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全世界都在針對他
***
路旁的公安局。
「哎？老劉，這怎麼還有一籃雞蛋？」
「啥？我看看監控——」坐在電腦前的警員找尋了片刻，語氣有些哭笑不得，「是昨晚那老鄉，火急火燎的放了雞蛋就跑了。」
「嗨呀，」發現雞蛋的警察叉腰，在道路上來回望了兩遍，「那個村那麼窮那麼排外，這些雞蛋他們得攢多久？」
「這村子開展工作這幾年一直不順利，我查過了，這人有案底，曾因為欺負別人家的小姑娘被拘留過，受到懲罰之後倒一直很老實，還照顧著他旁邊倆鄰居，那都快九十歲的老頭老太太了，要是沒他早不知多少年前就沒了，這人這還算有良心。」
「哎，很多方面是這裡落後的思想環境造成的，可以作為我們開展工作的突破口。」
***
鳴金村那邊已經傳來消息。
這十幾年來的確有一個叫蕭明的人在他們那邊定製面具。
說是用來跳祭祀舞蹈。
因為鳴金村是丹鄒區有名的文化發源地，多的是製作面具的手藝師傅，丹鄒區各個地方都有一些訂單，所以蕭明也並不起眼。
之前的時候鳴金村就靠著賣面具一類的祭祀用物賺錢，只不過在國家興旺起來之後，做這些事情的人少了，新上任的扶貧領導就想著將這種文化發展成為旅遊產業。
有了證人證言舉報，偵查有了方向，雖然還沒找到何敏紅，但蕭明做了這麼多次，總會有留下痕跡的時候。
下午，在酒店的幾人就得到了消息，因為找到了其他證據，蕭明被批准逮捕了，最重要的是由他經手販賣的這些屍體，找到的幾處地方檢驗，有非正常死亡的痕跡，而且每一具屍體上都帶著一個特質的面具。
正是從鳴金村訂購的面具，而這十幾年來，他訂購的面具數量並不少。
他還拒不交代，一個勁的咬住說自己沒錯，也不認識什麼成真。
丹鄒區市縣發展的也不如其他地方。
略有慘白的日光平鋪而下，像是一張無聲的網，將天地籠住。
風颳得有些沉寂。
梁朝也繃緊了一張臉。
真是完全想像不到十幾年前在他們家做工的保姆何敏紅後面能牽扯出來這麼大的案子。
所有找到的不曾火化的遺體上面具都摘了下來。
不過除了小奶糰子，並沒有幾個人將這種迷信的事情時刻惦記著。
畢竟丹鄒區自古以來就有這樣的文化習俗。
倒不是不能解釋。
但云寶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有著微妙的不對勁。
隨後她的小臉頰被捏了捏。
「在想什麼？」
作為舉報人，在這地方待著其實並沒有那麼安全，既然事情已經有了方向，進入尾聲，他們也該要準備返回京市。
「在想為什麼只有雲寶五行缺錢。」
小奶糰子目光落在前方，說著說著把自己給說鬱悶了，小臉頰都鼓起。
像是一隻氣鼓鼓的小河豚。
但還不等黎文霍安慰出聲，小奶糰子立馬又開口。
在自己的善款上格外摳門的小崽子戀戀不捨的掏出手機。
「哥哥，雲寶給你打零花錢！」
青年一愣。
陽光輕吻過他的側臉散落。
背後目光如刺。
黎文霍微微側頭。
只見梁朝瞪大了眼睛，緊緊的盯著小糰子的手機。
痛心疾首於這個黑心資本家連自己五歲半親妹妹的錢都不放過。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狗子你變了！
黎文霍：……
如果不是現在地方不對，小糰子還在旁邊看著，黎文霍真想要踹他兩腳讓他清醒清醒。
鬼知道這混小子整天腦子裡面想著什麼。
雲寶還在那邊伸著手手：「哥哥，雲寶有錢，雲寶向來不說假話。」
以三清道觀頂樑柱的聲譽保證！
黎文霍咳了一聲。
身家輕易用錢估算不出來的大佬難得有點心虛。
雖然在妹妹說要養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可以當個廢物。
但對上這張肉疼的小臉。
——扶哥哥起來，哥哥還能再努力一把。
於是青年蹲下身子，抬手摸了摸自家妹妹光溜溜的小腦袋。
「哥哥很好養的，零用錢只需要二十塊就夠了。」
黎文霍伸出另一隻手，比了個手勢。
本來覺得怎麼也要掏二十萬，結果被二十塊驚到了的小奶糰子瞪圓了眸子。
「哥哥你好便宜啊！」
噗——
梁朝沒忍住。
「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繼續。」
他把差點出口的爆笑咽回去，連連擺手。
便宜哥哥得到了二十塊。
小奶糰子沒那麼肉疼，還履行了承諾。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只有——
小奶糰子扭頭：「哥哥你別這麼笑，小心——」
話都沒說完，被自己口水嗆到的梁朝發出了驚天的咳聲。
咱別管多少錢，知道妹妹給的零花錢什麼意思嗎？
拿了錢，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更有力氣的黎文霍一把將小糰子抱起來，「別理他，他就喜歡咳。」
瘋狂咳並說不出話來的梁朝：「咳咳咳咳！」
你這是在趁機告訴小神仙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
這是誹謗，誹謗！
——
等飛機回到了京市。
一共兩天的旅途，行程壓縮的太緊，就連大人也覺得疲憊。
落地已經天黑，一腳蹬了還想要上前來套近乎的梁朝。
車上，黎文霍側頭看著睡的香甜的崽崽，一邊在家族群里炫耀。
黎文霍：【截圖】
一張二十元的轉帳截圖。
群中所有人：？？？
幹什麼？
黎文霍：今天收到的零花錢。
張枝：『哦，這是秀恩愛嗎？我的兒，你終於找女朋友了？』
黎昱楓：『大堂哥你不是跟雲寶去外省了嗎？雲寶回來了嗎？』
黎衍：『。』
黎商霖：『可真好意思的，二十塊也拿出來炫耀，當初上初中的時候零花錢你媽管，我一個星期還有五十。』
