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捕蟬藍鵲與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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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高晨樹已是非法滯留人員,棲身於當地警察不管的街區,有一天被兩位吸嗨了的深褐色大漢堵在了一戶廢棄民宅的牆角。

  兩條大漢一人拿小刀一人拿小手槍,問他借點錢買東西。可他兜里實在沒錢,對方很生氣,搜了他的身連衣服和鞋都給扒了—.

  情況危急,他很可能連命都保不住,幸虧被一名路過的神秘人給救了。

  那人戴著面具,說著一口流利的東國語,乾淨利索地取了兩條大漢的性命,還展露了匪夷所思的絕技。

  高晨樹看得是目瞪口呆,當即就動了拜師學藝的心思。

  神秘人好像對米國政策還很了解,給他指點了一條明路,讓他去當地某個部門自首,可以卡某個遣返法案的條款被送回國。等回國之後,神秘人會再聯繫他。

  高晨樹由此下定了回國的決心,回到家鄉後等了大半年時間,那位神秘人也就是苦茶才再度找上門。

  苦茶收他為徒教授秘法,還給他布置了一個任務:承包閩州郊外山區,也就是他老家一帶的幾百畝山地。

  山閩省多山,沿海、沿江地區還可以打漁搞航運,但內陸一帶土地狹小貧瘠,自古經濟很不發達,到了近代進入工業化社會後才有所改觀,

  那片山地中有一個隱蔽的洞穴,入口還算寬可以開手扶拖拉機出入,布置了巧妙的偽裝,裡面有彎彎曲曲有幾十米深,越往裡越開闊。

  乍一看它像一個天然的洞穴,但仔細看又有人工開鑿的痕跡,盡頭的山體岩石有明顯的分層,

  似是有一條礦脈延伸向山體深處,埋藏比較淺的地方已經被開採了。

  這是一種特殊的礦物,對苦茶好像很有用。苦茶命令他在這裡建幾所房子,把洞口給隱蔽起來防止他人誤入,並修了簡單的道路方便運輸苦茶曾有兩次帶人到這裡取過礦石,他來的時候都要高晨樹迴避。高樹晨也不知道來的都是些什麼人、把東西運到了哪裡?

  經營民宿、從事私團導遊業務,只是他平日的掩飾,每年苦茶都會派他出去執行幾次任務。

  除了兩次帶人來採礦,苦茶很少來這個地方,平日指點秘法、分發各種修行資源,都是把他叫到南花郊外的秘密據點。

  高晨樹執行的第一個任務,就是一樁惡性盜竊殺人案,偷走一批文件材料並將現場偽裝成自殺當時他已修行入門,當然還想繼續得到秘法傳授。苦茶卻說秘法不可輕傳,必須要確認他是否絕對可靠。

  所謂可靠,就是他不能泄露苦茶的秘密,並無條件聽從苦茶的命令。苦茶不僅要他圓滿完成且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讓警方劃出線索,如此才算通過考驗。

  高晨樹明白,這其實是一份投名狀——-他幹得很好。

  大半年前,苦茶通知他就地隱匿不要暴露,然後便沒了消息。高晨樹起初也很不安,擔心苦茶犯了事把他也給牽連出來,後來漸漸發現自己好像沒事。

  難道是苦茶出意外了,沒人再管自己了?這令高晨樹喜出望外!因為在他看來,假如苦茶不管自己了,那就沒人再能管得了他。

  憑他的本事,只要謹慎些別露出馬腳,完全可以為所欲為,此前做過那麼多案子都沒被人查出來就是證明。

  看樣子,他可以去干一些早就想乾的勾當了,且不必再受人鉗制驅使-———

  就在高晨樹這麼想的時候,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葉良成找上了門,一直找到了他隱居的山林民宿中。

  高晨樹一眼就認出了對方就是秘密基地的看守葉五娘,他儘管自恃高人一等,但在葉五娘面前卻不敢有絲毫架子,態度還十分諂媚。

  因為他知道葉五娘是苦茶手下有數的幾名高手之一,已有上乘秘法修為,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手,同時也暗暗心驚,不知道葉五娘怎麼能找到他這裡?

