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整個晚上顧熙之寒冷中度過,天亮時開門聲將趴床邊睡著的顧熙之吵醒,抬起頭沉雅出現門口,顧熙之捏住曲熙之的手不由自主收緊一些。
「待會兒護士過來,不要妨礙家工作，況且一個晚上過去也應該知道這麼做根本沒用,等她做完手術們就去義大利,不要再找她了。」
顧熙之聽著他把話說完，視線緩緩落向曲熙之。
昨天晚上她並沒有停止試圖與她溝通，而她從頭到尾更像是失聰般毫無反應，到了後來她也產生了挫敗感,所以才會放任自己被困意侵襲,但是這會兒聽到沉雅這麼說，她又變得不甘心起來。
「找不找她不是說了算,們只是訂婚而已，這幅凡事都可以為她當家做主的樣子很奇怪，還有，如果這裡不妨礙護士工作的話，當然也不會。」
沉雅輕輕點頭，「倒要看看能堅持多久。」
他話音剛落一陣手機震動出現顧熙之的口袋，顧熙之低頭看了看，想了想還是騰出一隻手拿出電話接通，「餵？」
電話那頭的粒粒急的跳腳，「小景搞什麼，幾千萬的合同說不見就不見，想把自己下輩子賠給公司麼？還有，知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做？到底哪啊？」
顧熙之看看腕錶，「明天再去，現沒空。」
「會出命的！」粒粒立刻道，「田總大老闆和投資方的都辦公室等，一個小時內不出現第一個被解僱，小景掂掂輕重啊，不要緊，要緊的這陣仗擺的平麼？」
顧熙之沉默片刻，「等等，馬上到。」
掛上電話後抬起頭看了眼沉雅，又站起身曲熙之耳邊說，「很快回來看，這是最後一次，一定要等。」
曲熙之從頭到尾都無聲音。
生世諸多事宜身不由己，整整一天顧熙之木偶般被擺布來去，晚上九點工作結束第一時間顧熙之回到醫院十三樓，雖然也有預想過再次進入曲熙之的病房會非常難，可從沒想過根本無須進入。
「對不起這位小姐，那個病房的病今早離開了，去了哪裡也不知道。」
看著護士小姐面帶歉意說完整句話，顧熙之只是靜靜地摩挲被鞭子抽傷的手背，好半天沒有開口說出一個字。
晚上十點城市街道冷清，顧熙之將車停路邊坐駕駛位手持手機靜靜等待，好一會兒終於有電話進入，顧熙之立刻接通，結果答案又一次不如意。
聽對方將話說完，顧熙之微微嘆息，「繼續找吧，一定盡全力，無論找多久。」
電話那邊大概給了肯定的答覆，顧熙之隨即將電話丟到一邊。
年關顧熙之依然焦躁和忙碌的氛圍中工作，但只要一有時間就會開車去曲宅門外等待，儘管她根本等不到要等的蹤跡，也從不指望進入那幢別墅。
二月初春節的到來讓城市充滿喜氣，《黑白羽》按照原定檔期年初一上映，原本應當休息團聚的日子由於工作前置加上電影宣傳對顧熙之來說卻變成了兩倍的忙碌，年初八早上四點顧熙之剛剛躺下準備休息一會兒，一陣急促卻帶著希望的鈴聲驚破了顧熙之的困意。
「什麼？曲熙之不市區？」顧熙之一邊拿紙筆記信息一邊說，「把地址告訴。」
遲遲沒有下筆，顧熙之很快又說，「不知道地址打給幹嘛？」
對方不知說了什麼，顧熙之的神情頓時凝重起來，「確定他買去義大利的機票是明早兩張？」
很快有答案回饋，顧熙之握著電話，好一會兒才木訥道，「知道了。」隨手扔開了電話。
這邊電話一落，那邊電話又響了起來，顧熙之疲憊地看了看時間，劃向掛斷鍵的動作又因來電改變。
「小景。」電話接通後粒粒不知勞累的叮囑道，「剛剛確定下來頒獎地點，今天晚上七點文化中心，好好休息，下午兩點的機票。」
顧熙之只是隨口應，「知道了。」
國內的電影節里，金鼎金棕與金桐雖然因區域關係常被拿來作比，但質量始終相當。這次《黑白羽》提名最佳故事片、最佳導演、以及兩位最佳女主角等七項獎，因此頒獎禮尚未開始雙女同戲爭影后的新聞又成了媒體報導的第一大噱頭，可惜自從地震以後曲熙之就格外低調，無論影片宣傳還是慈善活動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因此大家對準的目標全部變成了顧熙之。
下午四點顧熙之酒店住下，化妝前粒粒推來一大堆品牌贊助服飾，顧熙之一眼看中其中一條風格大氣活潑的紅色晚禮服，示意粒粒留下，粒粒看了會兒那陌生而張揚的紅，糾結半晌還是將它和一條同品牌裸色系禮服一起留下。
晚會七點開始，走完紅毯的嘉賓全部入席，毫無懸念同樣提名最佳女主角的曲熙之沒有出現現場，這也讓一早守候的媒體記者頗感失望，好《黑白羽》無緣內地上映的題材及刪減床戲令媒體十分感興趣，採訪區內顧熙之幾乎被媒體的問題湮沒，只因同行的導演李斯嘉麗與提名最佳女配的佘嘉及時打圓場才免去尷尬。
就像網絡與媒體預測的那樣，這次的金桐獎因為李斯嘉麗的出現而成為《黑白羽》的主場，已經拿過標誌著終身成就的國外重頭獎，李斯嘉麗所至之處頗有王者親臨之感。