張枝：『？你在得意還是不滿。』
黎商霖：『。』
黎老爺子：『回來了？雲寶在做什麼？找了孫媳婦了？早點帶回來給我看看過過眼。』
黎文霍：【我心蕩漾.jpg】
所有人：？？？！！！
艹。
臥槽。
黎亦彬：『……你真好意思跟人家雲寶要。』
黎商霖：『回來上交。』
張枝：『？』
黎文鈺：『。』
黎文鈺：『…你今天是有點蕩漾：）【你好騷啊.jpg】我，報酬？』
黎文霍拿著那二十塊錢的轉帳截圖炫耀完，理都不理黎文鈺，收了手機，嘴上嘀咕了一句：「一群檸檬。」
平時溫文爾雅情緒不表露在外，給人很是沉穩印象的青年抬手扯了一下自己的領口。
扯開了幾粒上端的扣子。
這是普通的二十塊嗎？
這是妹妹給哥哥的零花錢。
身邊就一個梁朝，黎文霍忍了一路，終於在這個時候找到了炫耀的機會。
忽略掉可能帶來的『後果』。
恩，屬實是飄了。
***
所以在雲寶縮在自己熟悉的被窩之中一覺睡醒。
軟乎乎的小身子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看著床前等著的幾個人，軟萌的小臉微微一懵。
大清早的不去乾飯，圍在這裡做什麼呀？
軟乎乎的小奶音還帶著睏倦。
「外公，爸爸，媽媽，哥哥……？」
那雙大大的貓瞳轉了一圈。
小手軟乎乎的搭在媽媽的脖子上。
「哎？大哥呢？」
張枝伸手將小奶團抱起來，聽見這話，唇角笑管絲毫不變。
「哎，你說說你大哥，都這個年紀了，一點不省心，昨天都那麼累了，回來還非要打一晚上的遊戲，弄得休息日誠誠這個點都沒起。」
張枝女士嘆了一口氣，面不改色的抹黑，並對他不能一大早看雲寶起床表達深刻的譴責和惋惜。
「打遊戲？」
小奶糰子歪著腦袋，「打了什麼遊戲要打一晚上？哥哥都不累的嘛？」
「你三嬸嬸家哥哥留在家的遊戲盤，精力充沛的很，玩了一晚上，讓他睡去，我們不理他。」
周圍其他人：……
眼看著張枝面不改色還帶著惋惜笑意說著話。
許是咱家的豐厚資產阻擋了一個奧斯卡影后的誕生。
「哦，好吧。」
主要是被忽悠的五歲小崽抱著她的脖子還信了。
眾人就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晚上，黎文霍抱著雲寶進家門。
在家等候多時的人一擁而上。
搶崽的搶崽，按人的按人。
一切行為訓練有素只在一瞬間完成。
再看黎文霍。
人被按住，不知是誰那麼損，還把他外套扯了眼鏡摘了，本來溫文爾雅的青年一下子變成了受虐小可憐，還沒弄清楚情況，被人簇擁著抬進了遊戲房，在炫耀完了之後對他進行了一個遊戲的車輪戰。
嚴重打擊敵方精神。
終於，在清晨對方撐不住了連連討饒，才被放去睡覺了。
整一個慘案。
二十塊錢引起的慘案。
「還有聽你大哥說，雲寶還給他打零花錢了？」
想起那貧瘠的二十塊，小奶糰子搓了搓手，有點不好意思。
你忘記了你上一次給媽媽畫的大餅了嗎？
張枝只差直說。
也不是非要這二十塊，主要不患寡而患不均。
於是她暗示道：「雲寶打算怎麼辦？」
小奶糰子顯然睡懵了頭，想起那二十塊的確覺得自己有點摳門，禮貌性的忽略掉這個問題，抱著媽媽的脖子。
同樣軟軟試探的回答：「下樓好好乾飯？」
張枝：……
但看著小糰子那雙漂亮清澈又無辜的貓瞳。
有錯肯定也是她哥哥的錯，跟我家可可愛愛的小寶貝有什麼關係呢？
張枝也很快說服了自己。
這帳啊，以後找黎文霍接著算。
最後抱著小奶糰子親親熱熱。
「走，媽媽帶你下去乾飯。」
干大碗的！
——
屋內參與了昨晚那場『戰鬥』的人也很快散了，各自補眠的補眠，做事的做事。
雲寶正眯著大大的貓瞳坐在小高凳上。
今天的早餐有杏子醬麵包，她也很喜歡這個味道，眯著自己的大眼睛愜意的不得了。
也不過早上八點多鐘，老爺子摸了摸雲寶的小腦袋出門遛彎。
張枝一身慵懶，白色毛衣垂落下來的絨球都染上外面溫暖日光。
「慢點吃。」
小奶糰子仰著小腦袋讓媽媽擦完了唇角，小身子搖晃了一下坐好，一本正經的：「謝謝媽媽。」
哦，這是什麼可愛的小寶貝。
張枝笑管更加溫柔。
等小奶糰子吃完了飯，被抱在媽媽的懷中。
小朋友比劃著名名自己的小手手，軟乎乎講著自己在幼兒園發生的事情，還有這次和黎文霍去丹鄒區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面具？」
「是哦，」雲寶最喜歡自己聞起來香香的，靠起來軟軟的媽媽了，整個糰子靠在媽媽的懷中，伸手用自己的小短手比劃，「還有那地方不好的氣息沖天，這麼這麼多呢！」
她雙手畫大圈。
然後又軟軟嘆氣，小大人一般，還有些發愁。
「但沒辦法，造了幾百年的孽，這可不好插手。」
而且只是那等地方，只要他們放棄他們一直堅持的風水，或者乾脆搬離。
都不會造成什麼嚴重影響。
所以這種事情要想讓她插手，除了得孽氣消散一些，而且沒個大價錢她不做。
張枝也跟著嘆了一口氣，摸一摸自家崽崽的，。
黎文霍的房門被拉開。
被迫酣戰一宿的黎文霍顯得有些憔悴，沒戴眼鏡，漂亮的狐狸眼之中帶著點被吵醒的惱怒。
有一種全世界都在嫉妒他的感覺。
就為了那二十塊錢的零花錢。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張枝也不至於真就不心疼他。
抱著懷中的小崽，她站起身來。
「怎麼了？」
黎文霍手中拿著手機。
「那邊打電話過來，說經過一夜，本來咬死自己跟這事情沒有多少關係的蕭明情緒變得好像有些崩潰，本來對方很是謹慎，目前掌握的證據雖然能逮捕他，但都是一些情節比較輕的罪名，最重最重也就是這面具是他訂購的，他跟販賣屍體有關係。」
黎文霍走過來，坐在沙發上。
「但今天早上，對方表情驚恐的認罪了，口中說出了這兩年之間遇害的兩名女子，其中一人就是成真。」
