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仲夏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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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仲夏之夢

  拜她所賜,梁靖川身形頓住。

  他掀了掀眼皮,眸色黑而深,視線冒犯又直白地在她身上一掃,存在感強烈,「你上杆子找日?」

  「那你還上杆子找揍呢,」許昭意不太在意,反唇相譏,「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壞呢梁靖川?」

  「以後有機會交流。」

  梁靖川伸手勾她的下巴,垂眸看她。

  他指骨間的戒指一直未摘,壓在她臉側拓下個印兒來,意態輕慢,但曖昧洶湧。

  話題猝不及防地往城市邊緣開,許昭意被迫仰頸,噝地倒吸了口氣,拍掉了他的手,「少說話。」

  「多做事?」

  梁靖川挑了下眉,順著她的話接下去。

  「還有人吶哥。」

  許昭意避開他俯身而下的吻,輕嗔著推他的肩膀,「你注意點行不行?」

  侍應生端著托盤經過,兩耳不聞身側事,跟沒看到似的,沒起半點八卦好奇心,淡然又從容。

  「裝。」

  梁靖川輕嗤了一聲,也沒繼續為難她,牽過她的手往裡走。

  「你變了川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還是懷念我們剛認識的時候,」許昭意心有戚戚然,忽然想起個表情包,一本正經道,「那會兒你我之間,還有拘謹和真誠。」

  梁靖川沒搭腔,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勁瘦的手腕搭在她肩上,纏繞著髮絲一圈又一圈。

  包間內很熱鬧,侍應生正在上菜,隔間連著個小型KTV,精緻的菜餚香氣怡人,和酒味混雜在一起。

  班主任和其他老師雖然也在,但都沒什麼架子,平時也開得起玩笑,也沒幾個人會覺得拘謹。

  許昭意推門而入時,裡面很吵。

  炫邁也在,他拉著老徐在隔壁唱歌。

  平時看不出來,絮絮叨叨的教導主任魔音貫耳,話不多的老徐反而是個麥霸。

  二十班學生似乎在打賭,為了他倆去清華還是北大掰頭。

  這兩所學校世仇源遠流長,不僅學校里的學生互相看不順眼,各自擁護者也日常互損。

  「pick我清華,就是pick光明和進取,收穫一生幸福。」

  「不,你清華離世界一流大學差著條北大街,去清華只會收穫一生頹廢。」

  「你黑清華前,有沒有摸摸自己的卷子問問自己,你考的上清華嗎?」

  「你黑我之前,有沒有摸摸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難道你能上北大嗎?」

  許昭意搖了搖頭,無言以對。

  高中生的大好青春基本都在搞奇奇怪怪的東西,上歷史課代入《秦時明月》,背古詩詞高舉「李杜」大旗,黑板報畫太宰治和柯南,自習課吃雞開黑唐家三少分一半……求學生涯也是摸魚生涯。

  連論壇上都有產出同人文的,所以為了個學校掰頭,太正常了。

  「反正不管他倆去哪兒,都是去一所學校,」何帆擺擺手,「要是不在同一所學校,我以後吃雞遊戲永遠被瞬狙。」

  「廢話,傻子都知道!」

  周遭嗤之以鼻,「我們也敢發誓。」

  梁靖川替許昭意拉開座椅,懶聲補刀,「那你們必死無疑。」

  「爸爸,我做錯了什麼,您怎麼能這麼對我?」

  何帆哭天搶地,忽然反應過來,「什麼情況?

  你們不打算去一所學校。」

  所有的視線齊刷刷地聚集過來,詫異的、探究的、不解的。

  「我出國,」許昭意點點頭,「之前就是因為被破格錄取,我才跳級。」

  周圍一連串的「靠」。

  「那不就是要異地戀?」

  趙觀良很意外也很費解,「您真捨得啊梁老闆,居然肯放小仙女走?」

  「說實話,這種情況換成別人,百分之九十要BE,不過你們不同,」體委端起一杯酒,「反正我看人挺準的,我覺得你倆都是目標明確的人,我信你們能走到最後。」

  許昭意輕聲說了句謝謝,同梁靖川回敬了杯,隱約有種結婚敬酒的錯覺。


  「行了,少喝酒。」

  梁靖川端走她面前的酒杯,換成了飲料。

  周圍有起鬨的聲音,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太明目張胆了吧?