觀眾席位上顧熙之與李斯嘉麗席位相鄰，播放完提名女主角作品即將揭曉最佳女演員獎時李斯嘉麗忽然說，「這應該是的最後一部電影了，希望們都能好。」
席間吵鬧顧熙之聽的不是很清楚，隔了一會兒明白她的意思才側目說，「嘉姐，以的才氣如果不拍電影真是浪費了。」
「就像爬山一樣，已經爬到了最高峰，後面的景色再美也不會美過山頂，倒不如換個地方看風景。」
顧熙之半晌才點頭，「祝另外一條路上也能看見最美的景色。」
李斯嘉麗轉過頭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準備領獎吧，秦時御是影片最美的景色，也會是最美的景色。」
顧熙之只是低下頭看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
舞台上各色燈光打造出炫目的視覺感，男女主持身穿莊重的黑白禮服，幽默的主持風格讓現場無一絲嚴肅凝重感。
「們都知道，金桐的最佳男主角歷來都是男神，那最佳女主角呢？」
年輕的女主持滿臉笑容地將話筒對向觀眾席位，席位中的粉絲觀眾沒有向預想中那樣回答「女神」，而是呼喊起各自的支持演員名字。
「嗯，聽到了，都聽到了。」主持回到舞台中心，面向鏡頭微笑，「看來這次女主角競爭很激烈，那誰是女主角說了不算，還要請評委做主，現們有請鳳凰傳媒集團總裁盧廣義先生和們上屆金桐影后賈筠小姐為們宣讀獲獎者名單。」
燈光和音樂一時間將氣氛推向j□j，中年男和貌美的女掌聲中從入場區走出，女邁著優雅的步伐男的攙扶下走向舞台，接過名單信封后各自舞台中央立定。
掌聲漸漸褪去，兩位頒獎看了看獲獎者名單，男士示意女士宣讀，女士也不繞彎子，面向鏡頭說，「很榮幸宣讀這一屆金桐獎的最佳女主角名單，那要說，本屆女主角不僅是心中的女神，而且是實至名歸的影后，她主演的《黑白羽》個影院看了三遍……」
話說到這裡台下的掌聲已經吞噬了她的聲音，她緩了緩才繼續道，「影院看了三遍，對她飾演的角色喜愛至極，然後剛才台下就跟咱們蕭影帝打賭，說這倆熙之把角色詮釋的都太好，很難確定誰更好，不如咱們各自押一個，誰輸了誰今天晚上請吃飯。」
現場鏡頭切到台下的蕭寂身上，又很快回到賈筠那裡。
「那想說。」賈筠笑著看向台下蕭寂的位置，「影帝，這回您輸了。」
鏡頭長長地蕭寂身上停留了一會兒，蕭寂只是面向鏡頭輕輕點頭微笑，讓猜不出答案。
「好，為了讓早點吃到影帝這頓飯，就不賣關子了。」鏡頭重新切回賈筠身上，賈筠放下名單用甜美的笑容面向鏡頭，「現宣讀，本屆金桐獎最佳女演員的獲獎者是……」
燈光聚焦三位提名演員，大熒幕上切出三特寫。
顧熙之像其他兩位已經確定落敗的演員一樣，面帶微笑表情恬淡。
這一回心情卻是真的非常平靜。
鏡頭重回賈筠身上，她的視線毫不避諱的投向顧熙之的身上，聲音洪亮咬字清晰，「她今天就現場，她是秦時御的飾演者，顧熙之小姐。」
「顧熙之，顧熙之小姐，恭喜。」男主持隨即接過話鼓掌，緊接著觀眾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掌聲。
大熒幕上切換到顧熙之的近景，梳著年輕優雅短髮身穿大紅色及膝禮服的顧熙之坐原地點點頭，很快站起身向周圍鞠了一個躬，模樣十分從容淡定。
如果這件事情發生三年前，她大概會喜不自勝無可抑制的流露出激動，但這已經是三年後。
有位文說的好，出名要趁早，來得太遲，快樂也變得不那麼快活。
等待太久的東西，多半早已不是最初想要的樣子。
「好的顧熙之小姐，請上台領獎。」
大熒幕上回播了電影片段，緊接著象徵勝利的音樂聲響起，顧熙之與身邊二擁抱致謝，隨後從席間走出，邁著活力輕快的步伐向舞台走去。
燈光和鏡頭這一次終於給予她一，顧熙之從賈筠手裡領過獎盃，道謝之後順著主持的示意走到話筒前發表獲獎感言。
「謝謝賈筠小姐的盛譽，幾乎把夸的不敢上台。」
調侃式的語氣，面向即將離去的賈筠示意。
賈筠笑著作出勝利的手勢。
掌聲漸漸平息，燈光也變幻了角度，主持與頒獎嘉賓相繼走下舞台，各種鏡頭對準舞台上僅剩的絕對主角，鎂光燈下的她妝容精緻氣質年輕。
「很高興得到這個期待已久的獎，機會對來說很難得，可能要耽誤主辦方幾分鐘的時間說一些心裡話，但這之前還想先說一些『套話'」。
獎盃她手中牢握，她面帶微笑，卻很恬淡。
這種時候似乎沒害怕浪費鏡頭，她每說一句話觀眾席位就會響起無數快門聲。
顧熙之無數視線聚焦中面向台下的李斯嘉麗，「感謝李斯嘉麗導演，感謝她那麼多演員里挑中做她的女主角，更感謝她給予秦時御的角色，一個演員表演的好壞與她詮釋的角色關係不小，這次入圍最佳女主角的四位演員都很優秀，想評委把這個獎盃給不是因為比她們都好，只是因為這個角色賦予的演員魅力更強大，很感謝當初李導將這個角色留給，也感謝拍戲過程中李導的教誨，沒有李導一定沒有現站台上的顧熙之。」