雲寶反應了一下。
「那些面具都被警察叔叔收起來了是吧？」
那雙大大的貓瞳眨巴了眨巴，小拳頭一握。
雖然在警局做的不太過分，但大半夜將人嚇個半死肯定是有的。
好一榔頭。
非常童真質樸的語言。
「那邊來消息，成真的父母已經去到丹鄒區等待了，成真是他做的最後一案，自那之後，他就退休收手，跟著兒子兒媳到了縣城生活了。」
小奶糰子歪著腦袋想了想。
「那應該在成浩那能看見成真姐姐——」
畢竟何敏紅害了自己全部的家人，十幾年才成魖來害其他人，成真身上鬼氣雖然凶戾，但多是因為死前經受的事情。
最了解自己父母是什麼德行，放心不下自己才五歲的弟弟，一縷怨魂第一時間想的不是怨恨人世間，而是想著保護弟弟。
「哥哥，我們去找找成浩吧。」
***
成家。
屋內一路既往的安靜。
只不過這一次連電視都沒有開。
阿姨也不敢說話，小心敲了敲房間門。
這個時候門鈴突然響起，阿姨走開。
拉著窗簾，有些昏暗的大房間內，成浩抱著抱枕，將剛剛咽下去的嗚咽泄露出來一點。
偌大房間光芒晦暗，只有一個小小的背影和一片孤單。
「浩浩，」房門又被阿姨敲響，「外面來了人，說是你的同學，叫雲寶，說想要見見你。」
屋內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
阿姨嘆了一口氣。
這種家庭，五歲的小朋友也早熟些，父母不能依靠，對他最好的姐姐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想著阿姨的眼睛也有些泛紅。
她在這裡已經幹了好幾年，成真沒失蹤之前也一直是她來帶，那孩子溫柔善良，唯獨就是有這樣不負責任的父母，從小就不怎麼管她。
淋過雨，所以想著要給他人撐傘。
大概不想成浩也是這樣的童年，她在的那幾年，對成浩特別好。
怎麼就會發生這種事情呢，那些殺千刀的。
而門鎖耷拉一聲開啟，房門打開，裡面晦黑透不進光去，成浩眼圈紅紅的抬眼。
-
旁邊鬱鬱蔥蔥栽著不少的樹。
屋宅沒有染上絲毫的鬼氣，只有些許讓小奶糰子感受到熟悉的鬼氣遊蕩在樹林周圍。
大門被推開，成浩拒絕了阿姨的陪同，自己走出來，阿姨一邊收拾著廚房，一邊從廚房的玻璃窗看著。
那兩個年齡相仿的崽崽站在一起，沉重的空氣似乎都鬆懈了些。
「我姐姐——」
成浩頓了半天，看著雲寶，終於說了第一句話，但稚嫩沙啞的聲音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完。
小奶糰子只遲疑了片刻：「你姐姐一直在找回家的路。」
這一話讓成浩眼圈瞬間通紅。
還強忍著。
「那她找到了嗎？」
這個時候站在一邊的黎文霍手機一聲輕響。
風這個時候吹起，卷攜著無數秋日落葉。
「雲寶，那邊有了消息，說是找到了。」
雲寶下意識側頭，看向那邊的人造小樹林。
只輕輕彎了彎腰表示感謝。
雲寶才看向成浩：「恩，她找到了。」
風越大，落葉卻輕盈飛舞，像是一場無聲獻禮。
森林深處飛出來一隻羽毛亮眼的小鳥，嘴裡含著一支小小的花。
看著不遠處的人，它的身子踟躕了一會兒，盤旋著落下，輕輕鬆了口。
那朵小花很輕，慢悠悠的落在了雲寶的手心。
隨後那小雀兒蹦躂著跳到了成浩的肩膀上。
成浩僵住，小男孩的聲音啞啞的，聽著讓人格外心疼，卻不敢動，怕傷到這個一看好像很是脆弱的小生命，——「它這是做什麼？」
雲寶從那邊收回視線——
小鳥親昵的蹭了蹭成浩的臉頰，又飛起，在屋內阿姨驚訝的目光之中落在了廚房窗戶邊上，窗戶推開，它直接跳到了阿姨的手上。
「那邊林子裡有人拜託它說：『幫我安慰一下我的弟弟和阿姨』。」
雲寶的小奶音輕軟的，溫柔的響起。
這一句話，成浩徹底繃不住了，憋住的難過一下子湧上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滾落，他伸手，一把抱住了小奶糰子。
聲音漸大。
黎文霍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小崽本能的覺得眼皮一跳，但隨後又放鬆下來。
畢竟特殊情況，更別說自家崽崽才五歲。
「我沒有姐姐了……」
他哭著，格外難過。
「你比雲寶小，你可以叫雲寶姐姐。」
小糰子也不會安慰，只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有些生澀的收著力道。
語氣之中只有乾淨。
「不要走上不好的道路哦，成真姐姐說了——」
成浩抬頭，紅著眼眶聽小糰子將他姐姐最後的話傳達。
「她從來沒有放棄家庭，等長大之後，她想過有自己的家，有弟弟，開一家不大不小的花店，生活不用特別富足，家人在一起就好，但現在她喜歡你好好的，你擁有的愛，並不比任何一個小朋友要少。」
成浩眼底蓄滿了淚。
雲寶想了想，自己補充了一句。
「成真姐姐用了全力想要保護你呢，你是男子漢，不要讓姐姐失望哦。」
黎文霍牽了小糰子的手往外走。
剩下的事情就是各個家屬家裡自己解決。
因為嫌疑人很快招供，本來的一宗販賣屍體的違法案件，因為對方的招供，已經確認了後期從販賣屍體已經晉升到了故意殺人。
而且涉及的受害人之多，來自各個地方，很多都是在那個地方獨自旅遊，有老鄉熱情的來招待你，實際在不動聲色的打聽你的來歷，你的背景，你家裡有什麼人，關係怎麼樣。
像是成真這樣因為家庭不管不顧，父母冷漠而出門散心旅遊的單身女孩子就是他們的目標。
就算是失蹤了，警察也只會查到對方被老鄉們熱情招待之後，自己往更偏的鄉村去了，而那種地方通常監控不全，很多人就此失去了蹤影。
將這些情況匯總起來，鎖定了不少嫌疑人，整個丹鄒區背地有一套完整的屍體販賣鏈，一下子全部串聯了起來。
