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聖杯戰爭」終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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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爾溫留下的「一瞬追憶」十分意識流,頗具抽象派精髓,但洛廉還是一眼就看懂了。

  無他,這個畫面的既視感實在太強,他瞬間想到了伊文思所說的「魔鬼啟示」。

  既然大家都是魔鬼,他也不裝什麽正人君子了。

  「所以,特里芬這位教廷主教不僅僅是默許了『大罪儀式」的發生,甚至很有可能就是直接的主導者之一。」

  洛廉自認非常單純,搞不懂這種事情背後的利益交換,只是從中看到一個細思極恐的事實。

  統治「舊倫敦」的魔鬼竟然堂而皇之地與教廷的一位主教進行了交易,還是在「天父」的注視下,根本懶得掩飾。

  「這哪是交易,分明是在打『天父』的臉啊!」

  洛廉大為震撼,他原本以為這個大魔鬼頂多是和「安格拉斯」一樣的小角色,沒想到對方連「天父」都不放在眼裡。

  雖說教廷的衰弱肉眼可見,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是「天父」真的一點威鑷力都不剩,追奉的教廷必定是第一個被清算的組織。

  他們以往可沒少得罪人!

  「你怎麽看?」

  洛廉把《剝皮書》的一頁放在桌上,詢問馬西亞斯的意見。

  歪曲的古文字在純黑書頁上蠕動、重組,馬西亞斯思考著回應道:「『暴君』」

  「好了,你不用說了。」

  洛廉嘴角微微抽搐,已經猜到馬西亞斯要說的是什麽,但心中猜測反而越發肯定。

  能讓「鮮血之神」主動閹割掉這部分記憶,已經能夠說明這個魔鬼的地位!

  對方搞不好是和「天父」一個層次的偉大者。

  「不,還有一個可能。」洛廉摩擦著下巴:

  :「要是這個魔鬼和『天父』是一個陣營的,那就說得通了。」

  要是這句話被教廷聽到,恐怕會不顧一切代價進行絞殺。

  因為在這裡,教廷的神話記錄和他印象中的有很大差別,地獄的君主不是從天國叛出的天使,

  而是與「天父」同樣古老的偉大者,同理,地獄也不是天國的後花園,不存在魔鬼的上司是天使這種荒謬之事。

  教廷沒理由故意弱化自家神祗的形象,所以這個傳說可能有些許謬誤,但大差不差。

  馬西亞斯支支吾吾,發現相關記憶一片空白,給不出什麽意見。

  「關鍵時刻,還得靠我自己。」洛廉隨手把《剝皮書》書頁收起,決定提高對「舊倫敦」的警惕,非必要的情況下不主動接觸,

  又是「聖盃」又是金鑰,時間還這麽巧合,他有理由懷疑,這是有人想讓自己和那位大魔鬼對上。

  但結合薛爾溫的「一瞬追憶」,連「大罪儀式」都是在那位魔鬼的計劃下進行的,自己在對方眼中很可能沒什麽秘密,混亂的關係讓他一時間有些看不清局面。

  「難道,這個『大魔鬼」是站在我這邊的?」洛廉暗自揣測。

  既然對方主動促成了不死者的誕生,將「偵探」選作地獄力量的承載者,不管真正的目的是什麽,至少在這段時間內沒有表現出絲毫敵意,甚至說不定曾在暗中推波助瀾。

  是友軍!

  「魔鬼和魔鬼站在同一陣營,這很合理吧。」

  洛廉越想越覺得「舊倫敦」之中的魔鬼很可能不是敵人,頓時覺得剛才看到的血色眼眸眉清目秀起來。

  一位可怖的大魔鬼固然駭人,但要是對方是「朋友」就另當別論了。

  不過在得到確切的證據之前,洛廉可不打算以身試險。

  只是他還有一個疑問。

  按理說,能力越大,地盤越大。

  這個樸實的道理放在神祗和魔鬼身上應該也適用。

  但為什麽「暴君」在馬西亞斯的描述中幾乎比「天父」還要高一頭,為什麽卻從沒見到信仰的正教,反倒是代表「舊時代」的教廷獨占鰲頭,教堂、信徒數量首屈一指。

  這回馬西亞斯終於有了發言權。

  它低聲回應道:「從很久之前開始,偉大者們就不再偏愛教會,而是更願意選擇「代理人」為自己撰取利益-—----於是就出現了一個個隱藏在歷史中的秘密結社。而一個『代理人」,並不一定只遵奉一位神。」