  林總還在呢,早戀都不知道收斂點嗎?」

  「醒醒,他倆畢業了,不止明目張胆,還名正言順呢。」

  「沒想到啊,送別會還要吃狗糧,」宋野搖了搖頭,「硬是把做不了科學家的我,變成了一名出色的磕學家。」

  許昭意心說,現在倒是想起來護短了,他才是真的能裝。

  他綁著她手腕灌酒的時候,可不是這般光景。

  平時收斂的那股勁兒都鬆開了,整個人沉鬱又冷戾,強勢到讓人無路可退。

  恍神的空檔,梁靖川在桌下牽住她,不動聲色地同她十指相扣。

  許昭意偏頭看了眼他,視線相接後對視了幾秒,彎了彎唇。

  管他什麼BE,他們之間,絕不會是通俗意義上的「bad ending」,倒有可能是特下三路的「bed ending」。

  宋野拖著座椅離梁靖川遠了點,確認安全後才叫囂到,「不行不行,今天就算被川哥打死,我也要說,聚會怎麼能不喝酒呢?」

  「說的沒錯。」

  趙觀良難得沒拆台,跟著起鬨,「本來就是給你倆開的送別會,你們倆不喝酒,不夠意思。」

  大約是相處久了,仗著最後一次聚會,二十班同學都不買帳,換酒的行為終於遭到抗議。

  「那還等什麼?」

  徐洋拍了拍桌面,特豪橫地滿上酒,「養魚呢?

  一起走一個啊。」

  祝賀聲響起,熱騰騰的菜餚秀色可餐,酒杯往中間一撞,紅的、白的、啤的都貼著玻璃漾了漾。

  所有人在此刻共飲。

  敬自己,敬青春。

  ——

  野營安排在三天後的郊外。

  林野的夏日熱浪並不濃烈,艷陽的光線穿過鬱鬱蔥蔥的枝葉,洗去了沉悶和炙熱。

  蟲啾鳥鳴,清風徐徐而來,傍暮時分甚至有冷意。

  「這跟我想的不太一樣,」許昭意眨了下眼,站在原地磕巴了下,「野營不應該攀岩狩獵,或者,至少有個鑽木取火項目吧?」

  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她以為梁靖川會喜歡極限運動之類的。

  結果這裡並不是罕有人跡的森林,山下溪澗有燒烤攤,半山腰是各種餐飲店,山頂有不出名的小寺廟和過山纜車……還真是沒有旅遊局規劃不到的地方。

  「胡思亂想什麼呢,」梁靖川揚眉,抬手揉了揉她的長髮,「我帶你出來約會,又不是帶你荒野求生。」

  他勾了勾唇,「不過你要是很期待,改天帶你去獵場。」

  「太可惜了。」

  許昭意哦了聲,失落地搖搖頭。

  她抱著半塊西瓜,邊看梁靖川搭帳篷,邊安靜地挖瓤吃。

  一小勺又一小勺,愜意又滿足。

  「你還挺好意思說可惜。」

  梁靖川懶洋洋撥過她的小腦袋,忽然很想笑,「把你放在荒野里,估計也生存不了兩天。」

  「沒關係啊。」

  許昭意也不惱,又挖了一勺西瓜瓤,朝他遞過去,「我可以跟著你嘛。」

  梁靖川身形微頓,沉默地看了她幾秒。

  無心的討巧遠比有意的撒嬌殺傷力大,她安靜的時候看著特乖,彎翹纖長的睫毛撲簌了下,眸底水光瀲灩,清晰地映出一個他來。

  操。

  他女朋友是什麼絕世小可愛。

  「行,跟著我,我養你。」

  梁靖川低了低嗓音,心底溫柔像是塌陷了一角,軟得一塌糊塗。

  他裹住她的手背,配合地低頭嘗了塊。

  在附近吃完燒烤,暮色已然四合,曠野溪流和連綿不絕的遠山,盡數被濃稠的夜色覆蓋。

  許昭意靠著梁靖川的手臂,低頭玩他的手指,「我剛聽到後山有許願池,我們去看看吧?」


  說話間,天空突然降雨。

  夏天的雨毫無徵兆,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打下來,躲都來不及,就將人澆了個透心涼。