之後估計會是一個轟動全社會的大案子，但現在很多嫌疑人還在調查等待抓捕，等確定之後自然會向社會大眾公布。
後面還跟著一長串的感謝。
他們好歹也作為線索提供人，雖然很多細節不能告訴他們，但他們已經比其他人知道的要多。
還真是牽扯出來一個大案子。
黎文霍到現在在還覺得有些玄幻。
黎家雖然跟政界有所交集，但沒有參政的，跟這些案子平日裡面相去甚遠。
也根本想不到，只是順著小奶糰子去做了什麼事情，能牽扯出來這麼大的案子。
而此刻身後的風還在刮。
已經入秋，並非冰冷刺骨。
「風好溫柔啊。」
也就是這個時候，牽著他的手往前走的小奶糰子奶呼呼的感嘆了一句，她手中還拿著一朵小小的不知名的花。
等走出了這小區，等司機將車開過來的時候。
小糰子合攏雙手，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卷長，軟乎乎的開口。
稚嫩的童音，別樣的溫柔。
「希望成真姐姐下一次願望成真。」
風一下子更大了，漫天落葉在她身後飛舞。
光不溜秋的小腦袋，這麼看起來無悲無喜的一張小臉。
像是要乘風而去的小神仙，連風與落葉都在給她助勢。
隨後『小神仙』睜開眼睛。
「哥哥！」
「啊……恩？」
所以……？
「哥哥，雲寶請你吃杏子干，坐搖搖車！」
那雙貓瞳蹭的一下亮起來。
黎文霍：……
不了不了，那小小的搖搖車，他怕是塞不進去。
——
等雲寶回家。
手中抱著杏子干，眼底興奮的放光。
這是坐了三趟搖搖車。
小孩子就是這樣，這種東西不僅坐不膩，還整天心中惦記著。
她應該也會覺得遊樂園很好玩。
趁著家裡人還沒發現，下一次他要帶著雲寶去遊樂園。
力爭做雲寶最喜歡的哥哥。
但現在，黎文霍睏倦的只打哈欠。
真是年紀大了，通宵遊戲這種事情也太傷身了。
想起在某個電競俱樂部的堂弟，他扯了扯領口。
會不會管易腎虛呀？等三嬸回來，得讓三嬸給他好好補補。
***
京市神聖電競俱樂部。
癱在電競椅上的少年一頭銀灰色的柔軟捲髮，蒼白到病態的肌膚，氣色不是很好，眼底帶著青黑眼圈，連打了幾個噴嚏。
沒有在外面時候的光鮮亮麗，他看起來很怕冷，將自己裹得結實極了，最顯眼的應該還是他裹著的紅布牡丹的大外套。
「不是吧，蒙哥，才這個溫度，你裹成這樣了還感冒，你不行啊！虛的一匹。」
「你個狗屎懂什麼，就這種氣質才吸引妹子，這叫什麼，嬌弱病公子！咯咯咯，來，蒙蒙，讓哥好好疼愛你——」
黎蒙抬腳，腳下蹬著灰色拖鞋，嗓音有點沙啞。
「滾滾滾，一群傻逼離老子遠點，打擾老子呼吸新鮮空氣了。」
「馬的，大家都在基地，你有什麼新鮮空氣能夠呼吸？」
「就是就是，隊長，你還搶我姥姥給縫的外套，這不大好吧？」
黎蒙本捏著紙巾暴躁皺眉，聽了這話哈哈一笑。
「完了，萬哥，家被偷了哈哈哈哈。「
黎蒙唇角扯出一恣意的笑來，跟隊友們鬧成一團，那銀灰色的軟發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白皙的臉上帶著薄紅。
如墨的一雙眼，笑管爽朗。
引出一種格外吸引人來的不羈和強勢來。
像是懸掛高空的太陽換了一種顏色的光，依舊耀眼奪目，吸引著旁人的注意。
黎家人長得是都好看，就算穿著那大紅外套也絲毫不影響顏值。
就又好看又——沙雕。
「我跟你們說，以我多年的經驗，我這幾個噴嚏——」
他臉色沉穩下來，抬起一根手指，一臉的嚴肅。
幾個隊員不由自主湊過來聽。
「肯定是我家裡人念叨我，聽說我那小堂妹回來了，咱們這在集訓回不去，說不定正想我呢！」
再正經本質上也是個『喜劇人』。
「嘁~」
「還是你，萬哥！前幾天好不管易休息半天，去什麼游泳館？幹什麼還把隊長扔進游泳池？他會游泳跟他腎虛會感冒可沒什麼必然聯繫，穿你件衣服怎麼了。」
「馬的，少給我造謠，你才腎虛，你喜歡的英雄都腎虛！」
「？？？隊長，今天的父子局咱倆開場？」
***
雖然是休息日。
但黎家很多還需要處理。
黎商霖將小奶糰子抱回去睡午覺，自己就去公司了。
等雲寶睡醒的時候，小房間拉著窗簾，一個人趴在她床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雲寶差點沒克制住自己要伸手將人丟出去的衝動。
小身子一骨碌的爬起來，一雙貓瞳有些茫然。
「哥哥，你在這裡做什麼？」
屋內很安靜，在她床頭趴著的人輪廓胖乎乎的。
正是黎昱楓。
「我媽回來了。」
見人醒了，乾脆也翻身上床，跟小糰子面對面坐著。
雲寶歪了歪小腦袋：「腦子裡進水的二嬸嬸嗎？」
黎昱楓：……？
雲寶突然想起來之前的時候黎昱楓因為二嬸從來不相信自己而跟二嬸生氣。
小奶糰子懵了懵，反應了一下。
「你還沒跟二嬸和好嗎？」
黎昱楓一炸，叉腰：「誰跟她好了！她就喜歡我哥！」
哦，可憐胖哥哥。
雲寶抬手在他的腦袋上呼嚕了呼嚕毛。
「雲寶——」
他才又開口，表情有點嚴肅。
「我最近覺得有點不對勁，你好好告訴我，是我外婆家有什麼問題不太好嗎？」
黎昱楓這陣子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從雲寶回來，他對雲寶不好開始，他倒霉——
然後是他媽媽，再是他哥。
看著好像跟雲寶都有關係，他外婆那邊總有人說是雲寶晦氣，他不樂意聽，也沒再怎麼去外婆家，但他也仔細思考了一下。
說是雲寶，但他是因為長久以來，楚思怡總在他耳邊念叨雲寶從鄉下回來，還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子，到時候年紀也是最小的，肯定會搶他的寵愛，搶他的東西。
而他媽媽，更是因為外婆家有個舅舅在公司搞古怪，那段時間才覺得有些問題，頻繁進行審查核對，遇上這檔子事。
至於他哥，那更是自己跑出去，要沒遇見雲寶，估計就回不來了，哪可能只是應激病症發作？
