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銘刻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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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秀營外,鐘山窯礦。

  「那岑巡察是怎麼回事,今早才來,怎麼這就走了?」

  院子外,孫秀荷瞧了瞧言卿一行人之前住過的地方,

  好歹對方是個來自府城的巡察使,而她又本就是個從商之人,

  本來是想過去瞧瞧,見個禮,請個安,拉拉關係之類的,可誰知竟是撲了一個空,

  為此她頗為不快。

  她那正夫喬玉漸在旁一副嬌柔依附的模樣,而側夫溫白遙則是徐徐一垂眸,那神色看似溫和而自製,只是往日總是鞍前馬後跟在他身旁的小廝竟是不知所蹤。

  孫秀荷皺了一下眉,問:「松福呢?」

  松福是那名小廝的名字。

  溫白遙徐徐抬眸,而後露出一副溫和模樣,

  「近日降溫,天氣太冷,松福感染風寒,怕他過繼給娘子,白遙便自作主張讓他去山下療養。」

  他嗓音聽起來依然很沙啞,畢竟是有傷在身,而孫秀荷聽後皺了一下眉,之後攬著那喬玉漸便轉身走了,

  獨留他一人在這冰天雪地中。

  那喬玉漸臨走前還諷刺地回過頭,譏諷地瞥了他一眼,而溫白遙則是徐徐低下了頭,

  但那眉眼之中卻全是一片森然死氣……

  …

  與此同時,

  「你要帶我去哪兒?慢點!」

  夜色之下,圓月高掛,銀亮的月色猶如薄紗輕輕灑下,

  某一處礦道之中,一名身材修長挺拔的男子,緊緊牽著另一人的手,一步邁出便已帶著言卿移出了十餘丈。

  等從漆黑隱秘的礦道出來後,他回眸一笑,滿頭的白髮銀絲如雪,也在月華之下好似亮起一層銀白的光澤,

  他忽然伸手一撈,將人攬入懷中,

  言卿:「!」

  立即體驗了一把如同騰雲駕霧的感覺,

  太猝不及防了,她並不恐高,但此刻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好險沒尖叫出聲。

  兩隻手下意識地把緊了江虞羲的肩膀,此刻兩人離地已有幾十丈,

  那人一副輕鬆有餘的模樣,足下一點落於枝頭,落在一枚乾枯的葉子上,而後再度帶著她飛躍遠去,

  言卿:「……」

  她定了定神,然後重新看向了江虞羲,近在咫尺的這張臉,薄唇微掀,白髮披散而下,

  他眉眼中映照著星河月色,

  感覺好似並未過去多久,但此時兩人已經來到空無一人的山頂,

  當兩人翩然落地時,江虞羲又再次握住了她的手,並牽引著她的手指向了前方,

  「看那邊,」

  言卿:「?」

  順著他目光一看,又登時一怔。

  夜幕之下本該濃黑,如今卻又是漫天絢爛,五彩的極光在夜幕中升騰,不斷地變換著,

  她一時有些失神,

  而她看著那些極光,江虞羲卻淺笑溫和地凝視著她,

  「鐘山自古便有許多靈異志怪的傳說,」

  「曾有人說,很多年前這裡居住著一隻山妖,那山妖也總是趁夜而行,每當山妖住處門戶打開,便可一窺那些炫麗的神光……」

  無稽之談,

  言卿心想,

  哪有什麼山妖,所謂極光也不過是一種自然現象,

  可她瞧著那邊,那些炫麗光彩映入眼中,她卻有些挪不開眼。

  確實是罕見一幕,便是從前,也只是聽聞,但從未親自見過。

  江虞羲又轉了一個身,不遠處恰好有一處巨石,他笑著朝她招招手,

  「小卿,來。」

  言卿轉身時,才發現他竟然從那巨石後掏出一個泥塑的酒罐子,

  她一臉呆滯,而他捧著那個酒罈子,笑著問,

  「想喝嗎?」「你怎麼知道?」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而他眉梢微挑,「秘密。」


  「……」賣關子。

  江虞羲又笑著瞧她幾眼,才提著那個酒罈子朝這邊走來,

  「之前集秀營有一姓洪的副統領,有次聽人說他時常外出,偶爾會來山上追憶過往,這壇千日醉也正是那位洪副統領的珍藏。」

  言卿遲疑片刻,「……天氣這麼冷,沒凍成冰嗎?還能入口?」

  江虞羲:「……」

  他家小卿空長了一點年歲,但怎麼還是像小時候那般不解風情?

  從不懂風花雪月,永遠都這麼實際。

  他暗暗一扶額,而後來到了懸崖邊,與言卿一起席地而坐,

  「既敢拿出,既然提起,那定是能喝的。」

  確實有些結冰,但對他而言不算什麼,手中內力涌動,融化了一壇冰酒,

  而言卿也坐在了他身旁,不禁想起了江雲庭。

  「……昨天江雲庭,也曾邀我一起飲酒。」

  江虞羲輕笑一聲,「一醉解千愁,」

  這是他教雲庭的,或許當時是因雲庭看出小卿心情不好?

  江虞羲又笑一聲,然後一把拍開酒罈上的泥塑,又扯下了一截兒紅布,他將這壇酒遞給了言卿。

  酒罈子很大,也有些重,放在腿上,她雙手虛攏,

  「……我小時候,難道也經常和你一起喝酒?但那時候年歲太小,且飲酒傷身,並不適宜。」

  「當然不,」

  江虞羲失笑,「你小時候……」

  他仿佛在回憶什麼,「你小時候,太忙了。」

  時間被安排得太滿,永遠學不完的各種課程,根本沒那種空閒。

  他又忽然想起,這人三歲以前的衣食住行皆由夜王那邊讓人安排,三歲開始就有了她自己的主意,朦朦朧朧地懂得了一些東西,一些道理,從此便開始穿上一襲素雅白袍。

  因白無瑕,與那些髒污泥濘有所不同,

  只要這人世尚未徹底盪清,只要乾坤尚未重現,只要天地亂景不除,那便以這一身白,來牢記於身,銘刻於心,

  那更像是在警示她自己,隨時保持堅毅冷靜的心性,無一絲放縱,也無任何沉淪,

  是在用那一身白,提醒她自己,

  她所選擇的是什麼,她所背負的是什麼,而她往後所為之籌謀一生的,又將是什麼。

  江虞羲又輕笑一聲,

  「想聽一點以前的事情嗎?」

  言卿抿了抿唇,然後輕嗯一聲,也捧起酒罈輕抿了一口。

  而身旁的那個人則是往後一仰,一襲薄衣,如雪一樣的白衫,卻又一副鬆散安然的模樣,

  他就那麼躺在她身旁的雪地中,雪地冰晶襯得他不似凡人,那些銀白長發凌亂地散落於積雪之中,更襯得他冷清出塵,

  可這麼看著他,不知怎的,言卿突然想起了小五江雋意,

  江雋意身上,有著一些與他相似的特質,

  甚至於就在此刻,她突然覺得,或許江小五比任何人都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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