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雙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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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雙向奔赴

  這個夏天風光無限。

  那位堅持不懈打電話的記者,在慘遭雙殺後,直接把人送上熱門。

  畢竟「燕京市高考狀元和榜眼跳級談戀愛」,遠比「盤點高考成績」引人矚目;再加上網上風平浪靜太久,快兩個月沒猛料供全民狂歡了。

  所以高考畢業季的一切噱頭,都成了新聞媒體人緊攥在手裡的救命稻草。

  #學神的神仙愛情#

  話題掛了一下午,熱度才退。

  編料其實很扯,甚至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許昭意實在無聊,從熱門話題翻到學校論壇。

  也不知道誰透漏了風聲,她出國的事快屠版了。

  《校霸為愛跳級,順手拿了個高考狀元,不料白月光學霸選擇出國,無情地拋棄了他》

  【ZL】啥都不說了,本以為大佬最難搞,沒想到白月光不好惹。

  用最甜的笑,下最狠的刀。

  說走就走啊,溫柔刀果然刀刀割人性命,我瑞思拜。

  果然,學校里就兩種東西傳得最快:一是小抄,二是小道消息。

  【1L】哈哈哈哈哈樓主鬼才,UC編輯部喊您上班了。

  【2L】既然熱門元素和矛盾點都有了,有人寫文嗎?

  筆遞給您。

  【3L】隔壁已經有人開帖了,久別重逢和強取豪奪的老梗,車速飆了幾百碼,已經發展到了狗血霸總文的必經橋段——囚禁了。

  【4L】作為隔壁附中吃瓜群眾,我實在忍不住了,就說一句:

  ……貴校真亂。

  【5L】你們都沒有心,兩億房子塌了,居然還在說笑?

  順便把樓上的猹叉出去。

  附中和一中學生互懟多年,「閏土插猹」日常一開始,調侃到此結束,這帖子歪了幾十層才回歸正軌。

  【63L】笑著笑著我哭了,兩億CP才剛成立,就要走向末路了?

  雖然磕糖是大家開玩笑的,但我還是覺得房子塌了。

  【64L】我也,好歹是本校第一對正名的小情侶,就算不能善始善終,結束時也得轟轟烈烈吧?

  Exm,居然是出國這種狗血戲碼!

  【65L】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炫邁都拆不散的愛情,居然被前程拆散了?

  我有點意難平。

  【66L】所以說單身不好嗎?

  談戀愛不如彈棉花。

  底下不是沒有二十班知情人士留言,不過大多數人不信異地戀的說辭,或者信了,但不看好異地戀,樓蓋得飛快。

  許昭意粗略地瀏覽了遍,莫名其妙有點在意,頭一回想替自己正正名。

  在樓層蓋到285樓時,她沒忍住改名留了言。

  【沒分手,異地戀。

  】

  隔了幾層底下才反應過來,將信將疑地追出幾十條評論。

  有震驚的、有懷疑的、有探究的,甚至有吵吵嚷嚷要求自證的。

  「靠,活的?

  是本人嗎?」

  「假的吧,學霸都兩耳不聞學外事,上什麼論壇?」

  「上個自證,冒充別人就舉報封號一條龍服務。」

  許昭意倒不會真琢磨自證。

  她本來就是心血來潮,任性完了就打算退出去了。

  結果刷新了下頁面,一個ID名稱「梁靖川」的號回復了她那層。

  【I am waiting.】

  許昭意坐直了身體,茫茫然地眨了下眼,低頭給梁靖川發消息,也沒去管帖子裡什麼反應。

  [這是你回復的嗎?

  ]

  [……不對,你居然知道學校論壇?

  ]

  她這會兒在遊船上。

  升學宴和十八歲成人禮都是回臨城辦的。

  這種儀式性的東西了無生趣,算半個社交活動,千篇一律的道賀和寒暄,聽得人頭疼。


  再加上許父許母的工作性質關係,來的朋友幾乎可以組個小型學術交流會。

  實在提不起興趣,許昭意才偷偷溜出來躲閒。

  幾秒鐘後,屏幕彈出言簡意賅的一條。

  [梁靖川:……]