路旁的公安局。
「哎？老劉，這怎麼還有一籃雞蛋？」
「啥？我看看監控——」坐在電腦前的警員找尋了片刻，語氣有些哭笑不得，「是昨晚那老鄉，火急火燎的放了雞蛋就跑了。」
「嗨呀，」發現雞蛋的警察叉腰，在道路上來回望了兩遍，「那個村那麼窮那麼排外，這些雞蛋他們得攢多久？」
「這村子開展工作這幾年一直不順利，我查過了，這人有案底，曾因為欺負別人家的小姑娘被拘留過，受到懲罰之後倒一直很老實，還照顧著他旁邊倆鄰居，那都快九十歲的老頭老太太了，要是沒他早不知多少年前就沒了，這人這還算有良心。」
「哎，很多方面是這裡落後的思想環境造成的，可以作為我們開展工作的突破口。」
***
鳴金村那邊已經傳來消息。
這十幾年來的確有一個叫蕭明的人在他們那邊定製面具。
說是用來跳祭祀舞蹈。
因為鳴金村是丹鄒區有名的文化發源地，多的是製作面具的手藝師傅，丹鄒區各個地方都有一些訂單，所以蕭明也並不起眼。
之前的時候鳴金村就靠著賣面具一類的祭祀用物賺錢，只不過在國家興旺起來之後，做這些事情的人少了，新上任的扶貧領導就想著將這種文化發展成為旅遊產業。
有了證人證言舉報，偵查有了方向，雖然還沒找到何敏紅，但蕭明做了這麼多次，總會有留下痕跡的時候。
下午，在酒店的幾人就得到了消息，因為找到了其他證據，蕭明被批准逮捕了，最重要的是由他經手販賣的這些屍體，找到的幾處地方檢驗，有非正常死亡的痕跡，而且每一具屍體上都帶著一個特質的面具。
正是從鳴金村訂購的面具，而這十幾年來，他訂購的面具數量並不少。
他還拒不交代，一個勁的咬住說自己沒錯，也不認識什麼成真。
丹鄒區市縣發展的也不如其他地方。
略有慘白的日光平鋪而下，像是一張無聲的網，將天地籠住。
風颳得有些沉寂。
梁朝也繃緊了一張臉。
真是完全想像不到十幾年前在他們家做工的保姆何敏紅後面能牽扯出來這麼大的案子。
所有找到的不曾火化的遺體上面具都摘了下來。
不過除了小奶糰子，並沒有幾個人將這種迷信的事情時刻惦記著。
畢竟丹鄒區自古以來就有這樣的文化習俗。
倒不是不能解釋。
但云寶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有著微妙的不對勁。
隨後她的小臉頰被捏了捏。
「在想什麼？」
作為舉報人，在這地方待著其實並沒有那麼安全，既然事情已經有了方向，進入尾聲，他們也該要準備返回京市。
「在想為什麼只有雲寶五行缺錢。」
小奶糰子目光落在前方，說著說著把自己給說鬱悶了，小臉頰都鼓起。
像是一隻氣鼓鼓的小河豚。
但還不等黎文霍安慰出聲，小奶糰子立馬又開口。
在自己的善款上格外摳門的小崽子戀戀不捨的掏出手機。
「哥哥，雲寶給你打零花錢！」
青年一愣。
陽光輕吻過他的側臉散落。
背後目光如刺。
黎文霍微微側頭。
只見梁朝瞪大了眼睛，緊緊的盯著小糰子的手機。
痛心疾首於這個黑心資本家連自己五歲半親妹妹的錢都不放過。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狗子你變了！
黎文霍：……
如果不是現在地方不對，小糰子還在旁邊看著，黎文霍真想要踹他兩腳讓他清醒清醒。
鬼知道這混小子整天腦子裡面想著什麼。
雲寶還在那邊伸著手手：「哥哥，雲寶有錢，雲寶向來不說假話。」
以三清道觀頂樑柱的聲譽保證！
黎文霍咳了一聲。
身家輕易用錢估算不出來的大佬難得有點心虛。
雖然在妹妹說要養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可以當個廢物。
但對上這張肉疼的小臉。
——扶哥哥起來，哥哥還能再努力一把。
於是青年蹲下身子，抬手摸了摸自家妹妹光溜溜的小腦袋。
「哥哥很好養的，零用錢只需要二十塊就夠了。」
黎文霍伸出另一隻手，比了個手勢。
本來覺得怎麼也要掏二十萬，結果被二十塊驚到了的小奶糰子瞪圓了眸子。
「哥哥你好便宜啊！」
噗——
梁朝沒忍住。
「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繼續。」
他把差點出口的爆笑咽回去，連連擺手。
便宜哥哥得到了二十塊。
小奶糰子沒那麼肉疼，還履行了承諾。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只有——
小奶糰子扭頭：「哥哥你別這麼笑，小心——」
話都沒說完，被自己口水嗆到的梁朝發出了驚天的咳聲。
咱別管多少錢，知道妹妹給的零花錢什麼意思嗎？
拿了錢，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更有力氣的黎文霍一把將小糰子抱起來，「別理他，他就喜歡咳。」
瘋狂咳並說不出話來的梁朝：「咳咳咳咳！」
你這是在趁機告訴小神仙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
這是誹謗，誹謗！
——
等飛機回到了京市。
一共兩天的旅途，行程壓縮的太緊，就連大人也覺得疲憊。
落地已經天黑，一腳蹬了還想要上前來套近乎的梁朝。
車上，黎文霍側頭看著睡的香甜的崽崽，一邊在家族群里炫耀。
黎文霍：【截圖】
一張二十元的轉帳截圖。
群中所有人：？？？
幹什麼？
黎文霍：今天收到的零花錢。
張枝：『哦，這是秀恩愛嗎？我的兒，你終於找女朋友了？』
黎昱楓：『大堂哥你不是跟雲寶去外省了嗎？雲寶回來了嗎？』
黎衍：『。』
黎商霖：『可真好意思的，二十塊也拿出來炫耀，當初上初中的時候零花錢你媽管，我一個星期還有五十。』
張枝：『？你在得意還是不滿。』
黎商霖：『。』
黎老爺子：『回來了？雲寶在做什麼？找了孫媳婦了？早點帶回來給我看看過過眼。』
