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 借身之議,丁晴無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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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遲雅穿上盔甲走出去,只留朱雀一個人在營帳里。

  朱雀琢磨尉遲雅留下來的那句話,總覺得意有所指。

  阿雅,是不是在給我一個台階下?

  也是在警示我,她身邊還有先鋒營,護衛工作也不是非我不可?

  她應該是發現了吧?

  不如我去跟她坦白算了?

  可如果她不是這個意思,那我豈非不打自招?

  「太難了..」

  良久,朱雀收回視線,雙臂展開,毫無形象地往榻上一躺,整個人呈大字型。

  她懶懶地道:「你這次來,到底是幹什麼來了?不會就只是專程問我一個問題吧?」

  江晨道:「當然不是,我還要問你第二個問題。」

  「問吧。」」

  江晨沉吟:「你有沒有懷疑過,自己是否真實存在?你現在的所有思考,都是你的自由意志嗎?」

  「什麼意思?」朱雀的眉頭又一次皺了起來,「你懷疑我是假的?我冒名頂替朱雀,專門來騙你?」

  「不,我不是說你故意騙我。畢竟你在認識我和阿雅之前,你是誰都沒有意義,我們認識的就是你這個人,至於你叫什麼,是不是姓朱,都無關緊要..—」

  「什麼無關緊要,老娘就是朱雀!」朱雀大手一揮,擲地有聲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朱名雀!你如果還認識別的朱雀,她如果不服,也想用這個名字,把她叫過來比劃比劃,老娘打到她服!」

  「我信你。雀姑娘的拳頭,我是知道的。」江晨先是附和了一聲,語氣一轉,「不過,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會是某個大人物的投影,傀儡,分身,心魔,夢中心象,獨立陽神————·

  「別給我整這些彎彎繞繞!老娘就是我自己!誰也沒法操控我,

  老娘想幹嘛就幹嘛!」朱雀的語氣無比堅定。

  江晨本來還想與她探討探討,她的意志是否真的自由。畢竟大部分人都是遵循著記憶的慣性,被欲望驅使,如果設置好一定的規則,

  那麼她做出的每一次選擇都是有跡可循、能夠預判的。就如同人工智慧,只要模型足夠大,設計足夠精確,是可以模擬人類的。

  他其實懷疑,自己所見的兩個朱雀,會不會有一個是另一個的心魔。

  但聽朱雀的語氣,顯然沒法跟她討論這種問題。

  而且朱雀這種鋼管一般耿直的性格,好像不該有心魔?

  江晨只好說:「雀姑娘的本真自我之心堅定不移,不為外物所動,可喜可賀。」

  「臭小子還想壞我的的道心!」朱雀不屑地撇撇嘴,「如果沒有別的問題,就滾出去吧。」

  江晨沉默了一會兒,道:「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可能都要附在你身上。」

  「為啥?」朱雀柳眉緊,「你別把我這裡當成你家了啊!」

  「防備血龍軍團,防備衛傾萍和衛擎蒼。」

  朱雀沉默了,臉色也變得十分嚴肅。

  她與衛傾萍交過手,知道一位十階人仙強大到了何種地步,縱然自己身穿鳳凰戰甲,實力處於前所未有的巔峰,也找不到半點取勝的機會。

  而「焚世魔君」衛擎蒼比衛傾萍更強。

  至於血龍軍團,朱雀沒有直接見過,但從賀威、徐溫、楊飛幾人的描述來看,那是一支遠超凡人想像的超級軍隊,在人間所向披靡,

  等閒幾十個上三境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先鋒營被石化的那七十名龍鱗衛的下場就是血的明證。

  所以朱雀已經捨棄了驕狂之心,她已經深刻地認識到,只憑自己一個人,即便擁有接近絕世強者的武力,卻也未必能護得尉遲雅周全。

  畢竟要守護一個人,比要殺一個人的難度更大幾倍。

  「亂套了。」朱雀喃喃地感嘆,「全亂套了。」

  「哦?」

  「以前剛出道的時候,我以為上三境就已經是武林神話了。後來我成了上三境,縱橫江湖,鮮有敵手,便覺得除了十階強者是天,我可算作天下無敵。再後來,我都已經快接近十階了,沒想到還是護不住一個人。」朱雀搖搖頭,「武聖、人仙這種老不死的東西,根本就不該存在!」

