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肌膚之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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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肌膚之親

  梁靖川微微眯了眯眼,低沉的嗓音里透著點不快,微抿的薄唇唇線漸漸被拉平,臉色看上去很差。

  能不差麼?

  他剛挨了她一巴掌。

  許昭意看他懶懶散散的樣子,總有種不太妙的預感,她壓下跳到喉嚨口的心跳,警覺地按了下身後。

  「梁靖川。」

  她突然揚高了聲喚他的名字,頗有點氣勢不夠聲音湊的意思。

  梁靖川似笑非笑地抬眼,喉結上下滾動,語氣還是淡淡的,「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操,這態度仿佛是讓她交待遺言啊!

  許昭意雖然心裡九曲十八彎,但過完腦子她還是覺得做人要看清形勢,積極向組織靠攏。

  「梁同學,你這樣就沒意思,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往後挪了幾步,笑得很勉強,「我們有話好好說行吧?」

  梁靖川沒搭腔,同樣不動聲色地揩了把麵粉,半垂著視線朝她走過來,意態輕慢。

  一步。

  兩步。

  三步。

  社交安全距離在逐漸縮短,他在踏入她的領域。

  許昭意心底警鐘大作,撂下毛巾就從廚房奪門而出。

  梁靖川抬手,精準無誤地截住了朝自己臉砸過來的東西。

  他動作比她快,只是手剛搭上她的肩膀,她反扣著他的手肘卸力,一探一扯間,寸勁震得他虎口疼。

  許昭意下手真挺狠。

  他還沒見過哪個女的動手是這作派。

  梁靖川意外地挑挑眉,卸掉了那份衝力,在她回肘時,左手裹住了她,單手將她按在沙發背沿。

  「你跑什麼?」

  他的眸色沉降下來,拇指擦過臉頰上的麵粉,勁瘦有力的手腕隱隱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他整個人看上去欲氣又危險。

  「廢話,」許昭意氣笑了,只想罵人,「你追我還不允許跑嗎?」

  怎麼,難道她該停下鼓個掌,順便誇他好棒棒嗎?

  「你撒手,我手腕好疼啊。」

  自始至終都掙不開他,許昭意自暴自棄地瞪了他一眼。

  梁靖川手上的力道並不重,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隨著她的話鬆掉手勁。

  下一秒,許昭意反手去掠他的喉嚨。

  梁靖川利落翻腕,側身閃避時牢牢卡住了她的後頸,輕而易舉地將人拎回,從她身後將人按了回去。

  「……梁靖川你要臉嗎梁靖川?」

  許昭意快無語了,「你居然對一個弱小的女孩子動手。」

  這種喪失掌控權的感覺讓人很不爽。

  「你拿東西往我臉上掄的時候,看著一點都不弱小。」

  梁靖川挑了下眉,攤開滿是麵粉的掌心,「而且這才叫不要臉。」

  「靠,你放開我,」許昭意啊地驚叫了聲,「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

  他的手一傾,她的臉側同樣被抹了下。

  麵粉散入空氣里,嗆得她連咳了幾聲,閉著眼睛後退時,邊掙扎邊罵他。

  「小氣死你算了梁靖川!唉——」

  腳下忽然絆到東西,許昭意猝不及防,慌亂間抓了把梁靖川的衣服,還是不可抑制地往後仰去。

  她摔進了沙發里。

  他整個人都摔在了她身上。

  清冽乾淨的氣息瞬間壓下來,覆蓋了她全身。

  不同於往日冷杉的沉鬱感,他身上的味道輕輕渺渺,無端地讓人心安。

  「我去,這是什麼玩意兒?」

  許昭意被沙發上的東西硌到了,蹙著眉去摸自己的後背。

  梁靖川臉上的表情有些鬆動了,他伸手撐了下她肩側,儘量不壓到她,「摔到哪兒了?」

  許昭意摸到遙控器,還疼得直抽氣。

  「您好,這是您點的果飲和——」店員敲了敲門,話說了一半怔在了原地。


  沙發上的兩人同時抬眸。

  剛剛摔那一下是狠的,許昭意疼得有些發懵,根本沒意識到畫面有多微妙。

  而店員只覺得,自己不小心撞破了了不得的東西:孤男寡女在沙發上,女生的髮絲還有些凌亂,男生的臉上掛著沒擦乾淨的巴掌印,還有之前不敢深思的尖叫聲和「你別動手動腳」。

  不是她想像力過剩,實在是畫面太讓人浮想聯翩了。

  哦,這糟糕的姿勢。

  太他媽刺激了!