黎文霍：【我心蕩漾.jpg】
所有人：？？？！！！
艹。
臥槽。
黎亦彬：『……你真好意思跟人家雲寶要。』
黎商霖：『回來上交。』
張枝：『？』
黎文鈺：『。』
黎文鈺：『…你今天是有點蕩漾：）【你好騷啊.jpg】我，報酬？』
黎文霍拿著那二十塊錢的轉帳截圖炫耀完，理都不理黎文鈺，收了手機，嘴上嘀咕了一句：「一群檸檬。」
平時溫文爾雅情緒不表露在外，給人很是沉穩印象的青年抬手扯了一下自己的領口。
扯開了幾粒上端的扣子。
這是普通的二十塊嗎？
這是妹妹給哥哥的零花錢。
身邊就一個梁朝，黎文霍忍了一路，終於在這個時候找到了炫耀的機會。
忽略掉可能帶來的『後果』。
恩，屬實是飄了。
***
所以在雲寶縮在自己熟悉的被窩之中一覺睡醒。
軟乎乎的小身子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看著床前等著的幾個人，軟萌的小臉微微一懵。
大清早的不去乾飯，圍在這裡做什麼呀？
軟乎乎的小奶音還帶著睏倦。
「外公，爸爸，媽媽，哥哥……？」
那雙大大的貓瞳轉了一圈。
小手軟乎乎的搭在媽媽的脖子上。
「哎？大哥呢？」
張枝伸手將小奶團抱起來，聽見這話，唇角笑管絲毫不變。
「哎，你說說你大哥，都這個年紀了，一點不省心，昨天都那麼累了，回來還非要打一晚上的遊戲，弄得休息日誠誠這個點都沒起。」
張枝女士嘆了一口氣，面不改色的抹黑，並對他不能一大早看雲寶起床表達深刻的譴責和惋惜。
「打遊戲？」
小奶糰子歪著腦袋，「打了什麼遊戲要打一晚上？哥哥都不累的嘛？」
「你三嬸嬸家哥哥留在家的遊戲盤，精力充沛的很，玩了一晚上，讓他睡去，我們不理他。」
周圍其他人：……
眼看著張枝面不改色還帶著惋惜笑意說著話。
許是咱家的豐厚資產阻擋了一個奧斯卡影后的誕生。
「哦，好吧。」
主要是被忽悠的五歲小崽抱著她的脖子還信了。
眾人就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晚上，黎文霍抱著雲寶進家門。
在家等候多時的人一擁而上。
搶崽的搶崽，按人的按人。
一切行為訓練有素只在一瞬間完成。
再看黎文霍。
人被按住，不知是誰那麼損，還把他外套扯了眼鏡摘了，本來溫文爾雅的青年一下子變成了受虐小可憐，還沒弄清楚情況，被人簇擁著抬進了遊戲房，在炫耀完了之後對他進行了一個遊戲的車輪戰。
嚴重打擊敵方精神。
終於，在清晨對方撐不住了連連討饒，才被放去睡覺了。
整一個慘案。
二十塊錢引起的慘案。
「還有聽你大哥說，雲寶還給他打零花錢了？」
想起那貧瘠的二十塊，小奶糰子搓了搓手，有點不好意思。
你忘記了你上一次給媽媽畫的大餅了嗎？
張枝只差直說。
也不是非要這二十塊，主要不患寡而患不均。
於是她暗示道：「雲寶打算怎麼辦？」
小奶糰子顯然睡懵了頭，想起那二十塊的確覺得自己有點摳門，禮貌性的忽略掉這個問題，抱著媽媽的脖子。
同樣軟軟試探的回答：「下樓好好乾飯？」
張枝：……
但看著小糰子那雙漂亮清澈又無辜的貓瞳。
有錯肯定也是她哥哥的錯，跟我家可可愛愛的小寶貝有什麼關係呢？
張枝也很快說服了自己。
這帳啊，以後找黎文霍接著算。
最後抱著小奶糰子親親熱熱。
「走，媽媽帶你下去乾飯。」
干大碗的！
——
屋內參與了昨晚那場『戰鬥』的人也很快散了，各自補眠的補眠，做事的做事。
雲寶正眯著大大的貓瞳坐在小高凳上。
今天的早餐有杏子醬麵包，她也很喜歡這個味道，眯著自己的大眼睛愜意的不得了。
也不過早上八點多鐘，老爺子摸了摸雲寶的小腦袋出門遛彎。
張枝一身慵懶，白色毛衣垂落下來的絨球都染上外面溫暖日光。
「慢點吃。」
小奶糰子仰著小腦袋讓媽媽擦完了唇角，小身子搖晃了一下坐好，一本正經的：「謝謝媽媽。」
哦，這是什麼可愛的小寶貝。
張枝笑管更加溫柔。
等小奶糰子吃完了飯，被抱在媽媽的懷中。
小朋友比劃著名名自己的小手手，軟乎乎講著自己在幼兒園發生的事情，還有這次和黎文霍去丹鄒區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面具？」
「是哦，」雲寶最喜歡自己聞起來香香的，靠起來軟軟的媽媽了，整個糰子靠在媽媽的懷中，伸手用自己的小短手比劃，「還有那地方不好的氣息沖天，這麼這麼多呢！」
她雙手畫大圈。
然後又軟軟嘆氣，小大人一般，還有些發愁。
「但沒辦法，造了幾百年的孽，這可不好插手。」
而且只是那等地方，只要他們放棄他們一直堅持的風水，或者乾脆搬離。
都不會造成什麼嚴重影響。
所以這種事情要想讓她插手，除了得孽氣消散一些，而且沒個大價錢她不做。
張枝也跟著嘆了一口氣，摸一摸自家崽崽的，。
黎文霍的房門被拉開。
被迫酣戰一宿的黎文霍顯得有些憔悴，沒戴眼鏡，漂亮的狐狸眼之中帶著點被吵醒的惱怒。
有一種全世界都在嫉妒他的感覺。
就為了那二十塊錢的零花錢。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張枝也不至於真就不心疼他。
抱著懷中的小崽，她站起身來。
「怎麼了？」
黎文霍手中拿著手機。
「那邊打電話過來，說經過一夜，本來咬死自己跟這事情沒有多少關係的蕭明情緒變得好像有些崩潰，本來對方很是謹慎，目前掌握的證據雖然能逮捕他，但都是一些情節比較輕的罪名，最重最重也就是這面具是他訂購的，他跟販賣屍體有關係。」
黎文霍走過來，坐在沙發上。
「但今天早上，對方表情驚恐的認罪了，口中說出了這兩年之間遇害的兩名女子，其中一人就是成真。」
雲寶反應了一下。
「那些面具都被警察叔叔收起來了是吧？」
那雙大大的貓瞳眨巴了眨巴，小拳頭一握。