舞台上顧熙之向李斯嘉麗深深地鞠了一躬，鏡頭切到台下的李斯嘉麗身上，她笑容十分平和。
「然後要感謝評委將這一票投給。」鏡頭重新切回顧熙之時她面對評委席繼續說話，「今年快三十歲了，出道近十年，這是第四次提名最佳女主角，感謝評委三十歲以前給屢戰屢敗的年輕歲月劃上一個完滿的句號。」
鞠躬致意，台下掌聲雷動。
頒獎典禮文化中心外的led電視直播，路過的行面對最佳女主角終於願意停下繁忙的腳步駐足觀看。
頒獎典禮上特寫鏡頭重回顧熙之身上，她手捧獎盃面向鏡頭，這一回卻仿佛向鏡頭對話。
「第三個鞠躬是要給的。」向鏡頭深深地鞠躬，抬起頭時笑容依然恬淡，但現場的觀眾分明察覺出一些不對勁的氣氛。
「雖然沒有來，但知道一定會看到。」
快門聲愈來愈多，鏡頭紛紛再次對準她。她意有所指的話讓台下原本玩手機的都集中起精神向舞台投向視線，神情變得好奇而專注。
「給鞠躬是因為知道如果沒有，連前面兩個鞠躬的機會都沒有。」她始終直視鏡頭，「二十六歲認識時依然生活彷徨的世界裡，工作與感情都格外失敗，雖不是的第一份愛情，卻是遇到的最好的甚至虛幻的愛情，的用心良苦甚至讓……」
說到「愛情」二字時終於恍然的觀眾起鬨般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顧熙之的聲音被淹沒，隔了片刻才繼續微笑向鏡頭。
「不管是的優秀還是對的努力給予，都讓覺得像高高上不可攀附的神祗，只能踩著的陰影做一個永遠追不上的凡夫俗子，四年前的像塵埃一樣不願奢望再與並肩，四年後的為了能夠追上的步伐，本末倒置的為了襯起的愛努力工作，想從來都不是不喜歡，只是不敢用這個更喜歡，也是因為不敢，這份感情多少多了許多遲疑躊躇和被動。」
觀眾對於這種喜聞樂見的事情格外感興趣，她話音剛落席間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粒粒曾經問過一句話，大意是用換巨星成就願意麼。」她的語氣始終像是和另一個說話，「顯而易見，如果沒有，再多的成就對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從前這些對來說只是靠近的雲梯，可如果雲梯頂端沒了，那麼冷的地方又爬上去做什麼呢？」
她搖了搖手中的獎盃，「很喜歡它，那只是因為也有一隻，想用它縮短們之間的距離，到頭來才發現是錯了。」
熱烈的掌聲將現場的氣氛推的更熱烈，已經有竊竊私語談論她表白的對象，掌聲平息後顧熙之才能話筒前聽見自己的聲音。
「們之間之所以如此曲折，只因為把看的太過強大，一直以來對來說都像一個遙不可及的童話，從頭到尾活的陰影里，甚至連紅色都不敢穿，但其實只是一個普通，有的好和瑕疵，也該有自己美麗的風景，一種真正喜愛的風景。」
她頓了頓才說，「喜歡，願意為變得更好，卻一定不是狹義上的好，所以今天以後不想再無休止的追逐電影，就像不再追逐的影子。」
這句話說完台下議論聲一片，剛拿到影后卻宣布息影的消息讓台下的快門聲一時間多的駭。
「給的是永生難忘，沒有辦法喜歡過以後喜歡別，只希望再給一個機會，像普通一樣被喜歡，像世界上另一個一樣被喜歡。」
她面向鏡頭神情真摯，「無意說出的名字給未決的生帶來困擾，只希望無論世界的哪個角落看到，聽到，都能改變主意留下來。」
雙手合十，神情虔誠。
台下雖然一片怔愣，卻還是給予她鼓勵的掌聲。
同一時刻的網絡媒體幾乎瘋狂。
顧熙之的最後一條微博里，僅僅是一條轉發的微博卻一分鐘內多出數千條評論。
「之之，瘋了！是表白麼？」
「啊啊啊，影后好漂亮！」
「向誰表白？」
「恭喜得到影后！」
……
幾個小時後的機場。
「顧小姐，請問您今晚頒獎禮上表白的對象是男性還是女性？」
「顧熙之小姐，您今晚算是宣布息影了麼？真的不再拍攝電影了麼？」
「顧小姐顧小姐，有猜測和戲中的秦時御一樣是**所以才能演的惟妙惟肖，這是真的麼？」
……
無數媒體記者堵的顧熙之的車無法前行，無可奈何粒粒只好向司機說，「現調頭，記者太多，不走機場。」
顧熙之立刻道，「不行，今晚就要回去，再遲趕不上飛機了。」
「也看見了，現每個門都那麼多記者，過去也是被圍堵，根本不可能趕得上飛機。」
「今晚一定要回去。」顧熙之看看時間，強調，「知道明早要去機場的。」
「開車去鄰市乘機吧。」粒粒搖喪氣道，「但機票時間未必合適。」
顧熙之看著倒車鏡里被遠遠甩下的記者，疲憊地撐起額頭。
到達鄰市已經夜裡一點，最近的航班一個小時前起飛，剩下的那一班是第二天早上六點半起飛，無能為力顧熙之只好安排同行的歇下，並定了早上六點半的機票。
