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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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潛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道:「所以你又選擇相信他,懷疑我騙你?」

  喬寶清有點心虛地咬唇,她何止懷疑,她本來還打算要揍他一頓來著。這種心思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她避重就輕地道:「我只是想不通趙大哥為什麼總不承認這件事,他騙我這個有什麼意思?沒道理啊。」

  上官潛看她眼珠亂轉的樣子哪還不明白她心裡想什麼,哼笑道:「有什麼意思?一個快定親的男人偏偏總要和你說沒這回事,你說有什麼意思?」

  喬寶清想了想道:「難道他有什麼難言之隱?那個李小姐又惡毒又討厭,大概趙大哥也不喜歡她,所以才不想說吧。」

  「……」上官潛的眉頭跳動了下,油然而生出一種想要大笑的衝動。

  「餵——!」喬寶清眼見他露出個詭異的表情後,忽然把頭埋到桌子上,跟著肩膀不停聳動,不由嚇一跳道,「你幹什麼?」

  上官潛不理她,埋頭笑了個暢快,才直起身來,一本正經地道:「沒什麼,就是忽然有點同情趙鶴堂。」

  都做得這麼明顯了,這笨丫頭居然一點知覺都沒有,她難道以為趙鶴堂是出於武林同道講義氣的緣由才對她這麼好嗎?趙鶴堂素來最會做表面功夫,這回不知道他的演技哪裡出了錯,讓識人不明的笨丫頭實實在在把他當個好人,卻也僅止於此,再沒多的遐想。

  他真是白擔心了,就算沒有他的提醒,笨丫頭和趙鶴堂也不會怎麼樣,她那點幼稚的崇拜敬慕,壓根就不靠譜,真正的動心是什麼,她恐怕就沒開竅。

  喬寶清才不信他,道:「少裝了,你笑成這樣,哪有同情人家的意思?我看你明明就是幸災樂禍。」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上官潛笑眯眯地誇獎她,「你真可愛。」笨得著實可愛。

  喬寶清有點疑慮,因為這前後兩句好像搭不到一起去,她不知道哪裡不對勁,只能以強大的直覺道:「你是不是又在諷刺我笨?」

  一邊說著,她同時緊盯著上官潛的表情,試圖瞧出他有沒有什麼陰暗嘲笑之類的小動作,但上官潛的神情再正常也沒有了,微笑著道:「我說的是真心話,你怎麼會這麼想?」

  「少花言巧語,我才不吃這一套。」喬寶清說著,卻低下頭去,嘴角不由偷偷翹起來。

  這麼閒扯幾句,李小姐那回事就被拋到了腦後,兩人繼續聽起周圍那五花八門無所不包的對話來。

  有大嗓門的茶客和小二吵架:「怎麼回事?我前天來這芙蓉糕才十文錢一碟,今天就漲到十二文了?這才一個月不到,已經漲了兩次價了!你再看看,價錢漲了就罷了,分量還少了!這是給人吃的還是餵鳥玩的?」

  小二連連打躬賠罪不疊:「客人您也知道,近來米價面價都漲了,小店也是沒有辦法,只得跟著漲。不過這分量可是一點都沒少的,您再仔細看看。」

  一旁有人插話進來:「可不是,都怪那些黑心糧商,把價錢擡這麼高,再這樣下去飯都吃不起了,天天來喝碗茶算了。」

  這大概是個熱門話題,周圍立時一陣嗡嗡的附和議論之聲。

  跟著斜側方有個進來歇腳的衙役和同伴說:「你聽說了沒有?殺千刀的蠻子又打來了,今年他們吃錯了什麼藥,這麼早就來?」

  衙役道:「怎麼可能,我親耳聽班頭說的,班頭聽錢師爺說的,這兩天知府大人還要去城外大營見王統領,讓能預備的先預備起來,說不定朝廷就要從我們這裡調兵呢。」

  同伴「哦」了一聲道:「那也犯不著操心,反正調不到我們身上,管他那麼多呢——」他說著打了個哈欠,「昨晚不知哪來的一隻野貓叫了半宿,困死我了。」

  喬寶清聽得糊裡糊塗,伸出根手指戳了戳身邊聽得聚精會神的人:「喂,什麼早啊晚的,打仗還有固定的時候?」

  「說的是關外那些草原上的蠻子。」上官潛似在凝神想些什麼,心不在焉地給她解釋道,「他們自己不能種糧食,所以每年秋收時就會打進關內掠奪我們,搶奪許多糧食和物資好回去越冬。現在才剛過端午,離秋收還早得很,這時候開戰確實不合常理。」

