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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過去,田安安同志秉承著社會主義愛國敬業艱苦勤儉的信念,當了二十一年的摳神。但是常言道,摳不代表窮,尤其在遇到封泰迪之後,她的小金庫已經完全達到了一個小富婆的標準。

  富婆是不畏懼請客的,雖然請碧樂宮,她還是會肉痛,但俗話說得好,長痛不如短痛,反正卡上那麼多個零,安安表示區區一頓碧樂宮,自己還是可以承受。

  於是乎,面對著如狼似虎的蹭飯大軍,安安沉吟了會兒,一橫心一跺腳,點頭答應下來,「好吧,既然大家的熱情都這麼高漲,那我們就找個日子把飯吃了吧。」

  此話一出,一室雀躍。除了呂希遙全程撲克臉陰晴不定外,同事們都表現得非常歡欣,嘴上一邊兒不住恭喜一邊兒詢問具體的蹭飯時間。安安在這種空前的熱切注目下沒頂住壓力,乾笑著交出了話語權:「……大家什麼時候有空?」

  「什麼時候都有空!」眾人的口徑前所未有的統一。

  彭研嘉笑盈盈地湊上去,屁股一挪倚在了安安的辦公桌上,胖胖圓圓的偉岸軀幹瞬間在她頭頂形成了一片陰影。安安嘴角一抽,又見小胖子朝自己拋來個小眼神兒,樂呵樂呵道:「安安,就今天晚上,擇日不如撞日嘛!這段時間都在跑外地,可把咱希遙哥累慘了,你就當接個風洗個塵,明天就首映,順道預祝票房爆啊!」

  「肯定爆肯定爆,希遙哥的戲光刷臉票房就能爆。」眾目睽睽,她非常識時務地不住附和,豎起個大拇指擺出副極其看好的表情,望向立在不遠處的高個子男人,懇切道:「希遙哥千萬不要有壓力。」

  無視她的溜須拍馬,呂希遙冷淡的視線收了回來,踱著步子緩緩進了休息室,扔下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下午2點和我去見林導。」

  「……哦。」

  大廳內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少許,眾人屏息凝神,觀望著那道實木門被拉開,又被重重一聲合上,發出沉悶的一記響聲。

  導致氣氛跌落的罪魁禍首消失,一眾小助理小公關復又重新興高采烈起來。幾個姑娘端著咖啡靠攏過來,圍著田安安便開啟了一波明顯為了套近乎地閒扯。

  「安安,你的裙子好漂亮啊。」

  「安安,你男朋友是做什麼工作的啊?晚上會帶來吧,請客請在碧樂宮,收入肯定很高吧?可以先看看照片麼?」

  「都見過父母了,哈哈你動作真快。什麼時候談上的啊?怎麼以前從沒聽你提過呢?」

  「……」

  耳畔嘰嘰喳喳響個不停,安安疲於應付又不能不搭理人,只好隨口敷衍。心頭不免又有些感嘆,這個世道真是太炎涼了。

  之前她進團隊,因為呂希遙不待見她,這些同事們大多都不怎麼搭理這個新來的菜鳥。沒想到,如今只是因為一頓即將到來的飯,情況就出現了三百六十度的大逆轉。請客吃飯,這不足為奇,關鍵是請客請在碧樂宮,還一次性請那麼多人,這就值得重新審度掂量了。

  安安無言以對,果然,有錢就是爺。

  感嘆了會兒生活,該乾的活計還是一樣不能落下,她打發完蹭飯糰隊的幾個妹子之後便看了眼時間,一點半,距離呂希遙說的出門見導演還有半個來小時。忖度著,她暗搓搓地摸出手機準備來一局三國殺。

  剛剛進入遊戲,肩膀被人狠狠拍了一把,直嚇得田安安差點兒把手機扔出去。

  抬起眸子一看,面前赫然是彭研嘉彌勒佛似的和善嘴臉,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十分和藹道:「安安啊,我碧樂宮裡有朋友,要不要提前幫你定一個包房?」

  「……」這頓飯說白了就是你丫給老子捅出來的,不仁不義出賣隊友,還好意思對她笑得這麼春光燦爛?你大爺的!

