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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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選擇

  陳旖旎要乘扶梯向樓上去,大衣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楚覓打來。

  她盯了會兒屏幕,若有思量,一抬頭,對懷兮說:「你先上去拍攝吧,我隨後就來。」

  「好。」懷兮答應了一聲,就折身上了扶梯。

  陳旖旎轉過身,往一側長廊的方向走去,等手機鈴響到了頭,才接起來。

  「——餵,總監。」

  「我不是總監了,」陳旖旎淡淡道,踩著輕緩優雅的步伐,徘徊在走廊上,瞭然一笑,「是溫烺讓你打給我的嗎?」

  「是……」楚覓下意識答,又立刻糾正,「不是,不是他,是我要打給你……」

  「什麼事?」

  「關於……lamour的事,」楚覓猶猶豫豫的,她知道陳旖旎已經拒絕過溫烺一次了,如此也是下了一番決心,小心地開口,「總……陳、陳設計師,你現在在venus嗎?我就在附近,有空見一面嗎?」

  這麼一叫都生疏了。

  陳旖旎卻覺得有必要劃清界限一些,她雖與lamour脫不開淵源,但現今畢竟在venus。

  在業內,他們也是競爭對手。

  既然要談正事,該分清的還是要分清。

  陳旖旎抬起手腕兒,看了看時間,還早。

  楚覓卻生怕她不答應似的,趕忙說:「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不管怎麼樣,請務必讓我見你一面……你對lamour,也是有感情的吧……」

  陳旖旎望著外面飄飄搖搖的雪花,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的,著實讓人沉思。

  怎麼能沒感情。

  十年前,她將lamour從巴黎帶到了國內,就像看著星熠長大一樣,看著lamour這個孩子,一天天地茁壯起來。

  就算是如今頹勢盡顯,她也會有所動容,也會擔憂。

  上次她更溫烺說的很明白,lamour就算再不行,還能吃一段時間的老本,基本盤具備,不怕短期崩壞。

  可venus正在轉型,也遇上了別人都求不來的在時尚圈立足腳跟的黃金機會。她現在還是venus的核心設計師,venus也沒有lamour那樣的基本盤,如果她這個節骨眼上選擇去幫lamour了,於venus來說,就是背信棄義,這段時間大家的努力全都白費。

