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工作、房子、金條(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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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工作、房子、金條(求訂閱)

  聽著寧衛東的敘說,陸周忽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這些東西在原先他根本沒想過,也沒人告訴他。

  他張了張嘴,本能的想要反駁,卻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為他意識到,寧衛東說的都是真知灼見,是一句千金的話。

  現在回想起來,他之前總是希望在領導面前展示,甚至是賣弄自己的能力,還自以為厲害,簡直愚不可及。

  寧衛東則拍拍他肩膀,繼續道:「我記得上次你說,想當個副科長?」

  陸周下意識點頭。

  寧衛東道:「副科長,並不是副處長、副廠長。老陸,以你的條件,這個要求真不過分,只要你好好認清自己的定位,做好該做的事情,副科長就是水到渠成。」

  陸周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他意識到寧衛東可能是給他畫大餅,可是剛才那一番話又是真知灼見。

  如果按寧衛東的說法,以他的情況,當個副科長,要求高嗎?

  陸周閉上眼睛,努力的調整自己的情緒。

  片刻後,沉聲道:「好的,我明白了。」

  寧衛東點頭:「那說說今天的事吧~」

  陸周面癱臉道:「我知道,你應該從李沛航那裡知道,四車間有一個叫何永彪的……」

  寧衛東並沒急著表明何永彪已經被他安排好了,耐心聽陸周說下去。

  陸周道:「這個何永彪只是一個幌子,王開峰真正的後手是四車間副主任伍大洲。」

  寧衛東的心中一凜。

  根據他之前從李沛航那邊了解的情況,四車間的正副主任都是李為兵的人,需要擔心的是下面各個班組的人。

  卻沒想到,陸周給他送來這麼個重大的消息。

  如果他的消息沒錯,四車間副主任伍大洲跳反了。

  寧衛東皺眉道:「消息可靠嗎?」

  陸周信誓旦旦道:「我拿身家性命保證,過年前伍大洲偷偷去過王國強愛人的娘家。我有個戰友跟他們是一個樓的,我過年過去走動,正好親眼看見。」

  寧衛東眼睛微眯,面上不動聲色,心裡暗暗慶幸,李為兵這邊真是人心散了,幸虧一早也沒指望他們,否則非被豬隊友坑死不可。

  連伍大洲都是對面的人,下邊做手腳的機會更多了。

  如果寧衛東真做了嚴防死守的打算,這一局就輸定了。

  但這些情況沒必要跟陸周講,寧衛東一臉嚴肅道:「我知道了,先走了。」

  沒再跟陸周多說,徑直離開了廁所,順著走廊到樓中間的大樓梯去下樓。

  陸周在後邊跟出來,看著寧衛東的身影消失,卻是往另一邊轉身,上了旁邊的小樓梯。

  紅星廠的辦公樓一層有三個樓梯,中間的大樓梯,兩邊的小樓梯。

  陸周往上,來到三樓。

  在三樓的樓梯間,正好碰見正在抽菸的馮文。

  馮文並沒意外,反而淡淡問了一聲:「完事兒了。」

  陸周點頭,眼神有些晦澀。

  馮文早習慣了他的面癱臉,推了推眼鏡,又道:「他信你了?」

  陸周道:「應該信了。」

  馮文「嗯」了一聲,沒再說別的,轉身走了。

  陸周看他進了王開峰辦公室,並沒有跟上去,而是轉身下樓。

  寧衛東離開辦公樓,回到四車間值班室。

  剛才陸周提供的信息,按說是非常有用的,如果寧衛東打算嚴防死守,堵上伍大洲這個大漏洞,對於整個形勢來說,無疑相當重要。

  可惜,寧衛東壓根兒沒想等到那一步。

  真要到那步了,這一局也就投了。

  所以,陸周提供的情況,實際上在寧衛東這裡是沒有價值的。

  但這個事沒價值,不等於陸周這個人也沒價值。

  對於陸周這個人,寧衛東從來都沒真正相信過。

  別說是陸周這種,就是劉東這種身家更清白,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主動站出來交了投名狀的,都需要一點一點培養新人,更何況是陸周這樣的。


  如果陸周這裡提供伍大洲的消息,是對方故意的,是別有用心的,寧衛東正好順勢而為,讓他們自以為成功了。

  鬥爭從來都是複雜的,這種複雜很多時候不是來源於事,而是來源於人。

  一個人永遠沒法知道另一個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所以,與其去揣摩人心,還不如把注意力放到事上。