  「成長就是一個不斷祛魅的過程。另外,我也沒那麼老。」


  「我闖蕩江湖的時候,人仙武聖這種東西,只是虛無縹緲的傳聞,一輩子都見不到一回。現在一下子突然一窩蜂地湧出來,你說說,這像話嗎?」

  「我們打的是滅國之戰。既然要滅國,當然免不了會面對許多聞所未聞的老東西。」

  『我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習慣。」朱雀輕輕撫摸身上的鳳凰戰甲剛剛拿到這件寶甲的時候,她是何等意氣風發,當天就乘風登雲而去,扶搖直上九天,覺得自己已經天下無敵了。哪裡能想到,短短几日之後,就要面對何等可怕的強敵。

  世上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一切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江晨看出了她的感慨,輕聲道:「這場戰爭,本來跟你沒有太大的關係,你也是被阿雅牽扯進來。如果你想離開了,隨時都可以走。

  當然,鳳凰戰甲要留下。」

  「如果我事先預知到了這些事情,也許不會上你的賊船。可現在嘛——.」朱雀搖搖頭,「既然打上了,我就絕對不會臨陣脫逃!」

  「那麼,阿雅的安全就勞煩你多多費心了。」

  「應該的。我跟阿雅情同姐妹-—---」朱雀說到這裡,忽然反應過來,「不對,我跟你客氣什麼?我可不能白白干苦力,等這場仗打完,我也是要報酬的!」

  江晨笑了笑:「到時候少不了你的賞賜。』

  「對了,你為什麼非要附在我身上?阿雅不行嗎?她的身體你更熟悉吧?」

  「要說熟悉,的確我對她更熟悉,可惜是對面第二人視角。你才是第一人視角我更熟悉的。另外,她那個身板,我能施展出多少本事?」

  「也對,用我的體魄,才能發揮出最大戰力。」朱雀好像被說服了,「不過總該跟阿雅說一聲吧,不然搞得我們好像在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說吧,你去說。」

  「憑什麼要我說?你自己跟她說去!」

  「我說也行,你也要一起去,畢竟要用你的身體。」

  「我也要去?」朱雀的臉色陰晴不定,「要不—————-等會兒再說?」

  「可以。什麼時候說,要不要說,都隨你。我也可以先下來,反正怎樣都配合你。」

  「你他娘的真不是人啊!把這種難題都拋給我!」

  「對了,私密時間我也是可以迴避的。譬如你現在如果想一個人做點什麼,我先迴避,兩個時辰之後再來。」

  「老娘沒有那種需求!」

  營帳里迴蕩著朱雀的咆哮。

  白露城。

  熹微的晨光中,人們起床著衣,開始一天的勞作。

  也有一些人不需要勞作。

  丁晴就是其中之一。

  陰暗的地牢深處,不分黑白晝夜,除了一日一餐,便沒有了計時的器具。

  丁晴也覺得沒有計時的必要。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關多久。

  也不知道出去之後跟關在地牢里有什麼區別。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活著跟死了有什麼兩樣。

  魏思借給她一條命,讓她活著,所以她就活著。

  至於怎樣活著,活下去之後做什麼,丁晴沒想過她的心已經死了。

  隨著那個人一起死了。

  她也不想報仇。

  為死人報仇,沒有意義。

  為死人而活,似乎也沒有意義吧?

  丁晴覺得自己真是個矛盾的人,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還能笑得出來,看樣子,丁姑娘過得不錯。」

  一個聲音忽然從台階上傳來。

  丁晴抬頭望去,看見一人站在台階上,身形被搖曳的燭光拉扯得如同夢魔。

  「江公子?真是稀客!」丁晴淡淡笑了笑,「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坐坐?」

  「我跟你做一筆買賣。」江晨開門見山地道。

  丁晴卻笑著搖搖頭:「無需買賣,我身上有的,江公子只管拿去就是。」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江晨沿著台階往下走兩步,面目在燭光下明滅不定。


