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妨紅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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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作歇息後,就到了回家時候。

  十一點剛過,余秋堂便在總管的牽引下,將米雅麗從房間裡背出來,踩著紅布鋪陳的路線,來到奔馳車前。

  輕輕將她放進車裡。

  他和米雅麗坐在後面,米文孝則坐在前面副駕駛座上。

  稱為:押馬。

  按照風俗,新娘子出嫁,娘家需要尋找一個沒娶親的弟弟押馬。

  大概是繼承的過去傳統。

  如果沒有親兄弟,一般會從族裡的堂弟挑選。

  沒有堂弟的情況就很少了,這個年代的家族普遍比較大,孩子們相當多。

  但如果是余春竹那小姑娘結婚,家族裡已經沒有比她還小的男孩子,也可以從晚輩里挑選。

  押馬可是好差事。

  不僅好吃好喝供應著,到了姐夫家,還會紅包拿到手軟。

  反正是見到長輩,都要給押馬的辛苦錢。

  再少,一場下來,也能收入一些。

  何況,為了吉利,夫家的也不會給的特別少,在這個年代,起碼都有五塊錢。

  四十年後,基本都是以1000起步,甚至更多。

  新娘子坐上車,裡面很多親人都送出來,吹鼓手也跟著出來,腮幫子鼓得老大,臉憋得通紅,悠揚的嗩吶聲,立刻響徹小村莊。

  「娘!」

  即使再開朗,坐在車上後,米雅麗看到白髮蒼蒼的父母站在人群里,慈祥地看著她,還是忍不住哭了。

  脫潤秀急忙過來,想用粗糙的手背去為女兒擦拭臉上淚水,但又擔心弄花了她的好看,只能侷促地勸慰,「哭啥呢,這是大喜的日子,哭得讓人笑話,也不吉利,快不要哭了,聽話噢。」

  「娘~」

  米雅麗也不想哭,但就是忍不住。

  「快收住眼淚,你這孩子,」脫潤秀再次勸說,卻見沒有什麼作用,便又隔著窗戶對余秋堂說:「秋堂啊,我們麗麗就託付給你了,她人性子軟,有什麼事情,你可要多操心。」

  「知道了,姨娘。」

  這邊男人不管結婚與否,都會稱丈母娘為「姨娘」,不會換成「媽」或者「娘」之類的稱呼。

  歷來如此,也沒什麼人提出異議。

  但後世很多這邊的人,娶了外面的妻子,就面臨改口的問題,都會十分不適應。

  畢竟從小到大,他們口中的爹和娘,都是一種非常固定的感覺。

  這是他話,自是不提。

  這邊余秋堂好不容易將米雅麗帶離娘家,車子緩緩向前,又是一番急促的鞭炮聲。

  歡快的喇叭聲,突然高亢起來。

  聽在耳朵里,卻像是鳥悽厲的鳴叫聲,反而有點悲愴之意。

  車子終於駛入村道,路兩旁的莊院擋住米家眾人,米雅麗卻仿佛是暫停了,依然還看著窗外,直到余秋堂輕輕拉拉她的手,她才猛然轉身撲著他的肩膀,輕聲抽泣。

  引得開車的張浩,下意識通過後視鏡看向她們。

  重活一世,余秋堂對人生的理解,要遠遠超出同齡人。

  他沒有說話,只是拉著米雅麗一隻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非常輕柔。

  而米雅麗在這種溫柔下,幾分鐘後慢慢緩和下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掏出手絹就要擦眼淚。

  「我來。」

  余秋堂要過手帕,小心翼翼幫她擦去眼淚,沒有觸及淡淡的妝容。

  擦眼淚的時候,米雅麗閉著眼睛,余秋堂只覺得她的睫毛非常長。

  等擦完之後,米雅麗睜開眼,他忽然覺得,米雅麗的眼睛真的好看,清徹的像是湖面,裡面波光熠熠,讓他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神搖曳。

