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救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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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病,兩人被不客氣地請出了天字一號房。從鶴鳴客棧出來,韓長庚擔憂地詢問戚大夫:「我二妹情況如何?」

  戚大夫幽幽道:「病是小病,但這家人心可真狠啊,你二妹被下了藥,不能出聲,不能動彈,簡直不拿人當人。不過你放心,我打包票,這副藥效果極好,你二妹很快就能痊癒。」

  韓長庚聽完這話更加憂心忡忡,他臨走之前,趙熠反覆叮囑,到了并州一定要寫信匯報情況。可現在若是趙熠知道如蔓受到了如此非人的折磨,怕是要直接殺到并州來的。大戰在即,主帥的心緒決不能亂。於是,韓長庚在與戚大夫道別之後,返回自己的客棧給趙熠寫了一封信,只簡要地提及他和竹帆已經找到了葉如蔓,正想方設法把人救出來。

  隨後他找了個可靠的渠道將信寄出,待再回客棧時,竹帆已經下工回來了。兩人交換了一下彼此的信息,認真分析起來。

  「葉姐姐也太慘了。」竹帆聽完韓長庚的講述,嘖嘖嘆道,「你看,我就說這群賊人不一般吧,絕對是心腸歹毒、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

  韓長庚一直對竹帆的身份持懷疑態度,此刻順勢質疑道:「你到底跟那群賊人是什麼關係?」

  竹帆見他又揪著這個無關輕重的問題反覆追問,十分無奈地解釋道:「韓大哥,實話告訴你,我真的見過像他們這樣的人,知道他們的危險之處。現在時間緊急,咱們應該好好商量一下如何營救葉氏姐弟,根據昨天偷聽到的下人談話,葉姐姐馬上就要被送去一個恐怖山莊了!」

  「鶴鳴客棧,還有整個并州城,人太多,不宜動手,最好能在他們出城後的路上提前埋伏好。」

  「言之有理。李嬤嬤讓戚大夫三日內治好病,也就說明他們三日後一定會啟程。」

  「不錯,時間上好安排,關鍵問題還在於地點,我們不知道他們要往東西南北哪個方向走。」

  竹帆聞言,忽然起身跑到書柜上取來一本《河東志》翻了起來。半晌,他用手點著書上的一行字,胸有成竹道:「我猜,他們要往北,去嵐陰。」

  「嵐陰?」韓長庚一愣,這不就是張汝成、龐冰他們的故鄉嗎?難道這群賊人也是遼國刺事人組織的?他們賊心不死,還想搞出更大的事情?

  「沒錯。昨天那下人說到了那個山莊,黃梨可以吃個夠。巧的是,嵐陰特產黃梨,仲秋上市,個大飽滿,清甜可口。」

  韓長庚沒仔細聽竹帆說了什麼,他滿腦子思考的都是遼國細作的事情,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群人的功夫一定十分可怕,僅靠他和竹帆兩個人,是不可能救出人的。於是,他一臉嚴肅地掐住竹帆的手,問道:「你會功夫嗎?」

  竹帆一吃痛,趕緊甩開他,皺著臉道:「不會。」

  「那我們得找幫手才行。」韓長庚這話說得輕巧,可去哪裡找呢?

  「肯定要找幫手啊,韓大哥,我之前瘋狂暗示,你竟然一直沒聽明白?」竹帆尷尬地攤開手,默默翻了個白眼,「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有了對策。」

  「什麼對策?」

  「我們去雇幾個山匪,埋伏好,裝作打家劫舍的樣子,不容易引起懷疑。」

  「山匪還能雇得到?」韓長庚作為正規軍還從來沒跟山匪打過交道,就算有,也是剿匪的一方,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有一天要和山匪合作。

  「可是,你也說了,這群賊子很厲害,山匪那種小角色,能奈他們何?」

  「韓大哥,關鍵不在於贏,只要多找幾個山匪拖住他們,我們才能趁亂救人。」

  韓長庚再怎麼對他的身份有質疑,也不得不承認竹帆腦子活絡,做事果決,完全一副老江湖做派,成熟得不像是個十四歲的少年。

  竹帆見他默不作聲,便知是同意了,又伸手過來做討要狀:「給錢。」

  韓長庚狠狠地將他的手打了回去:「滾,戚大夫心善,一分錢沒收,昨日給你的錢還在你兜里捂著呢!」

  「切,又不是你的錢,這麼省幹嘛呢。」竹帆委屈地嘟囔一聲,縮回手,轉頭回自己房間去了。

  有了路子和銀子,雇山匪打劫的事情進展得十分順利。第四日,韓長庚和竹帆易了容,跟著山匪一起埋伏在并州城北向主道的樹林旁,只等著那群賊人的出現。

  因為之前被如蔓偷吃過敏物而坑了一把,李嬤嬤愈發謹慎。在客棧治病這三日,不僅鎖住了如蔓的穴,還派了人時時刻刻盯著她,以免再出現么蛾子。如蔓原本想借著這個時機探探這些人的底細和秘密,卻不料他們做事如此狠絕,自己每天只能像屍體一樣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不過,好在戚大夫的藥十分見效,第一帖服下去,痛癢的感覺立馬減弱。經過三日的調養,紅疹完全去除,就連之前因解毒而留下的十字傷疤都褪了下去,皮膚甚至比以前更加細膩光滑。而且因為休息充足,現在的她只感覺渾身輕盈,通體舒暢,身體狀況是這幾個月來的巔峰時刻。

