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向雲寶道歉
醫院走廊。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小奶糰子就跟著這些不聽話的跑了好幾趟醫院了。
肉嘟嘟的小臉貼近玻璃窗，小小手扒著門縫往裡面看。
格外顯眼的，，睫毛卷翹，一身粉嫩，明明都困得不行了，打著哈欠，眼底盈著水光，認認真真看著躺在病床上，剛剛被打了一針鎮定，情緒逐漸平靜下來的黎衍。
黎衍的目光還一直盯著門口。
幾個小護士站在不遠處，皆是一臉姨母笑的看著這軟乎乎的小朋友。
醫生從裡面出來，拿著病曆本。
「打電話給馮主任，心理應激比較嚴重，要心理干預，家屬是哪個？」
小奶糰子立正站好，舉起手手，奶聲奶氣。
「這裡。」
聽見聲音，醫生一頓，低頭，跟還沒有人大腿高的小奶糰子對上視線：……
原本嚴肅的醫生輕咳一聲，伸手攬住了小崽子的肩膀，才抬起視線看了一圈。
「家裡人只有這個小朋友嗎？」
「好像還有一個——」
醫生剛要鬆一口氣。
管良從轉角走出來。
小護士將剛剛的話補充完：「小朋友。」
醫生：……
***
跟醫生解釋了黎衍的父母大概一個小時之後能趕到。
現在已經快要十點，黎衍能等到家裡人過來，小奶糰子可不行。
她哈欠連天，仿佛沾到枕頭就能睡過去。
房間內。
管良坐在床邊，看著站在自己跟前困得眼底滿是水潤光澤的小糰子。
「不要緊，你先去睡，明天再處理魘也沒有關係的。」
「不行。」
小奶糰子單手壓著管良的肩膀。
「哥哥你放心，雲寶很有誠信，以前也有過深夜處理業務的時候，就算是……哈欠……就算是困了，也能讓它不敢造次，絕對可靠。」
說著兩隻小手手還把管良往床上按。
別的不說，就這力氣，真是不小。
管良被她一下按到床上，陷進柔軟的床被之中。
小奶糰子又軟軟的打了個哈欠。
這一張小臉和這把人推倒的力道，完全不能聯繫到一起。
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管良的表情有些茫然。
不過想一想被她踹碎的玻璃，一切又理所當然起來。
可靠不可靠的不知道，但這樣子實在是太可愛。
他沒再表示反對意見，做一個認真聽話的金主。
睏倦逐漸侵襲。
已經要入秋了，過幾日溫度也要降下來，他看著那顆鋥光瓦亮的，。
等到了秋冬季節，這小腦袋應該很冷。
小少年柔軟的髮絲垂落在白色的枕套上。
——需要戴個帽子。
他之前看著有一種毛絨材質不錯。
少年側臉精緻，漫不經心的想著，不知不覺陷入沉睡。
小糰子努力打起精神。
撐起小身子來，坐在床邊晃晃悠悠，懷中抱著她的小拂塵，小聲嘀咕：「之前也不是沒有半夜出過業務呀，怎麼就今天這麼困？」
今天一連處理了好幾件事情本該乖乖睡覺覺的小奶崽百思不得其解。
但很快，她看著管良的眉頭慢慢皺起來，指尖也煩躁的壓住了身下床單。
床頭的小燈突然開始忽明忽暗，光芒映在床邊的影子張牙舞爪像是深夜巨獸。
以巨大的體型差，想要將坐在床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奶糰子『吃』下去——
雲寶迷迷糊糊的側頭看向牆面。
那些比較厲害的精怪，一般察覺到她給管良的吊墜都不會再靠近了，偏偏這種能力不強腦子缺根筋的精怪，總要湊上來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雲寶眨巴了眨巴眼睛，拎著自己的小拂塵，歪了歪小腦袋。
一拂塵落在了牆面，將一團漆黑的東西卷了出來，拍到地上。
被卷出來的魘有些懵了。
小奶糰子探出個腦袋去，看向它：「你是在嚇唬雲寶嗎？」
下一瞬，那黑色的小團被一拂塵抽飛。
「你這是在欺負老實糰子，雲寶才不吃你這一套。」
小奶音霸氣奶凶。
夢魘退散。
接連幾天沒睡好的管良眉頭逐漸舒緩。
-
而後屋內沒有了動靜。
外面等待的近衛又仔細聽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拉開一條門縫看進去。
管良蓋著薄被，眉眼疲憊，小少年睡的很沉。
而在他身側。
軟軟的，小小一隻，也陷進了被窩裡，手上還抱著小拂塵。
安安靜靜，已經睡著了。
此刻已經十點半。
是小朋友們睡覺的時間了。
近衛沒敢打擾，小心的拉上了門。
***
半夢半醒之間，雲寶只覺得自己是被誰抱起來。
「老爹你輕點，會不會抱？不會抱給我。」
「你上一邊去，安靜……」
小奶糰子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睛。
半睜開眼睛，只隱約感覺好似看見了自家爸爸的臉。
離得很近。
一張臭臉。
不太高興。
趨利避害的本能埋藏在小幼崽的心裡。
一點半。
先去醫院將黎衍的事情跟進了一下，等過來就見自家崽崽趴在人家身邊呼呼大睡，黎商霖臉黑了一片。
但在小奶糰子迷濛的半睜開自己的貓瞳，黎商霖下意識屏住呼吸。
然後小幼崽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吧唧一口親了上來。
跟她媽媽一樣，對付黎商霖真是老套路了。
但百試百靈。
第45章『尾巴』要被爸爸捏掉了