雖然在警局做的不太過分，但大半夜將人嚇個半死肯定是有的。
好一榔頭。
非常童真質樸的語言。
「那邊來消息，成真的父母已經去到丹鄒區等待了，成真是他做的最後一案，自那之後，他就退休收手，跟著兒子兒媳到了縣城生活了。」
小奶糰子歪著腦袋想了想。
「那應該在成浩那能看見成真姐姐——」
畢竟何敏紅害了自己全部的家人，十幾年才成魖來害其他人，成真身上鬼氣雖然凶戾，但多是因為死前經受的事情。
最了解自己父母是什麼德行，放心不下自己才五歲的弟弟，一縷怨魂第一時間想的不是怨恨人世間，而是想著保護弟弟。
「哥哥，我們去找找成浩吧。」
***
成家。
屋內一路既往的安靜。
只不過這一次連電視都沒有開。
阿姨也不敢說話，小心敲了敲房間門。
這個時候門鈴突然響起，阿姨走開。
拉著窗簾，有些昏暗的大房間內，成浩抱著抱枕，將剛剛咽下去的嗚咽泄露出來一點。
偌大房間光芒晦暗，只有一個小小的背影和一片孤單。
「浩浩，」房門又被阿姨敲響，「外面來了人，說是你的同學，叫雲寶，說想要見見你。」
屋內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
阿姨嘆了一口氣。
這種家庭，五歲的小朋友也早熟些，父母不能依靠，對他最好的姐姐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想著阿姨的眼睛也有些泛紅。
她在這裡已經幹了好幾年，成真沒失蹤之前也一直是她來帶，那孩子溫柔善良，唯獨就是有這樣不負責任的父母，從小就不怎麼管她。
淋過雨，所以想著要給他人撐傘。
大概不想成浩也是這樣的童年，她在的那幾年，對成浩特別好。
怎麼就會發生這種事情呢，那些殺千刀的。
而門鎖耷拉一聲開啟，房門打開，裡面晦黑透不進光去，成浩眼圈紅紅的抬眼。
-
旁邊鬱鬱蔥蔥栽著不少的樹。
屋宅沒有染上絲毫的鬼氣，只有些許讓小奶糰子感受到熟悉的鬼氣遊蕩在樹林周圍。
大門被推開，成浩拒絕了阿姨的陪同，自己走出來，阿姨一邊收拾著廚房，一邊從廚房的玻璃窗看著。
那兩個年齡相仿的崽崽站在一起，沉重的空氣似乎都鬆懈了些。
「我姐姐——」
成浩頓了半天，看著雲寶，終於說了第一句話，但稚嫩沙啞的聲音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完。
小奶糰子只遲疑了片刻：「你姐姐一直在找回家的路。」
這一話讓成浩眼圈瞬間通紅。
還強忍著。
「那她找到了嗎？」
這個時候站在一邊的黎文霍手機一聲輕響。
風這個時候吹起，卷攜著無數秋日落葉。
「雲寶，那邊有了消息，說是找到了。」
雲寶下意識側頭，看向那邊的人造小樹林。
只輕輕彎了彎腰表示感謝。
雲寶才看向成浩：「恩，她找到了。」
風越大，落葉卻輕盈飛舞，像是一場無聲獻禮。
森林深處飛出來一隻羽毛亮眼的小鳥，嘴裡含著一支小小的花。
看著不遠處的人，它的身子踟躕了一會兒，盤旋著落下，輕輕鬆了口。
那朵小花很輕，慢悠悠的落在了雲寶的手心。
隨後那小雀兒蹦躂著跳到了成浩的肩膀上。
成浩僵住，小男孩的聲音啞啞的，聽著讓人格外心疼，卻不敢動，怕傷到這個一看好像很是脆弱的小生命，——「它這是做什麼？」
雲寶從那邊收回視線——
小鳥親昵的蹭了蹭成浩的臉頰，又飛起，在屋內阿姨驚訝的目光之中落在了廚房窗戶邊上，窗戶推開，它直接跳到了阿姨的手上。
「那邊林子裡有人拜託它說：『幫我安慰一下我的弟弟和阿姨』。」
雲寶的小奶音輕軟的，溫柔的響起。
這一句話，成浩徹底繃不住了，憋住的難過一下子湧上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滾落，他伸手，一把抱住了小奶糰子。
聲音漸大。
黎文霍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小崽本能的覺得眼皮一跳，但隨後又放鬆下來。
畢竟特殊情況，更別說自家崽崽才五歲。
「我沒有姐姐了……」
他哭著，格外難過。
「你比雲寶小，你可以叫雲寶姐姐。」
小糰子也不會安慰，只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有些生澀的收著力道。
語氣之中只有乾淨。
「不要走上不好的道路哦，成真姐姐說了——」
成浩抬頭，紅著眼眶聽小糰子將他姐姐最後的話傳達。
「她從來沒有放棄家庭，等長大之後，她想過有自己的家，有弟弟，開一家不大不小的花店，生活不用特別富足，家人在一起就好，但現在她喜歡你好好的，你擁有的愛，並不比任何一個小朋友要少。」
成浩眼底蓄滿了淚。
雲寶想了想，自己補充了一句。
「成真姐姐用了全力想要保護你呢，你是男子漢，不要讓姐姐失望哦。」
黎文霍牽了小糰子的手往外走。
剩下的事情就是各個家屬家裡自己解決。
因為嫌疑人很快招供，本來的一宗販賣屍體的違法案件，因為對方的招供，已經確認了後期從販賣屍體已經晉升到了故意殺人。
而且涉及的受害人之多，來自各個地方，很多都是在那個地方獨自旅遊，有老鄉熱情的來招待你，實際在不動聲色的打聽你的來歷，你的背景，你家裡有什麼人，關係怎麼樣。
像是成真這樣因為家庭不管不顧，父母冷漠而出門散心旅遊的單身女孩子就是他們的目標。
就算是失蹤了，警察也只會查到對方被老鄉們熱情招待之後，自己往更偏的鄉村去了，而那種地方通常監控不全，很多人就此失去了蹤影。
將這些情況匯總起來，鎖定了不少嫌疑人，整個丹鄒區背地有一套完整的屍體販賣鏈，一下子全部串聯了起來。
之後估計會是一個轟動全社會的大案子，但現在很多嫌疑人還在調查等待抓捕，等確定之後自然會向社會大眾公布。
後面還跟著一長串的感謝。