寒冬臘月一大早六點多天還沒亮，靠著燈光照亮角落的機場大廳里大部分都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好不容易登機的顧熙之上飛機後又一次聯絡梁嬛，對方這一次聲音明顯格外清醒。
「小景，和anda已經機場了，放心，待會兒見到沉雅和曲熙之們一定會攔下他們。」
「就不跟重複謝謝了。」顧熙之看看時間，「下飛機就打電話給，請一定攔住曲熙之。」
「會的。」
飛機上響起提示關閉手機的聲音，顧熙之遲遲放下手機，望向窗外深邃黑暗中一簇簇微弱的火光。
清晨七點半。
機場候機廳。
梁縈安檢處跑來跑去沒一刻停下，anda看的不放心上去把她抱回座位上，等待已久的梁嬛看見anda和梁縈說，「七點半了，他們的飛機該起飛了，怎麼還看不見？」
anda看了看時間，「再等等吧。」
說話的空隙梁縈歪著腦袋向機場西門入口看了看，連連扯了扯anda的衣袖，「爸爸爸爸，小阿曲和大炮灰來了。」
七點四十分。
顧熙之趕飛機降落的第一時間下飛機，同時打電話給梁嬛，對方很快接通，語氣聽起來卻充滿歉意。
「對不起小景，……」
顧熙之一愣，「她走了麼？」
「兩分鐘前飛機起飛。」
顧熙之陡然停下腳步。
清晨七點多陽光熹微，顧熙之轉過頭看向一架架起飛的飛機，目光漸漸落定陽光下僅剩的地平線。
地平線是天與地交接的地方，也是天地的盡頭。
古代，們叫它天涯。
顧熙之看了它好久，遲遲拿回手機，「有跟她說話麼？」
「沉雅和她身邊都有很多，如果她不想說話無數張嘴都可以代她答話。」
顧熙之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點頭，「知道了，謝謝。」
一大早機場候機廳內充斥著登機提示音，機場外的大片綠化帶薄霧籠罩尚算寧靜。
顧熙之一個走出候機廳順手招了的士，的士上的司機一開始放著城市新聞，見有乘車又換了一首輕音樂。
司機是個中年男，雖然顧熙之帶著墨鏡，卻也一眼認出她。
「顧小姐，要去哪裡？」
顧熙之微有詫異地抬頭看他，很快禮貌地微笑，「先向前走。」
「好嘞。」司機發動油門，再沒搭話。
清晨的好空氣令心曠神怡，心情緩和下來時上班時間沿路堵車反而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城市那麼大那麼熱鬧，街面上的情緒各不一樣，大千世界的千姿百態讓每個個體的喜怒哀樂看起來都那麼微不足道。
計程車直行很久顧熙之才遲遲道，「去江邊。」
「好。」司機笑眯眯道，「不過可提醒，今兒個是情節，等太陽升的再高些，江邊應該熱鬧著了。」
顧熙之笑著點點頭，「謝謝您，知道了。」
寒冷清晨江邊只有晨起鍛鍊散步的老，偶然有年輕經過，大多忙於奔波前行，顧熙之付錢後與司機打招呼說再見，回過頭時八點多的太陽穿過千千萬萬戶家落江面上，將江水長橋籠罩金光之下。
一對年老夫妻相互攙扶著從橋面上一步步走下來，金色的陽光落兩全白的髮絲上，畫面寧靜而雋永。
顧熙之看著二走遠，遲遲登上橋面。
遼闊的江面因為鮮少有打擾顯得寂靜，一艘艘歇下的遊輪岸邊停靠，遠處冰冷而高聳的建筑陽光下滲出一絲溫暖，ellato大樓新換的巨幅海報依然全市矚目，畫面上的女一身銀色長裙鑲滿鑽石，笑容明艷迷，姿態端莊優雅。
生活鏡頭裡的時間太長，往往讓模糊了真實的性與無瑕的臆想。
顧熙之看了她好久，拿出手機迎著陽光向一個很久沒有打通過的電話號碼發出訊息。
「桃花三月開，菊花九月開，各自等時來。」
「還是想等。」
信息發出沒有多久耳邊便響起別手機的訊息聲，顧熙之不經意地瞥了眼身邊的，視線又一次投向遼闊的江面。
約莫兩秒後，顧熙之的視線漸漸從江面收回，神情顯得有些複雜。
又過了兩秒，顧熙之雙手緊握，緩緩向身邊的轉過頭來。
安靜的城市上空忽然飄起無數粉藍色的氣球，美到驚艷的女站她兩米之外的橋面上，上身穿米白色無扣設計斗篷大衣，內搭亮黃色的鏤空針織連衣裙，腳下的紅色無根鞋與熾烈的紅唇像冬日最亮的色彩。
她面向顧熙之微笑，笑容因甜美而愈發明艷。
「顧熙之，情節快樂。」
一排排整齊鬆散的兩色氣球因為精心排列的順序出現巨大的心形，那些脆弱而輕盈的東西隨風一點一點飛的更高，逐漸籠罩城市上空。
越來越多的駐足仰望，越來越多的驚訝相指。
它們承載著愛飄向不知名的遠處，彼端似乎依然遙遠地平線。
顧熙之目送它們尋找那個叫天涯的地方，很久很久以後揚起神秘的微笑，「剛剛許了一個願望。」
有回答她，「什麼願望？」
「希望以後每一年的這個時候都可以這裡跟說……」
她凝視她，「明年的情節們還這裡好不好？」
曲熙之微笑著向她走完兩之間所有的路。