不過說來也是，被這麼一個小奶糰子親上一口，也沒人能頂得住。
黎文霍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向黎商霖：……
***
等到雲寶第二天迷迷糊糊爬起來。
昨天將魘處理後，她抱著自己的小拂塵就沒有了後面的記憶。
此刻小奶糰子揉了揉自己的大眼
看著眼前忽的湊得很近的一張臉。
窗簾縫隙投射進來點點日光，落在他精緻側臉上。
細細的金絲眼鏡，從內而外浸入著斯文與溫文爾雅。
小奶糰子還沒反應過來，伸手摸了摸這張熟悉的臉。
然後——用力掐了掐。
黎文霍探著腦袋被小奶糰子給掐了個正著，低低的吸了一口涼氣，似乎意識到小糰子在想什麼，他抬手按住那小爪爪。
「真的來了，雲寶不用捏了。」
「哥哥？」
小奶糰子才反應過來，歪了歪小腦袋，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就聽見耳邊另一道沒好氣的聲音。
「抬手。」
小奶糰子本能抬手。
身上被她睡的皺巴巴的粉紅貓咪小衛衣被人拎著下擺一下子提溜上去。
眼前一黑。
黎商霖心情顯然不怎麼美妙，他手上動作繼續。
「怎麼還遇見黎衍了？也不跟家裡說明白，小臭崽。」
「雲寶是頂樑柱，雲寶很厲害的，爸爸不要瞎說。」
小奶糰子被封印在衣服里，只得往上伸著手手，小奶音悶悶。
就感覺自家老爹不怎麼嫻熟的以一種拔蘿蔔的姿勢，將自己鋥光瓦亮的小腦袋從領子裡擼出來。
黎文霍已經拿了新的衣服過來。
「雲寶伸手手。」
奶糰子揉了揉小臉，乖乖又伸了手手。
新的小衛衣套上，衛衣背後一個毛絨絨的小尾巴，還帶著一頂小帽子，扣在腦袋上，就成了個可愛的大熊貓幼崽。
黎商霖盯了半天，看著大熊貓幼崽疑惑的歪了歪自己的小腦袋，被她哥哥抱去洗漱，才輕哼一聲開口：「張枝都什麼審美，怎麼光買這種小動物衣服。」
以為毛絨絨的尾巴和耳朵很可愛嗎？
住所距離醫院不遠。
黎商霖抱著雲寶走在路上。
黎文霍出門前有些緊急的事情要處理，會晚一些。
在自家爸爸跟前，一向覺得自己沉穩可靠，平時也不怎麼要人抱的小奶糰子心安理得的縮在黎商霖的懷中，手攬著他的脖子。
手中捏著手機看了看，一雙大大圓圓的貓瞳眨巴著。
手機上是景苑公司負責人發過來的消息。
『小神仙，人已經都打發走了，但被隔壁招進去了，會不會再影響到我們啊？』
小糰子認認真真答覆：『你放心，不會的，而且同一問題我會包售後的，你只需要大膽做，認真做，唯一就是隔壁工地要倒霉。』
總歸，相信雲寶，不會有錯。
身後又傳來被揪衣服的感覺。
雲寶收了手機，小腦袋往後一扭看了看。
「爸爸。」
「怎麼了？」
黎商霖側過臉來，跟小奶糰子碰了一下額頭。
黎商霖捏著那毛絨尾巴的手一下子頓住，輕咳一聲，「捏掉了就買新的。」
小奶糰子一叉腰。
「爸爸，錢錢很難賺的，要節省。」
「哦，那爸爸要是沒錢了，雲寶打算怎麼做？」
黎商霖忽的漫不經心拋出他的問題。
「那爸爸要努力賺錢，雲寶給爸爸加油。」
小奶糰子眨巴著無辜的大眼道。
黎商霖：……
你可真是爸爸的好閨女。
黎商霖哼笑了一聲，又惡狠狠的捏了捏大熊貓幼崽的小尾巴。
「好吧好吧——」
沒料到小糰子又湊上來，就在他耳邊，軟軟開口。
「爸爸要節省一點，等雲寶再長大一點，雲寶養爸爸媽媽。」
小奶糰子貓瞳晶亮，小手掄圓，用她所能框住的世界，將她給她媽媽畫的大餅，又給她爸爸畫了一次。
景苑公司工地。
上面安排了新的人員過來，一切有序開工。
才開始沒多久，門口就站了個人。
三角眼，戴著個明黃的安全帽，穿著正經西裝，卻給人吊兒郎當的感覺。
景苑公司負責人認識這個。
隔壁地產公司小老闆的兒子。
對方是京市的本地公司，當初土地競標失敗，嫉恨上他們公司，背地裡沒少給他們下絆子。
「你們倒還能沉得住氣給他幹活呀？」
他也沒進來，就靠在門口。
「昨天這工地剛辭了一撥人，你們知道不知道啊？當然聽說過的應該也不知道為什麼辭的他們吧？」
對著來往的工人，他笑嘻嘻開口。
他的公司紮根京市，工地上工人本就如流水一般換來換去，不少工人都認識他。
聽見這話，不明所以的忍不住好奇，招呼了一句：「鄭工，你倒是說說為啥嘞？」
「咱也不知道人家那地方有什麼民俗習慣，開工前還得特意找風水師來看。」
京市務工，不少工人也是從偏遠地方來的，各地有各地的民俗習慣，你硬要理論，只能說人家求個心安也跟你無關。
「昨天來了個風水師，看了幾眼就直接說石工頭不行，讓他收拾東西走人，不過你說說信這個也就算了，你好歹找個靠譜點的啊，這公司可好，找了個四五歲的小娃娃，一句話，工作說沒就沒，你說說氣人不。」
「真假的呀？」
「四五歲的小娃娃？那都沒有橋頭算命的那靠譜吧？」
這一番演講吸引了周圍不少人。
本踏踏實實幹活的工人都被引了過去。
這工作流動性的確大，但也總不能好不管易找到工作，正踏踏實實幹著，四五歲的小娃娃說一句你不行就把人趕走的呀。
「這還能有假的？現在石工頭就在我們工地監工呢，周圍都知道了。」
「景苑不太厚道啊。」
「這麼離譜嗎？」
「看來以後接景苑的工還得慎重點！」
景苑公司負責人這個時候才匆匆忙忙趕到。
「幹什麼呢？工地重地，閒人免進！不去做事，都圍在這裡做什麼？」
鄭工揚了揚眉頭，眼珠子一轉。
??黎商霖：可惡，毛絨尾巴毛絨耳朵怎麼能這麼可愛？！
來人毫不掩飾自己目的。