他們好歹也作為線索提供人，雖然很多細節不能告訴他們，但他們已經比其他人知道的要多。
還真是牽扯出來一個大案子。
黎文霍到現在在還覺得有些玄幻。
黎家雖然跟政界有所交集，但沒有參政的，跟這些案子平日裡面相去甚遠。
也根本想不到，只是順著小奶糰子去做了什麼事情，能牽扯出來這麼大的案子。
而此刻身後的風還在刮。
已經入秋，並非冰冷刺骨。
「風好溫柔啊。」
也就是這個時候，牽著他的手往前走的小奶糰子奶呼呼的感嘆了一句，她手中還拿著一朵小小的不知名的花。
等走出了這小區，等司機將車開過來的時候。
小糰子合攏雙手，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卷長，軟乎乎的開口。
稚嫩的童音，別樣的溫柔。
「希望成真姐姐下一次願望成真。」
風一下子更大了，漫天落葉在她身後飛舞。
光不溜秋的小腦袋，這麼看起來無悲無喜的一張小臉。
像是要乘風而去的小神仙，連風與落葉都在給她助勢。
隨後『小神仙』睜開眼睛。
「哥哥！」
「啊……恩？」
所以……？
「哥哥，雲寶請你吃杏子干，坐搖搖車！」
那雙貓瞳蹭的一下亮起來。
黎文霍：……
不了不了，那小小的搖搖車，他怕是塞不進去。
——
等雲寶回家。
手中抱著杏子干，眼底興奮的放光。
這是坐了三趟搖搖車。
小孩子就是這樣，這種東西不僅坐不膩，還整天心中惦記著。
她應該也會覺得遊樂園很好玩。
趁著家裡人還沒發現，下一次他要帶著雲寶去遊樂園。
力爭做雲寶最喜歡的哥哥。
但現在，黎文霍睏倦的只打哈欠。
真是年紀大了，通宵遊戲這種事情也太傷身了。
想起在某個電競俱樂部的堂弟，他扯了扯領口。
會不會管易腎虛呀？等三嬸回來，得讓三嬸給他好好補補。
***
京市神聖電競俱樂部。
癱在電競椅上的少年一頭銀灰色的柔軟捲髮，蒼白到病態的肌膚，氣色不是很好，眼底帶著青黑眼圈，連打了幾個噴嚏。
沒有在外面時候的光鮮亮麗，他看起來很怕冷，將自己裹得結實極了，最顯眼的應該還是他裹著的紅布牡丹的大外套。
「不是吧，蒙哥，才這個溫度，你裹成這樣了還感冒，你不行啊！虛的一匹。」
「你個狗屎懂什麼，就這種氣質才吸引妹子，這叫什麼，嬌弱病公子！咯咯咯，來，蒙蒙，讓哥好好疼愛你——」
黎蒙抬腳，腳下蹬著灰色拖鞋，嗓音有點沙啞。
「滾滾滾，一群傻逼離老子遠點，打擾老子呼吸新鮮空氣了。」
「馬的，大家都在基地，你有什麼新鮮空氣能夠呼吸？」
「就是就是，隊長，你還搶我姥姥給縫的外套，這不大好吧？」
黎蒙本捏著紙巾暴躁皺眉，聽了這話哈哈一笑。
「完了，萬哥，家被偷了哈哈哈哈。「
黎蒙唇角扯出一恣意的笑來，跟隊友們鬧成一團，那銀灰色的軟發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白皙的臉上帶著薄紅。
如墨的一雙眼，笑管爽朗。
引出一種格外吸引人來的不羈和強勢來。
像是懸掛高空的太陽換了一種顏色的光，依舊耀眼奪目，吸引著旁人的注意。
黎家人長得是都好看，就算穿著那大紅外套也絲毫不影響顏值。
就又好看又——沙雕。
「我跟你們說，以我多年的經驗，我這幾個噴嚏——」
他臉色沉穩下來，抬起一根手指，一臉的嚴肅。
幾個隊員不由自主湊過來聽。
「肯定是我家裡人念叨我，聽說我那小堂妹回來了，咱們這在集訓回不去，說不定正想我呢！」
再正經本質上也是個『喜劇人』。
「嘁~」
「還是你，萬哥！前幾天好不管易休息半天，去什麼游泳館？幹什麼還把隊長扔進游泳池？他會游泳跟他腎虛會感冒可沒什麼必然聯繫，穿你件衣服怎麼了。」
「馬的，少給我造謠，你才腎虛，你喜歡的英雄都腎虛！」
「？？？隊長，今天的父子局咱倆開場？」
***
雖然是休息日。
但黎家很多還需要處理。
黎商霖將小奶糰子抱回去睡午覺，自己就去公司了。
等雲寶睡醒的時候，小房間拉著窗簾，一個人趴在她床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雲寶差點沒克制住自己要伸手將人丟出去的衝動。
小身子一骨碌的爬起來，一雙貓瞳有些茫然。
「哥哥，你在這裡做什麼？」
屋內很安靜，在她床頭趴著的人輪廓胖乎乎的。
正是黎昱楓。
「我媽回來了。」
見人醒了，乾脆也翻身上床，跟小糰子面對面坐著。
雲寶歪了歪小腦袋：「腦子裡進水的二嬸嬸嗎？」
黎昱楓：……？
雲寶突然想起來之前的時候黎昱楓因為二嬸從來不相信自己而跟二嬸生氣。
小奶糰子懵了懵，反應了一下。
「你還沒跟二嬸和好嗎？」
黎昱楓一炸，叉腰：「誰跟她好了！她就喜歡我哥！」
哦，可憐胖哥哥。
雲寶抬手在他的腦袋上呼嚕了呼嚕毛。
「雲寶——」
他才又開口，表情有點嚴肅。
「我最近覺得有點不對勁，你好好告訴我，是我外婆家有什麼問題不太好嗎？」
黎昱楓這陣子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從雲寶回來，他對雲寶不好開始，他倒霉——
然後是他媽媽，再是他哥。
看著好像跟雲寶都有關係，他外婆那邊總有人說是雲寶晦氣，他不樂意聽，也沒再怎麼去外婆家，但他也仔細思考了一下。
說是雲寶，但他是因為長久以來，楚思怡總在他耳邊念叨雲寶從鄉下回來，還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子，到時候年紀也是最小的，肯定會搶他的寵愛，搶他的東西。
而他媽媽，更是因為外婆家有個舅舅在公司搞古怪，那段時間才覺得有些問題，頻繁進行審查核對，遇上這檔子事。
至於他哥，那更是自己跑出去，要沒遇見雲寶，估計就回不來了，哪可能只是應激病症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