  「可以嗎?」楚覓再次懇求。

  陳旖旎深呼吸一番,有點兒怕她再在電話中打感情牌——當然見面了肯定是要打的。

  她轉身,往剛才和懷兮出來的咖啡廳而去。

  「好,我在venus樓下的咖啡廳等你。不過我馬上就要去攝影棚,時間不多。」

  「好,好,我這就來。」

  zone先前與s&r有過一次小合作,如今加進去個venus,實屬空降,venus自然不能與zone平分秋色。

  可畢竟是三方合作,這一點上賀寒聲多有介意。

  今天一早,賀寒聲去了一趟s&r,準備私下找沈京墨談談,卻沒見到人。

  上回他用私人電話聯繫過他,今天打過去,直接轉接了他的助理。對方告知他,沈總今天有私事不在公司,也不讓人打擾,有什麼事直接告訴助理或者發郵件給他。

  賀寒聲心念著沈京墨有什麼私事,會不會與陳旖旎有關,還沒上長梯,就見她坐在咖啡廳靠窗的沙發里。

  她今天的打扮著實讓人眼前一亮。

  大衣搭在扶手一邊,她穿一條黑色旗袍,脖頸纖細,肩背窈窕,腰身曲線裊裊蜿蜒,一直到兩腿交疊的旗袍開叉附近。

  一截纖長**微翹起,帶動腳尖兒漫不經心地輕晃,晃得膚色愈發白皙通透。

  偏偏還是一副明艷妝容,髮型看起來也認真地打理過,微微拉了捲兒,攏在肩側。

  當真是唇紅齒白,膚若凝脂。

  她側身坐著,手下翻著文件,偶爾淺酌咖啡。

  好像在等誰,也並未發現他在不遠處駐足,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

  「賀總,那是陳……」

  助理lucy提醒了一句。


  賀寒聲揚手,示意她別出聲。

  他一開始只想靜靜地看她一會兒,但很快,就見一個女人風塵僕僕地進了咖啡廳,出現在陳旖旎座位對面。

  他輕輕眯了眸。

  那個女人他見過。

  是lamour的副總監溫烺的妻子,與陳旖旎也是朋友。

  「今天還有拍攝的吧?」賀寒聲問了句一邊的助理。

  「對,」lucy匯報著行程,「二十分鐘後有拍攝,下午四點多有個會議,同時模特要出外景。」

  賀寒聲輕輕「嗯」了聲。

  陳旖旎一向是個守時,很有工作理念的人,工作開始前她絕不會這麼悠閒地坐在樓下咖啡廳喝咖啡。

  他很了解她的習慣。

  可也不夠了解她。

  譬如他之前只知道她是lamour的前設計總監,卻對她與沈京墨的事一無所知。

  她也從來沒有對他提起過。

  這麼多年,說到底,她只把他當朋友罷了。

  這也是他那天送了她去沈京墨公寓樓下,又離開的原因。

  沈京墨那時給他打了電話,破天荒地答應了與venus合作的事。

  s&r可是世界頂奢,就是當初與zone這麼一個小品牌合作的時候,zone早已在圈內以男奢聞名。

  venus到現在,不過是個才剛起步,有了點兒成績的小眾品牌罷了。

  而那點成績,與曾經她在lamour的輝煌,甚至zone在圈中地位相比,根本不足掛齒。

  沈京墨那天還給他選擇,問他是繼續等在樓下,等陳旖旎下樓,還是先去約定好的地方等他,為他表露想合作的誠意。

  賀寒聲選了後者。

  所以他走了。

  他也自知,自己再等在樓下,等得到她的人,但或許永遠等不到她的心。

  沈京墨出現後,陳旖旎次次不合常理的反應,甚至微妙的表情變化,都足以說明一切。

  陳旖旎還說過,如果他們有什麼,在三四年前就有了。

  何必等到現在。

  陳旖旎與那個女人已經聊了起來,看起來還算熱絡。

  賀寒聲看了看表,離拍攝開始不到二十分鐘。

  他對lucy說:「去買幾杯咖啡,一會兒送給今天的工作人員。」

  「好。」lucy點頭,就準備去了。

  「還有,」他抬眸看了看陳旖旎的方向,頓了頓說,「順便聽聽,陳旖旎跟誰在聊什麼。」

  「……」lucy有點兒猶豫地看了看賀寒聲,又看了看陳旖旎的方向,「偷聽嗎?這樣不太好吧……」

  賀寒聲平時一副溫潤模樣,對下屬隨和又親近,什麼玩笑都可以開的。先前開他和陳旖旎的玩笑,他也沒多少微詞。

  如今lucy說了句「偷聽」,他卻全然沒了原先那般笑容熠熠,玩笑盡開的模樣,神色一沉,眼神透著冷。

  lucy打了個寒噤,嘀咕了句「我這就去」,挪步就要過去。

  「算了,」賀寒聲卻又說,有點尷尬,看了眼lucy,最後囑咐道,「買咖啡就行,我先上去了。」

  「……好。」

  陳旖旎與楚覓匆匆見了一面就走了。

  前後聊天不超過十分鐘,楚覓以前在lamour受過高強度的業務訓練,光是那時候溫烺就總兇巴巴的給她罵個半死,將時間把控的很好。

  長話短說,該說的,不該說的,也都說了。

  楚覓說,lamour這幾年業績下滑的程度肉眼可見,圈中更新疊代十分快,與venus一樣的新興時尚咖,以雨後春筍之勢層出不窮,lamour換了幾任的設計師,水平都不盡如人意,幾乎要立不住腳了,甚至明年開年春夏大秀的設計稿都出不了,溫烺急得上火,得知她出現在巴黎,就匆匆找來了,誰知她已經入了venus,還將venus的地位慢慢地推了起來。