看見他來了，反而更加囂張。
「都是曾經在我們工地幹過活的老師傅，大家都認識，說兩句怎麼了？難不成說的不是實話？」
「都沒簽正式合約，誤工費也如數補償，完全足夠支付從我們這裡出去找其他工作中間耽擱的時間了——」
「你看，這不就承認了。」
他開玩笑一樣的直接打斷他的話，哈哈一笑，對著周圍的工人攤手。
「不過你們承認不承認的，跟我也沒什麼關係，我畢竟也管不著你們是不是？我只知道，我們公司肯定不會做出這種決定，因為四五歲的小娃娃一句話將人辭退，就算還能找到工作，有補償拿，但多糟心啊。」
「這有點胡鬧了吧？」
「可不是，我要是被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娃指著說不行，還讓我走，這想想就來氣」
三言兩語，將周圍人心都帶亂了。
一人一句，讓人百口莫辯。
面對這麼多人的不信任，負責人也總不能直接將小神仙捉精怪的事情說出來吧？
到時候可能不是嘴上說說了，估計都要覺得他腦子有問題了。
負責人頓了半晌，皺著眉頭：「但對於小神仙，我勸你們還是尊敬點！別看她才五歲，拔刀相助這兩年多的時間，不知道救下了多少人，你在這裡找事，也不怕自己倒霉！」
負責人才剛剛跟雲寶發完消息。
從三清山來的都知道雲寶的厲害，字字真言，說他們要倒霉，那肯定跑不了。
見他這般言辭鑿鑿。
原本也只是來打工的務工人員都低下聲音，很多不說話了。
也就脾氣躁的，還在那邊輕聲嘀咕兩句。
畢竟景苑公司風評很好。
對工人不拖欠工資，對消費者不偷工減料，景苑公司還曾經響應政府號召，扶貧建房，出工出力，那房子迎來了一場不小的地震，卻幾乎沒受影響。
也就是這些事，讓公眾對景苑公司有了好印象，景苑公司才從小地方小公司成功進入京市。
嘴上這麼說，但大多跟風，誰也不想失去一個不拖欠工資，福利待遇也都不錯的工作。
「你就瞎幾把吹牛比吧，救了兩年人，從三歲就開始救人了，以為她是誰？神仙轉世下凡，別搞笑了哈哈哈，再說了，我們能倒什麼霉？不會吧，不會吧，現在還真有人信這一套啊？我從外面給你找個算命先生，保證比你那小神仙說的靠譜多了——」
其他人心裡也都相當認同。
「嗨呀老闆，等中午的時候咱們再聊聊唄，來京市久了你就知道了，這種東西啊，頂多就是個心安，就是騙人——」
「鄭工！鄭工！不好了！工地門口來鬧事的了！把人都給打了圍了！」
鄭工得意的笑猛地僵住，瞬間變了臉色。
「什麼意思？！到底怎麼回事？！」
「是，是來找石工頭的，說他騙了好幾個姑娘，鬧事的是那些姑娘的家人——」
周圍人一懵。
「快先把人送出去，我們的工程耽誤不得——」
他慌張開口，剛剛的得意完全消失。
「可能不行啊，鄭工，我剛剛跑出來聽了一嘴，說東溪坊那邊有樓塌了，好像查到是他換了材料偷工減料，被舉報了，說監管的就在路上，他參與的工程，不管簽了多久的合同，都要停工配合調查到事情結束。」
鄭工只覺得眼前一黑。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回想著自己剛剛說的話，趕忙灰溜溜的離開，埋頭苦幹，不再摻和，心中卻對負責人口中說的小神仙產生了敬畏之心。
唯獨景苑公司負責人見識過多次，面不改色。
不相信，還在這裡跳。
你看看，倒霉事這不就來了。
***
楚夢還在調養期，就算是心急如焚也沒辦法過來。
明年中旬就要高考了，黎衍的精神情況卻突然不好。
酒店的負責人員包括他同學來看了幾次，只能看見他縮在床的一角，目光時不時望向門口，像是在等誰一般，卻又自閉的不願意搭理其他人。
「身上的傷沒什麼，就是心理上的問題，是不是以前經歷了什麼事情？初步懷疑創傷後應激反應，具體表現為逃避，對人不信任，焦慮，恐懼，不過情況不算太嚴重，要一點點的走出來，以後避免再遇見這樣的情況。」
黎商霖才剛抱著雲寶上樓，醫生手中拿著病曆本，表情嚴肅。
「以前到溫泉酒店度假的時候，他不小心被關在一間溫泉房了，燈都關了，他差點在裡面溺水，後來調了監控才及時找到，之後也這樣了——後來的確恢復了。」
黎亦彬也顯得格外頭疼，「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孩子脾氣倔，愛逞能，什麼事情都不讓我們看出來，我們還以為他已經忘了這事了。」
「要適當心理介入，還有找個他信任的人慢慢給他帶出來，以後就得注意了。」
信任的人？
黎亦彬想著小時候陪在黎衍身邊的楚思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聽見聲音，側頭看過來，「大哥，雲寶。」
小奶糰子很有禮貌，乖乖叫人：「二叔。」
黎商霖這才把小姑娘放下，走過去詳細詢問。
小奶糰子聽不懂這些方面太專業的名詞話語，只噠噠噠的跑到了病房門口，在昨天晚上自己能看見病床的位置，小腦袋貼近，看進去。
窗簾大開著，現在明明白天，卻好似不允許這屋內有太多陰影存在，病房的大燈也開著。
燈光混合著外面的光落進來，灑在靠坐在床腳，抿著唇，眼底略空的蒼白青年臉上。
黑白的『大熊貓幼崽』糰子小小隻，貼在玻璃上軟軟嘆氣。
屋內青年好似察覺到什麼，猛地抬頭，一雙黝黑的眼眸直直看過來。
第47章真被嚇壞了的傻蛋哥哥
『咚——』的一聲。
所有人回頭，就看見趴在玻璃上的奶糰子一抖。