  隔著屏幕,許昭意都能感受到梁靖川的無語和冷淡。

  還真不是她大驚小怪。

  自從運動會拿他手機玩,親眼目睹了他幾乎一無所有的軟體和單調枯燥的壁紙後,許昭意對他就莫名有種「山頂洞人閉關鎖國沒通網」的錯覺。

  許昭意正想辯解下自己沒有別的意思,他直接把電話撥過來了。

  「你在哪兒呢?」

  許昭意還以為他為剛才不爽,難以置信地試探性道,「你該不會打算過來吧?」

  「我到臨城了。」

  「你居然真的過來了?」

  許昭意懵了懵,越想越離譜,「我就吐槽了句,你還打算過來威脅我?」

  梁靖川沉默了好幾秒,聲線微冷帶沉,淡淡的,帶著點松懶倦意和顆粒感,「今天不是你生日嗎?」

  許昭意輕輕地「啊」了聲,撂下手裡的小點心,挑開船上的隔簾,喊撐船的艄公,「師傅,麻煩您靠下岸。」

  「你白長一歲?」

  梁靖川輕嘲。

  「笑什麼笑,昭昭永遠十七,」許昭意沒好氣地反駁了句,振振有詞,「你等會兒,靠岸了我給你發定位。」

  臨城近幾日在梅雨季,縹緲的薄霧籠罩在小城上方,新綠平鋪,碎紅亂點,小橋和客船倒映在湖光春色里。

  岸邊在逢集,叫賣聲給微冷的雨天帶來點生氣。

  許昭意在岸邊等了會兒,打老遠就看到了他,朝他招了招手。

  「才三天不見,這麼想我?」

  她翹了翹唇角,掩不住心底的那點小雀躍,摟住了他。

  「生日不想跟我過?」

  梁靖川攬住她的腰身,低頭靠近她。

  他這人平時自帶冷感,談不上生人勿近,但他不說話時,恍若周身添了一層輕寒薄寡的初雪,距離感太強烈。

  不過跟她處在一塊時,慵倦又散漫。

  「想。」

  許昭意輕笑了聲,避開他俯身而下的碰觸,「別鬧,旁邊這麼多人呢。」

  霧氣縹緲,附近寺廟的晚鐘隨風而來,空靈而幽遠。

  許昭意本身就是偷溜出來的,不想在酒宴上多待,正好尋了個藉口。

  跟梁靖川就近找了個地吃飯,步行閒逛了一下午,最後坐遊船覽景。

  她上來時,瞟了眼船尾,「不知道是誰,把東西落在這兒了。」

  是個禮品盒。

  印著經典logo,容量不小,看著似乎是貴重物品。

  「歸你的。」

  梁靖川在她身後上來,整個人懶洋洋的。

  「我怎麼不記得我落東西了?」

  許昭意笑了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等等,送我的?」

  她回眸看向他,對上一雙沉靜湛黑的眼瞳。

  「生日禮物。」

  梁靖川眸色深了深,言簡意賅。

  他似乎沒打算搞成什麼驚喜,送得挺直白,也不兜圈子。

  但許昭意掀開的瞬間,還是稍稍怔住。

  不止一件禮物。

  紙箱裡面還有大大小小十幾個小禮盒,歸置著各種各樣的東西:一雙水晶鞋、一條私人訂製手鍊、一份她學校所在地麻薩諸塞州的別墅轉贈書……最離譜的是,他居然還給她買了條航線。

  好大的手筆。

  許昭意抱著盒子抬眸,沉默了看了他大半分鐘。

  「怎麼了?」

  梁靖川身形微頓,掀了掀眼皮,「不喜歡?」

  「梁靖川,」許昭意腦子裡滾過不少亂七八糟的念頭,朝他傾身靠近了點,眨了下眼,「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了?」


  梁靖川倏地笑了聲,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你整天都在胡思亂想什麼?」

  「那你突然送我這麼多東西,總不能是錢多到沒地方燒了吧?」

  許昭意依舊面無表情。

  「不突然。」

  梁靖川勁瘦修長的腕骨搭在她身側,屈起手指輕輕扣了扣,「我想把你過去十八年的禮物補給你。」

  不多不少,18件生日禮物。

  許昭意睫毛微微一顫,心臟像是被人不輕不重地攥了下,然後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她有點被撩到了。