  許昭意懵了幾秒,忍不住「靠」了下,「不是說流星雨嘛,怎麼沒有流星只有雨?」

  根本找不到遮蔽物,她被梁靖川圈進懷裡,外套蓋過頭頂。

  「快走。」

  梁靖川微微蹙眉,鎖住她的腕骨,二話不說地沖入雨幕。

  積水和泥點四濺,林中冷意撲面而來。

  許昭意被他牽得一個趔趄,單手攏著他的外套,勉強跟上他,朝附近寺廟跑。

  太慘了。

  所謂唯美的躲雨場景純屬小說虛構,傾盆大雨中沒有浪漫,只有狼狽。

  天氣預報里說好的是今夜流星雨,結果連半顆流星都沒瞧見,傾盆大雨卻驟然來臨。

  周遭還有不少來等流星雨的遊客,都猝不及防地被淋成落湯雞,罵罵咧咧地散開,到處找遮蔽物。

  嘈雜的人群基本都往寺廟裡擠。

  在附近寺廟裡躲了會兒,實在不想在此處過夜,兩人趁著雨勢稍減迅速下山,東西都暫且撂下了。

  驅車往最近的別墅區時,外面再次暴雨如注。

  別墅內燈火通明,從玄關隔斷進去,沒有半點灰塵。

  看得出來有人定期來打掃,但這裡並不長住,沒什麼煙火氣。

  許昭意被拽進浴室快速沖洗了下,沒帶換洗衣物,裹著浴袍在床沿喝薑湯。

  「我不喜歡喝這個,」她小聲嘀咕了句,「其實我沒怎麼淋雨,應該你喝才對。」

  「你老實會兒吧,感冒了怎麼辦?」

  梁靖川屈起指骨,輕敲了下她的額頭,拉著毛巾蓋過她頭頂,耐心地擦了擦她的長髮。

  他額前發梢掛著水,卻懶得理會,只隨意抓了兩下。

  許昭意抬眸,無聲地看著他。

  從她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條,輪廓利落分明的五官,沉鬱冷冽的眸色,還有因他不耐煩而撩上去的碎發。

  他不走心的模樣,意外的邪氣和野性。

  他對她似乎格外的好耐性。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許昭意忍不住翹了翹唇角,伸手抱住他。

  「怎麼了?」

  梁靖川動作頓了下,低了低視線。

  許昭意抱著他沒撒手,枕著他勁瘦有力的腰腹,額頭在上面滾了滾,聲音軟了下來,「我好喜歡你啊,梁靖川。」

  她伸手戳了戳,隱約能感覺到緊繃的線條和硬邦邦的腹肌。

  梁靖川卡著她的肩頸拉開點距離,淡聲警告,「許昭意我提醒你,這是臥室。」

  許昭意應聲點頭,撒手的時候,抬眸輕笑,「可我不介意你收拾我。」

  梁靖川嘶了一聲,朝後仰了仰,半眯著眼打量了她幾秒,撂下手裡的毛巾,轉身離開,「我去給你倒水,自己吹頭髮。」

  他到底還是沒把她怎樣。

  「川哥。」

  許昭意在他身後喚住他,歪著腦袋眨了下眼,「你該不會是要去洗冷水澡吧?」

  她笑得有點壞,幸災樂禍的那種。

  梁靖川身形頓住,側身時微微眯起眼來,湛黑沉冷的眼眸打量了她幾秒。

  過分平靜,也格外洶湧。

  許昭意被他盯地發毛,僵持了幾秒後,多少有點心虛。

  她輕咳了聲,想說「走吧走吧,不鬧你了」。

  可話來不及出口,梁靖川已經折回床邊。

  他半垂著視線,牢牢裹著她的膝蓋,朝自己的方向拖拽了下。

  陰影從頭頂壓下來,許昭意的後背重重向後摔去,被他掀翻在床面。

  隨之而來的是他凜冽的氣息和沉冷低啞的嗓音,「既然你在,我們換個方式?」

  來不及爬起來,梁靖川自上而下打量過她,漫不經心地撂下句「趴過去,跪好」,意態輕慢到輕佻。

  許昭意的大腦轟的一聲。


  要命了,這哥哥。

  ——

  夏日驟雨來勢洶洶,停了不到一刻,又帶著閃電和悶雷捲土重來。

  遠山林野隱匿在濃稠的夜色里,雲團黑壓壓一片,在雷鳴電閃中滲出奇特的光線。

  臥室懸頂晃著刺眼的光,落在他晦暗不明的眸底,微滾的喉結,十指相扣的雙手,還有掉落在羊毛地毯的衣物上。

  光線隨著他的身形覆蓋又挪開,時明時滅。

  許昭意受不住這樣的氛圍,最後只留了盞落地燈。

  空氣里浮塵萬千,橘黃的光線柔和,毛茸茸地圈出很小的範圍,她扶著床頭跪好,被按著攏緊細腿,任憑他擺布。

  然後屬於他的沒進來,在空隙里來回摩擦了幾下。

  光暈籠罩下,五官的起承轉合都融入背景里。

  四周沉寂,隱約能聽到對方微促的呼吸和心跳。

  實在是出乎意料的方式。

  許昭意大腦一片空白。

  「你幹什麼啊?」

  她幾乎失聲尖叫,被刺激得頭暈目眩,才算真正明白了他的意圖。

  落地窗外雨夜漆黑,閃電歪歪扭扭地劃破烏雲,咔嚓一聲,短促的雷聲震耳欲聾,讓人心底驚悸。

  許昭意突然有點害怕,很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梁靖川攏著她的腰,單手將她撈回來,低了低嗓音,「躲什麼?」