  田安安嘴角一抽,抱著手機將身子轉了個方向,悻悻道,「謝謝彭哥了,你高興就好。」

  然而剛剛轉過去,榮顏妝容精緻的面龐便映入眼帘,與此同時,一隻塗著黑指甲的纖白左手伸出,勾住了她尖俏的下巴。安安十分警惕地朝後仰了仰,「做什麼?」

  「安安,你是不是覺得咱倆特別不仗義啊?」榮顏攻氣十足地坐在辦公桌上,低下頭,呼出的香氣絲絲縷縷拂過田安安的鼻頭,面上的笑容帶著些帥痞氣息,勾了勾唇,聲音壓低幾分,「我告訴你,彭哥發那條朋友圈,完全是為了你著想,用心良苦啊。」

  她半眯了眸子湊近幾分,呵呵:「覺得我錢花不完,幫我分擔?謝謝你們。」

  「我說,你這腦筋怎麼轉不過彎呢?」彭研嘉聽了大挑其眉,一巴掌就往安安腦袋上呼了過去,低聲道:「你得罪呂哥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破財消災你懂不懂?咱們團隊大部分人都是看希遙哥哥臉色行事,這樣將來你才有好日子過w?」


  安安扶額。

  這話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小胖子和榮顏的出發點當然是好的,只可惜,就剛才呂希遙那副臭臉來看,她想要借一頓飯和呂希遙搞好關係,可能性幾乎為零。

  思忖著,她的眉頭也跟著深鎖起來,悵然嘆道,「有沒有好日子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特麼冤死了,就因為頭天報到吵醒他睡覺,至於記恨我這麼久麼?」

  榮顏聞言思索了會兒,腦子裡一直以來的猜測再度浮現出來。她四下張望了一番,見沒有人注意他們,又抬眸看了看緊閉著那扇緊閉著的辦公室兼休息室房門,這才壓低了嗓子道:「你們注意到沒有,剛才希遙哥哥的臉色特別難看。」

  田安安嗤了一聲,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含混不清道,「對啊,所以說嘛,就算請他吃了飯也白搭。」完全就是餵不熟的毒舌狗。

  「沒有吧。」小胖砸撓著腦門兒很狐疑的模樣,「他不是還專門問你什麼時候請客麼?希遙哥哥的面子多大啊,你以為誰請客他都能去?人家一大明星,肯賞光都不錯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就這眼色還能在華宜混下去,你祖墳埋得是多好!」榮顏埋汰他一句,接著目光微轉看向田安安,略遲疑,頓了頓才十分謹慎地道,「安安,關於希遙哥針對你的事,我有個大膽的推測,你想不想聽一聽。」

  安安被她看得一陣惡寒,悻悻含著吸管道,「推測就推測,你這副眼神是什麼鬼?說來聽聽。」

  「我覺得吧……」榮美人的神情驟然嚴肅幾分,一字一頓道:「希遙哥這麼做,很有可能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

  彭研嘉臉皮抖了抖,「神經病吧你。」

  安安也瞬間被這話逗笑了,噗了一聲道:「沒事兒吧你。人家是活在閃光燈下的國民偶吧,微博粉絲兩千萬,需要吸引我的注意力?」

  「至今沒交過女朋友的人沒資格參與話題。」榮顏白了小胖砸一眼,接著便鄭重地拍了拍田安安握著牛奶盒子的手背,表情肅穆:「安安,雖然我也覺得不大可能,但是就目前來看,除了這個,我真的想不出其它理由了。」

  「……哈?」

  「呂哥他老人家,八成兒看上你了。」

  話音落地的同時,啪嗒一聲,安安手中的牛奶盒子應聲落地,她保持著最初的姿勢就地石化,半晌沒有任何反應。

  被驅逐出討論組的小胖砸癟了癟嘴,默默撿起已經空了的盒子扔進垃圾桶,抬起頭來撂下一句話,「別搭理她,偶像劇看多了,喜歡yy。」

  「彭研嘉你找抽是吧!」榮顏惡狠狠地罵了一聲。

  幾秒種後,面部表情僵硬的某人回過了神,大腦開始繼續正常運作。她淡定地摸出手機,淡定地看了眼時間,接著便淡定地朝兩位同事開口,很平靜道:「時間差不多了,我準備跟那位大爺出門了。」

  榮顏一愣,拽著那白嫩嫩的細爪子瞠目結舌,「……你怎麼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安安怔了下,「我剛剛很驚訝。」

  「……就完了?」榮顏面上非常詫異,一把拉近了她道:「那可是全國少女的夢中情人啊,知道他可能對你有意思,你除了驚訝就沒有別的情緒了?」正常反應不該是驚訝驚喜,然後悔不當初談了個男朋友麼?

