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往事如風,真龍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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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往事如風,真龍天子

  袁婧惠又對袁慶柏道:「柏哥哥,何止是我,二姐姐已嫁了五年,她性子又弱,她的梯己,她的嫁妝,她的年例,幾乎都被桑嬤嬤索了去,饒是如此,她還經常被桑嬤嬤辱罵。」

  她故意將袁慶柏的稱呼變成「柏哥哥」,她少女時期就是這般稱呼袁慶柏的。

  袁婧惠又對何太后道:「二姐姐曉得桑嬤嬤是母后的心腹,她不敢和母后說,怕說了叫母后不高興,只和我說了。」

  桑嬤嬤也在現場,見袁婧惠突然將矛頭轉向了自己,驚慌道:「四公主,你……你休要冤枉於我!」

  袁慶柏目光如刃,射向桑嬤嬤。

  桑嬤嬤心裡一緊,跪了下來,卻自以為是地說道:「聖上,實是四公主冤枉了老奴,老奴奉太后的旨意,先為二公主的教引嬤嬤,後又為二公主府上的管家嬤嬤,太后命老奴務必嚴加看管二公主及駙馬爺,老奴沒敢怠慢啊。」

  呵,桑嬤嬤這是故意搬出何太后了,她是何太后的心腹。

  《紅樓夢》里寫到,賈府風俗,年高服侍過父母的家人,比年輕的主子還有體面。

  其實,大周皇室也在意這種風俗。

  何況,何太后就在現場。

  袁慶柏看向二公主袁婧淑:「二姐姐,四妹妹所言是否屬實?」

  說完他便立刻睨向桑嬤嬤,果然,發現桑嬤嬤正朝著袁婧淑瞪眼,這個老奴,好大的膽子,竟敢當著何太后和他這位天子的面,悄悄瞪眼威脅袁婧淑。

  袁婧淑緊張猶豫起來……

  這位二公主性格乖順,且因當年生父壞了大事淪為廢太子,她被承泰帝收養後行事謹慎,多年來也受盡了桑嬤嬤的欺凌,對桑嬤嬤畏懼。

  可四字以蔽之,那便是「懦弱可欺」。

  倒是跟榮國府的迎春相像,恰好兩人都在姊妹中序齒第二。

  「二姐姐,都這種時候了,你還不實告皇兄,難不成想被桑嬤嬤一直欺凌下去?你實告皇兄,皇兄多半會為咱們做主,救咱們於水深火熱之中。」

  袁婧惠見袁婧淑緊張猶豫,急言慰之。

  終於,袁婧淑沒再猶豫,抽咽著對袁慶柏道:「四妹妹之言不謬,我……我這幾年一直受著桑嬤嬤欺凌。」

  言畢,淚如雨下。

  袁慶柏已滿臉怒色,連何太后都神色嚴肅。

  袁慶柏早知道皇室限制公主和駙馬的嚴苛規矩,知道大周公主被這種規矩所坑害,知道袁婧淑、袁婧惠的日子不好過。

  他也早就打算改革此事,只是有所不便,易起爭議,招人不滿,阻力不小,本打算過一二年再改革。

  今日袁婧惠拉著袁婧淑一起向他訴苦求救,這對姐妹的境遇,也比他預想中的要嚴重,他便不想袖手旁觀了。

  畢竟兩人算是他的姐姐和妹妹,而且他覺得,設若這次他袖手旁觀,袁婧惠這個四妹妹可能真活不長了。