  「我就是有點,」許昭意幾乎要哭出來,微啜著氣向前挪動,膝蓋將床單劃出褶痕,十分不安,「有點難受,好難受。」

  梁靖川掐著她的脖頸,迫她貼向自己,近乎威脅地說了聲「別動」,嗓音啞得嚇人。

  他不笑的時候沉冷,有點凶。

  「你幹嘛吼我啊?」

  許昭意語氣低下來,實在委屈。

  灰濛濛的天空電閃雷鳴,庭院裡很冷,大片鮮艷欲滴的玫瑰亦如她下面,在風摧雨殘里泣露連連,悄無聲息地落入泥土中。

  許昭意虛攏的手指驟然攥緊,只覺燒上來的念頭撕扯不休,揪著枕頭啜氣,關節都因太過用力而泛白。

  「沒吼你。」

  梁靖川微妙地彎了下唇角,在她身後輕聲一哂。

  他低下頭來,捏控著她的下巴轉向自己,然後壓著她的唇輾轉,封住了所有聲音。

  他很少這樣吻她,和激烈的動作相左,他耐心地試探了會兒,在她安穩下來時,才挑開她的齒關,十足的溫柔繾綣。

  「昭昭,我好喜歡你。」

  梁靖川輕吮她的耳垂,沙啞的嗓音磁性至極,帶著不自知的迷戀。

  許昭意閉著眼睛想,這種光景下的情話,實在是不合時宜。

  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撕扯烏雲的閃電終於停歇,噼里啪啦的雨勢也緩了下來,他撈住她腰身的手向上,眸色沉了沉,罩著她身前狠捏輕控了很久,看她全面潰盤。