  雖然以她對這丫頭的了解,轉投呂哥懷抱的可能性很不大,但好歹也表現出點受寵若驚的樣子才對吧!

  田安安坐在椅子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抬眸,「還應該有什麼情緒?」

  「……被那麼標緻一男人喜歡,你的少女心難道就沒有蠢蠢欲動麼?虛榮心就沒有膨脹一丟丟麼?」

  她蹙眉想了想,搖頭,「沒有啊。」

  「你對你那男朋友還真是從裡到外的忠貞不二,好樣的。」榮顏由衷地敬佩,瞥了眼那扇仍舊緊閉著的辦公室大門,又低低地感嘆,「替你可惜,多大一樽男神,說錯過就錯過了。」

  「……」男神?經吧,還是個配備毒舌屬性的超級神經病。

  安安嘴角一抽,正打算開口說話,休息室的門就被人從裡頭拉開了。一個身姿挺拔的俊秀青年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面上罩著墨鏡,polo衫搭配休閒長褲,整個人看上去隨性而時尚。直直穿過大廳,走出了大門。

  緊接著,王慕涵那扇門也開了,她一手提包一手拿電話,笑容滿面道,「是的,請轉告林導,我們已經在路上了,大約20分鐘之後就能到。好的,謝謝,一會兒見。」經過田安安時遞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跟上去。


  見狀,安安不敢耽擱,連忙跟同事們打了招呼就抓起包飛奔了出去,玻璃門關上之前,依稀還能聽見彭研嘉高亢的呼聲:「我現在就幫你定包間點菜,晚上見!」

  「……」為了敲她一頓竹槓,小胖砸果然煞費苦心。包宣傳包訂房還包點菜,簡直是渾然天成的一條龍服務。

  懷揣著對彭哥的暗罵同腹誹,她小跑到了停車場,行至公司專配給呂希遙的保姆車前。拉開車門,王慕涵同呂希遙分別坐在中間的兩個座位上,那位被榮顏yy暗戀她的國民偶吧投來一道冷冽的目光,似乎很不滿她姍姍來遲的行徑,俊秀的眉宇微微蹙起。

  安安尷尬地一笑,接著便小心翼翼地爬到最後一排坐好。

  汽車發動,徐徐馳上了大路,片刻的沉默後,一道漫不經心的男聲緩緩響起,「田安安,你的腿很長麼?」

  「……」她微怔,覺得這個問題相當莫名其妙,頓了下才擠出個笑容如實回答:「……不長。」

  呂希遙摘下墨鏡閉目養神,沉聲道,「既然知道自己腿短,走得慢,那為什麼不早點下樓?你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耽誤我和王姐的時間。」

  「……」一天不找她的茬你是不是渾身皮癢?就晚了那麼一兩分鐘,至於嘴巴這麼不饒人麼?

  田安安沉默了少頃。與毒舌婦爭辯是枉然的,這一點她早在前幾回的交鋒中就深有體會,對付驢嘯的最好方法,就是忍。你愈解釋,他反而愈有打壓你的興致。

  於是她諾諾地點頭,道,「下次我一定會提前出門,謝謝希遙哥傳授我為人處世的道理,指引我人生前進的方向。」

  呂希遙靜默了幾秒鐘,然後側目,瞥了她一眼。

  安安照舊以不變應萬變,低眉順目,一副隨時準備聆聽教誨的姿態。

  呂哥嗤了一聲,回過頭不再搭理她了。

  呂希遙下午見的導演名為林政,是新生代青年導演中的鬼才,拍攝過多部票房口碑雙豐收的優秀作品。呂希遙要試的角色,是林政新電影中的男一號,為了替他爭取到這份資源,華宜可謂是投入了巨大的財力人力。