江水浩蕩，渺遠的長空中空餘美妙的回音。
那回音只有一個字，正如女與子。
「好。」
「待會兒護士過來,不要妨礙家工作，況且一個晚上過去也應該知道這麼做根本沒用,等她做完手術們就去義大利,不要再找她了。」
顧熙之聽著他把話說完，視線緩緩落向曲熙之。
昨天晚上她並沒有停止試圖與她溝通，而她從頭到尾更像是失聰般毫無反應，到了後來她也產生了挫敗感,所以才會放任自己被困意侵襲,但是這會兒聽到沉雅這麼說，她又變得不甘心起來。
「找不找她不是說了算,們只是訂婚而已，這幅凡事都可以為她當家做主的樣子很奇怪，還有，如果這裡不妨礙護士工作的話，當然也不會。」
沉雅輕輕點頭，「倒要看看能堅持多久。」
他話音剛落一陣手機震動出現顧熙之的口袋，顧熙之低頭看了看，想了想還是騰出一隻手拿出電話接通，「餵？」
電話那頭的粒粒急的跳腳，「小景搞什麼，幾千萬的合同說不見就不見，想把自己下輩子賠給公司麼？還有，知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做？到底哪啊？」
顧熙之看看腕錶，「明天再去，現沒空。」
「會出命的！」粒粒立刻道，「田總大老闆和投資方的都辦公室等，一個小時內不出現第一個被解僱，小景掂掂輕重啊，不要緊，要緊的這陣仗擺的平麼？」
顧熙之沉默片刻，「等等，馬上到。」
掛上電話後抬起頭看了眼沉雅，又站起身曲熙之耳邊說，「很快回來看，這是最後一次，一定要等。」
曲熙之從頭到尾都無聲音。
生世諸多事宜身不由己，整整一天顧熙之木偶般被擺布來去，晚上九點工作結束第一時間顧熙之回到醫院十三樓，雖然也有預想過再次進入曲熙之的病房會非常難，可從沒想過根本無須進入。
「對不起這位小姐，那個病房的病今早離開了，去了哪裡也不知道。」
看著護士小姐面帶歉意說完整句話，顧熙之只是靜靜地摩挲被鞭子抽傷的手背，好半天沒有開口說出一個字。
晚上十點城市街道冷清，顧熙之將車停路邊坐駕駛位手持手機靜靜等待，好一會兒終於有電話進入，顧熙之立刻接通，結果答案又一次不如意。
聽對方將話說完，顧熙之微微嘆息，「繼續找吧，一定盡全力，無論找多久。」
電話那邊大概給了肯定的答覆，顧熙之隨即將電話丟到一邊。
年關顧熙之依然焦躁和忙碌的氛圍中工作，但只要一有時間就會開車去曲宅門外等待，儘管她根本等不到要等的蹤跡，也從不指望進入那幢別墅。
二月初春節的到來讓城市充滿喜氣，《黑白羽》按照原定檔期年初一上映，原本應當休息團聚的日子由於工作前置加上電影宣傳對顧熙之來說卻變成了兩倍的忙碌，年初八早上四點顧熙之剛剛躺下準備休息一會兒，一陣急促卻帶著希望的鈴聲驚破了顧熙之的困意。
「什麼？曲熙之不市區？」顧熙之一邊拿紙筆記信息一邊說，「把地址告訴。」
遲遲沒有下筆，顧熙之很快又說，「不知道地址打給幹嘛？」
對方不知說了什麼，顧熙之的神情頓時凝重起來，「確定他買去義大利的機票是明早兩張？」
很快有答案回饋，顧熙之握著電話，好一會兒才木訥道，「知道了。」隨手扔開了電話。
這邊電話一落，那邊電話又響了起來，顧熙之疲憊地看了看時間，劃向掛斷鍵的動作又因來電改變。
「小景。」電話接通後粒粒不知勞累的叮囑道，「剛剛確定下來頒獎地點，今天晚上七點文化中心，好好休息，下午兩點的機票。」
顧熙之只是隨口應，「知道了。」
國內的電影節里，金鼎金棕與金桐雖然因區域關係常被拿來作比，但質量始終相當。這次《黑白羽》提名最佳故事片、最佳導演、以及兩位最佳女主角等七項獎，因此頒獎禮尚未開始雙女同戲爭影后的新聞又成了媒體報導的第一大噱頭，可惜自從地震以後曲熙之就格外低調，無論影片宣傳還是慈善活動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因此大家對準的目標全部變成了顧熙之。
下午四點顧熙之酒店住下，化妝前粒粒推來一大堆品牌贊助服飾，顧熙之一眼看中其中一條風格大氣活潑的紅色晚禮服，示意粒粒留下，粒粒看了會兒那陌生而張揚的紅，糾結半晌還是將它和一條同品牌裸色系禮服一起留下。
晚會七點開始，走完紅毯的嘉賓全部入席，毫無懸念同樣提名最佳女主角的曲熙之沒有出現現場，這也讓一早守候的媒體記者頗感失望，好《黑白羽》無緣內地上映的題材及刪減床戲令媒體十分感興趣，採訪區內顧熙之幾乎被媒體的問題湮沒，只因同行的導演李斯嘉麗與提名最佳女配的佘嘉及時打圓場才免去尷尬。
就像網絡與媒體預測的那樣，這次的金桐獎因為李斯嘉麗的出現而成為《黑白羽》的主場，已經拿過標誌著終身成就的國外重頭獎，李斯嘉麗所至之處頗有王者親臨之感。
觀眾席位上顧熙之與李斯嘉麗席位相鄰，播放完提名女主角作品即將揭曉最佳女演員獎時李斯嘉麗忽然說，「這應該是的最後一部電影了，希望們都能好。」
