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播磨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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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子久幸乃是尼子經久的弟弟,也就是尼子詮久的叔祖,在尼子家擁有很高的威望。

  永正十五年(1518年),尼子經久的嫡子尼子政久戰死於磨石城下,終年二十五歲。當時,尼子經久便有意傳位於尼子久幸,但尼子久幸卻固辭不受,並建議由政久之子詮久擔任繼承人,經久考慮再三,接受了這一提議。

  由此可知,如今尼子詮久能登上家督之位,還要感謝自己這位叔祖。

  可是,此刻的尼子詮久全然不顧長幼尊卑,也不記得當年的推薦之恩,因為出兵安藝之事,當著眾人的面對尼子久幸冷嘲熱諷道:「都說下野守生性謹慎,長於謀略,可在我看來,不過是膽小鬼罷了。今後,乾脆稱呼您『癔病野州』得了。」

  「主公稱呼老夫什麼,老臣並不在意。」尼子久幸並沒有因為尼子詮久的嘲笑而動怒,而是繼續堅持自己的看法:

  「毛利氏今時不同往日,在安藝也算是一個小盟主了,上次先遣戰的失利您便應該看得出來,現在的毛利氏並非孤軍奮戰,而是有著數量不少的國人的支持。

  更關鍵的是,他還有大內氏的支持,一旦雙方交戰,大內介定會派人支援,這樣一來,本家非但不能快速攻占吉田郡山城,反而會因為勞師遠征、多方夾擊而陷入被動局面。

  因此,出征安藝之事,還請主公從長計議,切莫因為一時的輕率,葬送了當前本家的大好形勢。」

  「大好形勢?」尼子詮久不屑地回應道:

  「我為什麼非要打下安藝,為的不就是鞏固當前的形勢麼。

  本家這幾年東線打得順風順水,連續拿下備後、美作和播磨,眼瞅著就要打通上洛之路了,這毛利家勾結大內介在後方給本家時不時地找麻煩,若是不把這枚釘子拔除,你讓我怎麼安心上洛?」

  「但是您說要動員領內全部國人參陣,這樣一來,其他防線必然空虛,老臣擔心會被有心之人趁虛而入。」尼子久幸繼續表達著自己的擔憂,希望尼子詮久不要傾巢出動,留一些國人在邊界,以防萬一。

  「下野守,以現在本家的實力,即便全領動員,也不過三四萬人,打毛利家還行,若是大內家摻和進來,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這種情況下,您不想著幫本家多爭取一些國人的支持,提高出陣兵力,反倒讓我留一些軍勢在國內,您可知這麼做的結果是什麼?

  那便是兵力不足,既不能攻陷城池,也不能擊退敵軍,最終在長期消耗戰中敗下陣來,這才是本家需要竭力避免的事情。」

  聽了尼子詮久的話,尼子久幸自覺無法說服他,只好悻悻地說道:「若是主公非要出兵,那老臣還有一個人要求。」

  「何事?」尼子詮久問道。

  「請您務必向經久公稟明此事,聽聽他有什麼什麼意見。」尼子久幸回答道。

  「您放心,我自是會跟祖父說的。」尼子詮久答應道。

  一場戰前評定,就這麼在尼子詮久和尼子久幸的激烈爭吵中不歡而散,自認為沒有做錯的尼子詮久隨後便來到內院,拜見正在病床上躺著的尼子經久。

  這位年過耄耋的「雲州之狼」,此刻正一身素衣,虛弱地躺在病榻上,呼吸微弱,仿佛每一口氣都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湊到跟前,能看到他面容枯槁,皮膚像乾燥的樹皮,深深的皺紋刻畫出歲月的痕跡。花白的眉毛稀疏而雜亂,卻依然保持著一絲威嚴和從容。

  那雙曾經明亮且銳利的眸子,此刻已經變得深邃而黯淡,像是要被黑暗逐漸吞噬。即便如此,眼神里依然流露出一絲堅定和希望,似乎是對生的渴望和對死亡的不屈。

  聽聞尼子詮久求見,尼子經久本想坐起身,可努力了半天卻還是失敗了,只好倚在侍女的懷中,以半躺著的姿態接見自己的這個孫子。

  「祖父。」尼子詮久走進寢室,看著尼子經久這副病懨懨的模樣,不禁悲從心中來,嘴唇顫抖著向他請安道:「醫師開的藥您吃了麼,感覺身體好些了麼?」

  尼子經久無力地點了一下頭,強擠出一絲微笑:「藥按時吃著呢,你放心好了。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了?」

