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知府大人心裡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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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村和甘蔗村沸騰起來了,口號越喊越上頭,平日裡越隱忍的老實人,爆發的時候就越嚇人。

  當許新正一聲令下讓他們去抓人的時候,村民們個個嗷嗷叫抄著傢伙便去抓那些平日裡跟著陳員外一起欺負他們的傢伙。

  許新正帶來的人自然也跟著他們去,關鍵時候要出手先斬後奏,免得遇上一些老狐狸三言兩語又將這些村民給忽悠過去了。

  除了這兩個村子外,陳家在府城東郊還有白沙村、陳家碼頭和陳家鎮三個地盤,都有陳氏親信族人和奴僕在經營,甚至府城裡也有陳家的產業。

  陳員外還有個兒子在城裡看管店鋪,長孫也在城裡讀書,這是個隱患。

  但許新正並不急著擴大地盤,更不急著殺進府城去。

  東越陳氏不可能一天兩天的時間就除乾淨的,這是個千年世家,哪怕他真的殺入府城殺了陳員外的長子長孫,再往南過了河還有陳氏的田和其他族人。甚至哪怕他把東越府的陳氏核心族人都殺光了,陳氏還有在外地當官的族人呢。

  斬草除根不現實,釜底抽薪才是真正覆滅東越陳氏的辦法。只有徹底掌控了他們的土地和人口,所謂的千年世家自然名存實亡。

  而且他現在手頭能用的還是只有從江南帶過來的五十多人,陳家村和甘蔗村這些村民是靠不住的。現在人人積怨爆發,個個上頭,但等過了一晚稍微冷靜下來,他們就會開始後怕,開始動搖了。

  所以許新正現在要做的是趁官府還沒反應過來,趕緊穩住這兩個村的地盤,真正將根據地建起來。官府、七星門還有其他鄉紳那邊只能利用欽差大臣的身份暫時拖著他們,能唬多久唬多久。

  陳家村就在城郊,許新正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封鎖消息的。實際上當天鬧完之後就有陳家的奴僕趁亂逃去府城找少爺報信,傍晚的時候府城裡就傳開了。

  先是有消息說陳家村被悍匪洗劫了;

  稍晚一些又有消息說不是悍匪,是欽差大臣奉旨抄家,不知道的百姓還以為陳家在外當官的族人犯了什麼大事兒被株連了呢;

  一直到了次日早集,消息又變成了陳家村和甘蔗村的刁民造反,殺了陳老爺。

  總之亂得很,讓府城的百姓茶餘飯後多了不少談資。

  東越知府當天聽說這消息也不急著去管,他要下值了,有事兒明天再說。

  一方面是他並不怎麼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 除非陳家人親自跑來找他報案;

  另一方面, 他也在等陳家人過來送銀子。

  無論外面搞事情的是悍匪還是欽差大臣, 總之先把銀子收了再說。

  悍匪來了要打,得花銀子吧?

  欽差大臣來了要巴結,也得花銀子吧?

  陳家的銀子都沒見到, 急什麼?

  該吃吃,該喝喝, 該睡睡。

  知府大人心裡有數, 一點都不慌。

  ……

  這一夜, 許新正肯定睡不著。

  除了要防範陳家在外的族人和官府的人殺回來之外,陳家村和甘蔗村這倆村子也不讓他省心。

  這些村民平日裡被欺負慣了, 積怨已久,如今被他放出來,口號一喊, 再親自參與動手抓了幾個人打了幾個人之後, 就越來越上頭了, 開始瘋狂報復陳家家眷家奴。陳扒皮的幾個妻妾小兒子都被趁亂打死了, 村民們畏懼陳扒皮,但陳扒皮死了自然是把積怨撒在他的家眷身上。

  除了趁機報復外, 還有趁亂斂財。

  打砸搶燒,一片混亂。

  千百年來的農民起義幾乎都是這樣,只要情緒上來就開始打砸搶。

  說白了還是那兩個字——生存。他們的思維已經被這兩個字局限住了, 不會想太長遠的事情,只想著當下自己活命。

  埋頭種田、任勞任怨、不敢反抗是為了生存;

