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門要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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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燃特意晚了兩分鐘才離開,簡晳已經沒了影。

  「燃哥,咋這麼久!」林加一見人就咋呼,「我都上了三趟廁所。」

  賀燃左手一伸,兩根手指戳住他的胸口,把人給定住,「洗手了沒?」

  「我又沒用手指擦屁股,洗什麼手啊。」林加嘿嘿笑,「開玩笑的,洗了洗了。」

  賀燃摸煙,「行了,我接到消息,姓張的會去金單大廈,明天早點起。」

  金單大廈在市中心,他們是去要債的。

  說起來,賀燃做這行也有兩個年頭,專幫老闆收爛帳,欠債的都是老油條,對付的手段也少不了。

  倆人騎著小鐵驢回牙蹄路,百來米的一條道到頭,像是一個掀了蓋的盒,盡頭連著天,月夜當空仿佛觸手可及。

  他先送林加回家,隔老遠就看見門口停了輛越野,雙閃燈亮了一下,從車窗伸出個光頭腦袋,咧笑時,左眉那道刀疤像是會動的蜈蚣:

  「喲,燃哥也在吶。」

  林加打招呼,「阿龍。」然後從摩托車上蹦下來。

  林加站在越野車旁,和光頭談著什麼,還時不時地點頭。

  交談很簡短,光頭拍了拍林加的肩,「那行,在家等通知,小子好好干。」

  要衝賀燃擺手,「燃哥,走了啊。哦對了,昨天喝酒的時候嘉爺還念叨你呢,特盼著你回去當左膀右臂。」

  賀燃叼著煙,要笑不笑,「嘉爺抬舉,承蒙他還看得起,改天見著他了我再親自道謝。」

  光頭嘿嘿兩聲,開車走了。

  「燃哥,那咱明天九點見。」林加從兜里摸出家門鑰匙。

  賀燃呼出一口煙,長腿撐著地,問:「姓龍的找你啥事?」

  林加「嗨」了一聲,「沒事,說是缺人手找我看兩天場子,就兩天。」

  賀燃眉頭皺出一道褶,半信半疑。

  林加直拍胸脯,「這不剛好有空,掙點閒錢,咱們要債的正事兒保證不耽誤。」

  賀燃身體前傾,似警告,「他們那伙人什麼樣,你心裡得有數,別走彎道兒,彎了,就直不回來了。」

  林加嘿嘿笑,「哥,你不就直回來了嗎。」

  賀燃臉色微變,林加趕緊的,「放心吧,我明白,哥你早點回,別讓外婆等急了。」

  林加轉過身,手裡的鑰匙叮咚響。

  賀燃叫住他,「少錢了跟我說。」

  林加背影一頓,稍縱即逝,轉身笑哈說:「我媽身體最近特爭氣,沒吊事!不差錢。」

  林加爹早死,剩個一得了尿毒症的老媽。這些年的辛苦錢都花在了醫藥費上。眼見著再過倆月,林加媳婦兒又快生了。

  賀燃望著他精瘦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才發動摩托車。

  ———

  第二天簡晳早班,不到八點,診室門口已經排起了隊。

  市一院是三甲醫院,婦產科向來人多,簡晳年前從急診調到門診,每周還有兩天手術。九點一過,做完檢查的又都拿著結果來看診。

  「寶寶發育得挺好,符合孕周,注意胎動。」終於只剩最後三個產婦,手機響。

  簡晳拿起一看,是陸平南,她猶豫半秒還是接聽,「喂,什麼事?」

  陸平南一頓咆哮,「你別太過分!」

  簡晳一頭霧水。

  陸平南:「昨晚你澆了我一頭的啤酒還好意思跟人訴苦?你弟大清早的跑來我公司鬧,有病就去看病,別他媽發神經!」

  陶星來是她弟弟,二十出頭,性格帶炸,生得一副好相貌,立志成為影帝。進圈一年,如今還只混在四線小鮮肉水平。

  簡晳皺眉,跟病人示意抱歉,然後走到窗戶邊。

  陸平南火氣大,噼里啪啦一陣叫。簡晳聽明白了,陶星來知道了昨晚的事,氣不過找上門報仇,罵他臭不要臉。

  眼下,陶星來正當著合作夥伴的面,一個人可勁兒地表演。

  「就你這人品還做什麼生意,去當人渣里的弄潮兒吧!」

  陸平南捂著手機,一邊克制不住怒意,一邊悄悄地從側門溜身逃走。


  「你趕緊過來!把你弟弄走!」

  簡晳最後隱約聽見陶星來的聲音,「渣男你還敢跑,站住……」

  掛斷電話,簡晳迅速處理完剩下的病人,然後驅車趕去金單大廈。

  ———

  十點,金單大廈地下停車場。

  石柱後邊不起眼的角落,黑色摩托車停在兩輛小車的間隙里。

  「燃哥燃哥,那個是不是?」林加抬了抬鴨舌帽的帽檐,指著電梯口問。

  賀燃眯眼一看,確定是欠債的人,「對。」

  他摘了嘴裡的半截煙,碾熄在地上,把口罩迅速戴好,「他的車就是前面這輛大眾,等人到車門,我們就上去。」

  林加操起唬人用的鐵扳手,「好嘞!」

  但很快,賀燃發現那人身邊有隨行的,晚了幾步從電梯口出來,西裝革履,小白臉的長相。

  賀燃擰眉,「操。」