  教廷則是一個例外。

  「信仰脫鉤?」洛廉心中本能地冒出這個詞。

  馬西亞斯的大部分隱秘知識終止於「暴君」登神之刻,也就是說,這種神祗和教會分離的行為在那之前就已經發生。

  「您的智慧總是會令我無地自容。」馬西亞斯照例恭維一句。

  不過洛廉現在沒心情聽這些沒營養的套話。

  他輕輕摩擦手上的斑駁石板,這塊也許來自於「舊倫敦」的建築邊角與倫敦塔材料十分相似,

  上面燒錄著國王與魔鬼的交易。

  「不朽、生命,真是讓人著迷。無論是奧利弗那樣的商人,還是議員、家族領袖、國王,都對此趨之若鶩。」他幽幽一嘆,將石板與「第三聖盃」收起,隱約察覺到空氣中躁動的自然靈性,猜測「舊倫敦」的船隻即將抵達格林威治,旋即看了查克、愛爾莎等人一眼。

  有羅賓前段時間的「教學」打底,兩人適應的還算不錯,但實力提升沒有那麽快,大概無法參與今晚的行動。

  而柯文也準備在結束這件事情之後返回謝菲爾德,處理完瑣事再回到倫敦。

  「時間差不多了。」

  洛廉吩咐一聲,羅賓和韋德·溫斯頓立刻快步走來。

  「社長。」

  「嗯。」他站起身,簡單告知今晚的行動:「「舊倫敦」的船員即將在格林威治港口登陸,屆時,為『聖盃』而來的非凡者,會因為教廷、當局的刻意驅趕齊聚一處。」

  教廷也決定結束這場讓他們顏面盡失的鬧劇?其中恐怕還有「舊倫敦」的威脅在。羅賓低聲應下:「我明白了,社長。那我們應該———.」

  韋德立即側耳傾聽。

  「」-—-倫敦,是時候換個主人了。」洛廉推開陰影之門,身影逐漸消失在其中:「而東倫敦將是第一個被不死者『奉獻」的祭品。」

  第二日,「恐怖之秋」的名字隨著《泰士報》、《倫敦日報》、《便士報》等權威媒體的宣傳沸騰一時,警察廳再次提前的宵禁時間讓大部分人都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意味,時不時出現的「吸血鬼」軼聞同樣擾動著倫敦居民的心神,而這股壓抑的惶恐終於在維多利亞的空天飛艇抵達倫敦上空時攀升至頂峰。

  「她想做什麽?!」

  因「四號」失聯、「十一科」計劃進展不順而滿面愁容的薩洛蒙一把摔開面前的僕從,把對方呈遞上來的情報揉作一團。

  沉溺在權力的中心太久,他很不習慣這種任何事情都超出掌控的「惶恐」。

  「『大將』級飛艇『金雀花號』跨越英吉利海峽,從前線對峙局面中脫離,秘密抵達倫敦郡————這怎麽可能?那麽大一艘飛艇,難道是憑空出現的嗎?『第七科」的人是在做什麽?!」