  看著他這般虛弱,尼子詮久決定開門見山,長話短說,直接將準備出兵安藝的事情據實相告。

  沒想到,尼子經久對此並未感到驚訝,而是悠悠地來了這麼一句:「看來我猜的沒錯,你終究要走這一步。」

  「祖父覺得我這麼做對嗎?」尼子詮久眉頭微皺,等待著尼子經久表明對此事的態度,雖說自己是尼子氏的家督,但尼子經久的意見卻不容忽視。


  「這些年,你將注意力都放在東面,確實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現在,也是時候鞏固西線了。」尼子經久回應道。

  「您的意思是,同意我對毛利家用兵了?」尼子詮久驚喜道。

  「鞏固西線不一定要出兵啊,」尼子經久糾正道,「依我之見,應當以計略拉攏為主,武力壓制為輔,那安藝也不是鐵板一塊,除了毛利家,其他國人都是可以拉攏的對象。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戰之上策。」

  「沒有大軍壓境,那些傢伙是不會乖乖低頭的。」尼子詮久提出了不同看法,「您放心,只要大軍一進入安藝國內,那些首鼠兩端的國人自會主動來降。什麼計略,在巨大兵力優勢面前都是徒勞的。」

  「看來你心意已決。」尼子經久神情淡然,似乎對尼子詮久的這一看法並不覺得意外。

  「機會稍縱即逝,趁著東線尚且穩定,本家必須抓緊把西線的問題解決掉。」尼子詮久神情莊重地回答道。

  「我花了二十多年,都沒能在安藝站穩腳跟,你卻想著畢其功於一役,是否有些太過樂觀了。」尼子經久問道。

  「今時不同往日,我認為,本家現在有能力實現壓制安藝這個目標。」尼子詮久頗為自信地回答道。

  「源四郎(尼子久幸)、孫四郎(尼子國久)他們怎麼看?」尼子經久見自己這個孫子自信滿滿,便想著聽聽其他人的看法。

  「紀伊守(尼子國久)倒是沒說什麼,下野守卻是十分謹慎,總想著讓我從長計議,剛才我還和他吵了一架。」尼子詮久回答道。

  「之前的先遣戰,孫四郎戰敗了,自是想著將功補過,想要在戰場上好好表現一番,他不說話倒沒什麼問題。可源四郎不一樣,他做事打仗都擅長通盤考慮,你應該也知道,當初我也是聽從他的建議,才下定決心讓你作為繼承人的,你應該感激他才是,豈可跟他頂撞。」

  聽了尼子經久的話,尼子詮久倒也有些後悔了,想著尼子久幸也是年過古稀了,自己跟他那般爭吵確實有些不對。可自己畢竟是尼子家的現任當主,該有的威嚴還是要保持的,因此,雖說有些慚愧,但出兵安藝的決定卻是不能改變的。

  「稍後我會和下野守道歉的。」尼子詮久回答道,「不過出兵安藝這件事,我心意已決,希望祖父您能支持我。」

  「你現在是尼子家的當主,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但若是出了差池,你也要擔當得起,不能讓追隨你的家臣和國人寒心。」

  尼子經久默許了出兵安藝之事,心想自己這個孫兒到現在沒吃過大虧,是時候讓他經受些挫折,也算是成長為一名合格家督的必備過程吧。

  「多謝祖父,我一定能打下吉田郡山城,到時候第一時間派人向您報喜!」尼子詮久興奮地承諾道。

  「還有件事,出兵之前,最好讓備後、美作、石見等國的國人將人質送往出雲。這些地方的國人不比出雲、伯耆、隱岐的,反覆無常,時而臣服時而反叛,只有將他們的家眷攥在手中,才能保證他們在戰場上盡心盡力,不會見風使舵、臨陣倒戈。」尼子經久給出了最後一點建議。

  可是,尼子詮久並不想這麼做,他給出了自己的理由:

