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攻入播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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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二十六日,結束龜後城之行的龜井秀綱,南下抵達了澱山城,得到了草刈衡繼的熱情接見。

  「能登守,武衛殿那邊怎麼回復的?」剛一坐定,草刈衡繼便焦急的詢問道,因為就在一天前,山縣盛信率領的武田軍,已經拿下了位於智頭郡西部的余戶城,斬殺了草刈氏守軍一百餘人。

  那余戶城離澱山城不過三十多里,是通往澱山城的道路上最後一個成規模的城池,此城被攻克,意味著至多一天,武田軍便能殺到澱山城下。

  不過,畢竟義重有言在先,給與草刈衡繼三天時間考慮,因此,山縣盛信並未急於率軍前往澱山城,而是在余戶城稍事休整,等待義重的下一步指示。

  而澱山城內,草刈衡繼在從龜井秀綱口中得知,義重要求他稱臣、割土、納質三者缺一不可時,這位本就脾氣火爆的草刈氏當主頓時怒不可遏,不顧眾家臣以及龜井秀綱的勸阻,堅決要與義重幹上一仗,讓他知道草刈一族不是好惹的。

  「那個武田彥五郎,我給他面子叫他一聲『武衛殿』,沒想到他還得寸進尺了,竟然想讓我退出因幡?!可笑!甚是可笑!」

  草刈衡繼越想越氣,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傢伙,突然出現在因幡,二話不說,就讓自己把祖祖輩輩守護了兩百多年的土地交出去,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殿下,您生氣是應該的。可說句實話,若不是你當初不聽山名金吾的勸告,執意攻取八東郡的村莊和城池,給了他們口實,又怎會形成今日這般僵局。」

  龜井秀綱的這番話,一下子激怒了草刈衡繼,這位鬍子拉碴,滿臉橫肉的中年武將,顯然不認為自己當初那麼做有何不妥:

  「山名家被打跑了,那八東郡便是無主之地,自然是誰搶得快是誰的,憑什麼我要讓給他們?說句不好聽的,那什麼山名金吾,領地還沒我大,知行還沒我高,憑啥對我指手畫腳?

  至於那個若狹武衛,最初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霞美城主,現在好不容易打下二十幾萬石領地,就覺得自己可以目中無人,對我頤指氣使了嗎?我草刈家還真就不怕他!

  他武田軍勞師遠征,而本家卻是以逸待勞,他那兩千多人,不見得就能打得過我這一千五百人。況且,待會我就下令,將美作剩下的八百人全部調過來,我倒要瞧瞧,他能奈我何?!」

  聽了草刈衡繼這番充斥著火藥味的發言,龜井秀綱心中不禁為草刈氏的未來深深擔憂:

  雖說沒跟義重交過手,但通過山名誠通的描述以及對收集到情報的分析,他堅信,這武田軍可不是一般的農兵,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歷經戰火洗禮的老兵,亦或是駐守各地平時只習武不耕作的常備兵,戰力不容小覷;

  特別是義重麾下那支近兩千人的馬廻眾,以及紅色騎馬隊,打起仗來更是銳不可當,朝倉、一色、兩山名,全都敗下陣來。

  草刈衡繼想憑藉手中現有的這些農兵與七千多武田、山名聯軍抗衡,實在有些太過於樂觀了。

  龜井秀綱不願看到草刈氏就此被武田軍打殘,從而失去一個配合尼子氏牽制武田氏的重要夥伴,因此他仍希望草刈衡繼能稍稍彎一彎腰,向義重低個頭,只要能親自去趟龜後城,那雙方興許還有的談。

  「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武田軍士氣正盛,殿下沒必要觸這個霉頭,您若是肯再適當地向武衛殿示一示弱,在下認為仍有轉圜的餘地。」

  「示弱?我的讓步難道還不夠嗎?」聽到龜井秀綱勸他向義重低頭,草刈衡繼火氣更大了:

  「我都答應將智頭、八東的部分村莊和城池讓給他了,還想讓我怎麼樣?或者說,能登守你覺得,我要怎麼做,這事才能有轉機?」

  「殿下息怒,」龜井秀綱耐心勸說道,「你只要親自去一趟龜後城,在下以為,一切都好談。」

  「去龜後城?向他表示臣服嗎?」草刈衡繼冷哼一聲,不以為然道:「誰知道我這趟去了還能不能回來,況且,想讓我俯首稱臣,可沒那麼容易。除非能在戰場上擊敗我,否則,休想讓我服氣!」