  只是,她並不清楚這些人要將自己如何。她原以為那堂主走了,自己沒什麼利用價值就要被幹掉,結果李嬤嬤不僅找來大夫替自己看病,這幾日更是服侍升級,吃穿用度皆上了一個檔次。她並沒有絲毫欣喜,反而暗暗覺得,之後等待她的只會更加可怕。

  這一日,一大早李嬤嬤就吩咐人將葉氏姐弟抱上一輛馬車,如蔓一看馬車內的物品陳設,又是要出遠門的樣子。果不其然,馬車一路往北,出了并州城門,在平緩的主道上狂奔。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如蔓聽到幾聲叱吼,馬車倏地一偏,身下重重一盪,差點被甩了出去。一旁的李嬤嬤身形一晃,但她很快穩住了陣腳,一掀車簾,只見外頭站著十幾個山匪模樣的人,各提著一柄大刀將他們圍住,為首的一人凶神惡煞鬍子拉碴,將刀鋒指著眾人劃了一圈,中氣十足地吼道:「把金銀財寶都麻利兒交出來,不然,爺殺光你們的狗命!」

  還沒等李嬤嬤出手,外面騎馬護送的齊瀾青一聲怒吼「找死」,就劈頭蓋臉地打了下去。兩方人一邊短兵相接一邊相互謾罵,很快亂作一團。而李嬤嬤卻穩如泰山地坐在車內,一邊盯梢葉氏姐弟,一邊觀察所謂山匪的真實意圖。

  混亂中,一個獨眼山匪突然沖向馬車,一刀削掉車角,大喊:「弟兄們,這兒還有個漂亮娘們,捉回去當壓寨夫人咯!」

  一眾山匪聽了,竟在打鬥中發出充滿蔑視的爆笑。李嬤嬤坐不住了,她手掌輕輕一翻,帶起一股洶湧的氣浪,直直衝向獨眼山匪的胸口,下一刻他就像被雷擊中一般,手腳的動作驟然一停,飆出一口鮮血,以舉著大刀的姿勢直接倒在了地上。目睹這一切的山匪頃刻間變了臉色,還未待他們做出反應,李嬤嬤左腳一點,借力馬背飛身半空,閃轉騰挪之際,用同樣的氣浪一連擊倒七八名山匪,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如蔓坐在馬車中都能感受到空氣振動的餘波。

  這下,倖存的山匪們終於反應過來他們今天碰上的可是閻王爺,趕緊扔掉大刀抱頭鼠竄,李嬤嬤又輕輕鬆鬆解決了幾個人,只有一個高個子跑得極快,竄進樹林就不見了蹤影。

  「嬤嬤,追嗎?」齊瀾青問道。

  李嬤嬤扒拉了幾具屍體檢查一番,只見這幾人腰間都掛著一副刻著「通天寨」三個字的破爛木牌,為首的頭子外衫裡面還穿著一件磨得甚舊的虎皮夾襖,便道:「不必追了,這些人確實是山匪,繼續趕路吧。」

  趕車的下人為難道:「嬤嬤,馬車都被他們破壞了,一時半會修不好,您看這……」

  李嬤嬤繞到馬車後面檢查車軲轆,確實是散架了,眼色一暗,皺眉道:「這荒郊野外的去哪兒修?還是先收拾東西回并州,買輛新的馬車吧。」

  在車上目睹這一切的如蔓,心中懷疑終於得到了驗證:這群人果然是遼國的刺事人,李嬤嬤制敵所使用的武功招數與賀林如出一轍,但明顯技高一籌,可見其功力深不見底。在她眼皮子底下,無論是想找證據還是要潛逃,可能性都幾乎為零。顯然,如蕭也想到了這一點,姐弟倆只能無奈地相視苦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為馬車壞了,所有人只能步行,李嬤嬤吩咐一個僕人解開了葉氏姐弟的穴位,如蔓牽著弟弟走下馬車,眼風一掃,看到車輪旁邊掉了一塊玉牌,其表面雕刻一座九層寶塔,上有「田州塔皇祇寺」六字。

  她只是隨意瞟了一眼,心中卻驟然泛起滔天巨浪。

  田州不就是現在的定州嗎?那不是在夏國境內嗎?

  夏國,夏國。

  難道這幫人不是遼國的刺事人,而是夏國的?可是,賀林、王立昂和王玻等人與韓為道共同謀劃了六皇子消失一案,又有與遼國上級的通信作為證據,是板上釘釘的遼國細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蔓的腦中仿佛被人塞進了一堆亂麻,剪不斷理還亂,她完全無從判斷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她正思考之際,有人撿起了玉牌交到李嬤嬤手裡。李嬤嬤沒想那麼多,收好玉牌後,便厲聲催促眾人回城。一行人一路疾行,好不容易回到并州城內,尋了輛馬車,待整理好物品準備出發時,已經接近日落了。李嬤嬤並沒有任何要留在并州城過夜的意思,而是一直催著僕人把車駕得再快一點。因為原來他們的馬車是特製的,能夠日行百里,可後來買的這輛普通馬車,一日能走幾十里就不錯了,照這速度,原本兩三天就能走完的路,現在要走個六七天。

  這次任務真是意外不斷。李嬤嬤坐在馬車裡暗自嘆氣,一手不停地搓轉佛珠,希望給自己轉轉運,到隱月山莊之前別再出么蛾子了。

  也許是轉運佛珠真的起了作用,這一路再也沒有發生意外,七日後,車隊順利地抵達嵐陰,經過山間密林中的密道,緩緩駛入了隱月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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