  最後逼不得已起義造反是為了搶一筆錢回去種田, 還是為了生存。

  但這樣的農民起義往往走不遠的,官軍一到就死的死、逃的逃。

  好在許新正身邊還帶了不少侍衛, 靠一張嘴拉不住這些發狂的暴民,但只要正規軍拔刀, 他們便老實了。

  在一通恐嚇和安撫之後,兩個村的村民總算暫時情緒穩定下來,將抓到的人統一交給許新正的人關押,將搶來的錢財通通上繳。


  村民們還真就沒敢私藏錢財,就像之前他們把銀子交給陳老爺一樣交給許老爺,生怕被許老爺搜身搜到然後打死。

  之前許新正和陳員外辯駁的時候,村民們還當他是老好人,但見過鮮血和刀子後此時許新正在村民們眼裡的形象已經快速轉變了。

  好人肯定還是好人,至少比陳老爺好。

  但這位許老爺,也是個惹不起的狠角呢!

  ……

  清早,便有人敲著鑼將村民們喊到陳氏祖祠前的空地集合。

  甘蔗村的村民也來了,男女老少都有,聚在空地上與陳家村村民涇渭分明,左右議論著許老爺喊他們來做什麼,是不是要分地了。

  魏升、小月帶著二十多個侍衛在現場維持秩序,但也只能讓他們不要亂跑而已,現場依舊鬧哄哄。

  馬八斤和馬鐵牛帶著西北鐵騎在村子外圍巡邏警戒,並沒有過來幫忙。

  過了一會兒,許新正和張清風便從祠堂里走出來了。

  許新正換上了他從京城帶出來的官服,並非文官的緋袍,而是皇帝的賜服——蟒袍。

  蟒袍是大淮賜服中級別最高的一款,原本是對有功之臣的賞賜,但不知從哪一朝皇帝開始,蟒袍就在內臣中泛濫了,基本上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人手一套。於是這蟒袍就逐漸被默認作了閹黨的制服,對於清流們而言也就沒那麼珍貴了。

  最近幾十年大淮逐漸禮崩樂壞, 文武百官更有不少按蟒袍制式做成內襯穿在裡面,謂之「吉服」。清流們則以此在背後嘲諷閹黨,官員們的內襯衣服閹黨們卻拿來外穿。

  許新正這趟也是以內臣的身份擔任欽差大臣的, 所以他身上這套蟒袍和魏謙魏公公同款,穿上之後配上他那小白臉, 還真有點像是大太監。

  村民們沒見過世面, 不懂這些沒用的潛規則,只覺得許老爺這一身行頭氣派得很,比知府大人還氣派,不愧是京城來的欽差大臣!

  所以許新正一現身,現場便很快安靜下來了,不知是哪個機靈鬼帶頭,兩村老百姓便跪倒一大片。

  守在周圍的侍衛們反而有點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要不要跪。

  還在江南府的時候他們也是跪拜許新正的,但許新正不准他們跪,相處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不跪拜了。但許新正終究是欽差大臣,現在更是換上了蟒袍,身份地位給人的感覺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這麼多村民都跪了,他們不跪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侍衛們面面相覷,許新正倒是無奈一笑,讓村民們都起來說話。

  「鄉親們,你們都忘了我昨天跟你們說什麼嗎?要站起來!莫要再輕易跪下去了!」

  「這些鄉紳真該死,竟然如此僭越!如此馴服百姓,奴役百姓!」

  「你們知道嗎,在京城平日見到皇上也是不用跪拜的,只需作揖道一句恭請聖安就可以了!可這些地主老爺倒好,竟然天天要你們跪拜,難道他們比皇上還要金貴嗎?」

  這一點許新正還真沒騙人,官員們只有在上朝或者祭典的時候才會行跪拜大禮,平常時候遇到皇帝是不用跪拜的。

  但許新正偷換了概念,官員們平常不用跪拜皇帝,那是因為他們有功名有官職在身,也是統治階級。而京城的普通老百姓平日若是見到皇上不跪拜那就是犯上了,搞不好要殺頭的!

  這廝,在故意模糊主子和奴才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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