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奇襲羚羊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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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2章 奇襲羚羊峽

  「斷了!斷了!」赤軍士卒歡呼,第一道鐵鏈果真已從中間斷開,兩頭漸漸沒入水中,激起一陣漩渦。

  就剩一道鐵索了!赤軍士氣大振,數十艘戰船不約而同地進至鐵索前。一艘火船奮勇當先,率先進至鐵索下,架起油鍋炙烤鐵索。

  卻聽轟隆一聲,油鍋炸翻,猛火油濺落一地,好幾個赤軍士卒被濺上猛火油,頓時疼得哇哇叫。江水燒不滅猛火油,只能用沙土。但油鍋已經打翻,熱油撒了一地,火船四處著火,想滅火基本不可能了,剩餘赤軍只得跳船逃命。

  剩餘火船毫不畏懼,繼續燒灼鐵索。打仗是件極兇險的事,必須做足替手。赤軍同時用三艘火船燒灼鐵索,一處火船被毀,另外兩處還能繼續燒灼。

  「他娘的!」羅坤玉怒從心起,往前一看,幾個韃子正在木排上興高采烈地叫喚著。剛才,正是他們那門威遠炮打中了赤軍火船。

  「三炮!給我打掉那門韃子炮!」

  「諾!」

  綽號「三炮」的主炮手,炮術精湛,與羅坤玉關係頗睦。羅坤玉做哨長時,三炮就是他的炮手。羅坤玉升營副後,三炮也升任哨長,卻還是跟在羅坤玉身邊,擔任他的炮手。

  這傢伙頗有打炮的天賦,伸出右手略一估算,就已胸有成竹,使用銃規調整主炮。只聽「咚」的一聲,炮彈正中清軍那門威遠炮,炮架被轟成粉碎,一名清軍炮手當場斃命。

  赤軍歡呼一片,宋建也大長見識,對三炮刮目相看。

  巳正時分,第二道鐵索被燒斷。鐵索一除,清軍就再也不能攔阻赤軍了。赤軍的三版、長龍戰船,可部署鐵炮,發射鐵彈,對清軍戰船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羅坤玉這艘三版船又是沖在最前,直撲木排而去。

  第一標上百艘戰船,早已蓄勢待發,此刻鼓滿船帆,槳手划槳,櫓手搖櫓,視清軍戰船於無物,直撲西江下游。按計劃,他們不得與清軍糾纏,將直接下行四十里,奇襲羚羊峽天險。

  羅坤玉原本就是第一標的哨長,升營副時才調入第三標。赤軍制度,軍官晉升常常跨單位,一來避免山頭主義,二來避開原單位資歷深的官兵。

  急棹東下四十里,奇襲羚羊峽,想想就讓人激動。這種好事,只能分給資歷最深、戰鬥力最強的第一標。羅坤玉在第三標,只得望江興嘆,自己安慰自己:老老實實打眼前這些韃子吧,弄得好,也能立下大功哩!

  清軍木排甚大,有船錨沉於江底,因此不能移動。眼見赤軍千帆齊下,清軍早就嚇破了膽。機靈的搶到舢板船,拼命向岸邊划去。遲鈍的連舢板船也搶不到,只能抱塊木頭逃入江中。還有些不會游泳,乾脆也不逃命了,丟掉武器,癱坐木排上,任由赤軍要殺要剮。

  一營三艘三版船搭上木排,竟然沒有清軍上來迎戰。宋建大感意外,簡直匪夷所思。羅坤玉卻是見怪不怪,清軍在粵東立足未穩,水師要麼是招降過來的,要麼是招募不久的,如今敗局已定,誰還會為幾兩銀子拼命?

  「老規矩,不留俘虜。」羅坤玉的話輕飄飄的,卻布滿了殺氣。

  宋建也登上了木排,聽到這句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赤軍禁止殺俘,但殺俘現象屢禁不止。他在學堂時,就聽說前線將領經常擅自殺俘。特別像現在,戰事正酣,將士根本就騰不出手看管俘虜,有些不老實的俘虜也會趁機作亂。這種事,就聽之任之吧,反正自己職位卑下,也管不了他們。

  將士們已經習以為常,登上木排三下五除二地殺掉清軍,割掉清軍耳朵,急急慌慌地摸索清軍身上的口袋。

  有個老卒見宋建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急得直跺腳,說道:「隊副,趕緊上來幫忙呀。韃子身上多有銀錢,搜到了,咱們可以留一半自己用。」

  宋建這才醒悟,放下讀書人的清高,在一個個血污的屍體中摸索起來。

  「老規矩,還是半刻鐘時間,手腳都麻利點。」

  戰場上,士卒為了爭奪戰利品,常常不聽號令。有些武將常常利用這一點,用戰利品引誘敵軍。很多時候,敵軍明知有詐,但軍令不嚴,士卒還是一窩蜂地搶奪戰利品,導致失敗。

  羅坤玉起於卒伍,由一名疍民新兵升任營副,自然深知士卒心理。他並不禁止士卒搶奪戰利品,但必須有所節制。

  今日,第三標不擔負奇襲任務,當前清軍又已戰敗,不妨讓手下搶個半刻鐘,之後再進攻下一艘戰船。他素有威信,說半刻鐘就是半刻鐘,時間一到,一秒鐘也不許耽擱,因此不誤大局。