  許昭意張了張唇,覺得很有必要給自己的清白正正名。

  結果話還沒出口,店員連著說了兩次「不好意思」和「你們繼續」,連忙轉身退出去,並貼心地帶上了門。

  「……」

  兩個人無聲無息地對視。

  場面一度讓人很窒息。

  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近到呼吸掃在彼此的面頰上。

  異樣感像電流一樣竄過四肢百骸,肌骨皆在戰慄。

  許昭意無端地感到心虛。

  很奇怪,明明什麼也沒發生,她只是不小心拽了他一把而已。

  然後許昭意忽然想到,這根本不是她該關注的重點,她該關注的是他倆現在的姿勢——

  非常、非常的不妥當!

  「砰。」

  墜地的一聲悶響,梁靖川直接被許昭意從沙發上踹了下去。

  剛被她拽著摔了跤,現在又被她一腳踹下去,梁靖川栽在地上的時候,還有些懵,太陽穴直跳。

  「操。」

  旁邊就是矮茶几,他額頭還好,就是撐了下地面緩衝的手臂,直接起了一小塊淤青。

  許昭意看著他,心說這人是不是牟著勁兒想還手。

  然後又想到,她同桌應該不打女的,好吃虧也好憋屈。

  「疼嗎?」

  許昭意忽然就笑了。

  好欠揍,而且她真覺得挺對不起他的,但這場景太滑稽了,她實在沒忍住。

  梁靖川睨了她一眼,下頜線條緊繃,表情很不爽,就是意外的沒生氣。

  許昭意沉痛地嘆了口氣,抬手作發誓狀,「我對您的遭遇深表同情,我罪孽深重,為表歉意我以後自動離您兩米以上,先去藥店買噴霧你看成嗎?」

  她剛起身,手腕被牢牢扣住。

  梁靖川捉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回來。

  許昭意跌坐回地毯,被他手上的勁牽引著向他傾斜。

  她撐了下地面,才遏制住前傾的慣性。

  「你做什麼?」

  許昭意抬眸。

  微紅的眼尾工筆畫勾就似的,彎出說不盡的風流繾綣。

  梁靖川的眸底暗色沉降,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包裹了周身。

  他的視線下撤,起身時淡聲道,「先吃飯吧,不然涼了。」

  許昭意輕輕地哦了聲,從地毯上爬起來。

  夾下一小塊魚肉嘗了嘗,外酥里嫩,酸甜適口,她對美食並不吝嗇誇獎,「你做菜還挺好吃。」

  他做的浙菜意外的好。

  許昭意對校霸的印象其實有些死板——校霸嘛,不算抽菸喝酒燙頭,那肯定也是學習成績不好,打架裝酷耍帥,仗勢欺人一流。

  但他不是。

  梁靖川自律性很高,近乎在各個領域天賦異稟,好像也沒什麼不良嗜好,除去操場那次,就沒在她面前抽過煙。

  他平時的言行舉止,一看就是那種家風嚴明的家庭里教出來的。

  如果不算那手難以辨認的字跡,她同桌完美到十項全能。

  當然,最主要還是他做菜這麼好吃。

  「你要是喜歡,我以後也可以做給你吃。」

  許昭意夾菜的手微抖,筷子差點掉下去,她一時失語。

  「你是不是臉紅了?」

  梁靖川很低地笑了聲,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許昭意安靜地偏過臉,沒什麼表情地看了他半晌,答非所問,「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

  「從前,有兩個人在吃飯,其中一個人嘀嘀叭叭沒完,然後他被打了。」

  許昭意在半空中比劃了兩下巧克力棒,揮舞刀劍似的指向他,「說,能好好吃個飯了嗎梁靖川?」

  「你在內涵我?」

  梁靖川挑挑眉。

  「是威脅。」

  許昭意面無表情地抬眸,「我告訴你,你別逼我在心情最好的時候抽你。」

  「你打得過我嗎?」

  梁靖川自下而上打量了她一眼,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許昭意啪地撂下筷子,「梁靖川我要殺人了!」

  梁靖川無聲一哂。

  窗外細雨停歇,陽光穿透密布的陰雲,從絢爛璀璨的彩繪玻璃跌進室內,在原木餐桌上灑下斑駁痕跡。

  光影浮動處,像一片顛簸起伏的海。

  ——

  回去時家長會還沒散場,報告廳門口有人在放哨,班裡同學趁著「炫邁」不在,扎堆開黑、玩牌。

  「我說你也太菜了吧,沒聽網上都吐槽你這種坑比嗎?