  ……

  寧衛東沒有在陸周的身上耗費太多心思,從樓里回來,他就在等著,下午去張大軍那邊。

  約好了下午下班,還沒到四點寧衛東安排一下,就騎車子走了。

  明天就是三月一號,寧磊這個熊孩子好日子到頭了,終於開學了。

  正好趕上今天是農曆二月二龍抬頭。

  寧衛東卻無暇去吃豬頭肉,一溜煙騎車子來到綏福境派所。

  還沒到五點,天邊就昏黑了。

  寧衛東來到派所,停好了自行車,一路找到張大軍,叫了一聲「張哥」。

  張大軍一抬頭,笑著道:「兄弟,沒吃飯吧~正好咱倆邊吃邊談,前邊有家國營飯館的木須肉炒的不錯。」

  寧衛東也沒客氣:「那感情好,我還真有點餓了。」

  張大軍說著拾掇一下桌面上的東西,裝進了一個黑色的人造革兜子裡,拉上黃銅的拉鎖,就跟寧衛東出去。

  倆人也沒騎車子,順著派所門前的胡同往南走,不遠就看見一個亮燈的飯館,卻不是上次去的利民食堂。

  飯館門面不大,張大軍推門進去,吆喝一聲:「陳師傅,趕緊的,一盤木須肉,再來一個汆白肉的砂鍋。」

  裡邊一個四十多歲的禿頂漢子應了一聲,一邊倒水刷鍋,一邊笑著問道:「老張,怎麼晚上這頓還跑我這來了?」

  張大軍道:「來個朋友,上你裡屋說點事兒啊。」說著沖後廚裡邊指了指。

  陳師傅憨笑道:「您老隨便。」

  張大軍熟稔的領著寧衛東順著旁邊的走道過去,來到裡邊的算是個包間的房間。

  說是包間,其實就是個雜物室,除了當中放了一張八仙桌和四個條凳,在屋子北邊靠窗戶那頭堆了好幾個箱子和別的雜物。

  大概是平時有老客喜歡喝酒吹牛的,又去不上帶包間的大飯店,在外邊散座覺著放不開,正好來到這裡。

  張大軍閃掉了大衣,掛在房門旁邊的衣架上,為免蹭上白灰,牆上糊著年畫。

  又自顧自從旁邊拿了一塊抹布把桌子擦了一下。

  寧衛東也把大衣掛上,跟著坐下來。

  這時從外邊進來一個滿臉帶笑的中年女人,笑著打聲招呼,給上來一小迭花生米,問道:「您二位不喝點兒?」

  張大軍擺擺手:「今天不來了,等下回。」

  女人也沒糾纏,便轉身出去了。

  寧衛東有些迫不及待,問道:「張哥,什麼情況?」

  張大軍道:「盧勇這邊的情況比較清楚,自從去年工傷死了之後,他們家拿了廠里撫恤,家裡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安排了工作……」

  寧衛東一聽,張大軍羅列的撫恤條件,就知道這裡邊肯定有問題。

  正常來說,工廠里出工傷並不稀罕,尤其是重工工廠,按照正常標準,盧勇家裡不可能獲得這麼多優待。

  卻在這時,外邊傳來一聲吆喝:「木須肉得嘞~」

  那意思你們二位在裡邊說什麼先停一停,我給您上菜。

  等了幾秒,剛才那女人端著一盤子冒著熱氣的木須肉進來,另一隻手很有技巧的托著兩個二大碗的米飯。

  放下之後麻利退了出去。

  等她走遠,張大軍才繼續道:「戰勝利住在南鑼鼓巷,我託了一個戰友打聽,雖然沒這邊詳盡,但大致情況也是大差不差。」

  寧衛東點頭,跟他預料的一樣。

  掌握了這個情況,基本可以確定,這兩個人的死不是簡單的工傷。

  要不然廠里不至於做賊心虛,這種事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必須把受害者家屬安撫住。

