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假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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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糰子上完幼兒園,是由黎文霍接的人,管逸康倒還跟著,進了江家家門。

  江家內的氣氛有些微妙。

  江姥姥乖乖坐在沙發上喝著蔬菜粥,江姥爺就坐在一邊看著。

  嚴渺樓上樓下進進出出忙碌。

  見到小糰子來,皆齊刷刷的抬起頭。

  雲寶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江姥姥,一下笑起來。

  「看來問題解決啦?」

  「哎呦,你可真神啊!可虧了你救了奶奶我一命。」

  小糰子就做在江姥姥身邊。

  江姥姥像是稀罕什麼一樣的,端詳著這小寶貝。

  「非也非也。」

  小糰子小奶音也沉穩。

  「能相信,願意去檢查,多數靠的還是自己,還有奶奶你放心,今天是我幼兒園早放學了一會兒,阿姨估計再過一會兒就能睡飽了。」

  黎文霍簡單的跟江姥爺打了個招呼也坐在了一邊與江姥爺閒聊生意上的事情。

  管逸康最近被他小叔壓榨的不輕,現在聽見生意上的事情就想跑,可不想到了外面來還談生意,他給了黎文霍一個還是你厲害的眼神,就跑到嚴渺身邊。

  兩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時不時用震驚而崇拜的眼神看向小奶糰子,活像是兩個憨憨。

  也就是這個時候,門鈴響起。

  嚴渺正往嘴裡塞糕點,聽見聲音做出一個等一會兒的手勢,嘴裡含含糊糊:「我先去開門。」

  她噎的夠嗆,咕嚕咕嚕灌了一杯水才將嘴裡的糕點殘渣給咽下去,連忙開門。

  兩秒鐘之後,傳來她憤怒的聲線。

  這一聲將客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過去。

  小糰子從沙發上一躍而下,軟萌小臉嚴肅。

  ——

  門口正是上一次管雅源請來的那算命先生。

  他一身灰色長衫,外面披大褂,看著年紀也不是很大,戴著一副眼鏡,三十多歲的精英樣子,還背著一個米黃布包。

  聽了這麼一句,那雙精明的眸子掃了嚴渺一眼,眼高於頂的模樣。

  還出言反擊。

  「本道好心再來提醒你們家一句,分明就是你們不把本道的話放在心上,完全沒有執行,才導致禍事越發嚴重,現在卻要先說本道是騙子,這是什麼道理?」

  算命先生輕哼一句。

  「我可警告你,禍端越發嚴重,這孽力反饋到時候可不單單是你母親會出事,要是不及時收手,到時候失去的可就不是這些了,你們家中其他人肯定也會生病,不過這件事情關係重大,叫你們家大人來,我跟你可說不清楚。」

