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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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喜丹說「要干件大事」的前一秒,陳溺還以為她發現了自己和江轍之間的不尋常。

  那一刻,陳溺都決定只要她問出口,自己一定對她以實相告。

  但她話一轉折,陳溺覺得也不能自作多情衝上去來一句「我和你們眼裡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大魔王在談戀愛,還談挺久了」。

  否則以這位朋友的尖叫分貝,恐怕整個籃球場的人都得聽見這個消息。

  球場上的少年們還在散發青春洋溢的魅力。

  這個年紀,長成什麼樣都好看。有人靠皮相吸引異性目光,有人靠球技讓人心生嚮往。

  裹挾著年輕和熾烈的氣息在球場上蒸騰著,橘子檸檬汽水打碎在空氣中。蟬聲平平仄仄,有教師養的貓咪在凋謝的玉蘭花里翻滾。

  小賣部的冰箱裡有了西瓜和綠豆沙冰,總算在告訴大家,那個卷子會黏著出汗手臂的夏天到了。

  可以放肆歡笑大鬧的假期,去看音樂節和演唱會的暑日,去海邊玩水,和心愛的人在落日餘暉下熱吻的季節。

  是春天的結束,是熱戀的開始。

  陳溺撐著小臉在膝蓋上,看著喜歡的少年投籃進球後往自己這邊看,看他撩起衣服下擺隨意地擦汗。

  她漫不經心地問:「你要幹什麼大事呢?」

  阮喜丹的視線也放在了球場上,目不轉睛地說:「走,我們去買水。」

  -

  阮喜丹喜歡的男生叫魏見帆,高高瘦瘦,單眼皮。

  少女時代對一個人動心的理由很簡單,她記得自己高一入學時候被老師喊去幫忙抱教科書。

  阮喜丹是個子嬌小的女生,155的身高。

  抱著一壘書上四樓,走走停停。停在第三樓前的台階那大喘氣時,身後一雙修長骨感的手伸過來,幫她把書抱起。

  男生比她高一個頭還要多,身上校服松松垮垮地披著,垂眼對她咧嘴笑了下:「幾樓哪個教室?」

  阮喜丹第一次被人這麼近距離地盯著,臉一下就紅了,結結巴巴:「四、樓左轉第二個。」

  當時他校牌上的名字被書擋住了,放下手就離開。

  阮喜丹四處打聽,卻也不敢太興師動眾。她甚至不敢去學校表白牆那問,像懷揣著一個小小寶藏,怕被人覬覦上。

  後來好不容易旁敲側擊得知他是三班體育委員,加上他企鵝好友那天晚上,她高興得睡不著。

  很長一段時間裡,找了很多可愛的表情包和好笑的段子,生怕和他聊天時會讓他覺得自己無聊。

  他們會在晚上互相說晚安,會分享網上的新八卦和運動會上的趣事。

  阮喜丹總是在對他說完晚安之後還久久不能入眠。

  她喜歡倒著翻他們之間的聊天記錄,從聊得熱火朝天到剛開始小心翼翼試探的過程,感覺很奇妙。

  在時機成熟的時候……至少對阮喜丹來說算成熟了。

  魏見帆也終於問出了那句話:「天天和你聊天還不知道你是九班的哪個呢?明天有節體育課和九班是同一節,要不要見見?」

  ……

  魏見帆喜歡桃子味的東西,她捏緊了手上那瓶新買的桃枝汽水,看著正在三樓走廊外邊和同學聊天的男生。

  他笑的時候最好看,眼裡跟有星星一樣。

  阮喜丹深呼吸好幾口氣,跺跺腳走上前。露出一個自認為最落落大方的笑,把手上的汽水遞過去:「喂!剛才球打得不錯啊。」

  魏見帆遲疑接過,也沒思考太久,念出了她的網名ID:「是丹丹?」

  「嗯。」阮喜丹放在口袋裡的另一隻手幾乎在裡面打結,假意輕鬆地說,「之前對我有過印象嗎?」

  「應該見過幾次吧。」男生看了眼手上的汽水,道過謝,目光聚集到她的鞋上,皺皺眉,「你腳上這雙aj好像是假的。」

  阮喜丹有點愣住了,脖子那開始紅上臉,支吾著又問了句:「什、什麼?」

  他重複了一遍,不以為然地笑笑:「我說你鞋是假的,買的莆田假貨吧?」

  魏見帆邊上還站著他同學,聞言錘了他胸口一拳:「多損吶你!不過剛看見江大佬那件襯衫沒?好像是dior和哪家大牌的聯名款。」


  魏見帆笑著搖搖頭:「那個買不到,有沒有注意看他領口金絲線繡的名字?得定製。」

  他們貌似是沒什麼惡意地在她面前說笑。

  而阮喜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很尷尬地扯扯唇角,說著無人在意的解釋:「我……我不懂什麼牌子,就在小店裡買的。」

