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三世番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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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慶十三年,七月初。

  沈姌、沈謠相繼出嫁,不知惹了長安城多少人唉聲嘆氣。

  男人嘆息心中的白月光嫁人了,女人則嘆息自己為何沒有沈家女的美貌,除此之外,便是連朝堂上的各方勢力都忍不住嘆一句——雲陽侯當真是好運。

  鎮國公府,嘉安堂。

  陸老夫人看著三個兒媳,長嘆了一口氣。

  長安城天天有喜事,敲鑼打鼓,紅綢漫天,就屬鎮國公府安靜。

  靖安長公主笑著道:「母親怎還嘆上氣了?」

  陸老夫人道:「三郎眼下都升為少尹了,是不是該考慮成家的事了?」

  靖安長公主無奈道:「這事,我已同他提過兩回,可瞧他那樣子,心是半點沒放在內宅上。」

  陸老夫人閉眼思索了半晌,緩緩道:「靖安,你覺得英國公府的九娘如何?」

  提到姜九娘,靖安長公主如噎在喉。

  「九娘年十七,模樣不說絕色,那也是上等,你以為如何?」陸老夫人越想越滿意,邊笑邊道:「我記得她還寫過不少詩,有一首《樓台新詠》聖人還贊過。」

  靖安長公主猶豫了半晌,直接道:「不瞞母親,我上次同他提的,就是英國公府這位九娘。」

  陸老夫人緩緩道:「他如何說的?」

  提起這個事,靖安長公主就想到了他那副惡劣又薄涼的樣子——

  陸宴放下手中的書卷,翹了下唇,「母親大概不知,平康坊的都知,詩做的更好。」

  思及此,靖安長公主深吸一口氣道:「不提也罷。」

  老太太咬牙道:「三郎那個性子,你便是不說,我也猜得出一二來。」

  ——

  京兆府。晨光正好。

  陸少尹在籤押房撰寫呈文。

  須臾,孫旭走了進來,道:「陸大人,有個案子,鄭京兆讓我交給您。」

  陸宴放下手中的狼毫,道:「是何案子?」

  孫旭壓低了聲音道:「淳南伯獨子唐律提親不成,夜闖雲陽侯府,欲將生米煮成熟飯,結果被人發現了,差點被雲陽侯給打死,眼下唐律昏迷不醒,唐家與沈家撕破臉了。這不,都鬧到官府來了。」

