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你是在緊張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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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望月輕輕垂下眼瞼,再抬起時,眼裡閃過一抹微妙的神色。

  裴長意的身影消失在長姐院子門口,她沒有跟過去。

  沒有資格,沒有理由。

  「娘,你怎麼在這裡?」林翠兒語氣詫異。

  徐望月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見林秀娥站在院子門口,神色有些緊張。

  「世子爺他沒事吧?」林秀娥盯著地上的血色,手不住地顫抖。

  她抬頭看向了徐望月,「二姑娘,平日裡世子爺在典獄司便如此危險?」

  徐望月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調整了過來,故作鎮定道,「也不是那麼危險,世子爺他很厲害的。」

  可是再厲害的人,也會受傷的。

  一陣寒風吹來,徐望月身子瑟縮了一下。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披風底下是那件因為發燒反反覆覆濕透的裡衣。

  「紅玉,陪我回去換身衣服。」徐望月看了林翠兒一眼,「扶林大娘回去吧,別擔心,有大夫來瞧世子爺了,不會有事的。」

  她這句話是說給林秀娥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二姑娘,既然要換衣裳,我去打些熱水來給你洗個熱水澡。」

  回了房中,紅玉拿了一套乾淨衣裳出來,嘴裡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幾天我們都擔心壞了,總算是你醒了……」

  她後頭說的那些話,徐望月恍恍惚惚地聽著。

  泡在熱水裡,她腦子裡總不斷浮現裴長意臨走前看自己的那一眼,還有他手臂上一滴一滴落下來的鮮血。

  她乾脆整個人浸到熱水裡,溫潤的熱水漫在她臉上。

  無法呼吸的感覺,讓她整個人清醒過來。

  裴長遠竟然高中了,這怎麼可能呢?

  就算只是縣試,以他的水平,也根本不可能考得上。

  徐望月沉在水底下,不斷地想著裴長遠所說的話。

  他一直特別有把握,他非常確定自己一定能考上縣試,一定會娶她。

  為什麼呢?他的自信從何而來?

  徐望月一下子從水中冒了出來,烏黑的長髮貼在她身上,勾勒出玲瓏的曲線。

  她心中隱隱有一絲猜想,只是要把她的猜想落到真相上,她沒有這個本事,。

  她能想到,有本事查清楚的人,只有裴長意。

  水泡的太久,已然是有些涼了。

  徐望月身上涼颼颼的,更被自己下意識的念頭嚇到。

  裴長意怎麼可能幫她去查裴長遠呢······

  「二姑娘你怎麼還泡在水裡?水涼了又該得風寒了。」紅玉著急把徐望月扶了出來,幫她換了一身衣裳。

  看著她端來的肉菜,徐望月突然一陣噁心,有一種想吐的衝動漫到了喉嚨口,幾乎要壓不住。

  她擺了擺手,「我今日不想用膳了,都撤下去吧。」

  紅玉一臉疑惑地看著徐望月,這可是二姑娘平日裡最喜歡用的幾道菜。

  「二姑娘,你都幾天沒有好好用膳了。」紅玉突然如夢初醒,「都怪我,你剛醒,怎麼有胃口呢,我得去煮點白粥給你。」

  不等徐望月說話,紅玉便跑了出去。

  「紅玉,我不想喝粥……」徐望月喊出口時,連紅玉的人影都瞧不見了。

  紅玉太著急走了,連桌上的肉菜都未撤走。

  徐望月無可奈何,只好走了出來,在院中的梅花樹下坐下。

  清風徐徐吹來,徐望月這才舒服了些。

  天色漸漸沉了下來,院子裡還未掌燈,忽明忽暗。院子外頭隱約有一道男人的身影,若隱若現。

  徐望月心口一慌,那顆心控制不住,不斷地跳動起來。

  廊外明月皎皎,那道影子頓足,走近了。

  男人漠然地抬起頭,稜角分明的臉,在昏暗之中,若隱若現,凌厲眉骨至清冷下顎,分割出一道弧線,一半藏於暗中,一半映著微光。

  徐望月為了看清院外究竟有沒有人,往外走了兩步。

  此刻她背靠在門邊,裴長意近在咫尺,微微俯身凝望著她。


  在這靜謐而又長久的對視中,徐望月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指尖微微蜷縮。

  只有月光平等溫柔,同時映在他們二人的臉上。

  周遭的空氣仿佛靜止了,徐望月心中惶恐,不知裴長意是不是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見過世子爺。」徐望月往後退了半步,溫順行禮。

  卻沒想到,裴長意竟徑直走了進來。

  梅樹下原是擺了兩個板正的石凳,此刻換了一張藤編的躺椅。

  裴長意仿佛身處在自己的院中,直直在躺椅上坐下。

  他姿態肆意地往後仰,枕著胳膊半躺,高抬的下顎線條流暢,面容清俊,目若朗星。

  和平日裡的他,全然不同。

  徐望月很難不注意到他抬起的胳膊,微微敞開的袖口裡能看見大夫精心包紮的痕跡。

  注意到徐望月的眼神,裴長意輕輕揮了一下手臂,「別擔心,無事的。」

  他和裴長遠果然是親生兄弟,同樣的無恥無賴。

  誰擔心他了?

  徐望月低垂了眼眸,霎時失神。

  他為什麼會突然在此?剛陪長姐用完晚膳?

  徐望月微微蹙眉,突然一愣,不理解自己心口為何會有一股酸楚感。

  她再抬頭,正準備下逐客令,卻見裴長意包紮好的白色紗布上竟隱隱又透出了血色。

  徐望月原本平靜如水的眼神中,隱隱露出了一絲緊張,「世子爺受了什麼傷?為何血止不住?」

  裴長意坐直了身子,不以為然地抬起手臂,確有血絲不斷滲出。

  「小事而已,血一會兒就會止住。」

  「你不管它,它怎麼會自己止住?」徐望月自己都沒意識的,她語氣啞啞的,隱隱帶著一絲怒氣。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撩開裴長意的袖子,解開包紮好的紗布。

  一條不長不短的劍傷,暴露在她眼前,觸目驚心。

  她的視線向上一抬,撞到了男人微涼的下巴。

  只一觸,冰涼酥麻的溫度,瞬間傳到了四肢。

  兩兩相望,裴長意那雙漆黑如點墨的眸子,晦暗不明。

  他薄唇微啟。

  在裴長意開口之前,徐望月落荒而逃,回房間翻箱倒櫃。

  她終於尋到了一瓶金創藥,心跳也才漸漸平緩下來。

  「世子爺這麼厲害,怎麼會受傷?」徐望月一邊小心翼翼幫他處理傷口,一邊忍不住問道。

  她去過典獄司,知道裡頭有多少護衛,那麼多人都護不住他嗎?怎麼會讓他受傷呢?

  「馬有失蹄。」裴長意提到自己的傷,總是輕描淡寫。

  徐望月下意識看他,眼神中有一絲惱火。

  這傷不輕,他怎能完全不處理傷口,就著急先趕回侯府。

  她看他時才發現,他的眼神始終落在自己身上。

  他坐在那,沒吭聲,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眼神清明。

  好像和從前不同,但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同。

  裴長意突然湊近了她,聲音啞啞地開口問道,「二姑娘,是在緊張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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