  有人說lamour大勢已去,現在就靠s&r的一張臉皮維持。

  這的確不錯。

  楚覓說,當初要不是lamour被沈京墨強行收購了,恐怕在她一離開後沒多久就垮掉了。


  是沈京墨強硬地將lamour保留下來。

  按照圈中優勝劣汰的生存法則,lamour活不到現在。

  現今就是在虧損,處處不盡人意,一個下坡路走的幾乎要滑落坡底,沈京墨也是一聲怨言都沒有。

  楚覓還說,溫烺上次喝的大醉,也是心裡難受,他好面子,不好意思求她,後面還是發信息、打電話求她了。

  可她拒絕了。

  她明確說了venus正值黃金上升期,她現在走了,會辜負很多人。

  明天楚覓與溫烺就要回國了,上次之後,溫烺不想再打擾陳旖旎,他理解她,眼見著lamour要毀在他手中,他說他也沒臉再找她。

  楚覓就決定瞞著溫烺,今天與陳旖旎見這一面。

  一下午的拍攝陳旖旎有點兒心不在焉的,不知是楚覓的話影響到了她,還是因為感冒,頭隱隱作痛。

  外景她沒跟著出去,在一層的設計室里裁剪布料。

  通透明亮的設計室靠著街邊,有兩個人形模特,身著venus先前在秀場嶄露頭角的服裝,依著落地櫥窗窈窕而立。

  都是她設計的。

  她每天在這裡工作,看著自己製作的成衣被展出,被街邊來來往往的一個個人駐足參觀就很有成就感。

  venus與lamour的風格有相像之處,但究其根本,是不同的,她現在的設計風格也與以前大不相同。

  臨近傍晚,天色暗沉,她在上面攝影棚待得頭疼,就下來在這裡趕製明年春夏大秀的服裝。

  不知不覺,室內一半都黑了。

  靠近她的另一側依著櫥窗的光線,勉強可以照亮。

  她一投入工作就有些不分晝夜,這會兒覺得腰背酸痛了,才站直了身,準備去開燈。

  高跟鞋剛響了一下,隨之門邊傳來輕微一響,滿室陡然亮了。

  賀寒聲打開燈,走進來,在她工作檯邊放了一杯咖啡。

  陳旖旎舒緩了一下肩頸的痛,坐在一邊,看了眼那咖啡,笑了笑問:「這是要讓我加班到明早的意思嗎?」

  賀寒聲也剛從樓上開完會下來,人還疲倦。

  他倚在工作檯一側,淺酌一口咖啡,低眸,打量著她一身玲瓏旗袍,發自內心地稱讚道:「旗袍很好看。」

  陳旖旎眉眼一揚,有點兒得意,嬌俏地笑:「謝謝,我接受。」

  她又伏到一邊繼續工作。

  賀寒聲給她讓開了一些地方,在旁邊站定了,看她一剪刀一剪刀地將布料裁開。

  現在工業很發達,他先前說過她不用這麼一刀一刀裁的,服裝很多,工作量非常大,用機器會提高效率。

  可她自有自己一套準則,她說她姥姥以前做旗袍就是這麼一寸寸地裁出來的。手工做的和機器做的在很多方面是沒法比的。

  她半低著頭,側顏沉靜認真,那精緻的布料在她手中和剪刀下靈動地變幻著形狀。

  賀寒聲突然好像明白了她堅持手工裁剪的意義。

  他有點兒在意地問了句:「你以前在lamour,也是這麼一刀刀地裁布料,再自己親手縫?」

  「是呀。」她頭也沒抬地答。

  「有助理麼?」

  「有,」陳旖旎笑了笑,「不過我不要她給我幫這種忙的,就平時替我處理一下工作上的事,給我當個司機罷了。」