  孫旭又道:「唐律此人口風極差,明眼人都知道他這是見色起意,可唐家卻咬死說是沈家女主動約唐律到府中去的,兩家都是世家,這案子著實不好辦。」

  陸宴不以為意地挑了一下眉,道:「大夫如何說的,唐律能活下來嗎?」

  「唐律已是沒有性命之憂了。」孫旭拿出一張紙道:「這是唐家的狀紙。」

  陸宴接過,不急不緩道:「雲陽侯將人打成重傷已成事實,淳南伯世子那兒卻只能算是作惡未遂,再加上唐家咬死了是沈家女勾引在先,若是照律法判,沈家怕是要大失所望。」

  孫旭道:「陸大人的意思是照律法辦?」

  「照律法辦,兩家都討不找好,這才能下來,不然只能越鬧越大。」

  孫旭真沒想到,新上任陸大人,居然半點人情都不講,他瞪直了眼睛道:「陸大人要如何做?」

  陸宴重新執筆,「傳沈家女。」

  孫旭道:「萬萬不可!那沈家娘子年十四,嚇得不輕,雲陽侯府連請了好幾日大夫了。」

  陸宴翻開狀紙,正準備將沈家女的名字謄寫出來,呼吸忽然一窒。

  ——沈三娘沈甄。

  ——沈三娘沈甄。

  眼前的字跡漸漸模糊,隨後分裂,搖晃,耳畔出現了一道道聲音。tv更新最快

  「沈甄,聖人收回了成命,我與許七娘的婚事,就此作罷。同我回去吧。」

  「大人,我聽聞漠北的天很藍,雲很低,觸手可及,我,想去看看。」

  「你看著我再說一次,你心裡有沒有他。」

  「有。」

  「那三姑娘與我這一年來算甚?露水情分嗎?」

  「同大人在一處,起初並非我本意。」

  「婚期何時?」

  「兩年後。」

  「屆時若能再見,我該喚你什麼?長平侯夫人?」


  「大人於我有恩,沈甄知曉,沒齒難忘,若有來生」

  「你知我從不信來生。漠北之路,山長地遠,你多保重。」

  陸宴捏著手裡的狀紙臉色漸漸發白,捂著胸口直接昏了過了。

  孫旭著急道:「陸大人!陸大人!」

  ——

  陸宴可是長公主的心頭肉,聖人的親外甥,絕對不能出事,孫旭拿了令牌直奔太醫署而去。

  可院正又是灌湯藥,又是施針,陸宴根本沒有轉醒的痕跡。

  孫旭著急道:「這是怎麼回事?」

  院正緩緩道:「性命無礙,心脈正常,施針卻不醒,真真是奇了怪。」

  聽到「性命無礙,心脈正常」這八個字,孫旭不由長呼了一口氣,道:「不知陸大人何時能醒來?」

  院正又道:「再等等吧。」

  陸宴醒來時,已是下午。

  孫旭立馬撂下手中的茶盞,湊過去道,「陸大人,您可真是嚇死我了。」

  陸宴沉默不語。

  深夜、白晝、黎明、黃昏在不停飛轉,最後終於靜止。

  何為一眼萬年,他倒是懂了。

  孫旭又道:「陸大人?」

  陸宴回神,看著他道:「那狀紙呢?」

  孫旭一怔,沒想到陸大人昏迷醒來,居然還惦記著公務,忙道:「陸大人身體不適,好好歇息便是,這樁案子,還是由我來審吧。」

  陸宴淡淡道:「我沒事。」

  孫旭道:「這」

  陸宴道:「給我吧。」

  陸宴拿著手裡的狀紙,正思忖著,外面一個差役過來通報,「大人,雲陽侯來了。」

  孫旭一聽,忙囑咐陸宴,「陸大人,雲陽侯愛女心切,您待會還是少說兩句。」

  陸宴轉了轉手上的扳指,提了一下嘴角,「走吧。」

  雲陽侯進了籤押房,沉聲道:「不知是哪位大人收了唐家的狀紙?」

  陸宴上前一步道:「是在下。」

  雲陽侯道:「唐家欺人太甚在先,為小女名聲,還請大人不要公開審理此事。」

  孫旭在一旁屏息凝神,太陽穴跟著突突地跳。

  他可是知道,鎮國公府陸三郎,那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主。

  他怕場面太尷尬,於是提前闔了眼。

  陸宴緩緩開口道:「侯爺放心便是。唐律厚顏無恥,蒙面喪心,唐家的請求,京兆府一概不應。」

  孫旭驀地睜開眼睛,順便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是他耳朵壞了?還是陸大人剛剛把腦子磕了?

  沈文祁也是一愣。

  他原本都做好舍了老臉去求鄭京兆的準備了。這倒是出乎意料。推薦閱讀

  「如此一來,倒是叫大人為難了。」沈文祁心裡清楚,難判的從來不是案子,而是兩家背後的勢力。

  要知道,淳南伯橫行霸道至此,不是沒有原因。近來甚是得寵的柳昭儀,那是唐律的親姑母。

  「侯爺言重了。」陸宴面不改色,堂堂正正道:「京中這樣的事常常發生,若是給唐家開了作惡還能反咬一口的先例,日後定有人跟著效仿。」

  話音甫落,黜邪崇正的一縷聖光落在了陸宴身上。

  孫旭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甚至感到無法呼吸。

  沈文祁內心無比感動,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多謝大人。」

  陸宴又轉了轉手上的扳指,輕聲道:「貴府小娘子,可是病了?」

  「就是嚇著了,不過已是無礙了。」說到這沈文祁咬牙切齒道:「若不是甄兒反應快,騰出手砸了窗,罷了,不提了。」

  ——

  沈文祁走後,陸宴看著狀紙,整個人陰沉沉的。

  孫旭輕咳一聲道:「陸大人。」

  陸宴看著他道:「孫大人何事?」

  孫旭壓低了嗓子道:「明日唐家來人,這狀紙,咱真的不應嗎?」


  「不應。」陸宴道:「沈三娘若是能約他道府中,何必拒了唐家的提親呢?」

  孫旭道:「理是這麼個理,可唐家請的那位訟師是個不講理的,就咬死了這點不放,振振有詞說沈三娘欲拒還迎,用了狐媚招數,勾引在先。」

  陸宴冷嗤一聲。

  呵。

  還勾引,她連我都不勾引,還能看上你?

  還狐媚招數你便是親手教她,她都學不會。

  陸宴沉著臉起身:「那就讓唐家去聖人面前說吧。」

  ——

  下值後,陸宴彎腰上了馬車,抬手掀簾,對楊宗道:「去宣平侯府。」

  隨鈺道:「你不來,我正要去找你。」

  陸宴道:「找我何事?」

  隨鈺低聲道:「唐家的紙是誰接的?」

  陸宴道:「我。」

  「那正好。」隨鈺道:「謠謠氣得都要去補給唐律一刀了,時硯,你替我照顧點三妹妹。」

  陸宴看著隨鈺的眼睛道:「這輩子,你算是得償所願了。」

  隨鈺道:「是啊。」

  陸宴繼續試探道:「那回鶻的二王子也是古怪,明明是大著和親的主意,卻一個人都沒帶走。」

  隨鈺蹙眉道:「這事都過去多久了,你提這作甚?要我說,跟回鶻能通商就行了,何必嫁公主?」

  陸宴將目光收回。

  他不記得。

  這廂這說著,倏然有個婢女跑過來道:「世子,夫人方才又吐了。」

  隨鈺立馬起身,道:「謠謠害喜嚴重,我先去看看。」

  走了兩步,又回頭道:「給我個面子,你護著點沈甄。」

  陸宴看著他的背影,揉了揉眉頭。

  出了宣平侯府,陸宴又道:「去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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