  死人已經死了,但活人還得活著。

  現在的問題是,這件事是不是王開峰直接執行的,用了些什麼手段。


  如果把這些事情揚出來,夠不夠把王開峰按死的。

  同時,還必須把這兩名工傷死亡的人,與那些事故做切割。

  寧衛東的目的從頭到尾只有一個,就是幹掉王開峰。

  其他的所有都是路徑和手段,關於這個決不能本末倒置。

  那些事故雖然看著唬人,真要貿然動了,只會適得其反。

  還是那句話,以寧衛東現在的份量,扛不動那麼重的擔子。

  反而會遭遇來自外界的,不確定的巨大阻力。

  可想而知,那股力量至少也是王家和趙家這一個級別的,甚至可能更強大。

  能掌握這麼大一條利益鏈,把廠里的資源轉化出去,一般人可辦不到。

  寧衛東夾了一口木須肉。

  還別說,難怪張大軍特地提了一嘴,火候掌握的相當到位,尤其就著頂氣的米飯,一大口下去,那叫一個香。

  隨後砂鍋汆白肉也端上來,這種砂鍋菜都是事先做好的,有客人點就拿出來放在火上煮開了。

  上完了菜,再沒人打擾,寧衛東才跟張大軍繼續道:「張哥,這兩邊有沒有合適的突破口?」

  這才是關鍵的,必須要找到關鍵點和關鍵人。

  雖然說逝者已矣,活人還需活著。

  但寧衛東不相信,兩家那幾個孩子都那麼沒心沒肺、心安理得。

  都是十幾、二十的年紀,他心裡肯定也想知道,自個親爹到底怎麼死的。

  只是之前沒人挑動,再加上王開峰那邊展現出來的力量太大了,讓他們心存畏懼,得過且過。

  但還是那句話,人心易變,彼時退縮,此時卻未必。

  張大軍明白寧衛東的想法,立即道:「這兩人一共五個孩子,盧勇兩兒一女,戰勝利一兒一女,戰勝利年紀較大,兒女都結婚了,拖家帶口,顧慮很多……」

  寧衛東點頭,明白他意思,戰勝利那邊希望不大。

  張大軍繼續道:「倒是盧勇的小兒子,今年剛十九歲,正是血氣方剛,當初他對盧勇的死因存疑,還到廠里和派出所鬧過。」

  寧衛東挑了挑眉,他要的就是這種人。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是真想查清他父親的死因,還是想要趁機多要好處。

  只要他有勇氣,敢當出頭鳥就足夠了……

  接下來張大軍又仔細說了盧勇這個小兒子的情況。

  這人叫盧雪松,目前也在紅星廠上班,就是保衛處的。

  估計當初把他安排在保衛處,王開峰也想放在眼皮底下看著,畢竟這兩家人裡邊就盧雪松是個刺頭。

  盧家的其他人,老大盧水杉沒在軋鋼廠,原先是棉紡廠扛大包的力工,屬於最苦最累的工作。

  借著這次機會,直接調到後勤處去,王開峰用了那邊的人脈,不僅工資掙得更多,工作也是最輕省的。

  眼下帶著盧家老太太一起過,下邊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四歲,一個兩歲。

  另一個盧家的女兒,在小學當老師,也是去年剛去的。

  有了工作之後,正在跟一個稅務所的談戀愛,已經要到談婚論嫁的階段了。

  算來算去,也就這個盧雪松的牽掛最少。

  寧衛東道:「張哥,這個盧雪松現在在哪?」

  張大軍道:「那次他跟家裡鬧的不太愉快,最後因為尋釁,被抓進去,蹲了兩天,才答應了條件。後來就直接搬到廠子裡,申請了單身宿舍。」

  寧衛東皺眉:「在廠里?」

  張大軍點頭,也是有些為難。

  大型廠礦內部自成一系,就算是他到那邊也沒轍。

  而且一旦找過去,會不會打草驚蛇?