  「嘿,你個死騙子你倒是喘上了!」

  嚴渺氣急,睜圓了自己一雙眸子瞪著他。

  算命先生不緊不慢,眼皮輕輕掀了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輕嘲道。

  「怎麼?被我說中了,不去自省反而在這裡跳腳?」

  要是在見到那香爐物妖之前,嚴渺可能還要斟酌一些,但都已經確定這就是個騙子,嚴渺半點都沒動搖,直接開口回懟。

  「大師?你們還能找到什麼大師?」

  那算命先生哼的笑了一聲。

  「我勸你們別不識抬舉,江先生,來者是客,您就是這麼對待我這個幫助你們家的客人的?」

  他的聲音一下子升高。

  對著屋內開口。

  客廳里的人這個時候已經走出來。

  小糰子就走在最前面,一雙又圓又亮的漆黑貓瞳直勾勾的看著來人。

  這算命先生顯然沒把這小糰子當成一回事,見人出來,還以為是被自己說中了,輕輕揚了揚唇角,雙手收攏到大褂袖口內,高高在上。

  「之前我可是跟你們說的夠清楚了,要不是我看江家尋常也做過不少好事,我是絕對不會再來這一趟的。」

  他輕哼冷笑。

  江姥爺沒說話,只這麼盯著他,倒是想要聽聽他還有什麼想說的。

  但心中其實已經知道七八分。


  這人是管雅源找來的,嚴家那邊的生意跟江家有所重疊,而且江家一直都跟管家也有合作,平時也是跟管家二爺交接,這麼一看,並不難猜出對方是誰派來的。

  「你幹什麼啊?我還沒罵夠呢,唯一的遺憾就是我怎麼沒嚼著那點心去開門,我噴他一臉!」

  管逸康:……

  可把你厲害的。

  「沒事,他跑不了。」

  見識過小糰子厲害的管逸康安撫。

  這種人,你等著之後再罵。

  現在罵他根本就不痛不癢,你得等他被拆穿了,等他心慌了再去罵,那心理防線崩塌的可就快了。

  -

  黎文霍沒走到太前面去,就站在客廳門口,狐狸眼狐狸笑,白皙指尖輕輕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鏡架,看著眼前這一幕。

  也是有些搞笑了。

  白天江家人剛剛去過醫院,而且還做了一系列針對嚴家的措施,要跟嚴家的生意脫節,下午這人就找上門來了,沒有預謀的話,真很難解釋。

  「你看,今天你們女兒是不是又昏迷沒醒?」

  他還繼續勝券在握的開口,「我早就告訴你們,你們這是犯了忌諱,孽力回饋,現在只是你們女兒,要是你們繼續這麼執迷不悟,到時候可就不單單是你女兒的問題了。」

  小糰子微微歪著小腦袋。

  小糰子的眼眸太清澈,太直接,最難能可貴的是不染分毫塵埃,看人的時候讓人心裡發虛。

  但等回過神來他又覺得自己可笑。

  才五六歲的孩子,還在上幼兒園呢,都沒經歷過什麼事情,怎麼可能染上什麼塵埃?

  這一雙清澈的眸子才是應該的。

  他不認識黎文霍,所以只看了一眼,心中還想著這估計也是哪家來拜訪江家。

  「我還是直言說了吧,孩子是無辜的,這事情怎麼著都會牽扯到那小姑娘,你們平衡不了,得學會放下,本來人生哪裡會十全十美樣樣順心?聽說你們還找了其他的算命先生,我可直接跟你們說了,在這一行里,也就我敢頂著這事情幫一幫你們,其他人哪裡會上心,頂多也就說幾句吉祥話,但要知道忠言逆耳。」

  他一邊說,一邊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直接往裡面走,還半闔著眼睛,神神道道的模樣。

  「還有之前那些東西,我不都給你們說了要扔的地點?該扔掉的就快些扔掉,不然這孽力反噬回饋,你們這些普通人可承受不起。」

  「哦,那你能承受的起?」

  沒等到江家人的回應,反而是一道綿軟的小奶音響起。

  語調義正言辭,直接擋住他前進的路。

  「小朋友,你連算命是什麼,孽力反噬是什麼都搞不懂吧?我看你面相也不錯,得給你一句忠告,以後得少管閒事,不然管易害人害己。」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讓雲寶少管閒事也就算了——

  原本還以為這算命先生業界有些名氣,多少有幾分真,只不過是被人收買了。

  但眼下一看——你是真瞎啊!

  「打著祖師爺的名聲招搖撞騙,你也不怕祖師爺晚上來教導你這不肖子孫。」

  小糰子輕哼一聲,半點不怵他,也不受他影響。

  不等他再開口,小糰子又說道。

  「靠著讓別人把家裡的貴重物品放到你指定的位置上去,你靠著這種事情已經賺了不少的錢吧?」

  算命先生被說的一愣,下意識收緊雙手,穩定表情。

  「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小孩子可不能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八道你心裡最清楚!」

  小糰子睜圓了一雙貓瞳,奶音厲色。

  「既然你說你是算命先生,那按照行內的規矩,一卦還一卦,剛剛你已經看了我一卦,那我也送你一卦。」

  什麼?

  一卦還一卦?

