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無暇紀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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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的君家堡是個很有名氣的地方,其家主君逸接手後頗有手段,在當地逐漸成了有頭有臉的人物。

  而我,叫君無暇。

  據娘說,這名字是因為生下來之後長得太好看,眼神過於純淨,路過的老道士說我如玉般耀眼,無暇剔透。

  我爹說,名字叫君剔透太難聽了,之後便取名叫君無暇。

  但實際上,我不太喜歡這個名字,本身就長得陰柔,這名字聽起來還娘們唧唧的,和人家玩遊戲的時候老被逼著當新娘,聽著小胖墩叫無暇娘子的時候,我沒忍住,把他揍了一頓。

  當然,結果是不太好的,欠了的東西總得還,而我打了小胖墩之後,愣是被我爹綁起來好生一頓揍。

  其實我自認為和小胖墩的感情還是不錯的,就像我打了他一頓,他卻依舊抹著鼻涕來找我玩,對此,我深感欣慰。

  八歲那年,小胖墩他爹要被調走了,那時候我爹帶著我去送行,胖子拉著我的手,愣是噌了我一身的鼻涕。

  其實胖墩他爹是個官老爺,也是我們家的靠山,他們一家走了,我爹便帶我去拜見了新城守。

  當時那個老頭和他兒子看我們一家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像被毒蛇給盯住了一般,粘膩得很,又有些噁心,可一轉頭,他們又變得很正常,我以為自己看錯了。

  之後,我找爹說過這件事,他白了我一眼,說我眼睛出了毛病。

  後來那對父子對我們一家還不錯,我便覺得自己是錯怪了人家,對此心裡很愧疚,還將我用彈弓打下來的山雞挑了一隻送給他們。

  彼時,我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少年。

  九歲生日的時候,我在夜晚去了爹娘的房間,想數落他們一番,今年對我的生日好像並沒放在心上。

  可站在門口,卻聽見他們在爭吵,最後是我娘嗚嗚地哭泣,我來得晚,只聽見了城守和王八蛋幾個字,其餘的都是謎底。

  憑著隻言片語,我猜想,那兩個人果然不是個好東西,不由懷念起了胖墩他爹,也可惜了我的那隻雞。

  後來,爹他歸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偶爾外出,我看見城守的兒子與他勾肩搭背,也看出來了爹的不情願。

  娘神色越來越難看,有一天晚上,我又偷聽到了,娘說,要我們一家離開這個地方。

  我聽此深以為然,雖不明白為什麼,但隱約覺著,與那城守父子有關係,當晚,我就回去打包了我的行李,藏了起來。

  不久後,娘便在一天半夜將我從床上拉起來,沒有解釋原因,沉默著帶著我去了祖屋。

  暗道打開的那一刻,我睜大了眼,覺著很不可思議,原來不止小胖墩家裡有,我們家也有這麼奇怪的東西。

  可就在我踏進去的那一刻,門外卻傳來吵鬧之聲。

  爹娘的神色都很慌,他們一把將我扔進暗道里,隨後關上了門,最後的那一眼,我看見娘流著淚將機關毀壞,我心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

  暗道里很黑,我胡亂地拍著四周,不知道是摸到了什麼地方,石門上忽然開了一個小孔,那孔很低,我得趴在地上才能看見外邊。

  隨後,我看見了娘的臉,上面滿是憤恨與淚水。

  娘說,讓我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以後他們不能保護我了,這個城守與他兒子都是畜生,他們想讓我們一家都成為禁臠。

  我知道禁臠是什麼意思,以往小胖墩那個骯髒下流的東西還特地跟我解釋過,這個想法,讓我不寒而慄。

  當那扇木門終於被人一腳踹開的時候,借著遠光,我看見城守那張讓人噁心的老臉上的得意與陰毒,也看見了他兒子眼中的怒火,我被嚇得噤了聲。

  他們對我爹娘說了很多噁心的話,我爹氣急,提起手邊的劍一下子砍下了手邊士兵的腦袋,敵人的鮮血流了一地,我開始心存希望。

  只是,不過一會兒,就成了絕望。

  門口冒出的兵越來越多,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我看不懂的神色,但不妨礙我的噁心。

  後來長大了之後,我知道了,這個叫淫邪。

  以前我覺著小胖墩是我見過最髒的人了,但現在,我覺著他比這些人要好上百倍。

  那些兵手上拿著盾牌與長槍,而我爹娘手上拿著劍,他們受了傷,沒一會兒就支撐不住了,娘一個失手,被人擒住了。


  爹投鼠忌器,看著娘脖子上的刀,不敢再動,然後被身後的兵踹了一腳,還扇了一耳光,嘴角帶血。

  其實我爹是個很愛臭美的人,當然,他也確實長得很好看,都已經三十好幾的人了,可走在街上,依舊會有很多長得不怎麼樣的大姐姐被他迷得昏頭轉向,而回家後,他會迎來娘的報復。

  我拼命地睜大了眼睛去看爹娘的身影,就算感覺到了眼球摩擦在石板上的疼痛,可我卻捨不得眨眼,更捨不得離開,口中已經嘗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娘對爹說了些什麼,我沒有聽清,可娘最後的那一眼,我知道她在看我,她的眼中有淚,她說城守父子不得好死,然後,我看見娘口中流出了血,嘭地一聲砸在地上。

  我聽見了爹的嘶吼,然後,看見了爹倒下的背影。

  對於爹娘的死,城守顯得很生氣,他兒子的表情很複雜,有報復的快感,還有惱怒,之後,他讓所有人都出去,一個人留了下來。

  城守走之前帶走了娘的屍體,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做。

  我看見城守的兒子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像撫摸寶貝一樣痴迷地看著爹的臉,之後的事,每每想起來,我都會嘔吐不止,也猜到了他們為什麼帶走娘。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暗道的,也不知道在裡面呆了多久。

  只是,我出來的時候,見到了一個中年人,他手上還帶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叫小七。

  我叫小七的爹為航叔,他是我爹的手下。

  他說,我爹娘早就料到了自己逃不出青州城,所以才會安排航叔到暗道口來接我,他想帶我走。

  只是,在快要出城門的時候,我們被發現了。

  航叔一個人引開了追兵,而我和小七足夠幸運,逃脫了,卻像只狗一樣,在青州城裡東躲西藏。

  航叔沒有再回來,我大概知道他已經身首異處了。

  我的眼睛出了毛病,大約是因為在石門上摩擦太久了,小七給我找來了個布條蒙上,我想,可能是我又髒又臭,還瞎了一隻眼的緣故,那些士兵在查驗時都沒搭理我。

  髒兮兮我的我和那個畫像上的富貴公子差太遠了,有個士兵不信邪,一把扯下了我的布條,待看到我有些恐怖的眼睛,又踹了我一腳,說我晦氣。

  我學著見過的乞丐模樣,像條狗一樣卑微地搖頭擺尾,求他們放我走。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的心情沒有太大的波動,我用僅剩的一隻眼,深深地記住了他們的模樣,我發誓,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今生,一定會為我爹娘報仇!

  那一夜,小七似乎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待我平靜下來之後,他才蹭過來,用奶聲奶氣的語調告訴我,他說,我爹不希望我報仇,他希望我能走得遠遠的,去過我的日子。

  小七其實很膽小,記性也不太好,他模仿我爹的模樣很笨拙,卻依舊讓我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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