  高晨樹把他迎進客廳,泡好茶,滿面笑容道:「葉師兄,您怎麼大老遠上我這裡來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苦茶師父的消息,我一直很擔心,是不是有什麼變故?」

  葉良成:「的確有一點變故,苦茶出了意外,如今有一位火青前輩找到了基地,可以繼續指點我等秘法修行,並命我召集原先苦茶門下的弟子。

  所有人包括我,都需要核實身份,並交待曾經在苦茶手下執行過的任務—

  高晨樹心中哀嘆,苦茶出了事但他還是躲不掉,又有人接手了這個秘密組織—---如此也罷,反正還是跟以前一樣,往好處想,意味著還能繼續得到秘法傳授。


  高晨樹在苦茶手下乾的不少事,說出來偶不堪入耳,起初他也留了個心思,想輕描淡寫糊弄過去。

  可是葉良成點破了一件事。高晨樹曾與大炮台聯手執行過一次任務,就是某起曾上了新聞的火災事故。葉良成不僅知道這件事,而且還清楚現場細節。

  苦茶的要求是滅門並偽裝成意外,並沒讓他們干別的。可是高晨樹煽動大炮台一起,不僅搜颳了一批的財物,還在縱火之前,侵犯了那家的女主人及其未成年的女兒。

  葉良成面無表情地警告他:「我既然能找到你這裡來,就已經掌握了情況。你若是言不盡實,

  便說明你不可靠。至於不可靠的下場,你應該是知道的。」

  高晨樹聞言變色,又趕緊陪笑道:「葉師兄,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場所。」

  他將葉良成引到了那個隱蔽的洞穴中,那裡還安裝了通風與照明設施,已被他布置成一個秘密洞府。

  就在這個絕對安全、無人打擾的地方,他私下詳細交待了與苦茶有關的一切。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而且他已經受到了警告,高晨樹並沒覺得自己交代的事情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他和葉良成都是苦茶的手下,誰還沒幹過這些嗎?

  高晨樹最後道:「葉師兄,您是基地的負責人,原先就是苦茶師父的親信,如今又成了火青前輩的親信,今後一定要多關照我這個兄弟。

  辛苦您大老遠親自跑來通知,一定要讓盡地主之誼,今晚就請你去閩州城裡好好瀟灑瀟灑,那裡的高端夜場我都熟———」

  說完這番話,他見葉良成面色漠然,似是瞧不上這種接待,又換了語氣試探道:「您要是覺得去夜場玩沒勁,我最近看好一姑娘,就是附近鎮上的。

  我踩過點,知道她住那裡,高中剛畢業沒上大學準備復讀呢,長得太水嫩了,一眼看見就饞人,絕對不騙你!

  我平時很少幹這種事,不亂用秘法以防暴露嘛,但葉師兄您來了其實葉良成哪是覺得夜場沒勁,而是心中憤滿已經說不出話了,這高晨樹也是個十惡不赦之徒,他恨不能當場就將其掐死!

  只可惜高晨樹沒有交待出其他的清潔工身份,葉良成還打算好好問問,想到這裡正待開口,卻突覺一陣暈眩,手扶坐墊身子卻軟了。

  難道是中了高晨樹的暗算?他來到這裡後一直很謹慎,連一口水都沒喝,始終盯著高晨樹的每一個動作,就連神識也牢牢鎖定著對方,沒發現對方什麼時候用了手段啊。

  葉良成靜海之間,看見對面的高晨樹也同樣軟倒在坐墊上,看來暗算者並不是他,難道還另有其人—緊接著他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過久,葉良成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還是軟的,提不起勁,而對面的高晨樹倒在地上,此刻已經沒有了聲息一一他居然死了!