  儘管特俗氣,就是哄小女生的那套小把戲,她還是有點驚喜,被這些甜言蜜語和糖衣炮彈擊昏,忍不住在心底泛起一陣小雀躍。

  「不行不行,我還是覺著太離譜了,」許昭意搖了搖腦袋,試圖把這種心動感驅散,「無功不受祿,難不成我要星星要月亮,您也給?」

  「摘星星做不到,不過買顆星星的命名權或者製造人工流星雨,你男朋友可以。」

  梁靖川挑了下眉,還真就平靜瞭然地搭了句白。

  這是什麼三流總裁文的狗血瑪麗蘇台詞。

  「別別別大佬,我就是隨口一提,就算您敢送我也不敢收啊。

  而且你這樣,」許昭意情緒略微複雜,「這樣會讓我有種……被包養的感覺。」

  梁靖川輕嘲,身子懶懶散散地朝後仰了仰,「那你這情人做得很不稱職,一言不合就對金主動手。」

  「少來,您這金主名副其實的畜牲。」

  許昭意反唇相譏。

  跟一個人叫板久了,唱反調也會養成一種慣性。

  許昭意反駁完他,忽然想起什麼,眸色閃爍了下,「要不趁著我被金錢蒙蔽了雙眼,您直接開條件吧,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條件?」

  梁靖川微眯了下眼,屈起指骨敲了下許昭意的額頭,無聲失笑,「我送我女朋友禮物很奇怪嗎?」

  「我只聽過,一切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碼。」

  許昭意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繃著氣勢,沉痛地嘆了口氣,「我怕到時候代價太高,我消受不起。」

  雖然她被哄得特別開心,但是萬一這代價比較下三路,比如說今晚就得支付呢?

  那她是真消受不起。

  梁靖川倒沒注意她心底的千迴百轉,聲線偏冷,不太走心的時候散慢又輕佻,卻讓人覺出溫柔來,「收著吧。」

  他習慣性地牽過她的手,十指交纏,指骨冰涼。

  許昭意覺得心臟又不受控制地,漏停了半拍。

  「怎麼處理是你的事,給不給是我的事。」

  水岸邊的大紅燈籠懸掛,將濃稠的夜色燙出一個洞。

  船面將碧水撥開漣漪,不知從哪兒傳來了婉轉的戲腔,「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本來許昭意以為,梁靖川這麼大費周章討她開心,今晚就不會放自己回去了。

  其實處了這麼久,順理成章也自然而然。

  但他沒碰她。

  許昭意其實有點想不通。

  梁靖川平日裡的秉性她門清,他這人有點重欲,平時對她有多好耐性,情濃時就有多喜歡她順服。

  興致上來了,他手段刁鑽又難捱,始終隨心所欲。

  然而夜色稍濃他就將她送回去了,直到她出國,他都點到為止。

  繁雜瑣碎的事一攪和,許昭意也沒注意到,白天帖子裡那句簡單的英文,其實可以有兩種含義——

  我等你。

  或者說,愛慕未停。

  所有善懷的稚嫩、青澀的心事還有風光無限的時刻,一起消匿在這個燦烈的夏天。

  ——

  國外生活許昭意適應得很快。

  畢竟這麼多年來,許昭意近乎獨立生活。

  她父母給了她不少生活費,但並不怎麼管她,她也從未依賴過誰,自己就能把一切處理好。


  異地戀也沒有想像中的痛苦,因為大學其實很忙。

  除卻上課和實驗,許昭意大多數時間耗在圖書館和各類活動上,從大一研討課到橄欖球比賽,再到春期的百慕達島度假和秋日的划船比賽,她基本分不出多餘精力去胡思亂想。

  時間在忙碌時,過得飛快。

  年底沈嘉彥來美國參加射擊比賽,出了洛根國際機場,聽到親切但並不期待的一聲。

  「來了,兒子。」

  許昭意靠在圍欄外,朝他招了招手。

  藍格裙擺被風撩起一個很小的弧度,黑髮明眸、細腰長腿,一如既往的招眼。

  「許昭意,你能不能注意點?」

  沈嘉彥嘶了一聲。

  他將行李遞給團隊,跟教練解釋了兩句,擺擺手分開,朝許昭意一路跑過來。

  「怕什麼?