  「殿下,您可別意氣用事啊!」龜井秀綱見草刈衡繼這般狂妄,聯想起早先義重和自己交談中透露出的決心,不禁悲觀地感慨道:「看來,這場仗是避免不了。」

  「能登守你不必擔心,」草刈衡繼見龜井秀綱唉聲嘆氣,便淡然勸慰道:

  「我什麼風雨沒經歷過,本家現有的因作七郡之地中,有四個都是我擔任當主後打下來的,論武運我不比他武田家差。說句你不愛聽的,連尼子家都不曾讓我臣服,他武田家難道比尼子家還厲害?!」


  「這……」龜井秀綱一聽,不禁面露羞赧,心想:若是兩年前,若狹武田家確實入不了尼子家的法眼,可今時不同往日,經歷了遠征安藝的失敗,兩家實力此消彼長,現在還真保不准,尼子軍能否打得過義重領導下的武田軍。

  「殿下若是決意與武衛殿一戰,那在下也不便多言。」見草刈衡繼心意已決,龜井秀綱便表示還有要事要返回月山富田城,於是起身作別。

  下山後,他回首望了望這座守護了草刈氏兩百多年的澱山城,隨即帶著深深的憂慮和不安踏上了返回出雲的旅途。

  正月三十日,龜井秀綱抵達月山富田城,第一時間便向尼子經久、尼子詮久祖孫倆稟報了這次會晤的成果。

  得知義重和山名佑豐提出的條件後,尼子詮久大驚失色,怒不可遏地表示義重欺人太甚,自己絕不會咽下這口氣,任由他和山名佑豐瓜分掉因幡。

  可躺在病榻上沉疴纏身、骨瘦如柴的尼子經久,卻掙扎著坐起身,一邊咳嗽一邊對自己這個孫子訓斥道:

  「你想怎麼做,難道要出兵奪回因幡嗎?以本家現在的情況,能抽調多少兵力?西面的大內,南面的毛利不用防備了嗎?難不成還要在東面樹立一個敵人嗎?」

  面對尼子經久連珠炮般的質問,剛才還火冒三丈的尼子詮久瞬間啞火了,此刻的他懊惱至極,若不是當初自己執意要攻打吉田郡山城,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現在武田軍和山名軍陳兵因幡伯耆邊界,是否真的要為了因幡山名氏跟這兩家撕破臉,尼子詮久心裡也沒底,剛才的那番激烈的言辭,也不過是氣話罷了,真要鬧得三面受敵,尼子家怕是挺不過今年了。

  「祖父,那就眼睜睜看著他們把因幡奪去嗎?」雖說認清現狀,可尼子詮久仍心有不甘。

  「因幡本就不是我們的,何來奪去之說?」尼子經久反問道,「是山名左馬助自己太過狂妄,給了他人可乘之機,現在將本領弄丟了,又來可憐巴巴地求本家出面。老夫問你,為了這樣一個傢伙,出面跟來勢洶洶的武田、山名聯軍對陣,你覺得值得嗎?」

  「可這因幡畢竟毗鄰伯耆,若是就此放棄,實在令人寢食難安。」尼子詮久依舊眉頭緊鎖。

  「那又如何?」尼子經久無奈地苦笑道:

  「安藝毗鄰石見,備後毗鄰出雲,備中毗鄰伯耆,照你這麼說,本家非要把這些地方全打下來才能心安麼?

  老夫之前就跟你說過,上善伐謀,光靠武力是沒辦法保障長久安寧的。如今能用他人之地換取和武田、山名兩家的和睦,難道不該感到慶幸麼?」

  「祖父教訓的是。」聽到這,尼子詮久稍稍有些釋然,隨即轉頭對坐在一旁的龜井秀綱吩咐道:「能登守,你也都聽到了,我決定答應武衛殿開出的條件,因幡之事不再插手,兩家恢復和睦一事,也要儘快提上日程。」

  「哈,臣遵命,近日便擬定誓書送往龜後城。」想著尼子詮久沒有像草刈衡繼那般意氣用事,龜井秀綱稍稍鬆了口氣。

  「山名左馬助那邊,該如何交代?」龜井秀綱仍不放心地多問一句。

  「交代?咳咳,這是本家和武田家的事,跟他交代什麼?」尼子經久咳嗽了兩聲,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你,你去告訴他,他要是願意,就留在這月山富田城,本家會以禮相待。若是仍想著收復因幡,那也任由他去,老夫倒要看看,這位因幡守護有沒有膽量和能力,將武田家嘴裡的這塊肥肉給搶回來。」