  田安安很清楚林政的作品對於年輕演員來說意味著什麼。

  如果這次的試戲成功,呂希遙或許就能走出演藝生涯中至關重要的一步,完成他從一個偶像明星,歌手,到演員的晉升。

  雖然毒舌婦表面上十分地平靜淡定,看上去散漫隨意。

  安安抱著呂希遙的外套在化妝間裡安靜等候,不多時,換衣室的門開了,她側目去看,只見那個高個子男人已經換好了初定戲服,一身戎裝出現在她面前,儼然一代名將的風華氣度。

  這種孤絕傲然的氣質,在化妝師替他完成了基本造型之後,升華到了極致。

  飄搖兮若孤山之遠立,眉目清冷,氣質孤傲。

  ……還挺像那麼回事兒。安安不由讚嘆。

  王慕涵走上前,伸手替那挺拔的身影整理了一下明光甲,然後拍拍呂希遙的肩,道,「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林政做歷史正劇的口碑在圈裡很好,拿下這個角色,你就能證明演技,成功轉型。加油。」

  呂希遙點了點頭,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立在一旁的嬌小身影,沒有言聲,逕自拉開化妝間的門就往外走。

  「那個……」驀地,田安安在背後喊了一聲,笑了笑道:「呂希遙先生,放輕鬆,你刷臉都能過。」

  須臾的默然後,他勾了勾唇,回頭朝她投來一道懶散的目光,「承你吉言。」

  安安笑了笑,目送他出門,接著便有些忐忑地跟了出去。

  雖然她和這位大哥交情不咋地,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道理還是懂的。如果一定要有一個新人憑藉這次機會一飛沖天,她誠懇地希望,那個人是呂希遙,這個嘴巴毒,工作態度極其認真,在娛樂圈裡很不擅長左右逢源的毒舌婦。

  不多時,幾位試戲的男藝人都分別拍完了定妝照,開始在導演班子面前過試戲的本子。安安對抱著水啊衣服啊一類的東西坐在小板凳上,沉默不語地看著不遠處那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大約一個半小時後,試戲結束,她看見林政把王慕涵單獨喊到一邊旁說了些什麼,王姐美艷的面孔上笑容愈綻愈烈。

  安安心頭隱約有了個數。

  關於試戲的結果,林政這邊給的說法是要討論幾天再定論,然而依王慕涵同這位大導演相聊甚歡的情形看,這個戲,呂希遙差不多已經拿穩當了。


  對此,田安安心中滋生出了兩種喜悅。其一是單純替呂希遙高興,其二,是這位大哥心情一好,應該就不會那麼孜孜不倦地找她麻煩了。

  正慶幸著,呂希遙換回了私服從化妝間裡出來了,他似乎洗了頭還沒有吹乾,栗色的短髮上還沾著幾絲水珠,素麵朝天的俊臉依然毫無瑕疵。

  她定定神,連忙上前替他提東西,由衷道,「就我這個外行來看,你的戲是最好的,應該十拿九穩。」

  呂希遙聞言步子稍頓,轉過頭來看向她,嘴角勾起一絲淡漠的微笑,不冷不熱道:「不是說我刷臉就能過?」

  「……」安安乾笑了兩聲,阿諛奉承張口就來:「呂希遙先生既能靠顏值,又能靠實力。」

  另一頭王慕涵已經和林政那方說完了事情,她眉眼含笑,看上去心情極佳,幾步過來朝呂希遙投去一記讚許的目光,「表現很好。」然後又看向田安安,「聽說你脫單了今晚要請客,正好,給希遙好好慶祝一下。」

  「……」她脫單請客,給呂希遙慶祝個什麼勁兒……

  於是乎,晚上在碧樂宮的入畫堂包間裡,那頓大餐的主角就神神叨叨地從田安安,變成了呂希遙。

  眼瞅著同事們都紛紛舉杯朝呂希遙祝賀,安安覺得有點凌亂——尼瑪,這是什麼情況,用著她的錢朝賀呂希遙,這群禽獸的如意算盤也打得太好了吧!

