聲笑道:「子安,你是個壞人。」

  趙孝騫一愣,小心翼翼地道:「所以,官家好喜歡?」

  「哈哈,沒錯!興許是被你傳染,朕也覺得你這鬼鬼祟祟的做法,頗合朕意,若真能用這種法子將遼國從根子上瓦解,子安之功堪比衛青霍去病矣。」

  「朕還是那句話,皇城司交給你,朕放心,如何在遼國布下眼線,收買權貴武官等,諸事可由子安自決,朕此後無憂矣。」

  二人正聊得火熱,鄭春和匆匆入殿,神色有些慌張。

  「官家,國子監學子數百人聚於宮門外請願,他們還聯名上疏,請求官家網開一面。」

  趙煦呆愜,不解地道:「國子監學子何事請願?」

  鄭春和低聲道:「昨日章相公授意刑部,拿問了門下侍郎蘇轍。國子監學子正是為蘇轍而來。」

  趙煦正聊得高興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此事是章懷所為?為何沒人告訴朕?章懷簡直胡鬧!蘇轍也是他能拿問的!不怕士子們翻了天嗎?連朕都不敢隨意處置的蘇門子弟,他章懷長了幾個膽子,竟狂妄至此!」

  鄭春和小心地道:「蘇轍是昨日下午被拿問的,官家昨日批閱奏疏太晚,故而無人敢驚擾官家休息—·.」

  趙煦臉色漲得通紅,這一刻他突然懷疑,自己選擇章懷為宰相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章懷自拜相以後,行事日漸跋扈專行。

  趙煦的本意是任用章懷打壓舊黨,他的意思是「打壓」,但章如今擺出來的架勢,是要把舊黨趕盡殺絕。

  多大仇多大怨,如此嚴厲地處置舊黨,最後這筆帳還不得算到他這個皇帝頭上?

  到時候章把舊黨殺乾淨了,史書上卻給趙煦評了個「殘暴不仁」,堂堂天子給宰相背了黑鍋,跟誰說理去?

  蘇轍是什麼人?

  那是赫赫有名的文壇領袖,蘇門父子三人皆是大宋文壇的靈魂人物。

  當年烏台詩案那麼嚴重,已經影響到天家的威嚴和聲譽了,當事人蘇軾也只是被貶謫地方當團練使,神宗皇帝終究還是沒殺他。

  你以為是神宗皇帝不想殺嗎?

  是不敢殺啊。

  殺了蘇軾,皇帝的名聲會臭大街的,文人士子會對朝廷口誅筆伐,後果甚至比烏台詩案更嚴重。

  今日章懷倒是膽肥,竟敢拿問蘇轍,他真是飄得厲害了。

  「傳旨刑部,馬上釋放蘇———.」

  話沒說完,趙煦突然停下。


  對章有意見不假,但宰相是他自己封的,含淚也要讓他當下去。

  不僅要當下去,他這個皇帝還不得不幫忙維護宰相的威嚴,朝廷推行新法還要靠章和一眾新黨貫徹呢。

  昨日章抓了蘇轍,今日皇帝又放了蘇轍,事情傳出去,朝臣們怎麼想?君相不和,新黨舊黨各種猜疑揣度,不知又會鬧出多少亂子。

  趙煦為難了,無神地四顧,這時驟然看到了靜立一旁的趙孝騫。

  趙煦突然兩眼一亮。

  有些事皇帝不能幹,但別人可以干呀,借別人的巴掌扇章懷的臉,不也一樣很爽嗎?

  至於章,最近他狂得沒邊兒,也該給他一個教訓了,趙煦任用章的目的是要他幫自己做事,不是讓他給自己添堵的。

  目光警處,趙煦突然綻開了微笑。

  「子安,蘇轍被拿問,你怎麼看?」

  趙孝騫老老實實地道:「臣用眼晴看。」

  趙煦被堵得一滯,不由贊道:「你真會聊天呀。」

  趙孝騫苦笑道:「官家和相公們的事,臣是宗親子弟,不便置評,更不便參與。」

  趙煦低聲道:「如果朕要你參與一下呢?」

  趙孝騫一副茫然不解的樣子:「官家的意思是———」

  「經你的手,把蘇轍從刑部大獄弄出來。」

  趙孝騫大驚失色:「官家,臣只是個七品的勾當公事,怎敢與章相公作對?

  官家這不是要臣的命嗎?」

  趙煦氣道:「有朕在背後幫你撐腰,你怕啥?」

  趙孝騫連連搖頭:「不行不行,章相公權勢甚盛,一根小指頭就能把臣碾死,臣這豈不是螳臂當車嗎?縱是官家撐腰,臣恐怕也難授章相公之虎鬚呀。」

  趙煦沉下臉道:「你儘管去做,章若加罪於你,朕一定為你撐腰,任何人都不敢動你,包括章!」

  「救出蘇轍是其一,章懷這人,朕也想敲打一下,不然愈發無法無天了,子安明白朕的意思嗎?」

  趙孝騫仍在遲疑不定,趙煦又扔出一塊籌碼。

  「此事過後,章懷興許能收斂一點,而你提出的兵役法,便有破局立法的可能,子安,可願一為?」

  提到兵役法,趙孝騫終於提振起了精神,志芯地道:「既然官家說了,那麼「——臣試試?」

  「一定要保蘇轍無恙,不然朕會被天下文人士子唾罵,朕可不想將來死後,

  被後人上一個惡諡,朕九泉之下都噁心透了。」

  趙孝騫猶豫半響,終究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命。

  見趙孝騫答應下來了,趙煦也鬆了口氣,這樁麻煩事扔出去後,他又無憂了告辭出殿,走過福寧殿的拐角,趙孝騫不甘不願的表情漸漸變化,竟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高端的獵人,會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自己主動向趙煦開口求情救蘇轍,終究落了下乘。

  而讓趙煦主動把救蘇轍的差事交給他,性質就不一樣了,這叫為君上分憂同時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國子監學子請願,是趙孝騫授意蔡攸暗中安排的,它是最重要的一環,沒有這個契機,趙煦不會主動把救蘇轍的差事交給他。

  現在有了趙煦的支持,趙孝騫終於有了硬剛章的底氣。

  走出宮門,等候在外的魏節和陳守迎了上來。

  趙孝騫站在宮門外,看著二人沉聲道:「魏節,召集皇城司所屬,半個時辰後隨我進刑部,接蘇轍出獄。」

  魏節一愣,遲疑地看著他。

  趙孝騫嘴角一勾:「我奉旨行事,任何人不得阻攔,違者拿入冰井務治罪!」

  魏節又愣了,然後漸漸露出五體投地的眼神。

  進一趟宮就能得到官家的支持,郡候聖眷之隆,也是沒誰了,不愧是官家的親兄弟,有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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