  ———「讓讓。」

  身後一道磁沉的男聲響起。他們擋在了過道上,江轍從中間經過。

  魏見帆剛還在和江轍打球,本來還想跟他打聲招呼,但看他一臉不耐煩也只好把揚起的手放在後腦勺撓撓。

  他眼尖瞧見阮喜丹校服口袋一角露出的信封,粉紅色,很有少女心。

  「你兜里這封信……」魏見帆看了一眼女孩臉紅的緊張模樣,舔舔唇,「是給我的嗎?」

  阮喜丹腦子有些空白,順著他的話把信封拿出來:「哦這個,不是給你的。」

  「那是給誰?」魏見帆慢慢收了笑,推推旁邊的男生,「給他的?」

  男生推他一把,走開了點:「別鬧,我又不認識人家。」

  他們此刻的推搡在自己看來不再是有趣的頑劣,更像是對她窘迫情境裡的幸災樂禍。

  阮喜丹緩緩轉過頭,喊住正要進教室的人:「江轍……江轍同學!」

  教室離他們那很近,江轍自然也聽見了他們剛才的推攘。停住腳步,轉過身,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有事兒?」

  感受到邊上男生的僵硬,阮喜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只是往前走了幾步:「這封信是給你的。」

  ————「我靠!快來看!!!!」

  「給江轍送情書!她怎麼敢的啊???!這得是向上天借了五百個膽吧!!」

  所有人吃驚的是她居然敢直接表白,而不是驚訝她喜歡的人是江轍。

  好像在大家眼裡,喜歡江轍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那麼自負囂張的一個人,在哪兒都能奪得一幫關注。

  雖然人冷戾、獨來獨往,脾氣又差,卻依舊能讓很多女孩把青春都默默無聞地燃燒在他身上。

  有人當眾表白本來就是能在學校引起轟動的一件事,更何況那個被表白的人是大名鼎鼎的江轍。

  真是夠膽大,不怕糗。

  又恰逢體育課的下課鈴聲打響,其他班的人也下課,都呼朋喚友地圍在走廊和窗口那看熱鬧。

  江轍眯了眯眼,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知道這同學和陳溺平時玩得還行。

  這情書收還是不收對他來說都算是燙手山芋。

  收了對他自己難交代,過不去這道坎。

  但這種救急的場面要是不收,人家小女孩也挺沒面子的。萬一這女同學一個不開心,就哭著跑去煩陳溺了怎麼辦?

  短短十幾秒鐘,每個人的心事都在腦子裡輪了個圈。

  吃瓜群眾都在邊上人擠人地圍觀,其實大部分人心裡想得是她會被這麼拒絕。

  僵持了須臾,陳溺從人群後邊一頭霧水地擠進來,聽見他們在耳邊小聲議論。她才去了趟廁所回來,怎麼感覺天都變了?

  江轍自然也看見了她,沖她微揚下巴,請示她怎麼做。

  陳溺抿抿唇走上前,接過阮喜丹手上的情書。

  她站得筆直,也沒往男生那看,只一本正經地說:「學校明令禁止不准早戀,你跟我過來。」

  主人公被帶走,一群人有些失望地長吁短嘆:就這?