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沒防備的時候突然聽見什麼動靜，身子本能的要哆嗦下。
小奶糰子懵懵的側頭，大大的貓瞳看過來，軟軟道。
「雲寶什麼都沒做，哥哥摔下來了。」
-
病房內，剛剛還縮在床邊的黎衍已經倒在了床下。
他身上沒受傷，只是因為創傷後應激反應發作導致他思維反應遲鈍。
醫生進門，他緩緩爬起來，眼睛再去尋剛剛那熟悉的小身影。
小奶糰子從門口探出自己的小腦袋來。
黎商霖站在她身後。
那醫生反應了一下，看了看身後的小奶糰子，又看了看直勾勾盯著人家小糰子的黎衍，「情況不嚴重，本來應該不會出這麼嚴重的問題，就是不知道讓什麼嚇著他了，用著藥回家養一養緩一緩，你說的他那個妹妹，可以讓她試試輔助治療。」
醫生在那邊說著，黎衍卻絲毫不理睬，目光就這麼直直的落在小奶糰子的身上。
其實小孩子就不該在醫院多待。
也就是今早上，小奶糰子說要看看自己救下來的傻蛋哥哥，黎商霖才抱著人來了。
小奶糰子探頭探腦。
怎麼什麼都想看看呢？
黎商霖伸手揪住了她帽子上的黑色半圓耳朵——
小奶糰子往前走了兩步，發現自己在原地踏步，懵懵的扭頭。
就看見自家爸爸揪著自己的『耳朵』，然後順手將她拎著抱了起來。
「看也看過了。」
黎商霖抱著奶糰子站在門口，掃了一眼明顯情緒不對的黎衍。
之前也從黎文霍那聽說了，小奶糰子跟黎衍不怎麼對付，在對方應激的時候，就更不想懷中的小崽跟對方有接觸。
「媽媽肯定想你了，我們早點回家。」
「小心——你想要什麼？」
本來縮在床邊的黎衍此刻踉蹌著站起身，一步兩步——
往門口走。
所有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黎商霖身形高大，懷中抱著崽，動都沒動，眼瞅著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跟前的黎衍，他輕輕揚了揚眉梢，居高臨下。
聲音沉穩散漫，卻像是藏著寶藏的巨龍一般，極度危險。
「小子，你想做什麼？」
自己都成這個樣子了，還要鬧事？
小奶糰子也歪著自己的小腦袋，眼瞅著黎衍抬手，捏住了她的『尾巴』。
雲寶：？？？
為什麼都捏雲寶『尾巴』？
「雲寶——」
青年終於出聲。
嘶啞的，低低的聲音，隨著他抬起的眼眸，看著無端有些可憐巴巴。
所有人一頓。
這是黎文霍說的關係不好？
—
黎衍也只是本能的拉扯住自己能拉住的地方。
意識其實還有些遲疑混沌，只記得漆黑一片之中，只有那一小塊溫熱覆在額頭，隨後就是光芒大盛。
這裡存在著讓他無比安心的人。
但他之前好像把人給弄生氣了。
黎衍跟小奶糰子的貓瞳對視了片刻，隨後默默的垂下腦袋來。
他一直覺得這小糰子在道觀聽得這些話，回來瞎胡說。
但等到最後，還得靠著雲寶來救他。
他給人添了好多麻煩。
—
黎衍可憐巴巴的揪著雲寶的『尾巴』不放。
垂下腦袋的樣子，像是一隻可憐無辜又弱小的兔子，將自己的耳朵都耷拉下來，難過的試圖擋住自己的臉。
過分可憐了。
但也知道這個哥哥是被嚇壞了。
她遇見的人里，這種程度就被嚇成這幅樣子也是少見。
聽醫生說要慢慢恢復。
本想要教育人的小糰子也下不去手了。
最後看著他低下去的腦袋，沒忍住伸手在他的腦袋上拍了拍。
黎衍愣了一瞬，抬起頭來，跟雲寶的大眼對上視線。
「下次得好好聽話才行哦。」
她繃著自己的小臉，試圖認真嚴肅，小大人一般。
「不過避免不開遇上也不用怕，揍它一頓它就聽話了，要是打不過，我來幫你揍它——可以給你親情價。」
小奶糰子聲音軟軟的，甜糯甜糯的。
黎衍眼眸似乎亮了些。
這次開口更順利了一些。
「雲寶，對不起。」
***
黎亦彬帶著人去辦出院手續。
今天的陽光不錯。
醫院門前小花園的長凳上。
黎商霖抱著雲寶，身邊坐著看起來已經穩定了不少的黎衍。
雖然小奶糰子被她爸爸抱著，但黎衍跟她湊得也近，看著雲寶坐在黎商霖懷中時不時好奇的抬頭問些什麼。
平時的小奶糰子沒有她動手時候的霸氣，乖乖巧巧，軟萌可愛。
黎衍盯著看了半天，眼睫微微低垂下。
心緒之中產生的焦慮，自卑，自閉等情緒讓他有些失落。
要是他伸手的話。
妹妹肯定不會讓他碰。
就像是在家裡，他因為小時候發生的事情，包括舅媽說的楚思怡為了他做的那些事情，就總也免不了對楚思怡照顧。
加上也覺得世界上沒有這些奇怪的東西，所以小奶糰子明顯更喜歡他弟弟。
明明他也一直覺得小奶糰子很可愛。
「雲寶。」
青年瞬間帶上了笑。
小奶糰子抬頭，也順理成章自然而然的對黎文霍伸手。
「哥哥抱，爸爸快要把雲寶的『尾巴』揪下來了。」
黎文霍順利將小糰子接過來，好笑的看了一眼被小奶團埋怨的自家老爹。
黎商霖站起身來，面無表情。
「不過一件衣服，揪壞了就換一件。」
「這可是雲寶第一次穿，半路給人家把『尾巴』揪掉了算什麼？」
戴著金絲眼睛的青年散漫不解，又有些好笑，跟黎商霖說話的時候，散去些沉穩，看得出來他更年少的時候那股子張揚。
「您都多大的人了，『尾巴』而已，有什麼好揪的？」
說著他順手一捏小奶糰子的『尾巴』，好似要證明並沒有那麼好揪——
但一下，兩下——
小奶糰子還扭頭去看。
「哥哥？」
黎文霍：……
你別說。
配合上小奶糰子的茫然。
是挺好揪的。
黎商霖冷笑。
好一個現身說法。