  寧衛東想了想,拿筷子夾了一大坨砂鍋里的酸菜,放在碗裡,吸溜一口,直接吃進肚裡,含混道:「張哥,咱倆麻利的,吃完了去會會這個盧雪松。」

  此時時間就是勝利。

  寧衛東一刻也不能耽誤。

  明天下午上級單位的人就到廠里,最多後天就能把工藝流程確定下來。

  到時候就該是王開峰下手的時候了。


  留給寧衛東的時間不多了……

  拿定主意,兩個老爺們兒吃東西更快,不消一會兒吃個盆光碗淨。

  張大軍張羅結帳,寧衛東也沒跟他搶,這些都是小錢,沒必要太計較。

  反正寧衛東心裡已經盤算了,等這次完事肯定要好好謝謝張大軍。

  甭管楚中新那邊怎麼說,這是他跟張大軍之間的交情。

  從飯館出來,倆人回到派所取自行車。

  寧衛東想了想,拿起電話給廠里撥了過去。

  不一會兒,經過總機轉接,寧偉接起電話。

  寧衛東道:「小偉我今晚上不回去了,你差不多也出來吧~」

  那邊寧偉應了一聲,倆人邊掛斷。

  張大軍皺了皺眉道:「用不用我這邊叫倆人?」

  寧衛東搖頭道:「不用,那邊我有人。」

  其實寧衛東剛才打電話,原是想問問劉東他們認不認識盧雪松這個人。

  目前四車間那邊的人,劉東算是比較可靠的。

  但這個年代的電話需要轉接,尤其往廠里打電話,都是總機轉的。

  晚上有些值班的電話員無聊,就會聽人家打電話。

  至於剛才跟寧偉說的則是事先定的暗號。

  讓他出來就是到廠門口等著,回家就是在寧衛東家裡見面,找四哥問問就是找楚中新幫忙……

  寧衛東跟張大軍騎著自行車出來,寧衛東先拐個彎回家一趟,隨即直奔紅星廠,卻沒直接到廠里。

  離廠子南門挺遠,倆人就看見寧偉站在路邊的一個胡同口。

  寧衛東和張大軍徑直過去,鑽進胡同里。

  裡邊還有三人,劉東、王學文、趙春明都在。

  看見寧衛東,寧偉立即想詢問情況,卻發現還跟著張大軍,不確定什麼情況,立即緘口不言。

  寧衛東則先問起了何永彪那邊的情況。

  原本他安排今晚上去處置了何永彪,向外邊表明自己正在千方百計查漏補缺。

  寧偉道:「交給王偉然了。」

  寧偉有隨機應變的能力,本來寧衛東讓他去,卻突然打電話叫他,肯定有更重要的事。

  他索性把何永彪那邊交給王偉然,先跟寧衛東匯合。

  寧衛東點頭,對這個安排還算滿意。

  寧偉的確有獨當一面的潛力。

  這才跟劉東問:「小劉,伱認不認識咱保衛處的盧雪松?」

  「盧雪松?」劉東想了一下道:「您是說管裝備室那個吧~認識!領導,您想找他?」

  寧衛東點頭道:「能不能把這人叫出來?」

  劉東當即點頭:「盧雪松住廠里的單身宿舍,我有個朋友也住那邊,我經常過去,就在他隔壁。」

  ……

  確定劉東認識盧雪松,寧衛東幾個人立即各自騎上車子,繞過廠子南門,直接去西門。

  廠子後勤處在西門這邊,宿舍和澡堂額外開了一個小門。

  幾個人到這邊,二層樓的浴池燈光通明,在浴池南邊,進入月亮門,就是廠里宿舍。

  紅星廠這種地方,單身沒房的男青年最多,住單身宿舍的也多,尤其到了晚上,亂鬨鬨的。

  寧衛東隔著月亮門往裡看了一眼,給了寧偉和劉東一個眼神,示意讓他們過去。

  倆人表情嚴肅,立即點頭走了進去。

  裡邊的宿舍都是平房,盧雪松在裡邊的第二趟房,拐進去就不見人了。

  這邊人多眼雜,各個車間的也不一定認識,而且人員進進出出的,今天你住進來,明天他搬走了,沒個固定的。

  倒也不怕寧偉和劉東被人瞧出什麼。

  過了片刻,一個身材不高,臉上還有些稚氣的青年跟著寧偉劉東出來。

  來到寧衛東這邊,皺著眉打量寧衛東和張大軍:「你們找我?」

  寧衛東反問道:「你就是盧雪松?」

  青年點頭,神色之中更加戒備:「你們是什麼人?」


  寧衛東道:「我是咱們廠保衛處幹事寧衛東。」

  盧雪松有些詫異:「你就是寧衛東?」

  他也是保衛處的,聽說過寧衛東的名號。

  這不奇怪,前陣子寧衛東從西門調到樓里,在保衛處這些小年輕中間著實被議論一陣。

  寧衛東又介紹張大軍:「這位是公安的同志。」

  張大軍微笑著伸出手:「盧雪松同志你好,我叫張大軍。」

  說著還把證件拿出來在盧雪松面前晃了一下。

