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林……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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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啾靜靜地看著魏涼,看了許久。

  「所以這兩個世界本是一體的。地母將它們拆離,逼你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與她陰陽相合,令世界復原。而你破釜沉舟,徹底斷絕了她的念想。如今,蝴蝶效應不斷放大,兩個世界的差別越來越多,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事?」

  魏涼輕輕彈了彈手指。

  只見兩枚浮在他指尖上的小水滴,一東一西飄離彼此。

  到了某一個臨界點時,相互之間的斥力與吸力同時斷開。

  湮滅發生了。

  一正一負兩滴水珠,同時爆成了灰色混沌,向著四面散去。林啾趕緊薅了兩把,把這些混沌盡數回收。

  她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一切重歸混沌嗎?所有的生靈都會死去,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魏涼道:「嗯。」

  林啾抬起頭看了看廣闊無垠的藍天,又環視視線盡頭的山。

  「想要力挽狂瀾,得抓住兩個世界,把它拼起來。魏涼,這好像有點無從下手啊?」

  她垂下頭,為難地看了看自己兩隻小手。

  白皙的肌膚,十指指尖泛著好看的粉紅色。

  「小事。」他淡笑著,把她的十指扣入他的掌中。

  林啾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真有意思,如今那個地母,可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呢——滅了你,乃是替天行道,維護世界和平!真偉大啊!」

  魏涼眸中浮起冰冷殺意:「是啊。」

  二人對視片刻,他忽然便笑了。

  「為了啾兒做個滅世魔王,也十分值當。」

  林啾嘆息:「談戀愛嗎?毀天滅地的那一種。」

  她輕輕蜷縮手指,在他的掌心裡劃一下,再劃一下。

  忽然動作一滯。

  「那個女人曾說,你的須燒焦了,爪也裂了。」她極慢地抬起了眼睛,愣愣地看著他,「所以,你覺得我頭髮斷掉會很痛,指甲壞了也會很痛。」

  魏涼的眼神有一瞬間十分茫然:「……啊。」

  片刻之後,他傲嬌地揚起下巴,攬住她的肩大步往前走,禁止她繼續瞎琢磨。

  「想什麼呢。啾兒傷到一根頭髮絲,為夫都心痛得無以復加。」

  林啾偷瞄著他,心道,有須有爪,有金色豎瞳,還特別能欺負她,欺負起來無休無止。這個傢伙,怎麼有點像某種傳說中的……

  林啾微微張大了眼睛和嘴巴,面露恍然。

  他這個人,極少情緒外露,除了面對她以外,就只有對另一個傢伙時,會表現出毫不掩飾的鮮活神色。

  嫌棄,鄙視,傲嬌至極。

  鬥龍。

  所以潛意識裡,他其實知道自己是個龍。

  林啾忽然沒忍住,笑得彎下了腰,眼角淚花直冒。

  就那個肥乎乎的胖子,還鬥龍……

  她的腦海中浮起一幕極其詭異的畫面——魏涼冷著臉,看著那頭胖子呼呼呼沖向他,他傲嬌地側開身體,讓它帶著風的肥胖身軀,從他身邊呼過去。

  「啾兒?」

  林啾抓住他的衣袖,垂著頭,邊笑邊道:「魏涼,我想鬥龍了。」

  「嗯?」他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凝視片刻,神情一滯。

  「唔。所以我是神龍。」他道。

  他微微垂下狹長雙目,默了片刻,輕輕搖頭道,「依舊記不起來。」

  林啾收起了笑容,唇角抿了又抿,終於道:「因為缺了一半。」

  冰霜之心,本是很剛硬的菱狀心形。

  它分成了兩半,一半在魏涼身上,另一半在卓晉身上,單獨看起來像個梭子。

  卓晉……

  此刻卓晉被封印在冰霜之中,被地母的眼睛嘬食……

  這些,最終都會是魏涼生命的一部分。

  林啾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魏涼……」

  對上她的視線,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救。」他冷聲道。

  「魏涼……」她輕輕搖晃他的衣袖。

  他挑起一邊唇角,道:「敢傷啾兒,就要付出代價。」

  林啾:「……」自己毒打自己?

  在林啾軟磨硬纏下,魏涼最終還是屈服了。

  二人很快就來到東海,潛到了洋底。

  穿過黑岩群,來到了冰霜封印之上。

  透明的冰晶罩住小小的缺口,穩住一片歲月靜好。

  魏涼淡笑道:「秦雲奚以為自己是天眷者——東海之禍莫名平息,又得了不滅印痕,正好讓他心無旁騖預備飛升。」

  林啾凝望著完整的冰霜封印。

  封印之下,那道人影依舊淺淡得近乎透明。

  魏涼的臉色忽然沉了沉。

  他一掠而下,立在了冰面上。

  「跑了。」他的聲音輕輕傳來。

  「……啊?」林啾落到他的身邊,定睛一看,原來那不是人影,只是一個人形的輪廓。

  凝神感應,果然,此地已無卓晉任何氣息。

  林啾一時也不知該作何感想。原本她的打算是救出卓晉,與他好好談一談。就算暫時談不成,好歹也有份助他脫離苦海的小小的情義在。

  如今他自己跑了,不必說,肯定要反手收拾她。

  沒得商量的那種。

  「該走了。」魏涼的臉上斂去了所有表情。

  林啾默默凝望那個人形的輪廓,心情也不知是輕還是重。

  ……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太平得令人極度不安。

  秦雲奚與柳清音得到不滅印痕之後就閉了死關,將萬劍歸宗的一切事務交給慕容春來打理。

  卓晉沒有在任何地方現身,也沒有留下絲毫氣息。

  最絕的是,王衛之也不見了。這個出行時每每招搖得人盡皆知的紅孔雀,一夜之間仿佛轉了性一般,任林秀木施展渾身解數也打探不到他的行蹤。

  王衛之的人還盯著王傳恩,卻只是默默地收集消息,並不向外匯報。王傳恩又開始忙碌了,這一次,他取了無數桃木偶人,以秘法加工之後,埋入五千餘處陣眼上,看那架勢,就像是種樹一般。