最後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小奶糰子就跟著這些不聽話的跑了好幾趟醫院了。
肉嘟嘟的小臉貼近玻璃窗，小小手扒著門縫往裡面看。
格外顯眼的，，睫毛卷翹，一身粉嫩，明明都困得不行了，打著哈欠，眼底盈著水光，認認真真看著躺在病床上，剛剛被打了一針鎮定，情緒逐漸平靜下來的黎衍。
黎衍的目光還一直盯著門口。
幾個小護士站在不遠處，皆是一臉姨母笑的看著這軟乎乎的小朋友。
醫生從裡面出來，拿著病曆本。
「打電話給馮主任，心理應激比較嚴重，要心理干預，家屬是哪個？」
小奶糰子立正站好，舉起手手，奶聲奶氣。
「這裡。」
聽見聲音，醫生一頓，低頭，跟還沒有人大腿高的小奶糰子對上視線：……
原本嚴肅的醫生輕咳一聲，伸手攬住了小崽子的肩膀，才抬起視線看了一圈。
「家裡人只有這個小朋友嗎？」
「好像還有一個——」
醫生剛要鬆一口氣。
管良從轉角走出來。
小護士將剛剛的話補充完：「小朋友。」
醫生：……
***
跟醫生解釋了黎衍的父母大概一個小時之後能趕到。
現在已經快要十點，黎衍能等到家裡人過來，小奶糰子可不行。
她哈欠連天，仿佛沾到枕頭就能睡過去。
房間內。
管良坐在床邊，看著站在自己跟前困得眼底滿是水潤光澤的小糰子。
「不要緊，你先去睡，明天再處理魘也沒有關係的。」
「不行。」
小奶糰子單手壓著管良的肩膀。
「哥哥你放心，雲寶很有誠信，以前也有過深夜處理業務的時候，就算是……哈欠……就算是困了，也能讓它不敢造次，絕對可靠。」
說著兩隻小手手還把管良往床上按。
別的不說，就這力氣，真是不小。
管良被她一下按到床上，陷進柔軟的床被之中。
小奶糰子又軟軟的打了個哈欠。
這一張小臉和這把人推倒的力道，完全不能聯繫到一起。
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管良的表情有些茫然。
不過想一想被她踹碎的玻璃，一切又理所當然起來。
可靠不可靠的不知道，但這樣子實在是太可愛。
他沒再表示反對意見，做一個認真聽話的金主。
睏倦逐漸侵襲。
已經要入秋了，過幾日溫度也要降下來，他看著那顆鋥光瓦亮的，。
等到了秋冬季節，這小腦袋應該很冷。
小少年柔軟的髮絲垂落在白色的枕套上。
——需要戴個帽子。
他之前看著有一種毛絨材質不錯。
少年側臉精緻，漫不經心的想著，不知不覺陷入沉睡。
小糰子努力打起精神。
撐起小身子來，坐在床邊晃晃悠悠，懷中抱著她的小拂塵，小聲嘀咕：「之前也不是沒有半夜出過業務呀，怎麼就今天這麼困？」
今天一連處理了好幾件事情本該乖乖睡覺覺的小奶崽百思不得其解。
但很快，她看著管良的眉頭慢慢皺起來，指尖也煩躁的壓住了身下床單。
床頭的小燈突然開始忽明忽暗，光芒映在床邊的影子張牙舞爪像是深夜巨獸。
以巨大的體型差，想要將坐在床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奶糰子『吃』下去——
雲寶迷迷糊糊的側頭看向牆面。
那些比較厲害的精怪，一般察覺到她給管良的吊墜都不會再靠近了，偏偏這種能力不強腦子缺根筋的精怪，總要湊上來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雲寶眨巴了眨巴眼睛，拎著自己的小拂塵，歪了歪小腦袋。
一拂塵落在了牆面，將一團漆黑的東西卷了出來，拍到地上。
被卷出來的魘有些懵了。
小奶糰子探出個腦袋去，看向它：「你是在嚇唬雲寶嗎？」
下一瞬，那黑色的小團被一拂塵抽飛。
「你這是在欺負老實糰子，雲寶才不吃你這一套。」
小奶音霸氣奶凶。
夢魘退散。
接連幾天沒睡好的管良眉頭逐漸舒緩。
-
而後屋內沒有了動靜。
外面等待的近衛又仔細聽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拉開一條門縫看進去。
管良蓋著薄被，眉眼疲憊，小少年睡的很沉。
而在他身側。
軟軟的，小小一隻，也陷進了被窩裡，手上還抱著小拂塵。
安安靜靜，已經睡著了。
此刻已經十點半。
是小朋友們睡覺的時間了。
近衛沒敢打擾，小心的拉上了門。
***
半夢半醒之間，雲寶只覺得自己是被誰抱起來。
「老爹你輕點，會不會抱？不會抱給我。」
「你上一邊去，安靜……」
小奶糰子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睛。
半睜開眼睛，只隱約感覺好似看見了自家爸爸的臉。
離得很近。
一張臭臉。
不太高興。
趨利避害的本能埋藏在小幼崽的心裡。
一點半。
先去醫院將黎衍的事情跟進了一下，等過來就見自家崽崽趴在人家身邊呼呼大睡，黎商霖臉黑了一片。
但在小奶糰子迷濛的半睜開自己的貓瞳，黎商霖下意識屏住呼吸。
然後小幼崽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吧唧一口親了上來。
跟她媽媽一樣，對付黎商霖真是老套路了。
但百試百靈。
第45章『尾巴』要被爸爸捏掉了
不過說來也是，被這麼一個小奶糰子親上一口，也沒人能頂得住。
黎文霍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向黎商霖：……
