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葉之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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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歲生日那天,阿姐遇上了她一生的劫。

  薛樓這個人,以前我也略有耳聞,他的名聲太大了,以至於就算不在京都多年,京都卻也一直有他的傳說。

  從那些隻言片語當中,我大概知道了他是個怎樣的人,無疑的情場浪子,家中倒是沒個妻妾,不過我猜他也只是不想負責而已。

  這樣的人,阿姐卻說她喜歡。

  有時候外面的夫人們見我和阿姐長得不錯,就打著主意讓他們家小輩和我們培養感情,對此我娘推拒的同時也說,我們還只是孩子,能知道個什麼。

  我聽見這話的時候也只是笑笑。

  孩子?

  我並不是對娘有意見,只是一直覺著,能記事了,就不能算是孩子了,我們也產生各種的感情與欲望,我們的圈子,一點也不比所謂的成年人簡單。

  成熟一詞,從來不以年齡為分界線。

  生日的第二天,阿姐迎來了人生中又一次慘絕人寰的記憶。

  娘在與我聊天的時候,問我,爹跟我說了些什麼。

  我告訴她,爹要送我們去訓練營。

  娘問我怕不怕,我的答案似乎並不是娘心中的答案,我不知道錯在哪兒了,娘說我應該跟阿姐多學習。

  我也不知道我要學習什麼,為此我回去想了許久。

  這天晚上,阿姐頂著疼痛難忍的屁股對爹施行了報復,在我勸阻無果的情況下,她用老祖宗的特製藥水,在爹官服上畫上了一個巨大的王八。

  這種藥水在畫上去的瞬間就消失無蹤,但隔幾個時辰之後,又會顯現出來,還是超級顯眼的那種顏色...

  阿姐威脅我,不准我出賣她,還堅持了晚上要和我睡,看著她志得意滿的臉,我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覺得我對不起它,因為明日一早,它也會迎來久違的記憶..

  果然,第二日爹下朝回家的時候...

  那種臉色,和接下來的遭遇,我有生之年都不想再遇到第二次!

  在我兩養傷的時候,我生無可戀地問阿姐,為什麼總是去招惹爹,大家愉快地活著不好嗎??

  對於這個問題,阿姐忽然笑了,很平靜地說道:如果不這樣做,爹的眼裡就沒有我們了。

  那一瞬間,我似乎有點理解到了娘為什麼說我應該向阿姐學習。

  臨走之前,我與阿姐一起進了宮,說是去和承君餞別,但是,阿姐有自己的小九九。

  我們去的時候師爺正在與一個白鬍子的大臣下棋,我覺得這位大臣看起來有些眼熟,但確實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我們一來,這位大人便主動請辭,但是師爺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並讓他等一會兒繼續。

  我看見了這位白鬍子大人眼中閃過的無奈與委屈。

  師爺是個有名的臭棋簍子,不是吹,連我阿姐都能殺他十盤...我能理解到這位大人心中的苦痛..

  於是,我朝著他投去同情的一眼,他似乎很驚訝,但還是有著長者的風度,朝我笑了笑。

  阿姐很不走心地行了個禮,隨即像朵小旋風一樣衝進了師爺的懷裡,甜甜地叫著,還不要臉地撒嬌。

  當初她險些燒了余貴妃住的院子,原本是要挨罰的,卻也愣是憑著這招讓師爺饒了她不說,還送了她好些東西。

  余貴妃知道後鼻子都要氣歪了!

  七歲的阿姐其實還是與我們一般的小孩子模樣,肥肥嫩嫩的她卻也更容易獲得長輩們的心,撒起嬌來也能要人的命,不過一般人是看不到她這幅面孔的,甚至連承君都沒見過。

  整個南離,也只有爹娘不受影響了,也因此,她幾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對此,我稱呼她為兩面三刀,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我不是沒嘗試過這樣的做法,但得到的回答,無一不是一個字,"滾!"

  :)

  這是對我們男人莫大的歧視!

  阿姐熟練地在師爺身上滾了一圈之後,忽然嚴肅地道,她喜歡上一個男人了!

  我看見師爺噗地一聲將口中還沒來得及咽下的茶水噴了出來,不得不說,噴的水霧還挺細緻的...

  那位白鬍子大人好像已經習慣了師爺經常性的抽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開了攻擊。


  我心中佩服他的動作神速,但他卻習以為常,可見,以往我對皇帝不靠譜的印象,都是師爺的錯!

  對於阿姐的話,師爺似乎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又問了一次,這一次阿姐依舊很正經地重複。

  然後師爺忽然笑了,但他好像還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嚴肅性,還打趣問阿姐,到底是哪家的公子這麼"有幸",居然能被她給看上!?

  阿姐有些不滿師爺的態度,肅了眉頭,一拳頭錘在旁邊的石頭桌子上,我發誓!我看見了那個果盤有一瞬間離開了桌面!

  阿姐的力氣是愈發地大了..

