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壽春南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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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壽春南郊

  孫魯班所問的話頗為直接,但往往越是直接的話,就越是讓人難以回答。

  孫權沉默片刻:「除了陸伯言,現在確實沒有合適的人選。為父擅長為君,但不擅長為帥。十萬之眾若擇一人以託付,除了陸伯言,孤確實沒有其他選擇了。」

  孫魯班似乎不依不饒的追問道:「若現在沒有,那將來何時會有呢?」

  孫權沉思片刻說道:「未來也許會有吧。以現在諸將觀之,朱然、朱桓、全琮三人似乎都可以培養。」

  孫權此時腦海里又浮現了當日在武昌城的城頭之上,全琮第一個跪地向自己稱『至尊』的場景。

  全琮……

  想到這裡,孫權頗為意動的看向坐於自己面前的女兒孫魯班。

  大虎數年前喪了夫婿,全琮的妻子去年也歿了。莫非,二人能成一樁姻緣?

  雖然這話說起來有些尷尬,但孫權畢竟為人父親,該講還是要講的。

  孫權輕咳了一聲說道:「大虎,全琮此人去年歿了妻子。他年齡尚且不到四十,而且儀表甚偉、文武兼資,在為父這裡任綏南將軍。」

  「大虎,若父王有意撮合,你意下如何?」

  孫魯班雖然年僅二十三歲,但早就嫁過一次、甚至還守了寡,早就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了。

  寡居家中三四年,期間種種寂寞能與誰說?再嫁之事,孫魯班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婚姻乃是父母之命、自己母親步練師又是個沒主意的,這句話終究還是要父親吳王孫權來說才行。

  全琮雖然要大十餘歲,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孫魯班字大虎,從小就不是懦弱畏懼的性格。見父親鬆了口,隨即說道:「雖然父親說了,但女兒也要當面看看才行。若合我心意則可,若不合我心意,女兒才不願意就這樣隨便嫁了。」

  孫權笑著搖頭說道:「全琮剛剛離開武昌數日,為父在此之前也是數年沒見過他了。大虎想見一次全琮,並不容易啊。」

  孫魯班眼睛轉了一圈後問道:「全琮不是和父王一同前往皖口嗎?」

  見父親盯著自己,孫魯班繼續說道:「多年以來父親出征,從來沒帶過女兒一起。這次不如帶上我一起。」

  眼看孫權就要搖頭,孫魯班趕忙補上一句:「女兒就住在樓船上好了,定不會給父王添亂的。」

  孫權此時已經醉了,不知不覺的順著孫魯班的話想去。若住在樓船上,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孫權隨即點了點頭。

  見父親應承下來,孫魯班笑的愈發開心了起來。

  ……

  魏,壽春。

  在曹睿到達壽春的第二日,輔國將軍劉若和兗州刺史王昶,被曹休派出去修築營寨和整修道路。

  而從二十六日到元日之前,曹休和他的大司馬府屬員一起,緊急的對後到壽春、還沒來的及檢查的各軍進行點驗。

  侍中劉曄和黃權二人也被曹睿派了出去,跟著曹休的長史馮平一同檢查起了各軍備戰的情況。

  劉曄久隨軍旅,無論是判斷形勢還是看人看事,劉曄的眼光可謂毒辣之極。而黃權在入曹魏之前更是領兵多年,加之黃權是宮中內臣,與各將領、各軍全然沒有半點糾葛聯繫,以黃權作為評判,應該可以稱得上是公允。

  劉曄和黃權去各軍營中探訪,而辛毗和陳矯二人則是去替皇帝視察後勤、糧草及軍械等物去了。

  辛毗陳矯二人剛剛接到任務的時候,皇帝還特意囑咐了他們,要注意留意藥材的儲備。而且一定要告知各軍負責行軍後勤的書記、參軍等人,在行軍紮營途中,要儘可能的保持水源的潔淨、嚴禁軍士污染水源,甚至上升到了軍法和殺頭的程度。