***
等到雲寶第二天迷迷糊糊爬起來。
昨天將魘處理後，她抱著自己的小拂塵就沒有了後面的記憶。
此刻小奶糰子揉了揉自己的大眼
看著眼前忽的湊得很近的一張臉。
窗簾縫隙投射進來點點日光，落在他精緻側臉上。
細細的金絲眼鏡，從內而外浸入著斯文與溫文爾雅。
小奶糰子還沒反應過來，伸手摸了摸這張熟悉的臉。
然後——用力掐了掐。
黎文霍探著腦袋被小奶糰子給掐了個正著，低低的吸了一口涼氣，似乎意識到小糰子在想什麼，他抬手按住那小爪爪。
「真的來了，雲寶不用捏了。」
「哥哥？」
小奶糰子才反應過來，歪了歪小腦袋，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就聽見耳邊另一道沒好氣的聲音。
「抬手。」
小奶糰子本能抬手。
身上被她睡的皺巴巴的粉紅貓咪小衛衣被人拎著下擺一下子提溜上去。
眼前一黑。
黎商霖心情顯然不怎麼美妙，他手上動作繼續。
「怎麼還遇見黎衍了？也不跟家裡說明白，小臭崽。」
「雲寶是頂樑柱，雲寶很厲害的，爸爸不要瞎說。」
小奶糰子被封印在衣服里，只得往上伸著手手，小奶音悶悶。
就感覺自家老爹不怎麼嫻熟的以一種拔蘿蔔的姿勢，將自己鋥光瓦亮的小腦袋從領子裡擼出來。
黎文霍已經拿了新的衣服過來。
「雲寶伸手手。」
奶糰子揉了揉小臉，乖乖又伸了手手。
新的小衛衣套上，衛衣背後一個毛絨絨的小尾巴，還帶著一頂小帽子，扣在腦袋上，就成了個可愛的大熊貓幼崽。
黎商霖盯了半天，看著大熊貓幼崽疑惑的歪了歪自己的小腦袋，被她哥哥抱去洗漱，才輕哼一聲開口：「張枝都什麼審美，怎麼光買這種小動物衣服。」
以為毛絨絨的尾巴和耳朵很可愛嗎？
住所距離醫院不遠。
黎商霖抱著雲寶走在路上。
黎文霍出門前有些緊急的事情要處理，會晚一些。
在自家爸爸跟前，一向覺得自己沉穩可靠，平時也不怎麼要人抱的小奶糰子心安理得的縮在黎商霖的懷中，手攬著他的脖子。
手中捏著手機看了看，一雙大大圓圓的貓瞳眨巴著。
手機上是景苑公司負責人發過來的消息。
『小神仙，人已經都打發走了，但被隔壁招進去了，會不會再影響到我們啊？』
小糰子認認真真答覆：『你放心，不會的，而且同一問題我會包售後的，你只需要大膽做，認真做，唯一就是隔壁工地要倒霉。』
總歸，相信雲寶，不會有錯。
身後又傳來被揪衣服的感覺。
雲寶收了手機，小腦袋往後一扭看了看。
「爸爸。」
「怎麼了？」
黎商霖側過臉來，跟小奶糰子碰了一下額頭。
黎商霖捏著那毛絨尾巴的手一下子頓住，輕咳一聲，「捏掉了就買新的。」
小奶糰子一叉腰。
「爸爸，錢錢很難賺的，要節省。」
「哦，那爸爸要是沒錢了，雲寶打算怎麼做？」
黎商霖忽的漫不經心拋出他的問題。
「那爸爸要努力賺錢，雲寶給爸爸加油。」
小奶糰子眨巴著無辜的大眼道。
黎商霖：……
你可真是爸爸的好閨女。
黎商霖哼笑了一聲，又惡狠狠的捏了捏大熊貓幼崽的小尾巴。
「好吧好吧——」
沒料到小糰子又湊上來，就在他耳邊，軟軟開口。
「爸爸要節省一點，等雲寶再長大一點，雲寶養爸爸媽媽。」
小奶糰子貓瞳晶亮，小手掄圓，用她所能框住的世界，將她給她媽媽畫的大餅，又給她爸爸畫了一次。
景苑公司工地。
上面安排了新的人員過來，一切有序開工。
才開始沒多久，門口就站了個人。
三角眼，戴著個明黃的安全帽，穿著正經西裝，卻給人吊兒郎當的感覺。
景苑公司負責人認識這個。
隔壁地產公司小老闆的兒子。
對方是京市的本地公司，當初土地競標失敗，嫉恨上他們公司，背地裡沒少給他們下絆子。
「你們倒還能沉得住氣給他幹活呀？」
他也沒進來，就靠在門口。
「昨天這工地剛辭了一撥人，你們知道不知道啊？當然聽說過的應該也不知道為什麼辭的他們吧？」
對著來往的工人，他笑嘻嘻開口。
他的公司紮根京市，工地上工人本就如流水一般換來換去，不少工人都認識他。
聽見這話，不明所以的忍不住好奇，招呼了一句：「鄭工，你倒是說說為啥嘞？」
「咱也不知道人家那地方有什麼民俗習慣，開工前還得特意找風水師來看。」
京市務工，不少工人也是從偏遠地方來的，各地有各地的民俗習慣，你硬要理論，只能說人家求個心安也跟你無關。
「昨天來了個風水師，看了幾眼就直接說石工頭不行，讓他收拾東西走人，不過你說說信這個也就算了，你好歹找個靠譜點的啊，這公司可好，找了個四五歲的小娃娃，一句話，工作說沒就沒，你說說氣人不。」
「真假的呀？」
「四五歲的小娃娃？那都沒有橋頭算命的那靠譜吧？」
這一番演講吸引了周圍不少人。
本踏踏實實幹活的工人都被引了過去。
這工作流動性的確大，但也總不能好不管易找到工作，正踏踏實實幹著，四五歲的小娃娃說一句你不行就把人趕走的呀。
「這還能有假的？現在石工頭就在我們工地監工呢，周圍都知道了。」
「景苑不太厚道啊。」
「這麼離譜嗎？」
「看來以後接景苑的工還得慎重點！」
景苑公司負責人這個時候才匆匆忙忙趕到。
「幹什麼呢？工地重地，閒人免進！不去做事，都圍在這裡做什麼？」
鄭工揚了揚眉頭，眼珠子一轉。
??黎商霖：可惡，毛絨尾巴毛絨耳朵怎麼能這麼可愛？！
來人毫不掩飾自己目的。
看見他來了，反而更加囂張。
「都是曾經在我們工地幹過活的老師傅，大家都認識，說兩句怎麼了？難不成說的不是實話？」