席間吵鬧顧熙之聽的不是很清楚，隔了一會兒明白她的意思才側目說，「嘉姐，以的才氣如果不拍電影真是浪費了。」
「就像爬山一樣，已經爬到了最高峰，後面的景色再美也不會美過山頂，倒不如換個地方看風景。」
顧熙之半晌才點頭，「祝另外一條路上也能看見最美的景色。」
李斯嘉麗轉過頭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準備領獎吧，秦時御是影片最美的景色，也會是最美的景色。」
顧熙之只是低下頭看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
舞台上各色燈光打造出炫目的視覺感，男女主持身穿莊重的黑白禮服，幽默的主持風格讓現場無一絲嚴肅凝重感。
「們都知道，金桐的最佳男主角歷來都是男神，那最佳女主角呢？」
年輕的女主持滿臉笑容地將話筒對向觀眾席位，席位中的粉絲觀眾沒有向預想中那樣回答「女神」，而是呼喊起各自的支持演員名字。
「嗯，聽到了，都聽到了。」主持回到舞台中心，面向鏡頭微笑，「看來這次女主角競爭很激烈，那誰是女主角說了不算，還要請評委做主，現們有請鳳凰傳媒集團總裁盧廣義先生和們上屆金桐影后賈筠小姐為們宣讀獲獎者名單。」
燈光和音樂一時間將氣氛推向j□j，中年男和貌美的女掌聲中從入場區走出，女邁著優雅的步伐男的攙扶下走向舞台，接過名單信封后各自舞台中央立定。
掌聲漸漸褪去，兩位頒獎看了看獲獎者名單，男士示意女士宣讀，女士也不繞彎子，面向鏡頭說，「很榮幸宣讀這一屆金桐獎的最佳女主角名單，那要說，本屆女主角不僅是心中的女神，而且是實至名歸的影后，她主演的《黑白羽》個影院看了三遍……」
話說到這裡台下的掌聲已經吞噬了她的聲音，她緩了緩才繼續道，「影院看了三遍，對她飾演的角色喜愛至極，然後剛才台下就跟咱們蕭影帝打賭，說這倆熙之把角色詮釋的都太好，很難確定誰更好，不如咱們各自押一個，誰輸了誰今天晚上請吃飯。」
現場鏡頭切到台下的蕭寂身上，又很快回到賈筠那裡。
「那想說。」賈筠笑著看向台下蕭寂的位置，「影帝，這回您輸了。」
鏡頭長長地蕭寂身上停留了一會兒，蕭寂只是面向鏡頭輕輕點頭微笑，讓猜不出答案。
「好，為了讓早點吃到影帝這頓飯，就不賣關子了。」鏡頭重新切回賈筠身上，賈筠放下名單用甜美的笑容面向鏡頭，「現宣讀，本屆金桐獎最佳女演員的獲獎者是……」
燈光聚焦三位提名演員，大熒幕上切出三特寫。
顧熙之像其他兩位已經確定落敗的演員一樣，面帶微笑表情恬淡。
這一回心情卻是真的非常平靜。
鏡頭重回賈筠身上，她的視線毫不避諱的投向顧熙之的身上，聲音洪亮咬字清晰，「她今天就現場，她是秦時御的飾演者，顧熙之小姐。」
「顧熙之，顧熙之小姐，恭喜。」男主持隨即接過話鼓掌，緊接著觀眾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掌聲。
大熒幕上切換到顧熙之的近景，梳著年輕優雅短髮身穿大紅色及膝禮服的顧熙之坐原地點點頭，很快站起身向周圍鞠了一個躬，模樣十分從容淡定。
如果這件事情發生三年前，她大概會喜不自勝無可抑制的流露出激動，但這已經是三年後。
有位文說的好，出名要趁早，來得太遲，快樂也變得不那麼快活。
等待太久的東西，多半早已不是最初想要的樣子。
「好的顧熙之小姐，請上台領獎。」
大熒幕上回播了電影片段，緊接著象徵勝利的音樂聲響起，顧熙之與身邊二擁抱致謝，隨後從席間走出，邁著活力輕快的步伐向舞台走去。
燈光和鏡頭這一次終於給予她一，顧熙之從賈筠手裡領過獎盃，道謝之後順著主持的示意走到話筒前發表獲獎感言。
「謝謝賈筠小姐的盛譽，幾乎把夸的不敢上台。」
調侃式的語氣，面向即將離去的賈筠示意。
賈筠笑著作出勝利的手勢。
掌聲漸漸平息，燈光也變幻了角度，主持與頒獎嘉賓相繼走下舞台，各種鏡頭對準舞台上僅剩的絕對主角，鎂光燈下的她妝容精緻氣質年輕。
「很高興得到這個期待已久的獎，機會對來說很難得，可能要耽誤主辦方幾分鐘的時間說一些心裡話，但這之前還想先說一些『套話'」。
獎盃她手中牢握，她面帶微笑，卻很恬淡。
這種時候似乎沒害怕浪費鏡頭，她每說一句話觀眾席位就會響起無數快門聲。
顧熙之無數視線聚焦中面向台下的李斯嘉麗，「感謝李斯嘉麗導演，感謝她那麼多演員里挑中做她的女主角，更感謝她給予秦時御的角色，一個演員表演的好壞與她詮釋的角色關係不小，這次入圍最佳女主角的四位演員都很優秀，想評委把這個獎盃給不是因為比她們都好，只是因為這個角色賦予的演員魅力更強大，很感謝當初李導將這個角色留給，也感謝拍戲過程中李導的教誨，沒有李導一定沒有現站台上的顧熙之。」