  薩洛蒙把責任歸咎於「第七科」的玩忽職守,登時怒不可遏。

  「孔蒂呢?讓她來見我!」

  「先、先生一一」僕從在剛才的撞擊中不慎磕破額角,但他不敢伸手阻擋,小心翼翼地站起身道:「孔蒂首席正在倫敦執行您的任務。」」

  「執行任務?」薩洛蒙長舒一口氣,按捺語氣道:「那她得到的結果呢?我要的『吸血鬼」樣本、倫敦情報呢?!」

  他頭一次覺得暗衛是如此腐朽,連卡倫那樣的「大將」都隱約有些妄圖脫離掌控的趨勢,但不肯承認自己的統率無能,胸膛劇烈起伏間,薩洛蒙抬手扶額。

  「讓-——-」-算了,來不及了。『金雀花號」上一定有維多利亞的親信,哪怕派遣一個大將去也無能為力。該死的女人,她難道想把倫敦夷為平地嗎?」

  根據兩方簽署的協議,維多利亞想要將「將」級飛艇調集到重大城市上空,必須要經過威斯敏斯特宮的三分之一人同意,對方現在這麽做,顯然違背了契約,但薩洛蒙悲涼地發現,除非他們敢將現有的幾個大將、候補大將都一同派出,否則根本無法組織一艘做好了充足準備的天惟巨獸。

  常人也許不知道,但十二家族再清楚不過,每一艘鋼鐵飛艇都是「活」的,內里是以血肉熔爐驅動的鏈金造物,鋼鐵不過是拘束與保護裝置。

  而「金雀花號」抵達倫敦意味著他們之前準備的一切計劃都將化作泡影。

  「吸血鬼-」薩洛蒙收斂怒意,將注意力從「金雀花號」轉移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上。

  據情報所示,最近一段時間的「吸血鬼」目擊事件大大增加,甚至傳聞有人發覺自己的某位親屬、朋友突然變得厭惡陽光,懷疑其被那些黑暗中的不死者同化,而這類人多以大學教授、醫生、


  律師為主,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擁有相對較高的社會地位。

  「又是這幫讓人厭惡的蟲子—-看來他們的確是那位「舊倫敦之主」的爪牙,竟然選擇在這種關鍵時刻掀起風波。」

  薩洛蒙咬牙切齒。

  自從「吸血鬼」這個詞彙第一次出現在他眼前,他的運氣就一直沒有好過!

  「讓『十一科』放棄針對『吸血鬼』吧,把額外的力量都調遣回來,不必再多費力氣了。「舊倫敦』絕不可能真正歸來,探索那座陷落之城也無需那麽多人手。」

  他沉吟片刻,又補充了一句:「魔鬼把爪牙伸向現世,無非為了『鮮血』,東倫敦本就是為了那位「舊倫敦之主』準備的緩衝地帶。既然維多利亞已經派人過去了,就把局面交給她掌控吧。」

  薩洛蒙頓了頓:「記住,東倫敦的人命沒有那麽重要。」

  「」.———我明白了。」僕從微不可察地顫抖一瞬,躬身準備退下。

  「等等,還有一件事情。」」

  「您請吩咐。」

  「等事情結束,把孔蒂召回來,我需要她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

  當晚,各方暗流涌動,警察廳的所有在役探員都被集合起來,編成巡邏隊四處戒嚴,並在道格拉斯的吩咐下刻意遠離格林威治港口,原本居住在那裡的居民也被提前疏散,於警察廳的赫赫威名,這些人雖有不滿,但還算服從。

  等月亮攀升至倫敦塔正上方,在泰士河中投下幽影,《便士報》的總部迎來一位特殊的「訪客」。

  《便士報》的主編貌似早有準備,一直在接待室中來回步,聽到敲門聲,馬上露出微笑。

  「約翰先生。」

  他彎腰歡迎西裝革履的康斯坦丁,目光不經意地朝來者身後望了一眼,並迅速掩藏失落。

  「她今晚有事。」康斯坦丁輕咳一聲,沒多解釋。

  伊文思吩過他,在謀奪東倫敦之前,必須要拿下幾個權威報社。監於警察廳總署就在《便士報》的附近,很可能會有當局的非凡者出沒,他沒有選擇硬來。就在幾日前,他透過自己勾搭的一位富太太連上《便士報》的線,透過慷慨的「灑幣」行為讓主編將他奉為座上賓。

  眾所周知,錢可以解決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問題。

  而剩下的百分之一,一定是需要更多的錢!