  她心中簡直嘔得要出血,對於這種喧賓奪主的行為表示深深的鄙視。正鬱悶兮兮地埋頭夾菜,彭研嘉的嗓音就從旁邊傳來了,咦了一聲道,「安安,你男朋友還沒到麼?」

  「……」田安安一滯,從青花瓷碗裡抬起頭環顧四周,卻見所有人都因為這句話停止了交談,仿佛終於想起她才是這頓飯的真正東家。

  不到片刻,各種詢問的聲音都響起了,男男女女,競相交雜,「是啊,安安,不是說了要帶男朋友過來見娘家人麼?」,「安安男朋友是做哪行的?該不會是你爸媽給你相親認識的吧?」,「你們都見過父母了,有沒有結婚的打算?」……

  五花八門兒的問題潮水般撲面襲來,田安安嘴角一抽,瞬間就有些後悔了。

  之前她也想過要不要給封霄打電話,可後來終究還是悻悻作罷了。她家泰迪是她們公司的超級大客戶,威名赫赫如雷貫耳,她倒不怕人家說閒話編排她傍大款,她就是覺得……那位大哥的氣場和她們實在太格格不入了。

  一起吃飯?

  那畫面,真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然而面對這種鋪天蓋地的八卦詢問,她開始極度想念她的封泰迪。如果他在的話,往那兒一坐就是一座巨型冰山鎮定劑,場面一定極其清新淡雅,寧靜安詳。

  安安心頭琢磨著,嘴上仍舊禮貌地回答一眾同事的問題,笑容滿面道,「他是美籍華裔,做生意的。」

  在田安安回答問題的過程中,榮顏都在一旁默默觀察著呂希遙的神情。果然不出她所料,田安安每答一句,呂哥的俊臉就沉一分,說到最後,那張迷得一眾少女神魂顛倒的臉,幾乎已經完全看不見試戲大獲成功的喜色了。

  她朝彭研嘉甩去一道眼神:信了吧。

  小胖砸狠狠咬了口八寶鴨,回視:我看你就是閒的蛋疼。

  巴拉巴拉滿足了一眾八卦男女的好奇心,安安離席去洗手間。解決完生理問題後將將要推門,幾道熟悉的嗓門兒就從隔間外傳進了她的耳朵。

  「美籍華裔?」這是一道尖銳的年輕女性聲音,話語中透出幾絲濃烈的酸味,「能隨隨便便在碧樂宮裡請這麼多人吃飯,估計是抱上金大腿了。」

  「可不是麼?她以前在江薇那兒的時候名聲就不大好。」又一個女人陰陽怪氣道,「好像本來還挺窮酸的,莫名其妙就跟撿了金磚似的,全身行頭都換了一遍,包養她的男人還真捨得花錢。」

  「就是嘛,被包養就被包養唄,還硬說是自己男朋友。真是男朋友會不敢帶出來見人?」

  一個女人聞言笑了起來,「你心裡知道就行了唄,人家樂意撐這個面子,你管得著麼。」

  「……」臥槽,吃老子喝老子,還在背後說老子壞話?真是一群婊砸。

  田安安聽得火冒三丈,正要推門而出,另一道十分熟悉的女人嗓音就跟著響起了。那聲音妖嬈柔媚,夾雜幾絲莫名的笑意,道,「江薇的助理?你們在說誰?」

  年輕女人們聞言一滯,驚詫詫地回頭,只見背後一位著深紫色修身長裙的妖嬈美人款款而來,竟然,是她們華宜現在力捧的一姐之一,金雯。


  背後說閒話被人聽見,兩個年輕女人都很是尷尬,訕笑著喊了句「金雯姐」,「您怎麼在這兒啊?」

  「我陪幾個朋友過來吃飯。」

  那兩個年輕女人點點頭,這才繼續道,「我們在說田安安,她今天在碧樂宮請大家吃飯,說是脫單祝賀。」

  「田安安?」金雯精緻的面容上浮起一絲疑惑的神色,忖度了會兒想起了這個人,哦了一聲道,「我知道那個丫頭。」

  「金雯姐認識她?」

  「以前見過幾次。」金雯對著鏡子補了個粉,隨口道,「她的事我也聽過,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她那種出身的女孩子,從小沒見過什麼世面,進了這一行,被包養太正常了。你們也不用這麼大驚小怪,都是家庭和教育的問題,爸媽沒教好。」

  「說的也是。」其中一個女人面露譏誚,「哪個正經人家出來的姑娘會走哪條路?這種家庭……」

  「砰」的一聲巨響,一扇隔間的木門被重重地推了開,在牆壁上來回彈動,螺絲扭的位置發出刺耳的吱嘎聲。

  幾個嚼舌根的女人被嚇了一跳,將將回眸朝身後張望,一個冰冷徹骨的嗓音就沉悶地響起了,「幾位,過分了吧。」

  最先的兩個年輕女人面色微變,似乎有些心虛,顯然是沒料到田安安也在。相較而言,金雯的反應則相當漠不關己,她補完妝,將粉撲睫毛膏等物收回手提包,接著便轉身走出了洗手間。