  「回三版!」羅坤玉大喝一聲,將士聞命,不敢絲毫耽擱,小跑著跳上三版船。

  宋建不明所以,落在了最後一個。羅坤玉一把揪住了他,象徵性地踢了一腳,說道:「快點登船,咱們去攻下一艘船。就遠處那艘車輪舸,裡面必有好貨。」

  一聽到有好貨,眾人眼睛放光,划槳搖櫓,加速向車輪舸駛去。

  車輪舸船體較大,可以安置威遠炮,但因為水輪占用甲板,船上載炮不多。

  水師必須得大小戰船互相配合,才能更好地發揮戰鬥力。赤軍內江水師以長龍為大船,以三版為小船。清軍內江水師以車輪舸為大船,以波山艇為小船。

  不用說,車輪舸至少得是營官的座船,若能奪下一艘車輪舸,繳獲必豐。

  一隊隊長就在旁邊,羅坤玉沖他喊道:「老方,帶上你那三艘三版船,隨我一道拿下那艘車輪舸,算營部、一隊一起的功勞。」

  打波山艇實在沒意思,敘功也不高。波山艇比三版還要小一號,只能放置虎蹲炮之類的輕型霰彈炮,在三版船面前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一隊長大悅,說道:「營副,一隊聽你的!」

  四艘三版船越過清軍波山艇,興高采烈地前去追擊車輪舸。長龍航速不快,必須得有三版在旁護衛。眼下大局已定,赤軍戰船如雪,不斷駛向下游,營長那艘長龍也暫時不用照顧了。

  車輪舸配有船帆,還有水輪,船員可在船艙底下踩踏水輪,航速比波山艇快。

  羅坤玉率四艘急棹而下,勉強追上車輪舸。管他呢,先咬住它再說。

  三炮不負眾望,一發炮彈擊中車輪舸的水輪,那敵船失速,頓時慢了不少。

  四艘三版船接連開炮,在車輪舸上打出一個個彈孔。那船上本有威遠炮,但清軍自知並非赤軍對手,已不敢再開炮還擊,反而升起了白旗。

  羅坤玉哈哈大殺,說道:「這艘車輪舸我看中了,上去搶他娘的,將來留給輜重隊用!」

  話音剛落,卻聽宋建喊道:「營副,標統來了!還,還打出了旗語,焚,焚燒敵船,順流直下!」

  羅坤玉趕緊回關,果真看到了第三標的標旗。再細看那旗語,果真是焚燒敵船,順流直下。

  這下,可沒有戰利品搶了,連車輪舸也別想要了。將士們大為沮喪,羅坤玉卻振奮不已,對迷惑不解的宋建說道:「必是協統擔心士卒貪戀戰利品,下令焚燒戰船,東進肇慶擊敵。」

  宋建恍然大悟,回頭一看,果真看到了高高飄揚的協旗。後方已經火起,全都是清軍戰船。士卒絕了戰利品的貪念,開始鼓棹向前,整個船隊開始加速東下。

  「搞大了!連我們第三標也能立下大功勞了!」

  第一標成立最早,其次是第二標,最後才是第三標。這次水戰,各標都想爭搶功勞,自然要論資排輩。第一標奇襲羚羊峽,功勞最大。第二標先破除鐵索,再急棹至肇慶,焚燒清軍輜重船,功勞居次。第三標功勞最小,是第一標、第二標的陪襯,先在鐵索處掩護第二標,突破鐵索後還要纏住清軍戰船,讓第二標、第三標放心東下。

  羅坤玉來了精神,駕船來到一隊長前面,說道:「老方,咱們繞到韃子下游,截住韃子。韃子退路被封,只得退向西江北岸,咱們再與標上合擊,必能全殲韃子。」

  第一標、第二標急著東下,不與清軍糾纏。清軍戰船都貼著西江北岸走,竟能苟安一時。

  一隊長對羅坤玉還是很崇信的,說道:「營副,咱聽你的,趕緊走吧,能截住一個是一個。」

  這四艘三版船急棹而下,第一協戰船已經千帆競發,於午時逼近肇慶。

  肇慶清軍大為惶恐,南門臨江,守軍發紅夷大炮轟擊。張存仁還在城內,被炮聲所震驚,及至聽說赤軍水師已經兵臨肇慶城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早上,北嶺山陣地還在清軍手中,塘兵還往肇慶城內發過塘報。如今才兩個時辰,赤軍竟然突破了北嶺山防線,切斷了攔江鐵索,戰船直趨城下,令人難以置信。