  留下江轍在原地環顧四周一圈,手插兜倚著教室門沿,涼聲問出口:「看我的戲?」

  「……」不敢不敢。

  不到幾秒,走廊上的人漸漸空了。

  江轍喊住轉身要離開的魏見帆:「誒。」

  他和魏見帆差不多高,但肩寬身挺地站在他面前,氣勢就壓他一頭。當著他邊上那男同學的面諷笑一聲,視線下移:「你這表是仿的嗎?」

  魏見帆臉一僵,面上掛不住,低應了聲就急急回班上了。

  -

  陳溺拉著阮喜丹走的時候一臉公正不阿,但她壓根沒出那棟教學樓,找了間靠進教研組的補課小教室,拉著她坐下了。


  她本來是打算和阮喜丹促膝長談的,但一關上門,女孩就撲在她手臂上哭。

  不敢哭很大聲,阮喜丹嗚咽著控訴:「我以為他人挺好的呢……嗚嗚嗚……他為什麼要說我的鞋是假貨,那是我媽在小商品市場隨手買的嘛!她也不認識什麼AJ、BJ啊!」

  「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我以後都不會喜歡上別人了!」

  陳溺邊拍著她背,安慰說:「會的。喜歡一個人本來就很容易,你會因為外表、性格喜歡上比他更好的人。」

  阮喜丹吸吸鼻子:「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他嗚嗚嗚,我好難過啊!」

  「其實你因為他幫你抱過書而感激他,關注他。會不會也因為他那句不假思索的話,覺得沒那麼喜歡了呢?」

  給人好感是一瞬間的事,但也同樣會因為一瞬間就覺得這人其實也就那樣。

  陳溺不是很擅長講道理的人,她更擅長的是自我攻略。

  「我感覺沒臉見人了。」阮喜丹想到剛才做的事就開始打顫,咬住牙關,「還好你來了!我都能想到大魔王會不會比魏見帆更過分地拒絕我……」

  「不會,江轍他比那種人有品多了。」陳溺笑了一下,說,「而且,我必須來。你可不能向他表白。」

  阮喜丹點點頭,表情有些怔:「因為他一定看都看不上我,簡直是自取其辱。」

  陳溺搖頭:「不是這個原因,是我不太能接受你向他告白。」

  「為什麼?難道你對我……」

  「你想哪去了?」陳溺被她這語氣逗笑了,輕描淡寫解釋一句,「因為他是我的人啊。」

  阮喜丹瞪大眼:「啊?」

  陳溺點點頭再次肯定了一遍:對,你真的沒聽錯。

  「啊????!」高分貝驚訝如期而至,阮喜丹屁股往後挪了點距離,指著她,「你你你……靠!」

  沒人能想像得出來江轍和女生談戀愛會是什麼樣子。

  他高傲輕狂,是家境優渥的富二代,長得正性子野。任憑再優秀的追求者也對她們不屑一顧,對女孩們的心動從來是事不關己的不負責姿態。

  以前甚至有過國際高中的大美女帶人來圍著他表白,逼迫他答應和自己談戀愛。

  大家起初還以為這少爺喜歡這種膽子豪放的,但後來看見他硬是一人撂下五六個壯漢保鏢,帶著一手的青腫破皮殺出重圍也不低頭。

  阮喜丹認真地打量了一下陳溺,臉上還是保留著不敢相信的表情:「原來大魔王的口味是你這種啊!」

  「我這種是哪種?」

  「說不上來,有點兒文靜,反正我也挺喜歡的……」阮喜丹絞盡腦汁想找點形容詞彙出來,但她那點智商也想不出什麼高深莫測的成語,「就是我很羨慕你這種好像遇到什麼事都從來不慌不忙、勝券在握的樣子。」

  陳溺淡笑了一下,沒說話。

  轉移視線這件事很快讓阮喜丹的眼淚都幹了,女孩的八卦心冉冉上升:「你們怎麼談上的啊?!」

  陳溺想了想,說:「就自然而然,一拍即合吧。」

  江轍這人想搞她的理由特讓人無語,正常人聽完可能還想和他干一架,不過他說的那場景其實對陳溺來說印象也確實深刻。

  那是搬家到九中附近沒多久的高一寒假,陳溺做完兼職,從市中心的棒球場附近走到公交站台。

  少年穿著一身黑,寬肩長腿,倚靠在機車邊上抽菸。單手插著兜,狹長的桃花眼凌厲多情,挾帶幾分冷頹的味道。

  身邊零零落落一群拿著棒球棒的狐朋狗友在說笑,他氣質看著出塵,和那群混子格格不入,卻又在這種環境裡如魚得水。

  她從十字路口的馬路邊經過,和他在寥寥人群里遠遠地對視了一眼。

  陳溺當時就覺得這男人好帶勁,長得比明星還帥。

  而江轍挑著眼尾睨人,覺得這妞的眼睛看人時真冷,真想搞得她哭出來。

  他們的相遇和交往,都帶著點心照不宣、自投羅網的默契。

  「我是真的沒看出來你們居然之前就談上了,準確來說是雖然感受到了大魔王對你的不一樣,但沒人敢相信。」阮喜丹感慨萬千,話題一轉,「不過你居然瞞了我這麼久!太不夠意思了吧!」

  陳溺想了想這個保密的鍋還是得讓江轍背,其實她不想公開的原因還挺簡單的,起初只是覺得自己好歹是個三好學生,不能做這事。

  但自從江轍在教室對她的親密行為半點不顧忌之後,她覺得不能讓他這麼放肆下去了。

  陳溺故作高深,沉吟道:「其實吧,是你們大魔王私底下不讓我說。」

  這話給人的歧義可太重了,阮喜丹靠著自己靈活的小腦瓜一下腦補了一個三好學生和惡霸談戀愛的故事。

  偏偏惡霸在外是個高冷校霸的形象,所以也勒令小女友必須保密。

  她不敢嚼江轍的舌頭,但還是鼓著勇氣罵了一句:「渣男!不想公開,還每天在你面前這麼拽!!」

  「是吧。」陳溺手擋了一下唇,笑意憋不住,「拽得讓人想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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