  算命先生一愣。

  「你是算命的?!」

  隨後又忍不住的嗤笑。

  「不會吧?總不能你說的找的算命先生,就是這個?是不是還在上幼兒園啊?別搞笑了,江先生,你覺得這小孩子能信嗎?我是年輕了些,但我能耐過硬啊,這五六歲的孩子都還沒入門吧?你可別來糊弄人,我這是好心提醒你們!」


  「你雖然是個騙子,但也不能說完全是假算命的。」

  小糰子已經開口。

  「你無父無母,是個棄嬰,跟道家有一縷關係,被道家收養,自小在被道士養大,但性情惡劣,受夠了山上的苦修,跟著你那道士養父學了一點表面功夫就出來招搖撞騙。」

  這話音剛落,假算命先生已經僵住。

  但還是不相信——「你這算是什麼算命?我無父無母這事情業內都知道,也知道我師承何處,但你著張口就說我是招搖撞騙,黃口小兒未免也太過於猖狂!」

  還不等他伸手,也不等糰子動手,他道貌岸然的表情瞬間崩塌,發出痛苦的呻吟。

  手被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身後的黎文霍牢牢控制住。

  那雙漂亮的狐狸眼低垂,黎文霍比這假算命先生高一個頭,言語裡輕慢低笑,此刻溫潤也掩蓋不了其中的陰戾。

  「叫你聽,你就聽著,再敢動手,可就不是這樣了。」

  小糰子眨巴眨巴眼睛,見哥哥望過來,連忙拍了拍小手作為鼓勵。

  哥哥不僅身體脆弱,心理也脆弱,作為妹妹,要多多照顧著!

  不等假算命先生再開口。

  「等到你那道士養父去世,你說是奔喪,卻到國外度假左擁右抱,因為再也沒人限制你的行為,你也越發惡劣,窮人,富人,只要是找上你的人你都騙,這一次也是收了錢財,號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實際早有算計,而且我觀你面相,財帛宮染紅,想必錢才到帳沒多久,從你的帳戶還能查到是哪個幕後主使給你轉的這筆錢。」

  若剛才是覺得對方調查自己,心中心虛,而此刻說出這筆錢來,他已經有些慌了。

  「而且你口口聲聲孽力反噬,你怎麼不相信你自己會受到孽力反噬?」

  「你胡說什麼?」

  「你早些年還沒靠算命起家的時候做過一年赤腳大夫,還用過符水『救人』,坑騙的多是沒錢就醫的鄉親,最嚴重的就是曾用符水害死過人,還是一屍兩命,死因難產。」

  小糰子口中話語連珠,奶音一句一字都讓他心頭大駭。

  中了!

  「而且自此改名換姓,來到了京市,我倒是問你,你能承受的了這孽力反噬嗎?」

  那雙漆黑的眸直勾勾的盯著他。

  他渾身一怵。

  莫名好像看見了他從那小地方離開之前,在那家人門外站著看著宗族的人將她從房內抬出來,一雙空洞漆黑的眸都沒閉上。

  孽力反噬?

  他要是相信,他就不會再繼續做這一行了。

  「你是水命水相——我還可以給你算的更准一些,你且說兩個字來聽一聽。」

  小糰子雙手抱胸,仰著小腦袋看人,氣勢卻分毫不弱。

  兩個字能算出什麼?

  他咬定主意不認。

  「我憑什麼跟你說?你以為你是誰?你能給人定罪?那些都是假的,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導致的?要真是我做的,我早就該造報應了!」

  雲寶哼了一聲,側頭看向已經目瞪口呆的嚴渺。

  「他姓什麼?」

  「馮,他姓馮。」

  「水相命格,偽裝姓馮,你多少學了點皮毛,該知道給自己起個其他姓名壓住,去水為馬,你原本的姓氏是馬。」

  小糰子看著他瞪大了眼睛。

  「你踏馬的胡說什麼呢?!」

  那表面的冷靜再也維持不住,又抬手想要動手。

  江姥姥在人來之後很快已經被送到樓上去,這種事情可不能讓她大動肝火。

  一直沒說話的江姥爺在這個時候出手。

  乾淨利落的放倒,姿勢極其標準,將人扣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老子二十年前抓了好幾個搶劫犯,獎章都在抽屜里放著呢,你敢在老子跟前動手?」

  江姥爺格外平靜,話也慢吞吞的,意思卻格外的狠。

  嚴渺:——臥槽?

  我們家是只有我一個廢物嗎??