舞台上顧熙之向李斯嘉麗深深地鞠了一躬，鏡頭切到台下的李斯嘉麗身上，她笑容十分平和。
「然後要感謝評委將這一票投給。」鏡頭重新切回顧熙之時她面對評委席繼續說話，「今年快三十歲了，出道近十年，這是第四次提名最佳女主角，感謝評委三十歲以前給屢戰屢敗的年輕歲月劃上一個完滿的句號。」
鞠躬致意，台下掌聲雷動。
頒獎典禮文化中心外的led電視直播，路過的行面對最佳女主角終於願意停下繁忙的腳步駐足觀看。
頒獎典禮上特寫鏡頭重回顧熙之身上，她手捧獎盃面向鏡頭，這一回卻仿佛向鏡頭對話。
「第三個鞠躬是要給的。」向鏡頭深深地鞠躬，抬起頭時笑容依然恬淡，但現場的觀眾分明察覺出一些不對勁的氣氛。
「雖然沒有來，但知道一定會看到。」
快門聲愈來愈多，鏡頭紛紛再次對準她。她意有所指的話讓台下原本玩手機的都集中起精神向舞台投向視線，神情變得好奇而專注。
「給鞠躬是因為知道如果沒有，連前面兩個鞠躬的機會都沒有。」她始終直視鏡頭，「二十六歲認識時依然生活彷徨的世界裡，工作與感情都格外失敗，雖不是的第一份愛情，卻是遇到的最好的甚至虛幻的愛情，的用心良苦甚至讓……」
說到「愛情」二字時終於恍然的觀眾起鬨般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顧熙之的聲音被淹沒，隔了片刻才繼續微笑向鏡頭。
「不管是的優秀還是對的努力給予，都讓覺得像高高上不可攀附的神祗，只能踩著的陰影做一個永遠追不上的凡夫俗子，四年前的像塵埃一樣不願奢望再與並肩，四年後的為了能夠追上的步伐，本末倒置的為了襯起的愛努力工作，想從來都不是不喜歡，只是不敢用這個更喜歡，也是因為不敢，這份感情多少多了許多遲疑躊躇和被動。」
觀眾對於這種喜聞樂見的事情格外感興趣，她話音剛落席間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粒粒曾經問過一句話，大意是用換巨星成就願意麼。」她的語氣始終像是和另一個說話，「顯而易見，如果沒有，再多的成就對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從前這些對來說只是靠近的雲梯，可如果雲梯頂端沒了，那麼冷的地方又爬上去做什麼呢？」
她搖了搖手中的獎盃，「很喜歡它，那只是因為也有一隻，想用它縮短們之間的距離，到頭來才發現是錯了。」
熱烈的掌聲將現場的氣氛推的更熱烈，已經有竊竊私語談論她表白的對象，掌聲平息後顧熙之才能話筒前聽見自己的聲音。
「們之間之所以如此曲折，只因為把看的太過強大，一直以來對來說都像一個遙不可及的童話，從頭到尾活的陰影里，甚至連紅色都不敢穿，但其實只是一個普通，有的好和瑕疵，也該有自己美麗的風景，一種真正喜愛的風景。」
她頓了頓才說，「喜歡，願意為變得更好，卻一定不是狹義上的好，所以今天以後不想再無休止的追逐電影，就像不再追逐的影子。」
這句話說完台下議論聲一片，剛拿到影后卻宣布息影的消息讓台下的快門聲一時間多的駭。
「給的是永生難忘，沒有辦法喜歡過以後喜歡別，只希望再給一個機會，像普通一樣被喜歡，像世界上另一個一樣被喜歡。」
她面向鏡頭神情真摯，「無意說出的名字給未決的生帶來困擾，只希望無論世界的哪個角落看到，聽到，都能改變主意留下來。」
雙手合十，神情虔誠。
台下雖然一片怔愣，卻還是給予她鼓勵的掌聲。
同一時刻的網絡媒體幾乎瘋狂。
顧熙之的最後一條微博里，僅僅是一條轉發的微博卻一分鐘內多出數千條評論。
「之之，瘋了！是表白麼？」
「啊啊啊，影后好漂亮！」
「向誰表白？」
「恭喜得到影后！」
……
幾個小時後的機場。
「顧小姐，請問您今晚頒獎禮上表白的對象是男性還是女性？」
「顧熙之小姐，您今晚算是宣布息影了麼？真的不再拍攝電影了麼？」
「顧小姐顧小姐，有猜測和戲中的秦時御一樣是**所以才能演的惟妙惟肖，這是真的麼？」
……
無數媒體記者堵的顧熙之的車無法前行，無可奈何粒粒只好向司機說，「現調頭，記者太多，不走機場。」
顧熙之立刻道，「不行，今晚就要回去，再遲趕不上飛機了。」
「也看見了，現每個門都那麼多記者，過去也是被圍堵，根本不可能趕得上飛機。」
「今晚一定要回去。」顧熙之看看時間，強調，「知道明早要去機場的。」
「開車去鄰市乘機吧。」粒粒搖喪氣道，「但機票時間未必合適。」
顧熙之看著倒車鏡里被遠遠甩下的記者，疲憊地撐起額頭。
到達鄰市已經夜裡一點，最近的航班一個小時前起飛，剩下的那一班是第二天早上六點半起飛，無能為力顧熙之只好安排同行的歇下，並定了早上六點半的機票。