  哪個年代的人都不是傻子,什麼水源與廁所分開這種最基本的事情,只要是個人類就都會無師自通。淮南河流眾多,從河水溪流中取到流水也不是太難,只需注意水源不被污染即可。

  至於說什麼飲用燒開的水……這是異想天開了。給十幾萬人燒水,哪有這個時間、炊具和燃料呢?恐怕即使真的是皇帝下令,下面的軍士渴的時候該喝生水還是會喝。

  暫時無解。

  四名侍中都下場去忙了,曹睿這個皇帝也沒閒著。曹睿在壽春城中這個小的可憐的行宮裡,一邊和司馬懿一同處理從洛陽送過來的政務,另一邊則是梳理匯聚各種消息。


  司馬懿和他的司空府吏員們,基本被曹睿拿來當參謀部用了。

  若一定要總結一下曹睿這幾天做的事情,可以用後勤調配、糧草安排、行軍次序、兵力布置這四個詞來概括。

  這不僅是一次南征,還是一次專屬於曹睿自己的軍事素養補習班。

  皇帝這個職業,下限極低,上限極高。所想有所作為,這個皇帝還是不好當的,尤其是一個帶兵的皇帝。

  由於武帝曹操和文帝曹丕兩人多年來帶兵親征的傳統,曹睿登基不久也能親自統軍出征。四方軍將和文武官員,聽聞皇帝親自率中軍南巡,也只是感嘆一下罷了,並不會多想。

  亂世有亂世的傳統,這也是一種另類的制度『優勢』。不像很多漢朝皇帝一般,從小長在宮裡、即位後也待在宮裡,半輩子出不了一次洛陽城。

  曹睿先前從洛陽到壽春路上花了十五日。五千餘騎以每日八十里的速度行進,其實還是頗為富餘的。昔日夏侯淵就以行軍速度快在曹軍中知名,甚至軍中還流傳『典軍校尉夏侯淵,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話語。

  因此曹睿在適應了長時間騎馬之後,還和曹洪、許褚兩位軍中宿將,學習了紮營、哨探、行軍的相關知識。除此之外,曹睿還饒有興致的學習了幾個騎兵陣法,甚至還親自領了五百騎試著衝鋒。

  當然,曹睿也發現了一些問題,比如這個時期的騎兵還沒有馬鐙。臨時準備也不現實,只能待此戰結束之後班師回朝,再下令大規模的在騎兵之中推廣了。

  直到元日的前一天,壽春各軍中的事務都已經處理完畢,只等元日改元祭天之後,便可出征。

  此次是南征,因而在壽春城南、高約三丈的祭台已經搭好。當然,祭台是元日祭天時才能用到的。

  而在祭台的下方,有一個更矮一些、高度約為一丈,卻被分為三層的小台子。此時的皇帝儀仗,就布置在這個一丈高的台子之上。

  漢魏時期禮制極多,若將漢朝四百年的禮制典章翻出來、再加之《禮記》這本大部頭,各色禮制讓人記也記不清楚。但無論朝廷也好、士人也罷,大家都是從建安時期的亂世里走過來的,禮制什麼的自然要向後靠一靠。

  雖然話這麼說,但若要找些禮制出來遵行,也的確是能找出來的,就比如今日在壽春城南的此地,將要舉行的正是一個簡化版的大射禮。

  所謂大射禮,自然是和『射』字、和射箭有關。射乃是君子六藝之一,按照禮記的說法,射箭乃是一個可以非常考驗君子德行的行為。

  與後世現代的體育競賽不同,射禮不僅僅是一種射箭比賽,更是一種在禮制的約束下,眾人用合乎禮法、確立尊卑的形式射箭的禮儀活動。

  簡而言之,射禮二字之中,比起射箭的『射』,『禮』這個字所占的比重反而要更多些。

  丈余高的台子前面空出了一片大場地,壽春城裡兩千石及以上的將領、文官等等,悉數都在此地列隊站好。一陣冬日的風吹過,將場地四周的旌旗吹得獵獵作響。

  武衛營的兩千騎士將場地團團圍住。騎兵們在場地周邊列隊,雖然沒有人說話嘈雜,但還是時不時的會傳來戰馬的叫聲和細碎的蹄聲。

  眾人等了片刻之後,皇帝的儀仗才緩緩從壽春城的南門出來。此時的曹睿穿著朝服,緩緩的沿著階梯走到台上坐下,這是曹睿第二次在壽春的將領官員前面露面了。

  今日負責大射禮的禮官,正是大司馬曹休。若平日在朝中,並不用曹休這麼高職位的官員來引導禮節。但此地是壽春、是大司馬曹休的主場。加之大射禮是明尊卑、定次序的禮制,因而曹休就當仁不讓了。

  曹睿從台上向下看去,場地內列隊站好的兩千石官員,大約有六、七十位之多。

  這個數字看起來多,但實際上一點都不誇張。

  中軍五萬人的兵員總數,其中負責實際領兵的校尉、中郎將、裨將軍、偏將軍都是兩千石,這就有近三十人了。

  比如越騎校尉毌丘儉所在的五校尉營,一共四千人的騎兵定額,就有五個兩千石的校尉,每個校尉平均統兵不到八百騎。加上文欽這個五營校督,四千人的五校尉營中,就有六位兩千石了。

  中軍常駐洛陽城內,離權力中樞更近、高官的密度也就更高。中軍除了五校尉營之外,基本上每兩千、三千兵力,就有一名兩千石。

  和中軍相比,外軍和地方州郡兵的高官密度就低上許多了,基本都是每四、五千兵力中才有一個兩千石。甚至如派去修路的兗州刺史王昶、在無強口修營寨的豫州刺史賈逵,按照朝廷制度才只是六百石的官員。

  當然,這些刺史的政治地位是遠遠高於普通的兩千石太守的。而這些以輕抑重的官職花頭,都來自漢朝四百年下來的層層補丁。

  簡而言之,今日在壽春南郊,皇帝就是要通過這一場大射禮,來熟悉這些兩千石的文武官員,從而為明日開始的出征做好準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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