  都是外國友人,壓根聽不懂。」

  許昭意無所謂地聳了下肩,「再說我還不稀罕喜當媽呢。」

  「我謝謝您抬舉,」沈嘉彥氣笑了,「你這半年沒學點別的好,損人的本事見長。」

  「說什麼呢?」

  許昭意不太樂意,「我飯都沒吃,下課後直接趕過來接機了,還不夠意思?」

  這話還真沒什麼水分。

  她平時的確經常以坑人為己任,不過這次懷裡還抱著上節課的書,顯然是匆忙趕過來。

  「那吃什麼啊,老大?」

  沈嘉彥放棄跟她叫板,轉移了話題。

  許昭意低著頭,邊發消息邊隨口應了句,「L"Espalier吧,不過我沒預訂,你想辦法搞定。」

  「行,爺這就包場。」

  去的是家圖書館式的餐廳。

  雖然比不上米其林三星,但裡面的小龍蝦和牛排不錯,環境特別優雅。

  上次感覺到這種氛圍的,還是芝加哥的Old Town Social,作古的家具和陳舊的鏡子,總讓人有種年代久遠時空倒置的錯覺。

  點餐時,沈嘉彥翻了翻菜單,漫不經心地晃了眼摞在餐桌邊的書,視線被絆住。

  《經濟學原理(宏觀)》和《管理決策》。

  「你專業不是生科嗎?」

  沈嘉彥深邃漂亮的桃花眼內勾外翹,略微詫異,「你雙修學位?」

  「是啊。」

  許昭意漫不經心地解釋道,「他主修工商管理,估計還輔修了金融、企業管理,反正周末我也不能經常跟他約會,就接觸下他的專業。」

  最初梁靖川來她這兒挺頻繁,訂不到航班就走私人飛機,但耗在路上的時間太久,許昭意不太想他折騰,最後約法三章才消停。

  「你談戀愛上頭了吧,」沈嘉彥「操」了下,「異地戀居然打算靠學習聊解相思?」

  「這你想多了,」許昭意看傻子似的看著他,「我就是不爽他高考成績比我好,一直在不同領域,我豈不是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沈嘉彥微微眯了下眼,費解又怒其不爭,「你到底多喜歡他,居然這麼在意?」

  「我就是喜歡他啊。」

  許昭意輕笑了聲,承認得痛快又直白,「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基本都他在主動,他肯支持我的想法,肯容忍我的任性,會喜歡我的好與壞……好像我做什麼都可以,但就因為這樣,我不想太心安理得。」

  她蠻認真地說道,「隨便讓別人等上四年,沒那麼理所當然。」

  還沒有結婚,就算為異地戀提出分手,也無可厚非。

  因為只是為了一個人的想法、夢想或者前程,沒資格要求對方必須等,拿愛情困住另一個人其實有點無恥。

  等是兩人間的情分,不是單獨一個人的本分。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絕對不是靠一個人的遷就、退讓和成全去維繫的,單方面的努力總有心灰意冷的時候。

  有人說雙向的關係才有意義,就是這個理兒。

  雙向奔赴,才配叫情投意合。

  「行了,知道你多喜歡他了,」沈嘉彥聽不下去,不爽地撥了下許昭意的腦袋,恨鐵不成鋼,「你這栽得夠徹底的啊。」


  「你這就是見不得我好,」許昭意拍開他的手,懶得搭理她,「我這兩天回國,今晚的機票,等你拿了冠軍再給你慶祝。」

  沈嘉彥微微蹙眉,難以置信地睨了眼她,「我才剛來,你今晚就要走?」

  「我要給我男朋友一個驚喜,陪他過聖誕節。」

  許昭意單手撐著下巴,心情大好,看人都順眼了許多,「你比賽順利。」

  她那會兒發消息,就是跟梁靖川講自己最近很忙,讓他不要來。

  沈嘉彥徹底服了,懶洋洋地朝後靠去,擺了擺手,「行,我不跟談戀愛的人計較。」

  回燕京的直飛航班13個小時。

  國內還在周五,平安夜並不放假,課程還在繼續。

  許昭意晚上八點登機,到達京大時,差不多折騰到十點,第一大節下課。

  她路上也沒給梁靖川發消息,等到下課鈴響才給他打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挺奇怪,大白天居然關機。

  大學課程走班,沒有固定教室,還真不好找人。

  隔了十多分鐘,許昭意正糾結要不要繼續等會兒,梁靖川把電話撥回來了。

  「你在哪兒呢哥?」

  許昭意也懶得兜圈子了,「我已經到你學院門口了,我看這邊快上課了,你要是有課,我就先回家了。」

  和她那點小雀躍完全不同,梁靖川沒搭腔,通話間陷入了沉寂。

  死一樣的沉寂。

  「怎麼了?」

  許昭意察覺出氛圍不太對,面色微斂,不確然地問他,「我來的不是時候嗎?」

  恍若隔了經典力學到量子力學的發展時間,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在她心裡滾過一圈,原本的期待感都散了點,她甚至考慮過是否會上演眼前一綠的場面,通話對面傳來他的聲音。

  「是啊,祖宗,您來得真不是時候。」

  通話那邊聲音嘈雜,人來人往的背景里,梁靖川低啞沉緩的嗓音略顯疲憊,勾著點無可奈何。

  「我在美國,剛下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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