  袁慶柏吁了口氣,對何太后道:「母后,讓下人們都退下吧。」

  何太后會意,下令讓堂內的嬤嬤宮女都退了出去。

  袁慶柏這才對何太后道:「這些公主府的嬤嬤們殊失體統,兒子意欲整治一番,母后意下如何?」

  何太后問道:「你欲如何整治?」

  袁慶柏道:「當嚴查二姐姐和四妹妹府中所有嬤嬤,該罰的罰,好的留在公主府里,削弱公主府管家嬤嬤的權力,使公主與駙馬同居內宅。」

  大周如今在世的公主寥寥無幾,屈指可數了。

  景安帝雖生了二十個女兒,還有一個養女,目今卻僅有第六女和第十四女還活著,第六女生活在蒙古,第十四女嫁的是漢人,然而這位漢人駙馬在十二年前就去世了。

  承泰帝則僅有三個養女存於世上,其中的三公主也生活在蒙古。

  這一點倒是方便了袁慶柏此次改革。

  何太后猶豫起來,她知道,皇室限制公主和駙馬的嚴苛規矩,乃是祖宗所定,歷來所遵,這種規矩也於皇室有利,袁慶柏這麼做,既壞了規矩,也不利於皇室。

  而且,桑嬤嬤是何太后的心腹,就連丁嬤嬤都算是何太后的人,袁慶柏嚴查整治這兩位嬤嬤,會有損何太后的體面。

  思之再三,何太后終頷首道:「可!只是,讓桑嬤嬤、丁嬤嬤賠補便成了,犯不著再給她們加罪。」


  她不想因這種事跟袁慶柏生隙,她也心疼袁婧淑、袁婧惠,畢竟這兩位公主都算是她的女兒,但她還是要顧及到自己的體面。

  這個時代,貴婦的體面是重要的,這也是賈母那麼愛體面的原因之一。

  遑論一位皇太后的體面了。

  袁慶柏道:「兒子謹遵母后懿旨,不過,桑嬤嬤和丁嬤嬤應即刻拿下為好。」

  何太后頷首,當即將心腹太監於登叫了進來,下了旨意。

  捉拿她的人,她親自下旨為好,袁慶柏下旨,也會有損她的體面。

  袁婧惠心中大喜,磕頭道:「謝母后!謝柏哥哥!」

  於登領旨出去後,便領著太監們捉拿起了桑嬤嬤和丁嬤嬤,將這兩位嬤嬤唬得魂消魄喪,桑嬤嬤猶不忘求救,哭號道:「太后,老奴冤枉啊,老奴服侍了您多年,對您忠心耿耿啊……」

  哭號聲從外頭傳進了堂內。

  何太后臉色難看,卻沒搭理。

  袁慶柏故意轉移何太后的注意力,對袁婧惠道:「你還不速起。」

  袁婧惠這才站起身。

  袁慶柏道:「母后與朕一同為你做主了,你當珍愛身子,朕會命太醫院王院判為伱診治。」

  王院判指的是王濟仁。

  袁婧惠忙又蹲身行萬福禮謝恩,且又情不自禁流下淚來,不過這次是感動的淚水。

  袁慶柏又跟何太后、袁婧淑、袁婧惠說了一會子話,才對何太后請辭,準備往勤政殿開始今天的天子工作,今天的第一項工作便是宣召賈珠,命其嚴查袁婧淑和袁婧惠府上的所有嬤嬤。

  這些嬤嬤是歸內務府管的,賈珠是總管內務府大臣,而且,憑賈珠的行事作風,加上他此前有清查整治賈府的經驗,必能辦好這差事。

  袁慶柏走出東院正房不一會兒,忽見迎面匆匆走來一位承泰帝的妃嬪。

  這位先帝的妃嬪,姿容秀麗,膚若凝脂,體態婀娜,婉約娉婷。

  她是楚貴人,曾經有一個宮女名,叫若青!