「都沒簽正式合約，誤工費也如數補償，完全足夠支付從我們這裡出去找其他工作中間耽擱的時間了——」
「你看，這不就承認了。」
他開玩笑一樣的直接打斷他的話，哈哈一笑，對著周圍的工人攤手。
「不過你們承認不承認的，跟我也沒什麼關係，我畢竟也管不著你們是不是？我只知道，我們公司肯定不會做出這種決定，因為四五歲的小娃娃一句話將人辭退，就算還能找到工作，有補償拿，但多糟心啊。」
「這有點胡鬧了吧？」
「可不是，我要是被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娃指著說不行，還讓我走，這想想就來氣」
三言兩語，將周圍人心都帶亂了。
一人一句，讓人百口莫辯。
面對這麼多人的不信任，負責人也總不能直接將小神仙捉精怪的事情說出來吧？
到時候可能不是嘴上說說了，估計都要覺得他腦子有問題了。
負責人頓了半晌，皺著眉頭：「但對於小神仙，我勸你們還是尊敬點！別看她才五歲，拔刀相助這兩年多的時間，不知道救下了多少人，你在這裡找事，也不怕自己倒霉！」
負責人才剛剛跟雲寶發完消息。
從三清山來的都知道雲寶的厲害，字字真言，說他們要倒霉，那肯定跑不了。
見他這般言辭鑿鑿。
原本也只是來打工的務工人員都低下聲音，很多不說話了。
也就脾氣躁的，還在那邊輕聲嘀咕兩句。
畢竟景苑公司風評很好。
對工人不拖欠工資，對消費者不偷工減料，景苑公司還曾經響應政府號召，扶貧建房，出工出力，那房子迎來了一場不小的地震，卻幾乎沒受影響。
也就是這些事，讓公眾對景苑公司有了好印象，景苑公司才從小地方小公司成功進入京市。
嘴上這麼說，但大多跟風，誰也不想失去一個不拖欠工資，福利待遇也都不錯的工作。
「你就瞎幾把吹牛比吧，救了兩年人，從三歲就開始救人了，以為她是誰？神仙轉世下凡，別搞笑了哈哈哈，再說了，我們能倒什麼霉？不會吧，不會吧，現在還真有人信這一套啊？我從外面給你找個算命先生，保證比你那小神仙說的靠譜多了——」
其他人心裡也都相當認同。
「嗨呀老闆，等中午的時候咱們再聊聊唄，來京市久了你就知道了，這種東西啊，頂多就是個心安，就是騙人——」
「鄭工！鄭工！不好了！工地門口來鬧事的了！把人都給打了圍了！」
鄭工得意的笑猛地僵住，瞬間變了臉色。
「什麼意思？！到底怎麼回事？！」
「是，是來找石工頭的，說他騙了好幾個姑娘，鬧事的是那些姑娘的家人——」
周圍人一懵。
「快先把人送出去，我們的工程耽誤不得——」
他慌張開口，剛剛的得意完全消失。
「可能不行啊，鄭工，我剛剛跑出來聽了一嘴，說東溪坊那邊有樓塌了，好像查到是他換了材料偷工減料，被舉報了，說監管的就在路上，他參與的工程，不管簽了多久的合同，都要停工配合調查到事情結束。」
鄭工只覺得眼前一黑。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回想著自己剛剛說的話，趕忙灰溜溜的離開，埋頭苦幹，不再摻和，心中卻對負責人口中說的小神仙產生了敬畏之心。
唯獨景苑公司負責人見識過多次，面不改色。
不相信，還在這裡跳。
你看看，倒霉事這不就來了。
***
楚夢還在調養期，就算是心急如焚也沒辦法過來。
明年中旬就要高考了，黎衍的精神情況卻突然不好。
酒店的負責人員包括他同學來看了幾次，只能看見他縮在床的一角，目光時不時望向門口，像是在等誰一般，卻又自閉的不願意搭理其他人。
「身上的傷沒什麼，就是心理上的問題，是不是以前經歷了什麼事情？初步懷疑創傷後應激反應，具體表現為逃避，對人不信任，焦慮，恐懼，不過情況不算太嚴重，要一點點的走出來，以後避免再遇見這樣的情況。」
黎商霖才剛抱著雲寶上樓，醫生手中拿著病曆本，表情嚴肅。
「以前到溫泉酒店度假的時候，他不小心被關在一間溫泉房了，燈都關了，他差點在裡面溺水，後來調了監控才及時找到，之後也這樣了——後來的確恢復了。」
黎亦彬也顯得格外頭疼，「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孩子脾氣倔，愛逞能，什麼事情都不讓我們看出來，我們還以為他已經忘了這事了。」
「要適當心理介入，還有找個他信任的人慢慢給他帶出來，以後就得注意了。」
信任的人？
黎亦彬想著小時候陪在黎衍身邊的楚思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聽見聲音，側頭看過來，「大哥，雲寶。」
小奶糰子很有禮貌，乖乖叫人：「二叔。」
黎商霖這才把小姑娘放下，走過去詳細詢問。
小奶糰子聽不懂這些方面太專業的名詞話語，只噠噠噠的跑到了病房門口，在昨天晚上自己能看見病床的位置，小腦袋貼近，看進去。
窗簾大開著，現在明明白天，卻好似不允許這屋內有太多陰影存在，病房的大燈也開著。
燈光混合著外面的光落進來，灑在靠坐在床腳，抿著唇，眼底略空的蒼白青年臉上。
黑白的『大熊貓幼崽』糰子小小隻，貼在玻璃上軟軟嘆氣。
屋內青年好似察覺到什麼，猛地抬頭，一雙黝黑的眼眸直直看過來。
第47章真被嚇壞了的傻蛋哥哥
『咚——』的一聲。
所有人回頭，就看見趴在玻璃上的奶糰子一抖。
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沒防備的時候突然聽見什麼動靜，身子本能的要哆嗦下。