  丁晴沒說話。

  她望著那張年輕的臉,心中不免有些感嘆。

  她與江晨初次見面,還是在西遼城外的幽冥森林裡,那時候的江晨,還只是一個稚嫩少年,靠著赤陽的庇佑,才從自己劍下撿回了性命。

  一轉眼,他已經成長到自己仰望不到的高度了。

  而自己卻從高高在上的「魔劍」淪為階下囚,只能一天天等死。

  命運的際遇實在是神奇。

  江晨看著她失神的模樣,搖了搖頭,感慨道:「都這麼多天了,

  丁姑娘還是走不出來嗎?」

  「我這輩子都走不出來了。」丁晴嘆息。

  她嗓音中的沙啞,似乎更重了幾分。

  江晨輕笑:「想不到像丁姑娘這樣風流多情的女俠,也會死心塌地愛上一個人。」

  「我知道你們笑什麼。」丁晴悶聲道,「笑我這樣一個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蕩婦,怎麼配有一顆真心?可我————-的確是有的。」」

  「我明白,丁姑娘只是將身體和心靈分得比較開。愛一個人,並不意味著要為他守節。」

  「別人不懂,你這位惜花公子肯定懂。」丁晴淡淡地道,「我不會為任何人守節,哪怕是現在,只要你想要占有我,隨時就可以。可我的心裡還是只有他一個。我也明白,你根本看不上我這種殘花敗柳。」

  「咱們相互理解,那就最好不過了。」江晨微笑,「那我就直說了,我想要御劍術的劍譜,衛流纓當初教過你,希望你教我。」

  「好。」丁晴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我會先教給別人練,如果他練成之後沒有問題,我放你自由。

  「自由——」—-我不需要。」丁晴輕搖首,「這裡挺好的,我就在這裡待到死,也挺好。」

  江晨有些意外:「你的心徹底死了嗎?外面有那麼多美男子,也許可以再遇良人,讓你枯木逢春、死灰復燃呢?」

  丁晴沙啞地道:「不會再有那個人了。」

  「就算沒有能夠交心的,再找個強壯的美男子春風一度也是美事啊?」江晨循循善誘。

  丁晴語氣平靜:「我的確風流荒唐,但那是在遇到了順眼之人的情況下,一宵之後,江湖兩忘。如果眼前遇不到,我也並不需要。

  「那就是說,雖然你不想出去,但如果我幫你找來了美男子到這裡,你也會享用,對吧?」

  「可以這麼說。」

  「那好。」江晨一拍手掌,「我這個人最講公道。如果你給的御劍術沒有問題,那我就找幾個強壯的美男子過來給你享用,算是報州!」

  「...—也可。」」

  「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御劍術,你現在可以教我了。」

  丁晴毫無隱瞞,將御劍術的口訣全部道來。

  江晨讓她說了三遍,聽完之後,又詢問其中細節精義,確定劍訣中並無明顯紕漏。

  當然,江晨只是粗略大概地過了一遍,如果丁晴蓄意想要在劍訣中做些手腳,也是沒那麼容易發現的。

  所以他暫時不打算自己修煉,先找人試試再說。

  江晨之所以想學御劍術,其實是一時心血來潮。

  按理說,他已經憑「枯木劍術」成就武聖,走通了自己的道路,

  再去轉修御劍術這樣的法門,只會費力不討好,戰力也難以得到很大的提升。

  所以這麼長時間以來,即便早就活捉了丁晴,他都沒打過御劍術的主意。

  不過在杏花村與蜘蛛精一戰之後,江晨發現了自己的短板一一那就是遠程攻擊手段還是有所欠缺。

  遙隔千里,天外一劍,斬殺蜘蛛精,看似威風凜凜,實則已經是江晨的極限了。

  而且事前做需要太多鋪墊,還要陽神親往沿途鋪路,「空間連漪」與「虛空之痕」缺一不可。對付蜘蛛精這種老巢固定的妖魔還行,對付赤眉那種見勢不妙拔腿就跑的,未免力有未逮。

  實戰之中,限制很大,恐怕很難對十階強者造成殺傷。

  於是江晨盯上了御劍術,既看看能不能讓那「天外一劍」的威力更上一層樓,也是為了解決「最後一公里」打不準的問題。

  只有打通了「最後一公里」的服務,才算真正具備了對十階強者的超遠距離打擊能力。從此以後,千里之外一劍取人首級的劍仙手段,就會變成現實。

  雖然江晨親自上陣的時候可能派不上用場,但有了這樣超遠程攻擊的手段,他只需坐鎮浩氣城,就能威鑷四方,守護數千里地盤。下次如果再遇上火燒浩氣城、水淹摩雲城這樣的事件,就讓那兩位人仙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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