  唉。

  前世結婚當日,風沙很大,米雅麗被他用自行車接回家,臉上身上都是灰塵,頭髮也亂糟糟的,也沒個像樣的婚禮。

  也就不知道,原來她打扮起來,竟如此好看。

  「嗯哼!」

  前面開車的張浩乾咳兩聲,他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出手,這兩人眼神都要拉絲了。


  他是不理解,這種相親介紹的夫妻,能有什麼感情呢。

  兩個人應該還是陌生人吧。

  偏偏要在這裡秀恩愛。

  副駕駛座上的米文孝老老實實,從上車後,一言不發。

  雖然綁著安全帶,卻依然還是用手緊緊把持著座椅,眼神繃得很緊,仿佛一個不留神,車子就會將他送出車外。

  就單純坐過小轎車,還是奔馳這件事,就足夠他在小夥伴面前炫耀二十年。

  甚至,還不止。

  出身這個小地方的人們,很多人半輩子都沒坐過奔馳。

  一路緩慢前行。

  又花費半個小時,終於回到王家莊村口。

  這時候剛好是中午十二點前後,很多正月走親戚的人們也剛好趁著暖和出門。

  看到三輛婚車,已經見過的,伸長腦袋看裡面的新娘子,待看到果然模樣生得很俊後,心裡不禁更為羨慕和嫉妒。

  先前沒見過車進來,這時候看到如此豪華的東西,也是驚訝不已。

  低頭看看自己騎行車,擦得再明亮,都覺得不是十分開心了。

  要是人家本來就富裕,村民們還不會有什麼。

  偏偏是余得金家裡過的如何,很多村民們都知道,眼看著他家兒子如此排場,說是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

  農村人嘛,每日最大的樂趣並不是實現自我價值,而是和別人攀比。

  只要自己比別人過的好,哪怕兩家都很差,可能都會很滿足。

  遠遠回到家門前的村道,就看到很多人已經在迎接。

  可能有人提前通風報信吧。

  米雅麗經過路途的調整,如今已是情緒恢復,從窗外看著遠處的院子,想起當初建設的時候,自己也是親自參與過,不由微笑。

  她可不知道,余秋堂從開始對她就「不懷好意」,只是覺得人生真的很難預料,緣分亦是如此。

  誰知道,這麼簡單一個活計,就能遇到余秋堂呢。

  偏偏他對自己還這麼上心。

  老天爺待她其實很好的,從小爹娘兄弟姐妹都好,也沒吃過什麼苦,現在又嫁給這麼個好男人,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或許別人覺得,幹活就是辛苦,她不覺得。

