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月山富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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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安撫完山名佑豐,武田元光繼續率兵沿著山陰街道向西行進,沒過多久,便進入到了因幡國境內。

  由於安藝武田氏和因幡山名氏明面上都屬於尼子氏的「盟友」,因此,山名誠通便想著盡一盡地主之誼,讓家中重臣武田國信先行在鳥取城設宴接待,後面自己還要再在天神山城舉行盛宴。

  這位武田國信,之前有提到過,祖上出自若狹武田氏,說起來和武田元光也算是遠房親戚。

  今年早些時候,武田國信作為陣代,率領因幡山名軍攻入但馬,迫使山名佑豐割地投降,雖說最後在義重的斡旋下,退還了一部份土地,但還是憑藉這次勝利贏得了山名誠通的信任,並以寵臣的身份承擔了擴建鳥取城的重任。

  鳥取城,原名久松山城,因建設於久松山上而得名。武田國信擴建此城的過程中,山名誠通將其更名為鳥取城。

  「鳥取」本是一個地名,源自「因幡國邑美郡鳥取鄉」(《倭名抄》)的古代鄉名。古時所指的鳥取鄉位於久松山山麓的平原地帶,相傳在大和政權期間,因有一個名為「鳥取部」的部落在此地以捕天鵝為生,故命名為「鳥取」。

  山名誠通擴建此城,主要是利用這裡相對便利的交通,加強對新獲取的西但馬領地的治理,同時也是藉此城來宣誓自己的權威。

  武田元光一行抵達鳥取城城下町時,當地還正在緊鑼密鼓地施工,但為表對武田家的重視,武田國信還是在剛剛竣工的城主居館內,為一行人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宴席。

  武田國信所屬的因幡武田氏,雖自稱出自若狹武田氏,但譜系並不清晰,家中只知道來因幡已有五十餘年,至於始祖是誰,因何而來,皆已無從得知。

  但他畢竟是一國大名的重臣,既然自稱出自本家,武田元光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接受這一事實,根據年紀,兩人權且以兄弟相稱。宴席上,武田元光還表示,回去會好好查清楚因幡武田氏究竟出自哪一支,也算給武田國信一個交代。

  對於武田元光的表現,武田國信甚為滿意,兩人觥籌交錯之間,關係也愈加親密起來,隨著醉意漸濃,武田國信便有些口無遮攔了。

  「兄長,聽聞前幾日,山名金吾在鶴峰城下也曾設宴為您接風,和我這裡比起來,不知哪邊更為隆重啊?」武田國信醉醺醺地問道。

  「自然是賢弟這邊啊,不過隆重歸隆重,酒這東西還是不要多喝。」武田元光可是海量,見武田國信已經有幾分醉意,便想著趕緊結束話題,讓他回去休息。

  「今天高興,多喝幾杯無礙。」

  武田國信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醉,緊接著繼續說道:「那鶴峰城,是弟弟我捨命打下來的,我知道,那座城包括城下町早就被打得不成樣子了,在那裡設宴接待兄長,實在是不夠誠意。」

  「那鶴峰城自是比不上這鳥取城,以如今但馬山名家的實力,怕是沒個三五載,鶴峰城別想恢復原貌了。」武田元光故意以「但馬山名家」來稱呼山名宗家,以免引起武田國信的不悅。

  「兄長說的沒錯,現在的但馬山名家朝不保夕了,哪還有能力重建鶴峰城。」武田國信對武田元光的回答頗為滿意,「你看這鳥取城,雖說還沒完全建好,可光這城下町,就比八木城的要大上一倍。哼,今後這山名金吾怕是再無翻身之日了。」

  「朝不保夕?」

  武田元光敏睿地察覺到這個詞,眼珠子一轉,便旁敲側擊道:「怎麼說也都是山名家,況且年初都已經休戰了,以後要好好相處才是。」

  「好好相處?」

  武田國信一聽,哈哈大笑道:「當初他山名金吾做大時,可曾想過跟本家好好相處?現在本家好不容易占了上風,又豈會坐視他東山再起?至於休戰……說句實話,那不過是權宜之計,養父、氣多兩郡拿不回來,我家主公是不會甘心的。」