小奶糰子懵懵的側頭，大大的貓瞳看過來，軟軟道。
「雲寶什麼都沒做，哥哥摔下來了。」
-
病房內，剛剛還縮在床邊的黎衍已經倒在了床下。
他身上沒受傷，只是因為創傷後應激反應發作導致他思維反應遲鈍。
醫生進門，他緩緩爬起來，眼睛再去尋剛剛那熟悉的小身影。
小奶糰子從門口探出自己的小腦袋來。
黎商霖站在她身後。
那醫生反應了一下，看了看身後的小奶糰子，又看了看直勾勾盯著人家小糰子的黎衍，「情況不嚴重，本來應該不會出這麼嚴重的問題，就是不知道讓什麼嚇著他了，用著藥回家養一養緩一緩，你說的他那個妹妹，可以讓她試試輔助治療。」
醫生在那邊說著，黎衍卻絲毫不理睬，目光就這麼直直的落在小奶糰子的身上。
其實小孩子就不該在醫院多待。
也就是今早上，小奶糰子說要看看自己救下來的傻蛋哥哥，黎商霖才抱著人來了。
小奶糰子探頭探腦。
怎麼什麼都想看看呢？
黎商霖伸手揪住了她帽子上的黑色半圓耳朵——
小奶糰子往前走了兩步，發現自己在原地踏步，懵懵的扭頭。
就看見自家爸爸揪著自己的『耳朵』，然後順手將她拎著抱了起來。
「看也看過了。」
黎商霖抱著奶糰子站在門口，掃了一眼明顯情緒不對的黎衍。
之前也從黎文霍那聽說了，小奶糰子跟黎衍不怎麼對付，在對方應激的時候，就更不想懷中的小崽跟對方有接觸。
「媽媽肯定想你了，我們早點回家。」
「小心——你想要什麼？」
本來縮在床邊的黎衍此刻踉蹌著站起身，一步兩步——
往門口走。
所有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黎商霖身形高大，懷中抱著崽，動都沒動，眼瞅著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跟前的黎衍，他輕輕揚了揚眉梢，居高臨下。
聲音沉穩散漫，卻像是藏著寶藏的巨龍一般，極度危險。
「小子，你想做什麼？」
自己都成這個樣子了，還要鬧事？
小奶糰子也歪著自己的小腦袋，眼瞅著黎衍抬手，捏住了她的『尾巴』。
雲寶：？？？
為什麼都捏雲寶『尾巴』？
「雲寶——」
青年終於出聲。
嘶啞的，低低的聲音，隨著他抬起的眼眸，看著無端有些可憐巴巴。
所有人一頓。
這是黎文霍說的關係不好？
—
黎衍也只是本能的拉扯住自己能拉住的地方。
意識其實還有些遲疑混沌，只記得漆黑一片之中，只有那一小塊溫熱覆在額頭，隨後就是光芒大盛。
這裡存在著讓他無比安心的人。
但他之前好像把人給弄生氣了。
黎衍跟小奶糰子的貓瞳對視了片刻，隨後默默的垂下腦袋來。
他一直覺得這小糰子在道觀聽得這些話，回來瞎胡說。
但等到最後，還得靠著雲寶來救他。
他給人添了好多麻煩。
—
黎衍可憐巴巴的揪著雲寶的『尾巴』不放。
垂下腦袋的樣子，像是一隻可憐無辜又弱小的兔子，將自己的耳朵都耷拉下來，難過的試圖擋住自己的臉。
過分可憐了。
但也知道這個哥哥是被嚇壞了。
她遇見的人里，這種程度就被嚇成這幅樣子也是少見。
聽醫生說要慢慢恢復。
本想要教育人的小糰子也下不去手了。
最後看著他低下去的腦袋，沒忍住伸手在他的腦袋上拍了拍。
黎衍愣了一瞬，抬起頭來，跟雲寶的大眼對上視線。
「下次得好好聽話才行哦。」
她繃著自己的小臉，試圖認真嚴肅，小大人一般。
「不過避免不開遇上也不用怕，揍它一頓它就聽話了，要是打不過，我來幫你揍它——可以給你親情價。」
小奶糰子聲音軟軟的，甜糯甜糯的。
黎衍眼眸似乎亮了些。
這次開口更順利了一些。
「雲寶，對不起。」
***
黎亦彬帶著人去辦出院手續。
今天的陽光不錯。
醫院門前小花園的長凳上。
黎商霖抱著雲寶，身邊坐著看起來已經穩定了不少的黎衍。
雖然小奶糰子被她爸爸抱著，但黎衍跟她湊得也近，看著雲寶坐在黎商霖懷中時不時好奇的抬頭問些什麼。
平時的小奶糰子沒有她動手時候的霸氣，乖乖巧巧，軟萌可愛。
黎衍盯著看了半天，眼睫微微低垂下。
心緒之中產生的焦慮，自卑，自閉等情緒讓他有些失落。
要是他伸手的話。
妹妹肯定不會讓他碰。
就像是在家裡，他因為小時候發生的事情，包括舅媽說的楚思怡為了他做的那些事情，就總也免不了對楚思怡照顧。
加上也覺得世界上沒有這些奇怪的東西，所以小奶糰子明顯更喜歡他弟弟。
明明他也一直覺得小奶糰子很可愛。
「雲寶。」
青年瞬間帶上了笑。
小奶糰子抬頭，也順理成章自然而然的對黎文霍伸手。
「哥哥抱，爸爸快要把雲寶的『尾巴』揪下來了。」
黎文霍順利將小糰子接過來，好笑的看了一眼被小奶團埋怨的自家老爹。
黎商霖站起身來，面無表情。
「不過一件衣服，揪壞了就換一件。」
「這可是雲寶第一次穿，半路給人家把『尾巴』揪掉了算什麼？」
戴著金絲眼睛的青年散漫不解，又有些好笑，跟黎商霖說話的時候，散去些沉穩，看得出來他更年少的時候那股子張揚。
「您都多大的人了，『尾巴』而已，有什麼好揪的？」
說著他順手一捏小奶糰子的『尾巴』，好似要證明並沒有那麼好揪——
但一下，兩下——
小奶糰子還扭頭去看。
「哥哥？」
黎文霍：……
你別說。
配合上小奶糰子的茫然。
是挺好揪的。
黎商霖冷笑。
好一個現身說法。
最後無顏面對江東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