  反正不管幹啥都是一天,閒待著,身體也沒意思的很,還不如干點活呢。

  每年冬季活少,她反而不自在。

  車徑直來到前面的場裡,大姐和三姐都不在,反而是余秋實一個人代表兄弟姐妹迎接。

  原因是「妨紅煞」。

  這邊的習俗就這樣,某些屬相和某些相衝,新娘子帶著「紅煞」,還沒進夫家門前,紅煞很重,若是屬性相剋,就會生病或運氣不好。

  恰好大姐和三姐都是屬性相剋。

  二姐沒有克,但二姐本來就是迎親者。

  估計是實在沒辦法,才讓余秋實賺了大便宜,要知道接親人,也是有紅包的。

  余秋堂下車,依然是背著米雅麗進院子。

  院子裡自然是鞭炮陣陣,遠遠要比娘家熱鬧很多。

  大人們的都朝這邊看來,而孩子們則是跟著新人,準備搶接下散發的喜糖。

  余秋堂還準備了一些一毛錢,紮成細小的條,隨著糖果一起灑出去,讓大家都沾沾喜氣。

  小孩子們要是撿到幾個一毛的,也能買許多零食。

  新娘子放到新房裡,圍滿了準備鬧洞房的人。

  這邊洞房原本鬧騰的很花,但余秋堂提前給幾個堂弟,堂哥還有王浩峰交代過,擋住大家,洞房就不要鬧了。

  米雅麗不喜歡這樣太鬧騰的場合。

  並且,那些人玩起來,就不是鬧騰的地步,甚至很多人還有些猥瑣,準備偷偷占新娘子便宜。

  余秋堂見過很多這種猥瑣人。

  看似鬧騰新郎,實則偷偷在新娘身上摸幾把,或者出一些很過分的難題,看著兩人出醜,從而獲得一些變態的滿足感。

  例如這邊的常見的捲毛巾和摸花生。


  捲毛巾是讓新娘仰面平躺在炕上,在她肚子上放平鋪一個毛巾,要讓新郎不用四肢,不用嘴,只用肚子將毛巾捲成一個卷。

  這個過程相當難,新郎只能一次次拱,周圍人則是看的大笑,新娘則十分尷尬。

  摸花生就更過分,是從新娘領口放進一個花生粒,讓新郎手進去將花生粒拿出來,可想而知,在新郎摸的時候,手必然會觸碰到新娘。

  這些是針對新郎和新娘的陋習,包含但不僅如此。

  還有針對的公婆的,則更是過分。

  例如將公公的臉塗的花里胡哨,把公公和媳婦綁在一起等等。

  反正挺惡趣味。

  關鍵是,這種陋習並沒有給新人們帶來什麼祝福,而更像是針對新人的懲罰,很多新娘當場就忍不住發火,卻被這些人說是玩不起。

  余秋堂並不在意周圍人怎麼說,所以一進門,就直接將門關閉,說是新娘坐車不舒服,需要休息,讓其他人不要進來。

  免去鬧洞房這項。

  米雅麗自是感激,覺得余秋堂很貼心。

  等安靜下來,屋子裡就剩下兩個人,一起坐在炕邊,余秋堂也不做其他事,就是盯著米雅麗看。

  真的是好看。

  越看越喜歡。

  米雅麗是長相,不是後世那種鞋拔子臉或者錐子臉,她的臉微微有點圓,蘋果肌很豐滿,若是找個明星來比較,大概就是西遊記里演女兒國國王的那個朱琳。

  余秋堂當初看西遊記,開始就覺得女兒國國王很面熟,仔細一想,這不就和妻子很相似嘛。

  「你不出去陪客人啊?」米雅麗將外面的襖子脫下,裡面爐子搭得火熱,穿不住襖子了。

  可她一脫,裡面的薄棉襖領角被拉扯開,立刻就露出白皙的脖頸,和胸前微微一抹雪白。

  余秋堂眼神立刻一變。

  再也挪不開。

  他其實不是那種好色之人,平日裡對其他女人,也沒有什麼興趣。

  但看到米雅麗,卻總是蠢蠢欲動。

  可能是情感加注的緣故。

  米雅麗看到他的眼神,低頭一看,臉一下子就紅了,急忙將領口拉好,瞪了他眼,「給你說話呢。」

  余秋堂既然把人娶回來了,當然是絲毫不願意退縮,摟著米雅麗的肩膀,笑著說:「我在這陪你多好,外面那麼多人,也不在乎我一個。」

  「聽話。」

  米雅麗輕輕點點余秋堂的臉,「你今天成親,外面人都是因為你,躲在裡面像什麼話,人家還以為我剛進門,就把你圈住,不讓你出去呢。」

  「讓他們說去唄,我們兩個人的事,管別人說幹嘛。」

  余秋堂還想繼續向跟前湊。

  米雅麗身上香香的,茉莉花香味帶著年輕姑娘的體香,對他的誘惑力實在太大。

  之前沒有成親,他基本是壓制著心情,如何都娶過門了,那股子壓制勁一松,人自然心神就搖曳的不行。

  蠢蠢欲動。

  米雅麗苦笑不得,只好揉揉他的頭髮,「你聽話啊,我都嫁給你了,難道還會飛了不成,不能像個小孩子,知道不?」

  余秋堂不說話,只是側著臉湊過去。

  米雅麗沒辦法,搖搖頭,輕輕在他臉上親了下。

  余秋堂這才心滿意足出去。

  出門,剛好看到余秋山過來,說是這邊休息好,就要給大家敬酒。

  余秋堂原本以為還需要一會呢,既然現在就要來,他只好進去喊上米雅麗,被余秋山領到流水席帳前。

  帳篷里,人們正在吃第一輪席。

  按照規矩,第一輪都是請客,大客。

  顧名思義,都是最尊貴的客人,以及德高望重的長輩。

  例如舅舅啊,外婆,以及舅舅家大一些親戚,例如舅爺,姑奶奶等等。

  這邊便是奶奶,叔伯們,族裡的堂親戚們,姑姑姑父等等。

  看新人過來,大家都非常高興。

  總管招招手,有人端過來一個盤子,裡面疊放著三個大紅色的被面。

  「舅舅掛紅嘍!」

  總管悠揚的喊聲落下,三個舅舅排隊起身,分別過來給他披上紅綢。

  掛紅很簡單,就是將捲成條狀的被面斜跨在新郎肩膀上。

  舅舅越多,披紅越密。

  三個舅舅今天心情也不錯,他們上次給余秋堂的哥哥掛紅,可沒受到這種待遇和排場。

  這次可是被安排在上座,掛紅的時候,眾人都非常尊重他們,知道他們是新郎官舅舅。

  每個人也都收到十塊錢的掛紅費。

  錢是小事,這種尊重可不容易得到,反正傳出去,人們都會說他們的外甥有本事,三輛小轎車迎娶個漂亮媳婦回來。

  外甥不就是舅舅的半個兒嘛。(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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