  「那兩郡一丟,但馬山名家可就不剩什麼了。」武田元光故意說道。

  「要的就是這個結果。」武田國信很隨意地說道,「到時候,讓我家主公繼承山名宗家家督之位,至於山名金吾,給點養老料隱居便是。」

  「當初的休戰,可是本家作保,山名金吾才答應的。你這麼做,未免有些……」武田元光此刻已經知道因幡山名家的真實意圖,話雖說了一半,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兄長放心,」武田國信雖說醉醺醺的,但也聽得出武田元光言外之意,態度隨即變得隨和起來,「這件事說到底是山名家的家務事,不會牽連到武田家的,這點弟弟向您保證。」


  「是麼……」此刻的武田元光已經明白,山名佑豐所擔心的恐將成為現實,因幡山名家終究還是要對山名宗家下手,一旦真讓山名誠通得逞,那尼子家將毫無疑問地染指但馬,屆時,若狹武田氏將直接面對尼子家的戰略壓制,西線的形勢將變得極度惡劣。

  「今後大家都是唯經久公和詮久殿下馬首是瞻,有些話弟弟也就跟您開誠布公了,您自己心裡清楚即可,切不可告訴他人,特別是透露給但馬山名家。」

  不知是醒酒了,還是確實覺得剛才的話有些太過直接了,武田國信趕忙向武田元光下了「封口令」,讓他把今天兩人的談話內容咽進肚子裡,不要對外人透露半字。

  「那是自然。賢弟放心便是,為兄絕不會對外人吐露半字。」武田元光信誓旦旦地答應道。

  誰曾想,當天晚上,武田元光便修書一封,讓隨行的忍者連夜送回武田氏館,提醒義重早做準備。

  在鳥取城停留一晚的武田元光,擔心夜長夢多,次日清晨便率領一行人啟程繼續西行,並於次日傍晚抵達天神山城。

  武田元光本想婉拒山名誠通的招待,加緊趕路離開因幡國的,可在山名誠通的熱情邀請下,他還是在天神山城小住了兩日,正好也以此麻痹武田國信。

  不過他顯然多想了。武田國信醒酒後,雖說回憶起來覺得有些話說的太過露骨,但一想到大家都是為尼子家效力,倒也放鬆了警惕,不但沒有對武田元光加強監視,反倒來到天神山城,為武田元光送來了兩壇好酒,以盡兄弟之情。

  拜別山名誠通和武田國信後,大軍渡過長和瀨川,不久便進入伯耆國,算是正式進入到尼子家控制範圍。

  雖說尼子經久主政時期,尼子氏勢力曾影響到出雲、隱岐、伯耆、因幡、石見、安藝、備前、備中、備後、美作、播磨等十一國,他也被稱為「陰陽一太守」或「十一州太守」。

  但實際情況是,尼子經久實際控制的只有出雲、隱岐和伯耆,其餘八國多是國人形式上的臣服,並且叛離無常。因此,真正算得上是尼子氏基本盤的,便只有出雲、隱岐和伯耆三國。

  沿著山陰街道一路向西,七月二十五日,武田元光等人抵達了位於出雲國能義郡的月山富田城。

  月山富田城本是出雲富田氏的居城,先是被守護京極氏控制,後成為守護代尼子氏的居城。

  此城橫跨月山到飯無川的廣闊丘陵,其本丸坐落在月山的最高峰吐月峰上,離地五十七丈(191米),因地勢險峻,堀切縱橫,只能從菅谷口、御子守口、鹽谷口三個方向進入城內,因此也被視為「難攻不落」的險城。

  望著這座依山而建,高聳入雲的堅城,武田元光不禁感慨道:「不愧是『十一州太守』,光是此城就足以窺探其實力一二。」

  當然,他也知道義重正在建造的愛宕山城規模不亞於此城,但面上的客氣話終歸還是要說的。果不其然,這番話一出口,便讓前來接待眾人的龜井秀綱甚為得意,在他的招呼和引導下,武田元光、武田信實等人拾級而上,費了好一陣功夫,終於抵達設在本丸的御殿。

  這位龜井秀綱,是尼子氏的家老,也是尼子經久的寵臣。

  自祖父龜井永綱時起,龜井家便侍奉尼子氏,其本人更是在船岡山合戰、平定鹽冶興久等戰鬥中發揮出色,並主持策劃了擁立毛利元就的異母兄弟相合元綱,進而分裂毛利家的計劃,雖說功敗垂成,但也足以體現其謀略和在尼子家的地位。