  城內軍民人心惶惶,起初沒人相信。直到親眼看見赤軍戰船,才知道赤軍已經到來。

  守軍的紅夷大炮威力相當可觀。赤軍貼著西江南岸走,儘可能避開紅夷大炮,繞過肇慶城,繼續往下游駛去。肇慶城東南有處碼頭,清軍在此停駐了許多糧船。

  糧船歸第二標打,第一標連糧船也不要,繼續下行,直至羚羊峽乃止。


  羚羊峽與肇慶一樣,位於西江北岸,高百餘仞,長十里,與南岸爛柯山對峙。西江流至此處,夾束而出,甚為險要,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

  爛柯山,相傳為王質觀棋處,又名端山,產五色石,為嶺南有名的奇石,又盛產硯石,為宮廷貢物。明朝時,肇慶每年都要向朝廷進貢硯石,為當地一大弊政。

  永曆帝繼位後,兩廣總督丁魁楚擁戴有功,任為首輔。丁魁楚為取硯石,派水師到羚羊峽、爛柯山圍堰抽乾江水,從老坑挖取硯石。

  羚羊峽防務之空虛,由此可見一斑。清軍占領肇慶時間不久,以肇慶府城為防禦重點,還得兼顧上游北嶺山、下游羚羊峽,羚羊峽防務更是空虛。

  考慮到射角問題,炮台不能設置在山頂,只能設在半山腰或山腳位置。更絕的是,羚羊峽炮台設在羚羊峽下游末端,原是明朝為防備倭寇上溯西江而設立的。

  水師第三標還未靠近羚羊峽炮台,先有一批運兵船靠泊北岸棧道。羚羊峽逼近西江,形如峭壁,本來無法通行。後人為了行船,在崖壁上鑿出一條棧道,供縴夫走動。此乃肇慶有名的景點,今人稱為羚羊峽古棧道。

  赤軍三百名步槍手,從第一鎮第一協精心挑選而來,在棧道上登陸,由第一標副標統王大全率領。戰亂年月,縴夫們大多為清軍船隻拉縴,眼見赤軍從天而降,個個嚇得不魂飛魄散,沿著棧道向下游逃命。

  水師第一標近百艘戰船繼續順流而下,一面從分兵攔截擊毀清軍戰船、輜重船,一面從正面壓制清軍炮台。

  炮台上的火炮不必考慮機動性、后座力等問題,可以把口徑做得很大。戰船火炮肯定打不過炮台火炮,赤軍並不打算用水師奪取炮台,而是以水師吸引清軍注意力,以輜重船運載步兵,從陸上進攻炮台。

  除了在棧道上投入步兵,還有大隊步兵在炮台下游登陸,東西夾攻炮台。如此牛刀殺雞,奪取炮台不說足有十成把握。

  王大全帶著三百奇兵,急切地走在狹窄的羚羊峽棧道上。真是踏石留印,縴夫長年累月的行走,在棧道上留下一道道細長的繩印、一個個深陷的腳印。

  申時,奇兵將要走出棧道,迎面突然響起槍聲,兩名尖兵應聲倒下。

  韃子有銃兵!想必是縴夫逃回,帶去了赤軍來襲的消息。王大全毫不慌亂,說道:「成三三隊形,第一伍先上!」

  三三隊形,是赤軍步槍手針對廣西多山、山道狹窄的特徵而發明的戰術。一伍十名火槍手,伍長居後指揮,其餘九人分為前、中、後三組,每組三人,並排不到兩步寬。實戰時,每組射擊一輪,後一組交替向前。一伍打完九發子彈,下一伍接替而上,如此循環往前,持續向敵人輸出子彈。

  羚羊峽守軍雖有銃兵,卻為守兵,戰鬥力較戰兵相去甚遠,哪見過赤軍這種三三制隊形?哪是如狼似虎的赤軍對手?

  戰不多時,清軍敗退,王大全率三百步槍手逼近炮台。清承明制,炮台上的火炮都是固定的,對準西江江面,對自身的防護倒不怎麼注意。這一問題存續甚久,直到兩次鴉片戰爭時都沒解決。

  炮台圍牆甚矮,更無壕溝等防禦設施。清軍躲在圍牆後,使用弓箭、鳥銃與赤軍對射。

  王大全求勝心切,帶著步槍手發起刺刀衝鋒,才一靠近圍牆,守軍已經崩潰。

  王大全這支奇兵搶先奪取羚羊峽炮台,在炮台上升起赤旗。未幾,主力步兵趕到,見炮台已經收復,轉而引兵北上,爭奪雲溪谷道。

  羚羊峽之北,為頂湖山,「周數百里,為一方巨鎮,盤郁森聳,攀援莫上,山頂有湖,四時不竭」。頂湖山與羚羊峽之間有一道狹窄的谷道,最窄處不到半里,中間有條小河,曰云溪。

  赤軍進駐雲溪谷道,就有望阻斷肇慶清軍東歸之路,形成關門打狗之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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