  然而剛剛走到走廊上,一股大力就從背後拽住了她的胳膊,力道又狠又重,金雯吃痛,回過頭憤怒得目眥欲裂,「你竟然敢對我動手!」

  田安安滿臉漠然地看著她,勾起唇:「對於我們這種家庭出生的人,扯個胳膊壓根就不算動手。」她的神色十分平靜,「身為一個公眾人物,在背後給人潑髒水,這已經夠品行不端了,還順道罵我爸媽,你算什麼東西啊?」

  金雯明顯一怔,顯然沒料到這個平日裡又軟又好捏的柿子會忽然有這麼大的膽子,不禁怒極反笑,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不錯啊田安安,爬上大款的床之後是不一樣了啊,之前敢朝江薇潑冷水,現在敢對我大呼小叫,真把自己當回事兒。」

  洗手間裡的兩個女人已經回到了包間,幾秒鐘後,呂希遙團隊裡來吃飯的所有人都走出了包間,紛紛圍在了一起,目瞪口呆地看著走道上爭執不休的兩個人。

  田安安聞言笑了笑,語調淡漠,「那也不像某些人,衣服脫完了都要吃閉門羹。」

  金雯面色大變,腦子裡驀地便反應過來她話中所指,頓時又驚又惱,「你說什麼!」抬手就準備往她臉上打下去。纖細的五指在半空中被人截住,田安安挑眉,「喲,被我踩了痛腳,惱羞成怒了?」

  眼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呂希遙蹙眉,上前幾步捉住田安安的胳膊,下意識地將她護到身後,垂眸看向盛怒的金雯,寒聲道:「師姐,在這兒鬧起來不好看,有什麼誤會咱們私下解決。」

  金雯妖嬈的容顏上勾起一絲譏誚的笑,「私下解決?她誹謗我的事就這麼算了?我告訴你呂希遙,今天田安安不道歉,這事兒絕對沒完。」邊說邊捋了捋披在肩頭的長捲髮,「有娘生沒娘教的野丫頭。」

  是可忍,孰不可忍!

  田安安怒不可遏,用力地去掰呂希遙握住自己手臂的大掌,「你再說一句試試看!」

  彭研嘉和榮顏早就驚呆了,回過神後連忙過來拉人,壓低嗓子道,「安安,金雯背後是於總,再大的簍子都能給她公關了。大家都在看你笑話,鬧成這樣你吃大虧,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忍忍吧!」

  「大爺的!」她氣得眼睛都紅了,「這個婆娘罵老子的爸媽!這特麼怎麼忍!」

  「那就不要忍。」

  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突兀響起。穿透了議論紛紛,竊竊私語的人聲,極其清晰地響徹每個人的耳膜。

  田安安聽見這個聲音,那一瞬間竟然鼻子發酸。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同一個方向,圍觀的人群自動往兩旁避讓開,人牆盡頭,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沉著臉從遠處走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容貌出眾的青年。

  剪裁精良的純黑西裝,在那副寬肩窄腰上折射出異樣的璀璨,沉毅筆挺。他的五官英俊而冷厲,神色淡漠,金絲眼鏡後的視線越過所有人,精準無誤落在田安安倔強的小臉上。

  那一刻,田安安的感受無法形容。

  燈光人群都是他身後的陪襯,在場所有人都眸光閃動,男人們探究,女人們驚艷,有些好奇又有些疑惑,紛紛注視著這個無比冷硬又俊美迫人的男人。

  道道視線中,男人優雅地抬起了雙臂,就在眾人不解的當口,一抹嬌小的身影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撲過去,完全依賴地鑽進了他懷裡。

  所有人同時大驚失色,呂希遙的目光驟然冷下去,金雯的花容瞬間失色,眼中寫滿不可置信。

  榮顏艱難地合上嘴,扯了扯身旁小胖砸的袖子,低低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安安對她的男神這麼忠貞不二了。」

  萬籟俱寂中,封霄低頭輕吻她的額角,修長的手指抬起了那尖尖的下頷,視線在那雙微紅的大眼睛上審度一番,語氣低得愈發沉冷,「誰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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