  「祖父您也說了,這些地方的國人新附,且反覆無常。若是我強行讓其交出人質,大概率會直接惹怒他們,到時候即便明面上不敢,暗中也會對本家有意見,也許還沒上戰場便和毛利、大內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反過來,若是我寬以待人,不以人質做要挾,他們也許會對本家更加心悅誠服,這種心甘情願的忠誠,可比您說的那種方式可靠得多。」

  「寄希望於別人,而非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是非常危險的。」尼子經久咳嗽了兩聲,繼而氣喘吁吁地提醒道。

  「這件事,我會仔細考慮的。」尼子詮久並沒有直接回應尼子經久的提醒,而是急於結束這次見面:「時間不早了,您也該休息了,後續的事情我會和下野守、紀伊守商量著辦的。」

  「既然如此,那你先去忙吧。」尼子經久知道自己這個孫子正在興頭上,已經聽不進自己的善意提醒了,便擺了擺手,讓他先行退下,自己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了。

  走出尼子經久的寢室,天色已然暗淡,點點星光和一輪明月相映成輝。

  尼子詮久抬起頭,正好瞧見走廊掛著的燈籠已然點亮,上面印著的「四目結」家紋在搖曳的燭光中迎風搖擺、忽明忽暗。

  他的眼神也隨即堅定起來,攥緊拳頭暗自發誓道:「此番出征安藝,一定要讓那些反覆無常的傢伙,知道我尼子家的厲害!」


  這天晚上,一名若狹武田氏的忍者,在武田元光的授意下,將尼子氏準備出兵安藝的消息送到了丹後的宮津城,並由負責丹後組的上忍多羅尾光綱親自送往武田氏館。

  其實,此刻的義重早就知道近期尼子氏會有動作,在武田元光的密信到來之前,他便已經採取行動。

  首先,是在但馬靠近播磨的朝來郡生野地方築城。沒錯,就是臨近生野銀山的地方築城,不過此時的生野銀山還沒被「發現」,因此在此築城並沒有引起周邊勢力的過多關注。

  在義重的構想中,這座生野城實際上是由兩部分構成,一部分是位於市川北岸古城山山頂的生野山城,一部分是位於山下不遠處谷地中的生野平城。

  山城部分,主要是為了防禦。平城部分,目前是為了屯兵,後續銀山開採起來,則是有助於城下町的建設,吸引更多的商賈、工匠和百姓在此集聚,形成頗具規模的商業城市。

  當然,現在生野城的修建主要還是軍事用途。這座城臨近播磨,沿著市川河谷附近的「但馬道」可以直接抵達播磨境內,是當前若狹武田氏控制的領地中,最快速便捷進入播磨的地方。因此,義重修建此城,其目的不言而喻。

  目前尼子家雖說是「播磨之主」,可實際上,他們也只控制播磨西部八郡,東部八郡則是在別所氏手中。

  可是,就連這西部八郡,上面也有大大小小十多個國人分布,其中不少只是名義上臣服於尼子氏,暗地裡還是跟被趕出去的赤松氏保持聯繫。因此,此時的播磨看似一家獨大,實際一盤散沙。

  義重的想法是,等到尼子詮久征伐毛利氏失敗,必然會收縮防禦,將駐紮在播磨、備前、美作等遠國的兵力調回出雲,如此一來,播磨國特別是播西一帶,必然陷入權力真空。

  這時候,再從但馬生野城出兵南下,即便不能奪取整個播西地區,也能在播磨西北站穩腳跟,為後續經略播磨打下堅實的基礎。

  不過,義重也知道,想要進取播磨,必須保障後方的安全。特別內生野城所在的朝來郡,東面是丹波、南面是播磨、西面的養父郡又在山名宗家手中,因此,這個郡處在三方勢力的包圍之下。

  東面的丹波,是波多野氏的地盤,在波多野秀忠將女兒嫁給義重後,兩家關係十分和睦,因此不用擔心。

  南面的播磨,等尼子氏撤併後,定會亂作一團,且是武田軍的主攻方向,因此也不必擔憂。

  唯有西面的養父郡,雖說是在山名佑豐手中,而他畏懼山名誠通的強勢,因而與義重保持密切聯繫,本不應該有問題。

  但事實確卻是,就在幾天前,他本人親自來武田氏館,向義重請援,希望武田家能出面制約山名誠通,避免山名宗家被逐步蠶食。

  聽了他這麼一說,義重心想:「播磨怕是要暫時放一放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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