  被按到在地的人心裡驚慌失措。


  小糰子蹲下身子,「你不是不信什麼孽力反噬?你說一個字,我給你算算你什麼時候孽力反噬。」

  被牢牢的壓住,背後還不知道被誰趁亂踩了一腳,

  過往的一些事情被扒出來,他心中驚慌失措,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邊理智告訴自己不可能有這種事情,一邊又止不住的恐慌——要是沒有這種事情,這小孩子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

  驚慌失措之下,他抬頭——

  江家內堂懸掛著一副毛筆字畫。

  上面正氣飛揚——『人間正道是滄桑』。

  「滄。」

  他看著那畫中正氣,終於說了一個字。

  聽見這個字,小奶糰子回頭看了一眼字畫。

  「繁體『滄』?倉乃家中之君,本應該是一個家庭中最大的,不過現在你全家只有你一口人,這也代表著你,而字中有尹卻不能出頭,說明你上面還有人壓制,你該是給不少老闆打工,靠著算命給他們斂財,而又云:『滄海桑田』,你在最近將會迎來最大的變故,如果你是農家人,那這個變故對你有利,但很可惜,算命在以往也是跑江湖的,對事業不利,最主要的是——」

  小糰子看著他臉色逐漸蒼白,沒停繼續開口。

  「滄桑連稱,桑與喪諧音,可能會有性命之憂,你又命屬水,『滄,寒也。』所以才說滄海難為水,你為水命,最後也將會跟水寒有關,水寒為冰雪,今年,冬日冰雪天,你的性命之憂將來。」

  「你別危言聳聽——」

  他憤憤開口。

  「當然了,性命之憂是在將來,但重大變故卻在現在,你來到這裡之後,因為不滿足給老闆們打工,應該還欺騙了不少窮苦人家吧?現在的人可比以往的人要聰明。」

  小糰子歪著小腦袋說的認認真真。

  看著對方蒼白且不斷流汗的一張臉。

  軟乎乎的小奶音好似有些安慰的開口。

  「怕嗎?」

  這能不怕嗎??

  他第一次覺得心中戰慄,說不出話來。

  「死了就沒事了。」

  嚴渺:……?

  你是魔鬼嗎?

  雲寶已經轉身,去找了自己的小布包,將裡面的浮塵抱起來。

  淵尺浮塵金色的柄在剩餘的晚霞餘暉中亮閃閃的,上面的刻度,讓假算命的瞳孔微縮。

  他雖然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但實際也就是保養得當,今年已經四十多歲快要往五十上奔了,前塵往事對他來說早就記得不那麼清楚。

  但在這個五六歲的小糰子舉起這拂塵來的時候,他卻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三四十年前,他那個道士養父恨鐵不成鋼,手中握著一把尺教訓第一次小偷小摸的他。

  他雖然吃這碗飯,但從不信神魔。

  也不相信他口中所說的孽力反噬,對他那養父口中真有人能夠窺探天道也不以為然。

  老頭子那麼相信,老頭子得到什麼了?

  還不是只有貧苦的生活?

  但此刻,他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陷入了深深的茫然與無措。

  又聽了這話,恍惚之間倒真像是看見那老頭子暴跳如雷拿著尺子往自己身上砸。

  小糰子一連在他腦袋上錘了三下,將最後那點道緣給錘沒了,才收手抱著拂塵。

  「醒了!老江!快來,閨女醒了!」

  眾人一懵,還來不及高興,嚴渺就已經衝上去。

  「姥姥!姥姥!你快吃個藥!別情緒激動!!」

  江姥爺也顧不得這個已經沒有了力氣,像是爛泥一般癱著的人。

  剛剛鬆懈了一瞬,這人忽的暴起,掙脫了束縛,因為距離門口很近,他直接躥出去。

  管逸康也一懵,下意識想要去追。

  江姥爺看著倒是冷靜。

  「別糾纏,報警,說他詐騙。」

  「行,我跟一跟看看他去哪兒,不上去跟他糾纏。」

  管逸康這邊開口,一邊打了報警電話,一邊出了門。

  江姥爺讓幾個人跟著上去,自己也匆匆上樓。


  -

  江明月醒過來之後精神頭一下子好了很多。

  手中端著一碗蔬菜粥,小口小口的喝。

  那種溫婉清麗的長相,一舉一動皆是禮儀。

  「我感覺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她還有些驚魂未定,按著自己的太陽穴。

  「我聽見好多人圍著我,說讓我去死,還說什麼——哦,說什麼狗屁的真愛無罪。」

  她想起這個糟心的夢,還有些嫌棄。

  「我總不會是跟嚴啟越那狗雜種離婚之後,被周圍人洗腦了吧?那小三算什麼真愛?」

  這口吐芬芳真是一脈相承。

  江姥姥才吃了藥,有些哭笑不得,將這事情講了講。

  江月明有些懵。

  第一反應是你別是被騙了。

  才又聽說小糰子真救了她媽媽一命,才倒吸了一口涼氣,覺得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等到小糰子進門。

  看見那雙圓不溜秋的貓瞳,腦袋裡只剩了一個想法。

  撇去這亮亮的,不談。

  這也太可愛了吧?