  在屏幕上撒一把米,可能雞的走位都比你強。」

  「滾,那人家還是靠本事拿一血,你憑啥指責我送人頭?」

  這票人作賊心虛,聽到點風吹草動就快要彈起來了。

  許昭意和梁靖川剛回到班級區域,正摸牌的幾個人一驚一乍地回頭。

  「呦,梁老闆,您臉怎麼了?」

  趙觀良一扭頭就樂了。

  梁靖川眼皮子一撩,晃了眼許昭意,微啞的嗓音有些戲謔,「你該問問她。」

  他手臂上的淤青被校服遮住了,沒傷著骨頭,就是看著挺唬人。

  本來額發附近那塊並不明顯,現在看著也有點泛青。

  他被她折騰得徹底沒脾氣了。

  「沒事,就打了一架。」

  許昭意面不改色地從挪開背包,坐回了原位。

  「打架?

  你倆?」

  宋野從旁邊扭頭,難以置信地看過來,臉上全是輸牌被貼的白紙條。

  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打架,校霸還輸了,這可是能載入「燕京一中歷史」的名場面。

  「我懂了,」趙觀良抖抖腦袋裡的黃色廢料,下三路的想法脫口而出,「勝者為王,敗者暖床?」

  「……」

  許昭意克制住自己想喊「滾」的強烈心情,翹了下唇角,「我說你就信?

  他自個兒摔的。」

  梁靖川懶懶散散地垂著視線,完全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態度。

  介於他平時莫挨老子那股不耐勁兒,也沒人打算刨根究底。

  才剛落座,前排體育委員拿著報名表湊過來。

  「姐,姐姐,可親可敬的許姐姐,要不您再報一項吧?」

  他被不愛運動的女同胞逼到走投無路,已經狗腿到喊許昭意「姐」了。

  「大哥,跳遠、800m、1500m全是我報名,」許昭意一言難盡地看了眼報名表,「剩下的也讓我上,你覺得合適嗎?」

  「是不太合適。」

  體育委員欲哭無淚,「可是女生運動短板不積極,人數不夠會扣道德風尚分嘛。

  但凡可以,我自己穿女裝上都行。」

  許昭意被他央求得頭疼,晃了眼報名表上的空缺,「只能讓女生夠數?」

  「那倒不是,」體育委員撓撓頭,「就是咱們班男生報名已經不少了,剩下的沒多少勝算了,都不樂意報名。」

  說著他往許昭意身旁晃了眼。

  得,許昭意算是看懂了。

  其實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二十班基本都覺得梁靖川跟傳聞中不一樣,至少脾氣還行,但還是沒人敢主動跟他套近乎。

  許昭意抽過報名表,偏頭遞給梁靖川,「來,哥,碾壓別人的機會到了,您要不要上場表現下?」


  「沒興趣。」

  梁靖川眼皮都沒掀一下,直接把她醞釀好的台詞堵了回去,「我既不樂於助人,也沒集體榮譽感,而且——」

  他似笑非笑地彎了下唇,「我只對碾壓你感興趣。」

  無恥啊。

  許昭意無聲地咬了下牙,扭頭看了眼體委,「你們學校長跑記錄是多少?」

  「啊?」

  體委被突然的提問弄得發懵,而後反應過來,「哦哦,別的我記不住,不過1500米記錄還是以前體育特長生的,4分13秒。」

  「那成。」

  許昭意點了下頭,眼風掠過梁靖川,「你不是特喜歡贏我嗎,敢不敢繼續賭?

  就賭誰破的記錄多。」

  「你確定?」

  梁靖川挑了下眉。

  「當然,」許昭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誰讓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梁靖川雙手交叉疊在腦後,疏懶閒散地朝後靠去。

  「那就歡迎你踏上挑釁我這條不歸路,爸爸一定虐到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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