  冷氣從空調吹出,攜帶著不知名的花香,在靜謐的空氣中遊走。

  許昭意十分後悔。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想不開,非得去招惹他。

  梁靖川這人平時就手段刁鑽,接個吻都能發展到遭不住,現在愈發難捱。

  分明沒做到最後,也能讓說不分明的空虛感節節攀升,比想像的還要折騰人。

  就像是在凌遲,迫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分分鐘丟盔棄甲。

  「你什麼時候走?」

  梁靖川覆蓋住她身前,微潤的額發下眸色沉沉,揪住那點掐時嗓音低啞。

  「下周。」

  許昭意恍惚的意識瞬間清明,含糊地敷衍了句,死咬住嘴唇不讓聲音溢出來。

  其實去不去都行。

  夏校的性質有點類似於西歐的預科班,提早按照興趣和需要上課,拿到相應的學分,減輕大學的學業負擔。

  她拿到資格的幾所大學基本都有夏校和夏令營,學分制,開展的是以後專業的基礎課。

  許昭意根本沒心思在此刻同他交流,但他就跟故意似的,不肯輕易放過她。


  仿佛隔了哥德巴赫猜想「1+1」和「1+2」的時間,才終於結束。

  她實在不太好受,得不到抒解,腳趾都蜷起,臉還埋在枕頭裡斷斷續續地嗚咽,聲音難以入耳,整個人快燒起來了。

  梁靖川伸手撈她起來,被她反手推開。

  「你先別拉我,」許昭意噝地倒吸了口氣,整個人都繃緊了,微微蹙眉,「我腿有點麻了。」

  梁靖川稍怔,動作頓住的同時,愉悅地低笑了聲。

  他的聲線和平時音色不同,極富磁性,少了點少年感,帶著致命的吸引力,直往人耳尖繞。

  聽得她耳垂陣陣發麻,臉頰也發燙。

  「你還好意思笑?」

  許昭意面無表情地抬眸,氣得重複了兩遍,「你還是人嗎,梁靖川?」

  梁靖川挑了下眉,「跪的?」

  「被你壓的。」

  許昭意忍無可忍地瞪了眼他,「別跟我說話了。」

  她微微上挑的眼角泛著紅,工筆畫就一般,稠艷流丹,額角到臉側都被薄薄細汗覆蓋,是他進犯後留下的。

  分明在生氣計較,卻漂亮到清艷,讓人挪不開視線。

  欣賞夠了這份光景,梁靖川慢條斯理地穿好浴袍,俯身而下。

  他一手扶住她的後背,一手撈起她的腿彎,將她打橫抱起。

  許昭意輕呼了聲,摟緊他的脖頸,茫然了好幾秒,「你幹嘛啊?」

  梁靖川漫不經心地答了句「洗澡」,低頭壓上她頸側,懶聲道,「不難受嗎?」

  「你能閉嘴嗎梁靖川?」

  許昭意耳根一熱,伸手去掐他的脖頸,惱羞成怒又氣急敗壞,「我求您行行好,少說兩句吧。」

  梁靖川失笑,無辜到無奈地說了句「又沒怎麼著你」。

  他半垂著視線,自上而下打量著她,眸底的暗色沉降下來,似笑非笑,又意味深長,「就這點能耐,你今晚還招我?」

  是沒做到底,但她全身上下他都碰過了,好像也沒分別了。

  許昭意甚至想採訪下他。

  反正離那天真沒幾日了,都到這地步了,他還點到為止,難道多一日少一日很重要嗎?

  但她沒精力再問些什麼,也不想繼續,畢竟跪上那麼久,算不得美好體驗。

  珍愛生命,少說兩句。

  終於消停下來,梁靖川抱起她朝外走。

  許昭意不經意地抬眸,視線掃到窗外,困意散去了大半。

  「唉,別走別走,」她推了推他的肩膀,聲音里都透著點驚喜,「你快看外面。」

  夜幕里一道若隱若現的白光,稍縱即逝。

  是流星。

  許昭意肩上忽然一沉。

  大約是怕她著涼,梁靖川單手撈了下浴袍,裹住了懷裡的她,然後抱著她走近了落地窗。

  不知何時雲開空明,夜幕是被洗過的灰藍色,像調亮了色度的畫布。

  一道道白線短促,飛快地向四周輻射開來,在轉瞬即逝的剎那,迸發了畢生璀璨的光芒。

  許昭意趴在梁靖川肩頭,輕聲道,「好漂亮啊。」

  她扒拉著他的肩膀,往上爬了爬,趴在他肩上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安安靜靜地許了個願。

  「這麼迷信?」

  梁靖川意外地挑了下眉。

  「這叫浪漫。」

  許昭意反駁他,腦袋枕在他肩膀上,來回滾了滾,「難道你沒有什麼心愿嗎?

  求完流星,說不定靈驗呢。」

  「求它不如求我。」

  梁靖川懶洋洋地垂眼看她,微微一哂,不以為意,「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許昭意睫毛微微一顫。

  她摟緊了他的脖頸,將臉埋進他懷裡,瓮聲瓮氣地哦了聲,小心臟不爭氣地開始活蹦亂跳。

  梁靖川低下頭來,就著這個彆扭的姿勢,和她糾纏在一起。

  「我愛你,昭昭。」

  曠野的雖然不及山頂視線開闊,但也能清晰地看到陣陣白光。


  山風傳林,鳥蟲輕鳴,夜幕中星辰漸落,銀色光華穿過雲層泄向大地,驚心動魄的壯麗。

  漫天璀璨,山河月明。

  在此刻,拋卻洶湧的情動,只想單純認真地同你接個吻。

  以滿腔熱血和深情為佐,僅憑本能說愛你。

  ——

  虛白的水汽瀰漫了整個浴室,玻璃邊緣和瓷磚上都氤氳上來。

  水溫自動調節上升,柔和地包裹四肢百骸,舒緩了先前的感覺。

  許昭意枕在池邊,閉著眼睛休息了會兒,忽然聽到聲響。

  梁靖川沒離開,反手鎖了身後。

  他站在那兒,懸頂冷白的燈刷下層釉質的光,五官沉冷而立體,生出一種冷冽感。

  微潤的額發下,他眸底的情緒翻湧,漆黑了一片。

  「怎麼了?」

  許昭意看著他,薄瘦脊骨下意識地僵直,在水底蜷縮著往後靠。

  她莫名有種心驚肉跳的錯覺。

  腦海里的小算盤,根本沒來得及過個一二三四五,梁靖川半垂著視線朝她走過來,將她扯起來。

  「你不是說難受嗎?」

  梁靖川勾唇,單膝蹲在池邊。

  他捏住她的下巴,喉結上下滾動,「我疼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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