  有一位待著面具女子站在密室中,正冷冷地盯著葉良成。葉良成還沒完全醒過神來,下意識地喊道:「藍喜鵲?」

  蘭九尾隨葉良成來到閩州,當她發現葉良成是來找「紅杉」時,心情不禁沉到了谷底。她曾經的代號叫藍喜鵲,在秘密基地見過代號紅杉的高晨樹。

  葉良成能找到紅杉,說明他掌握了團伙成員的身份資料。那麼在蘭九看來,就意味著葉良成也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人在警惕性最高的時候,可能也是警惕性最弱的時候,這句話並不矛盾。

  葉良成找到了高晨樹,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高晨樹身上,就連神識都隨時將其鎖定,防備對方搞什么小動作,沒注意到暗中跟蹤而來的蘭九豌。

  葉良辰與高晨樹的談話,更準確的說是高晨樹向葉良辰交待一一他曾經都為苦茶執行了哪些任務—————蘭九皖全部聽見了。

  兩人交談的地點是在深入山體的岩洞中,封閉的洞穴空間也有天然的攏音效果,令蘭九腕將兩人的談話聽得非常清晰。

  她覺得渾身發冷,儘量克制了心中的怒意與身體的戰慄,最後釋放了一種有毒麻醉氣體。

  蘭九放毒之後屏息離開了洞穴,破壞了民宿的監控設施並刪除了相關記錄,又找到了洞穴通風系統的控制電路,通風換氣一段時間後才重新進入。

  蘭九腕原本是想一併審問這兩個人,問他們究竟掌握了哪些情報?但她還是在第一時間就弄死了昏迷的高晨樹,連審都不想再審了。

  其實在聽見高晨樹向葉良成的提議,想禍害附近鎮上一個高中女生時,她就差點忍不住要殺人了,只因當時已經釋放了麻醉毒氣,她自己也不得不暫時退出去。


  且留下一個葉五娘就夠了,聽剛才的談話,紅杉並不掌握多餘的情報,這大半年來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葉良成醒來時,叫出了「藍喜鵲」這個代號。假如可以選擇的話,蘭九腕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聽見這個稱呼。

  她冷冷道:「葉五娘,不,葉良成,我有些話要問你。請你如實回答,不要耍任何花樣!」

  葉良成還在發愣:「你,你剛才殺了紅杉?」

  蘭九腕:「他不該死嗎?」

  葉良成:「我還想多問幾句呢———算了,你有什麼話就問吧。」

  葉良成並不為高晨樹的死感到難過,驚駭之後又說服自己儘量保持鎮定。他不知道藍喜鵲為何會出現在此地、又為何出手殺了高晨樹,先得搞清楚對方的目的。

  相比兩個月前,葉良成如今已會琢磨更多。

  蘭九也沒管葉良成在想什麼,逕自問道:「你是怎麼找到紅杉的?」

  葉良成心念急轉,警了一眼已經伏屍當場的高晨樹,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是大炮台告訴我的,大炮台已經死了,我殺的!」