  賀寒聲當了她的「司機」很多年。他們家住的不遠,經常帶她一起上班,順路再送星熠去學校。

  一來她沒買車,二來她自己開車久了也不會舒服。據說是因為多年前她弟弟出了車禍去世,從那之後,就留下了心理陰影。

  「你和你助理,還有見過面嗎?」賀寒聲試探著,「我聽說,lamour的人最近也在巴黎吧。」

  陳旖旎手下動作頓了頓,裁剪完最後一刀,有點兒敏感地抬起頭,對他淡淡一笑,轉身去了另一側拿東西,邊回答:「見過。」

  「什麼時候。」

  「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陳旖旎回眸莞爾道,「朋友見面不都這樣嗎?多年沒見的朋友也這樣。」

  賀寒聲也不知她有沒有察覺到他的言外之意,便也不再多說了。他放下了咖啡,換了話題問:「星熠今天去託管班了嗎?」


  「沒有,」她走過來,淡淡答,「和他爸爸出去玩兒了。」

  賀寒聲一愣,「沈京墨?」

  「嗯。」

  她鋪開了新一層的布料,開始對比著設計圖劃線,邊說,「我也不能太自私了,我最近太忙了,沒空陪星熠,正好有人陪他玩。」

  她又笑了笑,看著他,溫聲地道歉:「星熠不懂事,以前總叫你爸爸,給你添了很多麻煩。真不好意思。」

  賀寒聲看著她,輕輕皺了眉。

  她這麼一副嬌俏溫柔的模樣,與以前的她,好像沒多少差別,可今天感覺又有了些不同。

  不知該如何形容。

  也不知,是不是換了副行裝的原因。

  她今天穿一身窈窕旗袍,妝容比平時也增了三分明艷,比之從前,比之昨天,都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她笑著看了看他,也不做理會了,抓緊手頭,力爭快點兒做完今天剩下的一點工作,便又伏案過去,一剪一剪地按著畫出來的線裁剪了起來。

  那刀刃聲音清脆地開合著,破開了布料,賀寒聲突然覺得,他和她之間,也被這麼生生地一刀破開了。

  變得更遙遠。

  也更加的觸不可及。

  他看著她認真地裁剪,隨著布料一寸寸在她掌心墜落,她肩背與腰臀漂亮的曲線,也一點點在他面前沉沉浮浮。

  她就像一道可望不可即,安靜葳蕤的剪影,嵌在洶洶雪色中,和著一縷昏黃柔軟的光線,共同構成了一副工筆落成的畫。

  「陳旖旎。」他突然出聲。

  「嗯?」

  「如果沒有沈京墨,」他抿了抿唇,再三猶豫還是開口,「我們,有沒有可能?」

  陳旖旎依然有條不紊地揮動著剪刀,那柔軟的布料在她手中千變萬化,最後徐徐落在工作檯上。

  她頭也沒抬,也不作答。

  直到最後一刀落定,她起身,放下剪刀。

  迎上他深邃的視線。

  她唇邊染上一抹淡淡的笑容,似笑非笑的。偏生是一身玲瓏旗袍,明艷妝容,眉宇之間媚色天成。

  她瞥了他一眼,又遙遙地望了眼不遠的窗外。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那裡,下來了一大一小的兩人。

  男人牽住小孩兒的手,直往她的方向而來。

  她穿上大衣,拎起了包,對賀寒聲最後笑了笑:

