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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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施主,你才十五,怎麼護得住她?」

  當年主持口中輕嘆出聲的話,從霍宵口中說出。

  床上的少年唇色盡白,虛弱地喃喃道:「總有辦法的,總有辦法的。」

  那串佛珠戴在他瘦削的手腕上,在病床上的白色床單映襯下,越發黑如深墨,像大山壓住他。

  霍宵機械地重複著當年主持的話:

  「小施主,算了吧,這條路太難走,你堅持不下去的。」

  對哥哥的愧疚、違背父親的自責、年少無權的弱小、對抗強權的高壓、黑暗獨行的無邊寂寥……

  這條路太難走了。

  霍宵望著病床上的少年,突然想將這一路的艱辛與苦楚都告訴他。

  想問問他,如果知道即將面對的一切,他還願不願意?

  可霍宵開不了口。

  現在,他只是主持,是夢中無法操控自己的主持大師。

  突然,病床上的少年緩緩側眸,那一雙眸沉沉地望向霍宵,嗓音沙啞地一字字問:

  「我知道這條路很難……所以,霍宵,我堅持下去了嗎?」

  「你知道是我來了?」霍宵笑了聲。

  僧袍消失不見,霍宵身上又是一身筆挺奢華的沉黑西裝。

  少年也笑,笑得很苦,淚水從兩頰落下來,執著地問:

  「十五歲的我,有沒有做好?」

  「未來的我,護住她了嗎?」

  「現在的她,過得好嗎?」

  「也許你做的不夠好,但你已付出全部了。」霍宵伸手,握住少年的手,嗓音低沉微啞:「泱泱也順利長大,她亭亭玉立,學業有成。」

  少年:「我還沒娶到她?」

  霍宵搖頭:「還沒。」

  少年問:「能娶到嗎?」

  霍宵點了點頭:「能。」

  少年笑了笑,口中喃喃自語「那就好」……

  霍宵又問:「娶了她,下輩子也許就是做羊做狗,任人宰割,你怕嗎?」

  少年堅定道:「不怕。」

  霍宵坐到床邊,抬眼看向窗外,心臟密密麻麻的痛,將他淹沒。

  十五歲的他,口口聲聲說不怕。

  但真不怕嗎?

  怕的。

  那串佛珠就是毒咒,是時時刻刻的凌遲,十五歲的他,很怕。

  「那我長大了,也不會怕吧?」少年問。

  霍宵轉頭,垂眸看向病床上的少年:

  「霍宵,長大了,你就真的不怕了,泱泱是你的助力。」

  「你心裡有她,能抵萬難。」

  少年欣慰地點頭,「那就好,長大我就不會怕了……霍宵,那你站在那裡等我,等我一步步帶著泱泱長大!」

  霍宵盯著病床上心性堅韌的少年,眼眶微酸,從口中擠出一個字:「好。」

  說完,他蹲下身,雙手捂著臉,肩膀在輕顫。

  高大的身軀,此時像一個孩童……

  這十二年,會走得很難。

  一步步籌謀,一步步試錯,背負著對兄長和父親的愧疚,獨自熬過一天又一天。

  明明已經長大了,明明就快要娶到她了,明明就要將她永久護在自己身邊,再也不離不棄。

  可為什麼又要讓他看見年少時的自己,讓他想起那時的他如何苦熬。

  十二年的艱辛,他走了過來。

  已經沒有勇氣再回頭,哪怕只看一眼當初的苦和難。

  「霍宵!」

  「霍宵……」

  霍宵睜開眼。

  祝餚站在他身前,穿著一身輕薄的睡衣,白皙精緻的小臉上滿是疑惑與驚訝,怔怔地望著他。

  「泱泱……」霍宵戴著佛珠的冷白手腕,輕輕抬起,想去攬她的腰,將人抱在懷裡。

  「霍宵,你怎麼在這裡睡著了?」祝餚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是寧泱泱,你睡迷糊,認錯人了。」


  霍宵收回手,眼神里還有些迷茫。

  幾秒後,他屈起食指指節,揉了揉太陽穴。

  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一雙長腿微微分開,口渴的他拿起茶几上的粉色杯子。

  「那是我的杯……」

  祝餚話音沒落。

  霍宵已經一口喝完。

  他將杯子放下,拿起水壺又添了半杯,放到茶几上,推到祝餚身前。

  祝餚看著桌上的杯子,氣得咬緊了唇。

  霍宵還以為是兩人談戀愛的時候嗎?

  每次喝水,他都會用她的杯子。

  「霍宵,請你現在立馬出……」

  霍宵淡淡打斷:「餚餚,今晚八點,謝名會在榕大校門口等你,你別帶任何行李,手機也別拿。」

  「霍宵,我不是以前的祝餚,任你呼來喚去。」祝餚沉下聲音。

  祝餚的反應,霍宵早已預料。

  近來她受了不少委屈,心中當然不悅。

  霍宵起身,高大的身軀在沒拉開窗的暗光里起身,更顯得幾分氣息的侵略感。

  祝餚又往後退了一步。

  霍宵人西裝褲里,拿出一樣東西,攤開手,遞到祝餚面前。

  祝餚目光微怔,「這是……」

  這是霍宵第一次送她的禮物。

  是一枚珍珠發卡。

  她以前一直戴在頭上。

  兩個月前,霍宵帶她出去吃飯,她取下發卡,想重新綁頭髮,卻不小心被自己的胳膊碰到地上摔壞了。

  幾十顆小珍珠灑了一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當時就紅了眼眶。

  霍宵安慰也沒用。

  那時她一心只有霍宵,將他的一切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那是他送的第一個小禮物,意義重大。

  霍宵蹲下身,將小珍珠親自一顆顆撿了起來,說是會幫她修好。

  祝餚那時沒當回事,這枚發卡不貴,而且珍珠又小又多,修好幾乎不可能。

  可現在,發卡竟然嶄新一般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一個多月來,我每天修一點,已經將它修好了。」霍宵將發卡,放在祝餚的手中:

  「餚餚,我有苦衷。」

  「我喜歡的是你,從來不是寧泱泱。」

  「你相信我,我會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霍、霍宵,你在說什麼!」祝餚整個人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霍宵。

  喜歡寧泱泱這麼多年的霍宵。

  對寧泱泱千嬌萬寵的霍宵,怎麼可能說出剛剛那些話。

  霍宵眸色平靜,「也許你現在無法理解,但沒關係,我以後慢慢講給你聽。」

  祝餚垂眸看著手裡的東西,聽著霍宵說些她聽不明白的話,腦袋炸裂一樣的疼。

  我喜歡的是你,從來不是寧泱泱。

  我會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會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這幾日夢境中,為她擋下匕首,還為她將匕首插入心臟的少年,突然在此時闖入祝餚的頭腦中。

  夢境中,少年胸膛插著匕首,轉頭渾身是血地凝視她。

  她那句在夢中沒有聽清的話。

  此刻終於在耳邊聽清。

  少年說:

  「別怕,我會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無論生,還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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