寒冬臘月一大早六點多天還沒亮，靠著燈光照亮角落的機場大廳里大部分都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好不容易登機的顧熙之上飛機後又一次聯絡梁嬛，對方這一次聲音明顯格外清醒。
「小景，和anda已經機場了，放心，待會兒見到沉雅和曲熙之們一定會攔下他們。」
「就不跟重複謝謝了。」顧熙之看看時間，「下飛機就打電話給，請一定攔住曲熙之。」
「會的。」
飛機上響起提示關閉手機的聲音，顧熙之遲遲放下手機，望向窗外深邃黑暗中一簇簇微弱的火光。
清晨七點半。
機場候機廳。
梁縈安檢處跑來跑去沒一刻停下，anda看的不放心上去把她抱回座位上，等待已久的梁嬛看見anda和梁縈說，「七點半了，他們的飛機該起飛了，怎麼還看不見？」
anda看了看時間，「再等等吧。」
說話的空隙梁縈歪著腦袋向機場西門入口看了看，連連扯了扯anda的衣袖，「爸爸爸爸，小阿曲和大炮灰來了。」
七點四十分。
顧熙之趕飛機降落的第一時間下飛機，同時打電話給梁嬛，對方很快接通，語氣聽起來卻充滿歉意。
「對不起小景，……」
顧熙之一愣，「她走了麼？」
「兩分鐘前飛機起飛。」
顧熙之陡然停下腳步。
清晨七點多陽光熹微，顧熙之轉過頭看向一架架起飛的飛機，目光漸漸落定陽光下僅剩的地平線。
地平線是天與地交接的地方，也是天地的盡頭。
古代，們叫它天涯。
顧熙之看了它好久，遲遲拿回手機，「有跟她說話麼？」
「沉雅和她身邊都有很多，如果她不想說話無數張嘴都可以代她答話。」
顧熙之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點頭，「知道了，謝謝。」
一大早機場候機廳內充斥著登機提示音，機場外的大片綠化帶薄霧籠罩尚算寧靜。
顧熙之一個走出候機廳順手招了的士，的士上的司機一開始放著城市新聞，見有乘車又換了一首輕音樂。
司機是個中年男，雖然顧熙之帶著墨鏡，卻也一眼認出她。
「顧小姐，要去哪裡？」
顧熙之微有詫異地抬頭看他，很快禮貌地微笑，「先向前走。」
「好嘞。」司機發動油門，再沒搭話。
清晨的好空氣令心曠神怡，心情緩和下來時上班時間沿路堵車反而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城市那麼大那麼熱鬧，街面上的情緒各不一樣，大千世界的千姿百態讓每個個體的喜怒哀樂看起來都那麼微不足道。
計程車直行很久顧熙之才遲遲道，「去江邊。」
「好。」司機笑眯眯道，「不過可提醒，今兒個是情節，等太陽升的再高些，江邊應該熱鬧著了。」
顧熙之笑著點點頭，「謝謝您，知道了。」
寒冷清晨江邊只有晨起鍛鍊散步的老，偶然有年輕經過，大多忙於奔波前行，顧熙之付錢後與司機打招呼說再見，回過頭時八點多的太陽穿過千千萬萬戶家落江面上，將江水長橋籠罩金光之下。
一對年老夫妻相互攙扶著從橋面上一步步走下來，金色的陽光落兩全白的髮絲上，畫面寧靜而雋永。
顧熙之看著二走遠，遲遲登上橋面。
遼闊的江面因為鮮少有打擾顯得寂靜，一艘艘歇下的遊輪岸邊停靠，遠處冰冷而高聳的建筑陽光下滲出一絲溫暖，ellato大樓新換的巨幅海報依然全市矚目，畫面上的女一身銀色長裙鑲滿鑽石，笑容明艷迷，姿態端莊優雅。
生活鏡頭裡的時間太長，往往讓模糊了真實的性與無瑕的臆想。
顧熙之看了她好久，拿出手機迎著陽光向一個很久沒有打通過的電話號碼發出訊息。
「桃花三月開，菊花九月開，各自等時來。」
「還是想等。」
信息發出沒有多久耳邊便響起別手機的訊息聲，顧熙之不經意地瞥了眼身邊的，視線又一次投向遼闊的江面。
約莫兩秒後，顧熙之的視線漸漸從江面收回，神情顯得有些複雜。
又過了兩秒，顧熙之雙手緊握，緩緩向身邊的轉過頭來。
安靜的城市上空忽然飄起無數粉藍色的氣球，美到驚艷的女站她兩米之外的橋面上，上身穿米白色無扣設計斗篷大衣，內搭亮黃色的鏤空針織連衣裙，腳下的紅色無根鞋與熾烈的紅唇像冬日最亮的色彩。
她面向顧熙之微笑，笑容因甜美而愈發明艷。
「顧熙之，情節快樂。」
一排排整齊鬆散的兩色氣球因為精心排列的順序出現巨大的心形，那些脆弱而輕盈的東西隨風一點一點飛的更高，逐漸籠罩城市上空。
越來越多的駐足仰望，越來越多的驚訝相指。
它們承載著愛飄向不知名的遠處，彼端似乎依然遙遠地平線。
顧熙之目送它們尋找那個叫天涯的地方，很久很久以後揚起神秘的微笑，「剛剛許了一個願望。」
有回答她，「什麼願望？」
「希望以後每一年的這個時候都可以這裡跟說……」
她凝視她，「明年的情節們還這裡好不好？」
曲熙之微笑著向她走完兩之間所有的路。
江水浩蕩，渺遠的長空中空餘美妙的回音。
那回音只有一個字，正如女與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