  說到這,尼子經久又想起了之前交代給尼子詮久的事情:「播磨、備前、美作的軍勢有撤回來嗎?」

  「這……」尼子詮久結結巴巴地回答道:「還,還沒有。」

  「你心裡到底在什麼?!」尼子經久一聽,面露不悅道:「不把那裡的軍勢撤回來,就憑出雲伯耆現在這點守軍,如何抵禦大內、毛利的進攻?」

  「可是祖父,那三州畢竟是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實在有些捨不得。」尼子詮久滿臉為難地回應道。

  「辛辛苦苦打下來?你以為老夫不知道,這三州有多少土地是真正屬於本家的,兩成都不到吧?大部分土地和城池,還都在那些牆頭草似的國人手裡吧?

  當初你重兵壓境,他們別無他法,只能俯首陳臣。現在本家遭此大敗,你指望他們還會擁護你、支持你嗎?

  與其將軍勢留在那裡浪費糧草,在擔驚受怕中惶惶不可終日,不如將他們撤回本領,以保出雲、伯耆不失。


  你記住,只要這兩州還在本家手裡,你就有機會東山再起。越是這種緊要關頭,越要看清形勢,切莫本末倒置,捨不得眼前的利益,丟掉立國之本。」

  「我明白了,這就傳令他們撤回本領。」在尼子經久的一再敲打下,尼子詮久最終下定決心,放棄到手不過三年的播磨、備前、美作三國,將駐守當地的尼子軍儘快撤回出雲。

  緊接著,龜井秀綱又向尼子經久祖孫兩人,稟報了出使草刈氏的經過及最終結果。

  得知草刈衡繼拒絕武田、山名兩家提出的條件時,尼子詮久不禁嘖嘖稱讚:「真不愧是坐擁因作七郡的強勢國人,就是有這樣的底氣和魄力。」

  「你覺得草刈加賀守決定和武田、山名聯軍對陣,就是底氣和魄力的體現了?」尼子經久和龜井秀綱一樣,對草刈衡繼的這一決定並不看好,「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加賀守這麼做,怕是要賭上草刈氏的家名了。」

  「這點我覺得祖父可以放心,草刈一族的戰力我是見識過的,況且武田軍勞師遠征,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也許是因為東征的時候吃過虧,尼子詮久對草刈衡繼所率領的草刈氏有著相當高的評價。

  「誰輸誰贏,很快就會見分曉了。」說著,尼子經久便又躺了下去,以自己要休息為由,結束了這場三人之間的秘密談話。

  兩天後,也就是二月初一,龜井秀綱帶著印有尼子詮久花押的誓書從月山富田城啟程,再度前往因幡龜後城,計劃與義重交換誓書,以期正式實現尼子、武田兩家的和睦。

  與此同時,撤兵回出雲的命令也快速傳遞到了美作、備前、播磨三國,三國的尼子軍紛紛開始收拾行囊,啟程返回,周遭的各股勢力則緊跟其後,開始爭先恐後填補尼子軍撤退後當地出現的「權力真空」。

  身處生野城的熊谷隆直和白井光胤,也按照之前商定的計劃,率兵沿著市川河谷(但馬道)進入播磨北部,相繼攻占了位於神西郡的寺前、柏尾山,以及宍粟郡的草置、波賀等城池。

  隨後大軍繼續南下,先後在稻荷山城和鍋島城擊敗了盤踞當地的國人永良氏和利瀨氏,迫使永良氏臣服,從而基本在播北地區站穩腳跟。

  正月初八,被奪取居城的利瀨氏向西播磨的強力國人宇野氏請援,宇野氏當主、長水城城主宇野村賴率一千軍勢與武田軍交戰於山崎,戰至次日下午,宇野軍率先不支,在損失數名大將後倉皇撤回長水城。

  這宇野氏出自赤松氏,曾和別所氏分列播磨西、東守護代,只可惜江河日下,不同於別所氏的強大,宇野氏僅僅控制宍粟長水城周邊一帶,在尼子詮久侵攻播磨時,宇野村賴自知實力不敵,便向其表示臣服。

  可隨著尼子軍撤出播磨,宇野村賴那顆躁動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他開始謀求宍粟全郡的控制權,誰曾想,竟然撞上了從但馬遠道而來的熊谷隆直率領的武田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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