  來到本丸御殿,武田元光、武田信實、白井清胤、香川光景等坐於下首左側,尼子久幸、尼子國久、尼子誠久、龜井秀綱等坐於下首右側,而上首正席坐著的,則是尼子氏的現任當主,年僅二十六歲的尼子詮久。

  「發心寺殿,信實殿下,近幾日祖父身體微恙,故而不便出席宴會,還請見諒。」尼子詮久向武田元光解釋道。

  想著尼子經久年過八十,身體抱恙也屬正常,武田元光自是體諒道:「您這是哪裡的話,如今麻煩殿下親自作陪已經是叨擾了,伊予守年事已高,既然抱恙自當好生休養,吾等怎敢再勞煩他出面。」

  「感謝理解。」尼子詮久欠身道。

  在這次見面之前,尼子詮久對若狹武田氏並沒有什麼刻板印象。只是從因幡的山名誠通和安插在京都的家臣口中得知,近幾年,在義重這位新家督的帶領下,若狹武田氏屢破強敵,東吞敦賀、西侵但馬,勢力範圍已然擴大數倍,成為近畿以北不可小覷的一股力量。

  雖說比之尼子家仍是小巫見大巫,但他所處的位置卻難以讓人輕視。特別是對有心上洛的尼子詮久來說,與若狹武田氏保持良好的關係,是「美作——備前——播磨」這一上洛通道暢通無阻的一個重要保障。


  因此,志得意滿、春風得意的尼子詮久,願意親自出面招待武田元光一行,用實際行動來拉攏若狹武田氏。

  武田元光雖說內政不行,但縱橫捭闔的能力還是有的。政治嗅覺頗為敏銳的他,顯然知道尼子詮久的小心思,雖說已經下定決心背離尼子氏、交好大內氏,但如今身在出雲,也只能逢場作戲,以避免尼子詮久覺察到端倪。

  「此番能得到殿下這般隆重的招待,吾等真是受寵若驚啊。」武田元光客氣道。

  「是啊,受寵若驚、受寵若驚……」涉世未深的武田信實也在香川光景的提醒下,小雞啄米似的有樣學樣道。

  「殿下哪裡的話。」看著武田信實這副模樣,尼子詮久不禁竊喜,心想有這麼一個庸才做家督,今後這安藝武田氏可是更好拿捏了。

  可即便心裡這麼想,嘴上卻只能客氣道:「殿下此番西行乃是為了安藝武田氏,本家作為安藝武田氏的盟友,盡一盡地主之誼也是應該的。」

  「這些年來,多虧了貴方的照拂,安藝武田氏才得以存續至今,在下深表感謝!」武田元光拜謝道。

  尼子詮久聽罷爽朗地笑道:「本家和安藝武田家世代友好,自是應當伸出援手。此番信實殿下前往銀山城繼承當主之位,今後咱們也算是一家人了,還請發心寺殿不要見外。」

  「豈敢豈敢。」聽到「一家人」這個詞,武田元光心裡明白,尼子詮久這是側面表明態度了,即希望藉助與安藝武田氏這層關係,密切和若狹武田氏的聯繫。

  「我若狹蕞爾小國,武田氏亦是偏居一隅,今後還仰仗殿下多多支持呢。」武田元光客氣道。

  「好說,好說。」尼子詮久爽快地回應道,「本家現在已經入主播磨,與貴方也算是接壤了,今後但凡有需要的地方,您只要說一聲,本家一定盡力而為。」

  尼子詮久這句話,看似是是對武田元光示好,實則也是在提醒他,如今自己已經將手伸到播磨了,你若狹武田氏但凡有點異動,都要考慮清楚後果。

  「那今後就拜託殿下了。」武田元光當然聽得出這句「潛台詞」,可如今身處敵營,也只能裝傻充愣,一臉笑意地對尼子詮久的「承諾」表示感謝。

  「這幾日,殿下抓緊時間在城裡好生休息,等進入安藝,怕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尼子詮久話鋒一轉,對武田元光提醒道。

  「殿下此話何意?」武田元光順勢問道。

  「實不相瞞,現在的安藝,被那大內家和毛利家攪得混亂不堪,百姓流離失所,國人人人自危。您此番前往銀山城的路上,可能會遇到那兩家的阻撓,請務必要保持警惕,特別是那個毛利家,神出鬼沒、善使陰招,一定要小心防範。」尼子詮久「好心」提醒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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