  「原來是這樣。」主編笑容不改,正想寒暄幾句,突然看見「約翰先生」隨手把門帶上,隨即熱情地挽在自己的肩膀上。

  「聽-—-您、您這是?」主編有些呼吸困難,被康斯坦丁半脅迫著帶進房間。

  「呵呵。」

  康斯坦丁微微一笑,口中牙齒無聲突出一截。

  「別害怕,我只是想和你談一些『深入合作」。」

  咚咚—

  咚宵禁鐘聲響起,鐘樓上方的烏鴉振翅飛起,與一個月前相比,它們的眼中都染上了一層幽綠之色。

  「他來了。」

  艾博與修女帶著暮光大教堂殘存的所有修士聚集在此,前者握著梅瑟神父留下的骸骨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不遠處的格林威治港口,而修女正緊閉雙眼,懷中抱著的劍匣第一次完全開啟,裸露的森白刀刃讓人望之心寒。

  在更遠處,不甘就此離去、對「聖盃」和「舊倫敦」秘寶還懷有之心的非凡者各自隱藏在暗中,

  鳴在眾人的注視下,刺耳的汽笛聲穿透迷霧,泰士河畔掀起微風,蕩漾的深沉水面間緩緩勾勒出一艘古老與「現代」相結合的幽靈船,燃燒著的鋼鐵桅杆和轟鳴的蒸汽輪機彷佛是兩個時代的交疊。

  而斑駁甲板上是一個個眸中毫無生氣的「人偶」,被驅使著前進,僵硬地朝著炮管中填裝炮彈。

  隨著「幽靈船」接近格林威治港口,掩藏在其後迷霧當中的「陷落之城」顯露一角一一那裡與上世紀的倫敦別無二致,但建築更加尖銳,四下無光,只有幽綠色的路燈照亮有限區域,黑暗中彷佛潛藏著駭人惡獸與難以言說的恐懼之物。

  「這就是「舊倫敦」?」藏身暗處的孔蒂還不知道薩洛蒙已經打算對自己動手,目光呆滯地凝視那艘奇異的幽靈船。

  「.——是『舊倫敦』的一部分。」佩斯同樣是第一次見到此景,低聲回應了一句:「沒有『鑰匙』,我們只能坐視這些『亡者』湧入現世,卻無法去到那座陷落之城。」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們為什麽要來這裡?」孔蒂收起震撼,不無不滿地埋怨道:「『金雀花號』就在頭頂上,你難道不怕它突然給我們來一炮?」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佩斯緩緩搖頭:「要是女王陛下打算動手,肯定不會這麽大張旗鼓,飛艇更多只是威鑷罷了。」

  「你說的有點————.」

  狂亂風聲打斷孔蒂的話,接著是震動鼓膜的轟鳴。

  陰暗雲層被氣流掀開,宏偉壯觀的天帷巨獸嶄露獠牙,攜帶著「嗡嗡」巨響與逐一亮起的甲板燈光出現在月亮之下。

  咚!

  幾乎所有人的心臟都停跳一瞬,在這個美到極致的暴力機器面前思緒紊亂。

  」『大將』級飛艇·————」孔蒂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遠處的城區中忽然爆發出劇烈聲響與火光,緊隨其後的是「瞪瞪」踏地聲。

  無名街道,一排眸子在黑暗中逐一進發緋色輝光,伊文思、班森、瑪麗蓮靜靜站在傑克的身後,「受戒十字」的其他成員也面容肅然。

  「雅各之子」的十三人與「黑夜教士團」整裝待發,目光落在天上的飛艇之上。

  「不用管它。」

  傑克上前一步,不死者的氣息逐漸顯露出來,尖銳獠牙正渴盼鮮血。

  「至少在今晚,這頭『惡獸』將匍匐在我們腳下。「

  他冷冽地抽出黑紅刀刃,在陰影的簇擁下拔地而起,

  「現在,去享受你們的狩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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