  盧雪松一聽是公安,畢竟年齡小,閱歷不太多,連忙跟張大軍握手道:「同志您好。」

  寧衛東道:「今天晚上,廠領導讓我陪著張同志找你了解一些情況,沒問題吧?」

  盧雪松連忙道:「沒問題,那個……就在這裡?」

  寧衛東心裡早想好了:「我們到外邊去說。」

  幾個人離開宿舍,順著澡堂這邊的門來到廠區外邊。

  馬路對面是紅星廠的工人住宅區,是一大片平房。

  在平房的旁邊,有一棟三層的紅磚樓,是廠里的招待所。

  寧衛東幾人來到招待所,到進門的櫃檯前邊。

  櫃檯後,一個扎著雙麻花辮,帶著一雙套袖的姑娘抬眼皮看了看,沒精打采的嘴裡含著抹布似得問了一聲:「公家還是個人?」

  寧衛東道:「個人,我是咱們廠保衛處的,來了幾個朋友。」

  櫃檯裡邊那姑娘掃了一眼,見都是大老爺們兒,沒有男男女女的,提醒道:「注意點兒,打撲克不許來錢,十點鐘以後不能大聲喧譁……」

  這種事並不稀罕,像寧衛東這種小年輕,趕上周末有朋友過來,手頭寬裕的就會住招待所,要是拮据就在單身宿舍將就一宿。

  開了一個四人間,寧衛東交了押金,讓劉東登記的工作證,幾個人就上了二樓。

  這個年代的招待所肯定比不了後世的酒店,好在屋裡的暖器不錯,連著廠里的大鍋爐。

  來到屋裡,讓寧偉和劉東到外邊去抽菸,屋裡只剩寧衛東、張大軍、盧雪松三人。

  本來知道張大軍是公安,就讓盧雪松有些不安,此時更加侷促。

  寧衛東拿出煙,遞給他一根道:「別緊張,咱們對你沒有惡意,就是想了解一下當初你父親的情況。」

  盧雪松表情一僵,旋即苦著臉道:「你們就別試探了我了,我真的不找,也不告了,我認了!」

  寧衛東聽出言外之意。

  大概之前安排好盧雪松之後,王開峰那邊不放心,應該是做了局試探,給他來過一次釣魚。

  弄到現在,盧雪松吃一塹長一智了。

  寧衛東安撫道:「盧雪松同志,我想你是誤會了。」說著拿出打火機幫他把煙點上:「我不知道你之前遇到了什麼情況,但是,正義或許會遲到,卻絕不會缺席……」

  吧啦吧啦,寧衛東說了一大堆,總算讓盧雪松相信他們不是來釣魚的。

  「你們~真想查我爸的事?」盧雪松眼睛裡冒出了一抹希望。

  寧衛東跟張大軍對視一眼。

  張大軍沉聲道:「盧雪松同志,請你不要擔心,我可以向你保證。」

  盧雪松皺著眉,悶頭抽著煙,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你們想利用我對付王處長,是不是?」

  寧衛東有一絲詫異,倒是沒想到這個盧雪松還挺聰明。

  盧雪松接著道:「我明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寧衛東也沒諱言,承認道:「當然,你這樣理解也沒錯。總之,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你也不想讓您父親死的不明不白的吧~」

  盧雪松再次沉默下來。

  這次寧衛東並沒急著說話。

  從剛才的對話中能看出,盧雪松這人不傻,也不是一味蠻幹。

  這個時候說的再多也沒用,他心裡有一定之規。

  大概三四分鐘,盧雪松才再開口:「你們保證,一定能扳倒王開峰?」

  雖然盧雪松不傻,但他畢竟眼界有限,能夠看到的最大的boss就是王開峰。

  或者說,他不知道這其中的利益鏈條和延伸,甚至連王開峰背後的王國強都不願意去想。


  因為具體做事的是王開峰,他就把矛盾的焦點對準王開峰。

  不過這正合寧衛東的意思,如果他不是針對王開峰還不好辦了。

  而且寧衛東估計,之前王開峰處理盧勇、戰勝利這倆人的後事時,應該用了恩威並施的法子。

  除了給這兩家好處,也肯定要殺雞儆猴,殺的這隻『雞』就是盧雪松。

  當然只是比方,並不是真把盧雪松殺了,只是盧雪松應該吃了很大苦頭,比目前了解到的情況嚴重得多。

  寧衛東道:「盧雪松同志,我們既然要查,就肯定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只要你能站出來,咬死了王開峰,我這邊就能把他扳倒,給你父親一個公道,給你一個公道。」