  蘭九腕吃驚不小:「哦,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詳細說說!」

  性命懸於對方之手,葉良成想不開口都不行。眼見藍喜鵲一言不發就殺了高晨樹,卻把自己留下來問話,他心中多少也有些猜測。

  葉良成這一開口,講的事情可不少!從火青前輩對他的試探與調查開始,讓他逐漸懷疑起苦茶的真面目。

  後來大炮台馮梓龍摸回了基地,他在火青前輩的指點下,躲過了對方的暗算,然後才徹底看穿了苦茶的所作所為。

  中間還穿插介紹了他自己家的故事,包括與胡叔略的仇恨、怎樣認識苦茶以及受苦茶蒙蔽的往事,又轉述了火青前輩告訴他的真相。

  他最後道:「藍喜鵲,你既然出手殺了紅杉,想必也是痛恨他的所作所為,當年應該也是受到了苦茶的蒙蔽。火青前輩與苦茶不是一路人,他是為了懲治術門敗類—」

  蘭九冷冷地打斷道道:「不要再叫我藍喜鵲!」

  她的語氣雖然不善,可葉良成卻暗暗鬆了一口氣,又問道:「那我應該叫你什麼呢?」

  蘭九:「不要套我的話,回答問題就好。」

  葉良成:「你想問的,我已經都都告訴你了!火青前輩托我調查大家的身份以及過往行止,請問你願不願意·—

  蘭九腕又擺手道:「打住!我不相信你,更不相信那個火青。」

  葉良成:「你不相信我沒關係,但我的手機里,存有那天夜裡審問大炮台的錄音,還有火青前輩發給我的一份資料。

  那份錄音解釋了我為什麼能找到這裡。那份資料更重要,介紹了術門和術法,也介紹了苦茶的身份和來歷—————-他們都是入微門弟子,出身於惠明石家。」

  藍喜鵲:「這些你剛才都已經講過了。」

  葉良成:「空口無憑,你不信我,但可以自己聽、自己看。」

  藍喜鵲:「哪部手機?怎麼打開?資料存在什麼位置?」

  葉良成帶了兩部手機,存有資料的那部在右側的褲兜里。他現在渾身發軟使不上勁,但蘭九腕卻很謹慎地沒有走近搜身,而是讓他自己把手機扔過來。

  葉良成中毒症狀已經緩過來不少,掙扎著取出手機扔給了藍喜鵲。

  他的手還是沒什麼勁,手機也就扔了一尺多遠,眼看就要落地,卻被一股力量憑空攝走,落在了蘭九腕手中。

  葉良成眼見她這份神識御物的功力與技巧,明顯在自己之上啊。

  蘭九腕自始至終都與葉良成保持了三米以上的距離,哪怕葉良成已中毒軟倒、看似失去了反抗能力,她仍然沒有任何輕疏,

  她甚至都沒有當著葉良成的面看手機中的材料,因為那樣容易分心給別人創造偷襲機會,而是拿著葉良成的手機離開了洞穴。

  葉良成足足等了好幾個小時,也沒有等到藍喜鵲回來,漸漸他已勉強能夠運轉神氣,扶著洞壁站了起來。

  洞穴的入口處是一道緊貼山體的建築物後牆,牆上有一道暗門,打開之後外面是一間布置成書房模樣的私人會客室。

  這間屋子不對勁的地方,就是它沒有窗戶。

  高晨樹在這裡蓋了五棟民宿,都是依山勢而建的二層小樓。道路盡頭最邊上的這一棟就是他隱居的住所,最近這段時間民宿並沒有對外營業,此地並沒有別人。


  葉良成走出洞穴,發現書房裡的燈是開著的,自己的手機就放在書桌上。書桌後還坐著一個人,赫然竟是戴著面幣的火青前輩!

  見到火青,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驚喜道:「前輩,您怎麼在這裡?」

  何考嘆道:「我實在是不放心啊。」

  葉良成:「您在暗中保護我嗎-剛才已經見到藍喜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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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考也沒有解釋太多,只是淡淡道:「我看見她了,她尾隨你來到此地,偷聽了你和高晨樹的談話。

  從洞穴中出來後,她又看了你手機中的資料,還把它拷到了高晨樹的電腦上,連硬碟一起拆走了。」

  高晨樹的書桌上有一部桌上型電腦,蘭九腕將葉良成手機上的資料拷到了電腦上。電腦中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蘭九腕也來不及一一查看,乾脆把硬碟給拆走了。

  葉良成異道:「前輩,您就這麼放她走了?」

  何考:「她應該沒走遠。」

  葉良成又吃了一驚:「在哪兒呢?」

  何考:「她的戒備心很重,不會輕易相信你說的話。她剛才放過了你,還可能躲在暗中觀察你接下來要幹什麼,比如你會不會召喚同伴,或者是把我也叫來。」

  葉良成:「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何考:「高晨樹的屍體,我帶走處理,你來負責收拾殘局。這裡被拆掉硬碟的電腦、被動過手腳的監控,還包括你曾來過的痕跡—-都是破綻,知道怎麼收拾乾淨嗎?」

  葉良成:「我會處理好的。」

  何考:「有些活還需要懂技術。」

  葉良成:「我也懂,原先就是干技術活的。」說著話收起了桌上的手機。

  何考:「這手機說不定已被她動過手腳,你還要接著用嗎?」

  葉良成:「啊?當然不會接著用了————這部手機本來就不常用。」

  何考:「你把這裡收拾乾淨了,等到明天中午再走。這裡嘛,就當高晨樹是自己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你回南花等我,該幹嘛就幹嘛,藍喜鵲就交給我吧。」

  葉良成留在民宿小樓,終於真正幹了一回「清潔工」的活,何考則悄然離開。

  蘭九腕果如何考所言並沒有走遠,她躲在與民宿相鄰的另一片山坡上的密林中,視野居高臨下,從斜上方恰好能看到那幾棟民宿,從民宿那邊卻很難發現她。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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