  「我下班了。」

  賀寒聲一直目送她出去。

  櫥窗外不遠。

  著一件菸灰色長大衣的男人,一手牽住星熠,一手攬過了她的腰。

  沈京墨眉眼低沉地靠在她耳邊耳語了一句,應該是問她工作的事。然後沈京墨下意識望向了設計室的櫥窗。

  這裡毫無遮擋,沈京墨一眼就看到了賀寒聲。

  男人眉間依然簇著溫柔笑意,眼神卻是冷冽無比的警告,透著寒。

  只是一眼,他就轉過身,帶著她和星熠,就往不遠的車上走。

  賀寒聲神經緊繃了一瞬,見她走遠,才漸漸舒緩下來。

  她早就回答過他了不是嗎。

  ——要是他們能發生點什麼,三四年前就已經發生了。

  何必等到現在。

  經過一個廣場時,星熠趴在窗邊吵吵了起來:「爸爸媽媽——聖、聖誕樹!」

  這是沈京墨上次帶星熠去擊劍館的路上經過的那個廣場。

  離聖誕節還有一個月,這棵三層樓高的人工造景聖誕樹就已經舉行過了亮燈儀式,一時熠熠生輝,仿佛身披星芒。

  沈京墨今天帶星熠去游泳了,小孩兒玩得開心也累得夠嗆,那會兒在車上已經睡過一覺了。

  陳旖旎正在回手機消息,從副駕駛的車窗順著星熠指著的方向望出去。

  她一時也感到驚異。

  真的很美。

  沈京墨不由地放緩了車速,變道駛入旁側一條近路,最後穩穩地踩了腳剎車,停下。

  他也跟著她的視線望出去。


  「好好看,好漂亮——」

  「媽媽,我們下去看聖誕樹嘛!」

  「爸爸——」

  車內空間有限,這會兒全塞滿了孩子的聲音,她一時頭腦嗡嗡作響。

  陳旖旎工作忙了一天,聽聞他們父子倆也玩兒了一天沒吃飯,他們還沒吃飯,陳旖旎準備回頭說吃過飯再過來看。

  一轉頭,就撞入一雙深沉溫柔的眼裡。

  仿佛要溺斃她。

  沈京墨靜靜地凝視著她,輕笑著問:

  「要去看看嗎?」

  他可真是會跟孩子胡鬧。

  她記得每年聖誕節,s&r大樓外的造景聖誕樹,可比這棵大多了,也漂亮多了。

  「要——我要!」星熠又在後面嚷嚷,怕陳旖旎不答應似的,一直撒嬌,「媽媽,我們下去嘛,下去看看嘛。」

  「星熠,」沈京墨轉了下頭,沉了沉聲,對星熠說,「聽媽媽怎麼說。」

  「要聽媽媽的話呀,」星熠仰起小臉,天真地問,「爸爸也要聽媽媽的話嗎?」

  沈京墨溫聲地微笑道:「是啊,爸爸也要聽媽媽的話。」

  「媽媽,我們去嘛……」星熠又投來乞憐的目光。

  陳旖旎聽著他們一唱一和的,有點兒無奈。正好她也想下去透透氣,便說:「好,下去看看吧。」

  「——好!」星熠撒歡兒地歡呼。

  陳旖旎沒先下去,手下還念念有詞地回復著工作消息。最近忙得她暈頭轉向,下班了也要處理工作。

  沈京墨先下去抱了星熠下車,星熠伏在他肩上,一直歡呼。

  雪已經不下了,廣場上的光線都明朗了許多。

  陳旖旎收起手機,打開車門下車。

  腳剛邁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落入她眼底。

  掌心平整柔軟,盛著一叢冷柔的光線。

  和他的視線一樣溫柔。

  她抬眼看了看他。

  眼前男人高大筆挺,眉眼矜冷,他下頜微揚,向她投來的視線卻仿佛融化了的雪,一點點地,溫柔地包裹住她。

  她見他手就那麼袒露在冷空氣中,指尖兒都泛起了紅,這才伸出手,用力地用自己溫熱的手握住他的五指。

  下車,關了身後車門。

  他的手果然很涼,她手小,掌心一點點熨熱他的五指。

  他感受到那溫度,朝她笑了笑。

  然後稍稍鬆開了她,五指穿過她的,與她十指相扣,將她的手自然地放入他的大衣口袋。

  帶著她和星熠,往聖誕樹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會寫到100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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