  盧雪松再次沉默。

  寧衛東情知,他這是待價而沽,涉及到了實質問題,光畫大餅說好聽的沒有意義,必須拿出實打實的東西才能打動他。

  寧衛東道:「等這次事成之後,我可以把你調到樓里。」

  盧雪松眼睛一亮。

  他現在的工作就是管理一些保衛處,主要是護廠隊的器械器材,工作雖然清閒,卻是個邊緣人。

  如果他現在四十歲,一定會覺得這個工作非常完美,但是他才十九,還有許多想法。

  寧衛東很能窺測年輕人的需求,一個想像空間更大的工作很能打動人。

  但這遠遠不夠,寧衛東又道:「明年廠里建家屬樓,會有你一個名額。」

  這個就是胡說八道了,因為寧衛東根本不知道,廠里明年會不會建家屬樓。

  不過對於一個住在單身宿舍的盧雪松,擁有一戶屬於自己的樓房,即使是一張空頭指標,也足以令他心跳加速。

  但這仍不夠,要想讓人賣命,單說『事成之後』『等明年』是不夠的,必須有現場直接能兌現的東西。

  這不僅僅是定金,更是一種信用背書,讓人相信你能實現承諾,而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胡說八道。

  寧衛東早就準備好了,伸手從衣服的里兜摸出來一根大黃魚,啪的一聲重重拍在旁邊的床頭柜上。

  剛才從派所出來,寧衛東特地回去一趟,就是去拿這個。

  上次從地窖得了三根大黃魚,關鍵時候直接拿出來一根。

  這一根大黃魚兌換成現錢,就是四千多塊。

  但如果把王開峰扳倒,別說是一根,就是三根都拿出來也值得。

  更何況現在爭的是時間,寧衛東沒有行閒工夫為了省錢跟盧雪松慢慢拉扯,他要快刀斬亂麻,要立竿見影。

  這一瞬間,連張大軍都驚了,瞪大眼睛看著床頭柜上在燈光下泛著金光的黃魚。

  他想起來剛才跟寧衛東回家,讓他在外邊等了一下,寧衛東進去,不到兩分鐘,就從院裡出來,應該是去拿這個了。

  可是……這是不是太誇張了,區區一個盧雪松,憑什麼又是工作,又是房子,又是金條!

  寧衛東卻不怎麼想,盧雪松當然不值,但王開峰值啊!

  只要把盧雪松變成一把能捅死王開峰的致命匕首,那他就值這個價。

  盧雪松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看向床頭柜上,足足七八秒鐘,他才反應過來那是一根金條。

  同時意識到,那是寧衛東給他的,不由張口結舌,看一看金條,又看寧衛東,來回好幾次,呼吸變得粗重:「這~這也給我?」

  寧衛東面無表情道:「當然,如果你覺得不方便,也可以換成現金,四千塊錢。」

  聽到這個數目,盧雪松的心跳更快。

  當初他爸還在,他們家的條件還算不錯的,他爸一個月工資45塊5,養活一大家子。

  他媽算是會過日子的,一個月下來多少能攢點,但十幾年下來也就攢了五百塊錢,幾乎是他們家的全部家底了。

  現在寧衛東竟然把價值四千塊錢的金條拍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一根大黃魚的價值,但對四千塊錢是有概念的。

  以他現在的工資,十年不吃不喝也掙不來。

  「咕嚕」一聲,盧雪松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想摸摸那根大黃魚,卻又有些畏縮,看向寧衛東。

  寧衛東索性一抬手,拿起來塞到他懷裡。

  盧雪松沒見過黃金,不知道怎麼檢驗是不是真金,就聽老人說真金能咬出牙印,當即不管那金條埋汰不埋汰,直接放到嘴裡咬了一口。

  小心翼翼看見上面清晰的牙印。

  盧雪松確定無疑了,雙手格外捏緊了這根大黃魚,再次看向寧衛東和張大軍,眼睛裡仿佛燃起火焰,咬著牙,狠狠道:「領導,您讓我怎麼做?」

  看他這個態度,寧衛東暗暗鬆一口氣。

  如果到這一步,盧雪松還貪得無厭,他就只能讓他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有些人就是賤骨頭,好好說,他不聽,非要給他個大嘴巴就乖了。

  好在盧雪松不是這樣的人,還算聰明,知進退。

  寧衛東一抬屁股,坐到盧雪松那邊的床上,抬手摟住他肩膀,問道:「你是聰明人,當初那事兒,你肯定留了後手,是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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