  倒不是因為多了人不方便行動,而是那人昨晚才會過面。

  正是陸平南。

  賀燃壓下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緒,對林加說:「換法子,用潑的。」

  林加拎起準備好的紅雞血,比了個OK的手勢。

  他們剛準備行動,右前方又橫過來一輛吉普,賀燃靠了一聲,「湊熱鬧呢!」

  人從駕駛座里蹦下來,亞麻色的褲子挽了個邊兒露出腳踝,最閃眼的是那身豹紋大衣。

  陶星來氣質上佳,穿得gay里gay氣也不顯得突兀,拎著墨鏡的手一指,直接把陸平南攔了下來。

  離得遠,賀燃只看到他們是在爭吵,但具體的聽不清。

  林加:「燃哥?」

  賀燃想了想,說:「行動。」

  賀燃拎著扳手,林加提起桶子快步向前。

  陸平南和陶星來罵戰不休,那位欠債的一邊看熱鬧,突然肩膀一重,他回頭,對上賀燃的臉。

  寬大口罩把賀燃的長相遮了大半,他嗓音沉下去:「你就是王老闆?」

  欠債人不明所以:「是啊,我是啊。」

  一旁的陶星來和陸平南也暫停爭吵看了過來。而最先反應的竟是陸平南,他一見賀燃打響指就知不妙——

  賀燃身後的林加猛地向前,把滿桶的雞血往王老闆身上潑。

  與此同時,陸平南為求自保,條件反射般地將陶星來給推了出去。

  雞血四濺,嚎叫炸天。

  「我草你大爺陸平南!我這身貂巨他媽貴!」陶星來最近在一個古裝劇里演男五,吊亞經驗不少,於是連蹦帶跳敏捷躲開,只沾了兩滴在臉頰。

  「啊呀喂!別,別打我,別打我!」

  王老闆口鼻里全是雞血,看賀燃拎著鐵錘立馬求饒。

  賀燃半蹲身體,拍了拍他的臉,「見著這錘頭了嗎?砸核桃特好使,欠的錢趕緊還,不然下次就往這開瓢。」

  又彈了彈對方的腦瓜子,「聽清楚了?」

  那人嚇得腿軟,哆嗦著話都忘記說。

  陸平南拿出手機,「叫保安!」

  賀燃橫眼一掃,目光如刃。

  「有,有種別走!」陸平南被這記眼神震了下,強裝冷靜。

  賀燃雖然戴著口罩,但眼睛微彎也知道他是在笑,而且這笑極盡輕藐。

  突然,拐口轉來一道車燈。

  「哥,有人!走!」林加飛快撿起桶子。

  賀燃會意,剛欲邁腳,那車卻一把甩在他們前面攔住了去路。

  白色奧迪,簡晳推門下車,「你們幹什麼!我已經報警了!」

  賀燃一聲:「我操!」

  簡晳看到他,頓住,舉在耳邊的手機本能反應般的收了回來。

  「打啊,掛了幹什麼,抓住他們!」陸平南瞧見她掛電話的動作,不可置信。

  「你他媽吼什麼吼!」賀燃眼神兇悍,指著陸平南。

  就這一對視,陸平南瞬間反應過來,「是你啊……」

  賀燃眉濃,眼廓狹長十分好辨認,陸平南認出來了,冷笑道:「難怪不報警了,老相識啊。昨晚一個遞啤酒,一個往我頭上倒,兩個人挺帶勁!」


  簡晳握著手機,表情冷了下去,賀燃也一時無言。

  陸平南窩火,那份屈辱壓根沒散,陰陽怪氣地說:「我說簡晳,你就算在我這受了挫,也別自暴自棄啊,瞧瞧你現在認識的都是些什麼人,敗類,渣子,掉不掉價你!」

  「陸平南!」簡晳出言打斷,「說話別太難聽。」

  「我難聽?」陸平南指著賀燃,「你認識的人做事就不難看啊?往人身上潑雞血,跟蹤恐嚇,真牛逼,真有素質!對了,你們幹這行要不要考個證什麼的?我公司保潔員的兒子,初中沒畢業,麻煩你給介紹下這工作。」

  賀燃很安靜,表情未見一絲波瀾。

  簡晳卻捏緊了拳頭,白淨的指節繃成了淡青色,她有些恍然,像是突然抽身而出的看客,看著陸平南這張英俊的臉,卻說著最刻薄的話。

  她竟然愛了這個男人十年?

  簡晳的指甲掐進肉里,越掐越用力。

  賀燃看著她漸紅的手,皺起眉頭,然後走過去,「拿著!」

  那把恐人用的鐵錘,被硬塞進了簡晳手裡,手裡有了東西,她便沒法再掐自己。

  簡晳抬眼看賀燃,他卻輕描淡寫地移開目光。

  電梯口處突然騷動,一群保安往這奔來。

  陸平南幸災樂禍,揚了揚手機,「為民除害。」

  賀燃動作迅速往摩托車前跑,但出口的地方已經被簡晳的車給攔住了,摩托根本走不了。

  「燃哥,怎麼辦?」林加著急問。

  賀燃左右環視,真沒逃的地兒了。

  突然——

  「上車。」簡晳說。

  她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還愣著幹嗎?」

  賀燃遲疑兩秒,但很快做出決定,對林加說:「走!」

  裝雞血的桶子,口罩扳手全部丟進車,賀燃坐上副駕,門還沒關緊,簡晳油門一踩「轟」的聲飆車而出。

  陸平南臉色鐵青,保安隊長氣喘吁吁趕來,「陸總,人呢?」

  「來得這麼慢。」他恨的咬牙切齒,「你們吃|屎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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