  喬寶清聽了,覺得這和她爹爹的安危毫無關係,便一點也沒往心裡去,聽過就忘了。

  茶客們一波波來,又一波波去,時間一點點慢慢流逝。

  直到夕陽西下,上官潛才結帳離開,喬寶清滿懷失望地跟在他身邊。

  整整一天下來,坐得她腿都僵硬了,卻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聽到。唯一提到喬天蕭的只有兩個陌生的江湖人,卻是滿口嘲笑譏諷,說什麼算他識相,立刻就選擇了退隱江湖,不然他們一定要去為武林除害之類的。氣得喬寶清當即就跳起來,要不是被上官潛眼疾手快地攔下,她一定拿茶碗飛過去把他們砸得滿頭包。


  想起那兩人的嘴臉,喬寶清走在路上還覺得憤憤不平,一路嘀嘀咕咕個沒完。

  上官潛認真想事的思路被她再三打斷,只得暫時放棄,轉而去哄她道:「別生氣了,他們不知道真相才亂說,你爹是真正的大俠,不會在意這些閒言碎語,就算那兩人當著他的面說,大概他也只會一笑了之。」

  這番話正說到了喬寶清的心坎上,她立刻點頭:「那當然,我爹才不會和這些小人計較。」她的火氣便消散了,道,「我們明天還來嗎?今天都沒有什麼收穫。」

  上官潛卻笑道:「那可不一定。」

  「你知道什麼了?」喬寶清大喜,忙拉著他催他快說,又覺得疑惑, 「我怎麼沒覺得聽到什麼線索?明明我和你聽到的都是一樣的話。」

  上官潛搖頭:「哪裡有這麼好的事,你想聽什麼,別人就原原本本說給你聽?自然要你自己善加分析才可以。比如說,你聽到最近并州城裡的米價漲了,會想到什麼?」

  「商人雖然逐利,不過糧食的價錢卻不是他們想漲就能漲的。」上官潛道,「尤其是短時間內接二連三的漲價,出現這種情況,要麼是去年天時不好,收成很差,所以推高糧價,要麼是附近突有大災,出現了饑荒,對并州造成威脅。可從我們所聽到的,這兩種情況都沒發生,并州一切都很正常。」

  喬寶清沒想到這麼簡單直白的一件事裡居然真有玄機,不由跟著他的話思考起來:「那是為什麼?對了,糧商亂漲價,官府都不出面管管,難道是官商勾結?」

  她這句話其實純屬不想自己顯得太笨,跟上官潛一比好像腦袋空空,才胡說八道硬講出來的,講完了自己都沒底,不想上官潛居然停了腳步,讚賞地看了她一眼:「不錯,照常理來說,官府確實該出面打壓,可茶樓里沒人提到這一點,可見官府採取了默許的態度。」

  喬寶清登時飄飄然起來,她原來對什麼米價面價一點興趣也沒有,這下興致大增,主動積極地問道:「那我們要怎麼辦才好?去把奸商揍一頓,嚇唬嚇唬他?」

  上官潛剛覺得她有所長進,聽了這話險些絆一跤,哭笑不得地道:「喬姑娘真是俠義心腸。不過世上的事,若是都能用拳頭來解決,那也太過簡單了。」

  喬寶清被笑得有點臉熱,知道自己講的話不大靠譜,她到此時已經很習慣去問上官潛討主意,就半是惱羞半是撒嬌地道:「誰像你們想那麼多,那你說怎麼辦?」

  「這不一定就是糧商的錯。」上官潛緩緩道,「糧商賣的糧食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能推高糧價的,除了糧商,還有手中握有大片土地的地主。」

  喬寶清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糧價會變高,最直接的原因是,糧食變少了。」上官潛道,「此時既無天災又無人禍,并州一切正常,糧商沒有必要囤積糧食不賣,那少掉的糧食哪裡去了?只能是握在地主手裡。」

  喬寶清眨眼:「地主種地不就是為了賣錢嗎?怎麼會留著不賣?」

  「對,這些糧食必然會有個去處,既然沒有流入并州城裡,那就只能是運到了別處。你覺得,為什麼會運到別處去?」

  喬寶清猜道:「別人給的價錢高?」她像模像樣地摸著下巴思考,「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我想不出來了。」

  「你說的就是唯一的理由,沒有別的了。」上官潛給了她十分的肯定,接著道,「但朝廷年年都有調控,大部分省區的糧價都差不了多少,這批糧食又能運到哪裡去?要知道,它所獲得的差價必須要足夠的高,否則沿途所需的運費就能把利潤抵消掉。」

  這個問題是真的超出了喬寶清思考的範圍,她只得搖頭:「我不知道。」

  「你忘了?」上官潛笑道,「我們今天還聽到另一條消息,關外的蠻族打進來了。」

  「你、你的意思是——」喬寶清驚得站住了腳,她雖對外面的事知曉甚少,但上官潛把話題都引到了這個程度,她再聽不出來的話,就不是單純而是痴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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