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無暇紀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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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個蠢貨,也知道自己能力很小,現在去報仇就等於是去送死,我必須積累力量。

  可要積累力量,現在首先考慮的,應該是活下去。

  在和小七尋找吃食的路上,我們在樹林裡遇到了一群大漢,憑我的直覺便知,這些不是什麼好東西,當看見了他們身後一個個被捂住嘴慌亂的小孩,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人販子這個詞在我爹的口中提起時總是深惡痛絕。

  我拉著小七假意逃跑,他們看見我們臉色大變,之後狂奔著來捉我們。

  我們兩個許多天沒吃飽的小孩子自是跑不過他們,被捉到了之後又狠狠地被揍了一頓,之後,我、小七,還有其他的孩子被關在了一起。

  人販子們商量著要出城,之後在一個深夜,他們逼我們一群小孩子喝了一碗水,再之後,我們就昏迷了過去,我留了個心眼,吐了出來,我身上那麼髒,吐出來他們也看不見。

  我聽見他們與守城門的士兵交易,那士兵看著一群孩子有些不放心,那時候,我的通緝令還沒取消,我也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近一年來城裡的經常有孩子丟失,但卻始終沒捉到犯人。

  他替我洗了把臉,人販子們解釋說我是個瞎子,不可能是通緝的那個富貴公子。

  當時我已經餓得面黃肌瘦,若是第一次那個士兵給我洗把臉,可能就認出我來了,但此時,就算我爹娘再活過來都不大可能認出我。

  我成功地出了城門,後來,被賣進了芝蘭院。

  之後,那老鴇眼光很毒辣,我都成那個樣子了,她還能看出我姿色不凡,覺著要是個獨眼就太可惜了,便招來大夫給我治了眼。

  輾轉後,我被帶到了水鎮,很幸運,小七也來了。

  我很配合老鴇的動作,她們覺著我很識趣,對我的態度比其他人好一些,給我取名叫冷琴。

  初時,我以為要逃出這個院子很簡單,畢竟當初我爹打這裡的人,可以一刀一個,像切西瓜一樣。

  所以,眼睛好得差不多之後,我籌劃了逃跑,但因為低估了這裡人的警惕,我失敗了,被打得很慘,之後接連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那時候,我開始痛恨以前的自己不好好習武。

  後來,有一個姑娘看我可憐,偷偷給我帶了些藥,我靠著那藥活了下來,兩年後,她變成了芝蘭院的屈媽媽。

  我與她關係不錯,但她不會放我走,她不敢。

  之後,我便在她的安排下成了侍生,十五歲開始掛牌。

  我的表現很好,成了院子裡的頭牌侍生,我要求屈媽媽不讓小七掛牌,小七他爹為我而死,對於他,我有很深的愧疚,只能做一些微薄的保護。

  第二年,我遇到了裘川,一個噁心的胖子,他看我的眼神總能讓我回憶起那個讓我家破人亡的城守。

  但彼時,我已經不是那個喜形於色的小少年了,芝蘭院教了我很多,從前我爹教我的那些武藝我卻完全忘記了,只記得怎麼勾引別人,怎麼取得客人的心。

  但有一樣東西,我始終不敢忘,午夜夢回的時候,想得最多的,還是我的仇恨。

  這個醜惡的東西一直伴著我,隨著時間的流逝,在我的骨子裡越浸越深,成了支撐我活著的信念。

  裘川看我的眼神越來越露骨,我猜他忍不了多久,這個胖子的外表很會欺騙人,若不是我知道上一個頭牌侍生死在他手裡,或許真的會借他的手出這院子。

  想為我贖身的人不少,但基本都是男人,有時候我會覺得很可笑,君家人,真的就只吸引男人的目光嗎?

  我靠著一個身份高貴的客人抵禦著裘川的想法,但我不喜歡男人,那位客人陪了我許久,他說,他要的不僅僅是我的人,還要我全心全意地屬於他。

  對於他的天真,我只能配合,全心全意?可是我看著他的臉都會覺得噁心..

  本質上,他跟裘川沒什麼不同,都是來勾欄的嫖客。

  大部分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我周旋於幾位客人當中,每天巧笑嫣兮,我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噁心,可是沒辦法。

  若要他們為我贖身,那無異於又是入了另一個泥潭,這些年年紀漸長,我不再像以往那麼天真,認為自己可以輕易逃脫。

  終於,最後一位客人也與我翻臉。

  他想睡我,可我拒絕了。


  他走時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說我拒絕了他是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罵我是個婊子。

  從前有很多人這樣罵我,我心裡說服自己這不重要,但到底覺著生氣,可更重要的是,我需要找一個新的依靠,這樣才會讓我免於裘川的毒手。

  若真上了他的床,我恐怕沒有命下來。

  那一天,我和小七坐在荷亭處,裝作撫琴,可實際上卻在暗暗觀察院子裡有什麼合適的人,許久都沒能找到下一個目標,裘川快回來了,我心裡很急。

  那天我依舊失敗了,路過幾個姑娘身邊時,聽她們在討論新來的香粉,說是比以往的都要好,她們說,來送貨的是一個小丫頭,嘴巴很甜,力氣很大。

  我聽了一耳朵,覺著有些無趣,可我同意她們說的話,最近的薰香我很滿意,甚至減少了噩夢。

  沒過幾日,我見著了姑娘們口中的送貨丫鬟,被一群人圍著,她表現得很愜意,不知道說了什麼,引得周圍的人哈哈大笑。

  我覺著有些新奇,這小姑娘膽子真大,芝蘭院名字是好聽,但說到底,這依舊是一個窯子,只是遮掩得更深,就算是以往,也很少有送貨的丫鬟,多是小廝。

  那個小姑娘回頭朝我看了看,出於習慣,我反射性地對她笑了笑,她直了眼,連手上的香粉盒子都掉了下來,我覺著有趣,便又笑了笑,轉身離去。

  那天,不知為何,我心情出奇地好。

  我以為我不會再見到她,可第二日在走廊,我遇到了一個胡攪蠻纏的客人,第一次見,他卻開始動手動腳,我覺著有些不耐,但心裡並不畏懼。

  有膽子在芝蘭院鬧事,我很佩服他的勇氣,見識長了之後,我漸漸意識到,這院子後面的勢力有多大,也為幼時的天真嘆息,一步錯,步步錯,心心念念的報仇,卻在勾欄里蹉跎了這麼多年,甚至還當了人人唾棄的婊子!

  我想爹見著了,估計會逐我出家門。

  正糾纏之際,那位鬧事的可憐人忽然向著我倒了下來,初時我有些懵,待目光觸及到那個滿臉怒容的小姑娘時,明白了什麼,其實我有些責怪她的多管閒事,畢竟客人鬧事與打擊客人是兩碼事,前者涉及院子的規矩,而後者卻是我的過錯。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溫柔的女孩子發起火來居然會這麼恐怖,我耳邊清晰聽見了那個客人骨頭髮出的呻吟。

  教訓完鬧事的客人,那個小姑娘見我一直旁觀,顯得很是無措,我僅剩不多的良知告訴我,我不該去責怪她,我對她說了謝謝,然後看見了她臉上的傻笑。

  屈媽媽對這件事很生氣,雖然她知道錯不在我,但我依舊受了懲罰,為了規矩,她下了我的面子。

  對院子裡的人來說,引起客人們的爭吵,這是能力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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