  若青,只比袁慶柏大一歲,今年二十五歲,長得花容月貌,楚楚動人,也是個做事幹練的。

  她曾是汪太后的心腹宮女,頗受汪太后的喜愛,在汪太后身邊的地位,就好比賈母的鴛鴦。

  三年前,因若青年紀大了,汪太后不忍其出宮嫁人,遂將她賞賜給了承泰帝,成了承泰帝的妃嬪。

  因她是汪太后恩賜,加上承泰帝對她喜愛,她雖宮女出身,卻被封到了貴人,又因她姓楚,便是楚貴人。

  大周后宮,皇后之下,妃嬪的等級由高到低依次為皇貴妃、貴妃、妃、嬪、貴人、常在、答應……

  若非承泰帝早崩,若青以後多半還能晉封。

  袁慶柏昔日跟若青沒少見面,兩人之間甚至有過一些親近的舉動。

  比如,當年汪太后賜雀金裘給袁慶柏,便是若青服侍他更衣的。

  袁慶柏卻不知,他早已是若青暗戀的對象。

  當汪太后將若青賞賜給承泰帝的時候,若青悄悄黯然神傷,大哭一場,天知道當時她是多想被賞賜給袁慶柏,奈何此事非她所能選擇,她甚至不敢也不便向汪太后、袁慶柏透露心聲。

  自從若青成了承泰帝的妃嬪,她便與袁慶柏再未相見。

  承泰帝在世時,若青自然不便跟袁慶柏見面。

  承泰帝駕崩後,若青依然不便跟袁慶柏見面。

  自秦始皇開始,華夏便有殉葬制度,後來一度廢止。

  到了明朝,明太祖朱元璋讓殉葬制度死灰復燃,存在了近百年,期間為明朝皇帝和親王們殉葬的妃嬪達數百人之多。

  大周開國初期,亦有殉葬制度,景安帝則對此厭惡,他在位時將其廢黜,且善待先帝妃嬪,尤其是太妃以上的先帝妃嬪。

  承泰帝駕崩後,其妃嬪皆與何太后住在一起,活動範圍則受到嚴格限制,不能隨意走動。而且,先朝妃嬪和嗣皇帝,年紀都過了五十歲才能見面。

  顯然是為了防止發生不倫之事。

  不過這規矩也不是很嚴格。

  景安帝駕崩後,承泰帝就遇見過他的年輕妃嬪。

  而今日此刻,袁慶柏無意中遇見若青了。


  他是無意,若青卻是有心。

  若青有急事奏報何太后,她知道袁慶柏一般會在這時來給何太后請安,特意在這時過來的。

  她倒也沒奢望能跟袁慶柏之間發生什麼,只是想趁機見一次袁慶柏。

  畢竟才二十五歲的女人,心中豈能容易如槁木死灰一般?

  能見一次自己長期以來的心上人,尤其是這位心上人目今還當了天子,對她而言,便是慰藉,亦為幸福。

  眼下,若青見到穿著天子服飾的袁慶柏,眼睛一亮,心動不已,卻是立刻做出驚慌的樣子,只匆匆看了數秒,便閃避了起來。

  袁慶柏忽見若青,不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若青已經避開。

  他沒多想,畢竟他不知道若青一直暗戀著他,縱然知道,他也不會允許自己跟若青之間發生什麼。

  袁慶柏邁步走開。

  待他走開,若青才從匿處走出,卻是連他的背影都不敢再顧。

  袁慶柏走開沒多久,當他正走在長春仙館外的木橋上時,背後傳來了太監於登的呼喊:「聖上留步!」

  袁慶柏停步轉身看向於登。

  於登快步趨前,喘吁吁卻恭敬敬道:「聖上,太后叫您再去見她,因慎太妃的身子不中用了,與聖上商議。」

  袁慶柏點了點頭。

  這裡的「慎太妃」,指的是夏侯氏,也就是承泰帝藩邸時的王妃,袁慶柘的生母,袁慶柏曾經名義上的母親。

  當初承泰帝登基,只封了夏侯氏為妃,且封的還是慎妃,誡其謹慎小心。

  四年前,承泰帝命和端親王袁嗣純以毒酒賜死了袁慶柘。

  三年前,袁慶柘的獨子袁延訓也夭亡。

  夏侯氏則早就被承泰帝圈禁。

  袁慶柏登基後,何太后出於寬仁,加上顧及到,杜貴太妃被圈禁了,釋放夏侯氏有利於皇室體面,何太后便將夏侯氏釋放。

  被釋放的夏侯氏,跟承泰帝其他妃嬪一樣,與何太后住在一起。

  何太后移居圓照園長春仙館,夏侯氏也跟著一起。

  袁慶柏知道,夏侯氏因受到嚴重打擊,身心交瘁,最近還病倒了,眼下聽於登說夏侯氏的身子不中用了,並不感到意外。

  當即,袁慶柏返回長春仙館的東院正房,沒再遇見若青。

  何太后對袁慶柏道:「剛剛得到的奏報,慎太妃身子不中用了,怕是沒幾天好活的了,我尋思著,咱們也不用待到冬天,明日或後日就住回宮裡去,好在宮裡為她料理喪事。」

  顯然,是若青奏報的,何太后命若青照看著夏侯氏。

  袁慶柏點頭道:「此事全憑母后做主。」

  他本打算到了十月冬天奉陪何太后住回皇宮,現在因夏侯氏的喪事,何太后要提前回皇宮,他自然不會反對。

  袁慶柏已經很久沒見過夏侯氏了。

  曾經,夏侯氏說他是一個狐媚子奴幾生的下流沒臉的東西,說他不配爬上景安帝的高枝兒。

  但他現在並不多想以天子之尊去見夏侯氏,以這種方式對夏侯氏打臉。

  夏侯氏雖是個可恨之人,如今則已很可悲,且即將離開人間了。

  事實上,夏侯氏雖活到了現在,對袁慶柏而言,她卻好像早就死了,就跟她早就死了的兒子袁慶柘一般。

  往事如風,亦如過眼煙雲。

  然而,也有一些故人一些往事,會讓袁慶柏時常想起,時常想念。

  比如,景安帝和汪太后

  比如,承泰帝和九叔。

  此刻,袁慶柏又一次走在了長春仙館外的木橋上。

  身邊依然是碧波蕩漾,魚躍鳥飛。

  而他已經魚躍龍門,鳥入青雲,已是真龍天子。

  有一天,他也會跟景安帝、承泰帝一樣駕崩。

  但此日多半尚遠,多半會是數十載光陰之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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