  「都要入冬了,不會冷嗎?」

  她小小開口。

  曾經也有過這樣想法的嚴渺連連點頭。

  「我也覺得。」

  「雲寶有帽子,雲寶不冷。」

  小糰子也聽見了,奶音軟聲軟氣,走過來仔細看了看她的面色,才點了點頭。

  「按照阿姨剛剛的說法,之前那個香爐的主人估計多數都是一些人的外室,所以對阿姨才仇恨值這麼大。」

  小糰子軟聲軟氣,聲音沉穩,說話條理清楚顯得很是可靠。

  「不過阿姨你放心,現在已經沒問題了,只要好好養好身體就行,不用去顧忌其他什麼。」

  小糰子認認真真點頭,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用行為表示——雲寶,可靠!

  實在是太可愛了。

  「阿姨最近可能虛弱一些,也是跟我之前說的那樣,你們都多吃一些能上火的東西去去陰氣,等精神好了就停,不然吃多了也還是傷身體的。」

  小糰子交代完,就被她親哥哥抱起來了。

  嚴渺連連開口。

  又看向她姥姥姥爺。

  她就說吧,這一次她找的人絕對可靠,以前的是騙子。

  等把人送到了門口,小奶糰子才像是想起什麼一拍手。

  「忘了讓他把錢吐出來了!」

  坑蒙拐騙,騙的錢一點都不比雲寶少,這不能忍!

  也就是這個時候,管逸康走回來,聽見這麼一句。

  「沒事,人已經被警方控制住了,帳戶也控制了,估計很快被騙的錢就能回來。」

  嚴渺:「這麼快?」

  「可不是嘛。」

  管逸康有些哭笑不得。

  「我電話都還沒打完呢,看著那人跑出小區,正準備叫車,就被周圍竄出來的幾個便衣給按住了。」

  管逸康比劃了一下。

  「打聽了一下,有人報警說他詐騙,騙他們說他老娘是因為邪祟入體才生這樣的重病,要了多少錢,還要把家裡一些還值點錢的東西扔到指定位置,破財消災說看看能不能把命救回來。」

  「恩,查到他後來會到指定的那些地方收東西,然後變賣做自己的財產,要是你家裡人僥倖活了,別管醫院醫生多麼努力,最後功勞都是人家的,要是沒救回來,那就是時間晚了,或者破財力道不夠,才導致了這個後果,壞的就是人家自己導致的。」

  倒是給管逸康氣笑了。

  「那人葬了老娘越想越不對,就去報警了,已經控制了他帳戶,一直盯著他的行程,估計平時都有人在背後掩護著他,所以警察一時之間找不到抓捕的機會,不敢打草驚蛇,這下可好了。」

  嚴渺恨恨的點頭開口:「惡人有惡報!」

  ***


  警局門口。

  剛剛下了警車的假算命的被壓進了警局。

  透明的玻璃窗戶內有人看見他的身影激動的站起身來,指著他罵。

  假算命的已經破罐子破摔,見狀只冷哼一聲,沒任何反應。

  選擇不是他們自己做的嗎?

  他說的話不也是他們自己相信的嗎?

  現在家人死了,就覺得全是他的錯了?