  顯然,他們相處的畫面讓一旁的白鬍子大人很不適應,他甚至一度很驚恐地瞪大了眼。

  因為師爺是皇帝,他掌握著南離所有人的生殺大權,他雖是個明君,平日裡看起來也很好相處,但他不會允許人觸碰到他的底線,阿姐的做法,重至殺頭。

  雖然只是一瞬,但在白鬍子大人的眼裡,我還是看到了恐懼。

  據說,師爺當年登基之時血洗了京都,從各位大臣對他的畏懼,我似乎能窺見那麼一點當年的盛況。

  哦,但是這種情況在我家是不存在的,我們都清楚地知道,師爺是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因為他重情,而他的親人,也只有我們。

  白鬍子大人並不知道,師爺在我家的時候,有多少人與他叫過板,更不知道我外公是怎樣與他爭鋒相對的,所以他才會這麼害怕。

  果然,在阿姐錘了桌子之後,師爺不僅沒怪罪她,甚至還端正了自己的態度,嚴肅地問她,到底是喜歡上誰了。

  這回阿姐滿意了,非常開心地道:我喜歡上前兩日遊街的薛探花了!

  這話一出,師爺是被嚇住了,而旁邊的白鬍子大人模樣就更誇張了!那嘴張得,我懷疑我能把兩個拳頭塞進去!

  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師爺開始了對阿姐的勸導,他說,薛樓比我們大太多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百無一用是書生,人品還不怎麼樣,全身上下,也只有那張臉能看了,阿姐嫁給他太委屈。

  那位白鬍子大人也忍不住勸阿姐,讓她另尋良人,就薛樓這樣的年紀,又是這樣的名聲,別看他在外面多受姑娘們歡迎,但是你讓那些姑娘嫁給他,除了那些煙花柳巷的女子,正經人家的,保管跑得比誰都快!

  我也覺得薛樓太老了..據說比舅舅還大一歲呢..

  但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敢跟阿姐說的。

  阿姐對師爺和白鬍子大人很不滿意,捏著拳頭惱火地維護著自己心上人的名聲,還大聲說她非此人不嫁,一定要讓師爺給她賜婚。

  師爺表示很為難,他是個好皇帝,也從來不干拉皮條的事,他的賜婚,多數是大臣們上來求的,他給一個好兆頭而已,作為一個明君,他從來都不在婚事之上強人所難。

  薛樓那人之所以這麼好幾年官位都不升,其實不是師爺的意思,是薛家的意思,他們家人要求的,既然不成家,那就別立業,滾出京都去!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回來!

  於是乎,這些年薛樓去任職之所,無一不是南離最難過的地方。

  阿姐很不甘心,她說她不是要強迫薛樓,只是她這一去就是好幾年,如果回來的時候薛樓已經成親了,那她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師爺很頭痛,以他對阿姐的寵愛程度,薛樓要為人丈夫,是完全不合格的。

  白鬍子大臣見此想了好一會兒,又打量了阿姐許久,不知為何,心情又突然好了起來,激動地叫好!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好什麼啊好?

  隨後我便聽他道,他想代表薛家給薛樓求婚。

  我看見師爺陡然變了難看的臉色,忽然記起了這人到底是誰。

  薛繼禮,現在的開國公,雖然已經從實權位置上退了下來,但他這麼多年下來的功績不容人輕視。

  因為上回見他的時候他還沒有蓄鬍子,所以一時間我也沒認出他來。

  薛繼禮當做沒看見師爺的臉色,當即就跪下來求賜婚。

  這麼看起來,他好像也不是那麼害怕師公...

  我心裡唏噓地想著,覺著人真是複雜的東西.

  但是我知道,師公其實是真的開始生氣了,但這氣,並不是針對我和阿姐的。

  他看都沒看薛繼禮一眼,直接問阿姐,是不是真的就只喜歡薛樓了,不後悔這樣做。

  聖旨一下去,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就算日後她不喜歡薛樓,那也必須先完婚再和離,必須成親一次,不然就是藐視君意。

  阿姐說,她不後悔。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只見過一次,阿姐就那般確定薛樓就是她的未來,但她不需要我的理解。

  這一回,師爺嘆了口氣,答應了阿姐,但他並沒有叫薛繼禮起來。

  因為薛繼禮明明看懂了他的意思,卻沒有隨他的意。

  對於我們家以外的人,師爺是個真正的皇帝。

  阿姐卻很上道,她伸出手對師爺撒嬌,讓師爺點薛繼禮起來。

  師爺拿她沒辦法,只有不情不願地隨了她的意。

  後來我問老薛大人,為何當初寧遠冒著得罪師爺的危險要阿姐做兒媳。

  老薛大人說,薛樓是他最小的兒子,只所以會讓他去外地任職,是因為當初他夫人走之前,明明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見小兒子成家,但他卻並沒有滿足老薛夫人死前的願望,讓老薛夫人帶著遺憾離世,他對小兒子有了怨氣,所以才會為難他。

  他自己已經活不了幾年,也不在乎會不會得罪師爺,當然,他篤定師爺是個明君,不會為這點事降罪家族,所以思慮之下,才會請求賜婚。

  阿姐的"英雄事跡"大多他都有耳聞,他說他很欣賞阿姐,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鎮住他的兒子。

  於是乎,就是這般,薛探花在那一年,無端端地多了一個年僅七歲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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