  至於那個小糰子,在警察按住他的一瞬間,他就找到了一萬種藉口。

  這些人總是道貌岸然的覺得自己就是正義,覺得自己能拯救很多人,滿口的空話。

  那小孩倒是個天才,表現的沉穩極了,一字一句聽著也格外條理清晰,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亂了陣腳。

  到了審訊室。

  「馬德陽,坐好。」

  被人叫出真名姓。

  他還是下意識哆嗦一瞬。

  警察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抬頭看著他。

  「馬德陽,知道自己為什麼進來嗎?」

  「你們不都知道了,你們還問什麼?」

  馬德陽無所謂的低頭,呵呵一笑。

  「倒也不必再這麼框我的話。」

  審訊人皺眉。

  一拍桌子。

  「什麼有的沒的?我告訴你,自己做了什麼好好交代,還是說——」

  警察對於這方面很是敏銳,看著對方的神情,忽的皺眉,「你除了那幾宗詐騙之外,還做了別的事情?」

  ——

  證據確鑿,也不過兩天的時間。

  人人敬畏的算命大師已經成了階下囚。

  他穿著橘黃色的勞改服,夜晚縮在屬於自己的小床上,也還是沒能明白雲寶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圍安安靜靜。

  跟他一同的幾個舍友已經鼾聲連天。

  他卻有些睡不著,盯著頭頂的天花板。

  恍惚之間,他看著頭頂天花板的表情有些奇怪。

  外面幾乎每一光,但他卻能將天花板看個清楚,連天花板上被雨水浸透的痕跡也看的一清二楚——

  雨水浸透的污痕——?

  之前頭頂有雨水浸透的污痕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

  周圍室友的鼾聲也停了。

  一下子安靜下來,沉浸又沉默的黑夜吞噬著一切,他有些茫然的想要動作,但很快驚恐的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忽的從外面透過來一道銀白光線,照亮那一雙漆黑空洞的眼眸,一雙手慢慢慢慢的靠近他的脖子。

  外面轟隆一聲。

  晚閃電幾秒而來的雷聲讓人心中更毛。

  雨刷的一下落地,噼里啪啦。

  脖頸被扼住。

  他這個時候才接著外面接連不斷的雷電看清楚這人的樣子——還有那高高挺起的肚子。

  「碰到了——能碰到了——這一次能全碰到了——」

  脖頸上的涼讓馬德陽驚恐又恍惚,好似以前早上睡醒起來,他也經常覺得自己脖頸發涼,像是這個地方被涼風吹了一夜似得。

  看著對方格外熟練的動作和那癲狂笑意。

  鬼……

  鬼啊!!!

  救命啊!!!

  他的下鋪被上面劇烈的搖晃驚醒。

  外面噼里啪啦落雨。

  他踩著梯子往上走了幾步。

  上鋪的馬德陽正張大了嘴,口中鮮血汩汩冒出,一條好似斷舌的東西落在枕邊。

  他沒忍住驚恐的叫喊出聲——

  ——

  這一次發現的及時,倒沒有要馬德陽一條狗命。

  只不過少了舌頭,他說不出話來,而且對於鬼神,不管是寫字還是電子儀器的交流,警察都不相信。


  更覺得是他自己裝神弄鬼將自己給嚇懵了,反而相信了那些東西。

  而對於馬德陽想要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這種事情,兩人又沒有關係,加上馬德陽弄得這齣事故,上面自然不會同意。

  只是給他換了一件單間,監控著他的一舉一動。

  而每天晚上,頭頂不管是什麼,那女鬼都會準時出現,惡狠狠的勒住他的脖子,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馬德陽也被檢測出來了嚴重的精神問題,被送到精神病院治療。

  病院裡充滿了病人的嚎叫。

  他呆滯的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的紋路。

  很快,那東西就又會出現了。

  他身子因為恐懼而劇烈的抖動著。

  脖子上又被熟悉的冰涼觸碰覆蓋。

  被掐的窒息昏厥過去的時候,他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那個弓著腰的小老頭,手中拿著那尺子。

  「用尺子打你是讓你知道,進退有度,要在心中!」

  ——『舉頭三尺有神明,怎麼不見神明讓你的生活過的更好一點?』

  稚嫩又不服氣的聲音惡劣響起。

  這一次他終於聽清楚了他養父說的那句話。

  「不是寄希望於神明,是修心,做任何事情,不愧於行,才能身後清白,乾乾淨淨——爹沒幾年活頭能把你糾正過來了,這得你自己去看,娃兒,起來,吃飯,吃完飯跟爹去認錯!」

  再次被掐醒。

  毫不意外。

  對上曾經被他害死的那人的臉。

  極致的恨,在她離開的那一瞬開始就無法化解,包括周圍沒有動手但死死盯著他的那些眼睛。

  包括偶爾聽見的外面他們親人的咒罵。

  他面管恍惚。

  倏而——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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