  「尊主」就像一滴融入大海的墨汁一般,尋不到一絲蹤跡,仿佛世間根本就沒有這號人物。

  林啾腦子裡那根筋始終轉不回去,林秀木每次回來,總是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

  他終於忍不住偷偷把魏涼約到了無人處,小心地詢問道:「魏劍君,我是否哪裡得罪了尊夫人?」

  魏涼麵無表情:「無事,她懷疑你是尊主罷了。」

  林秀木一頭霧水:「吾……確實是蓬萊尊主啊?」

  可惜魏涼一點要為他解惑的意思也沒有,逕自負手離去,只給他留下一個深不可測的背影。

  魏涼踏過圓洞門,就見林啾拎著裙擺,興沖沖朝他飛奔過來。

  無事時,她並不喜歡施展神通,她說那樣會讓她感覺不真實。

  「魏涼!我發明了粒子對撞機!」她如是說道。

  魏涼揉了下額角。

  有時候聽她說話,他總會有一種自己是個文盲的錯覺。

  她抓住他的手,揚起小臉,臉頰微微泛起一點紅色,她問道:「想不想看?」

  魏涼輕輕「嗯」一聲。

  「要進我識海。」她的眼睛裡浮著一層晶亮的光。

  他的眸中頓時有星光一閃而逝。

  他對她,可以無盡包容。那次她拒絕讓他進入識海替她治傷,他可以不生氣,可以寬容地撫慰她,但心中卻不可能絲毫也不在意。

  他一直在等,等她主動——他的驕傲絕不允許自己在同一件事上被人拒絕兩次。

  終於等到了。

  「好啊,」他道,「不過啾兒,我不保證會不會發生一些讓你神魂顛倒的事情。」

  她眸光一軟,耳朵尖悄悄紅了。

  「來。」她牽住他,二人掠到了他們的秘密小窩。


  這是一處雪嶺間的冰霜洞窟。

  洞窟上半部分,凍成了晶瑩剔透的堅冰,而下半部分,卻是堆滿了蓬鬆的積雪。

  林啾第一次發現這個地方時,忍不住在小小的雪坑裡滾了又滾。

  如今魏涼的冰霜之力已恢復了小半部分,他設下了結界,將這個洞窟變成了二人的私密場所。

  穿過結界,他二話不說便將她打橫抱起,狠狠地壓進了積雪叢中。

  一通狂浪放肆之後,他凝望氣喘吁吁的嬌妻片刻,雙手捧住了她的臉,與她眉心相抵。

  「真恨不得吃了你,省得日思夜想,怎麼也不夠。」

  他說著駭人的情話,轟然入|侵她的識海。

  林啾只覺一陣極其溫柔的冰寒風暴席捲而來,倏然纏裹住她的全部神識,然後雙雙掠入識海。

  她的神識停留在了業蓮之上。

  冰霜風暴漸漸收縮,最終化成了那枚她熟悉的冰棱,懸在她的身邊。

  她停止旋轉,像用了障菇那樣,用自己的蓮瓣輕輕撞他。

  對,就是欺負他沒手沒腳!

  孰料,冰棱忽然立了起來,散成一朵浪花的形狀,兜頭砸了下來,將她的蓮瓣和蓮心全部包裹到晶瑩透亮的冰霜中。

  數縷冰霜像蛇一般,悄悄探向蓮苞下方的根須,將它們重重纏住,須尾相接,迅速入|侵彼此。

  林啾忽然神魂一顫,只覺自己被侵|犯得徹徹底底。

  劇烈的觸感瀰漫到神魂每一處,只一觸,她便幾乎厥了過去。然而神魂是不會昏厥的,她再怎麼無力承受,也只能在他的懷抱中徹底敞開每一絲神智。

  他是冰,也是火。

  狂烈的愛意絲毫不加以掩飾,衝擊著她,向她明明白白地展示他的心意。

  不知過去多久,她的蓮瓣片片都在輕輕地顫動,蓮心蔫蔫地垂著,莖杆歪了,根須蜷曲,戰慄不止。

  他收縮成了冰棱,橫身托著她。

  『啾兒,你說讓我看什麼?粒子對撞機麼?』神念頗有幾分促狹,把對撞二字說得意味深長。

  林啾:『……』真的,無論任何話,只要從魏涼嘴裡說出來,總是哪哪都不對勁。

  她認命地抖了抖蓮心,將一縷靈氣擲入無邊識海,又將一縷魔翳擲向另一個方向。

  行到中途,操縱著他們,回歸本源狀態。

  她感覺到墊在蓮下那枚魘足的冰棱精神了幾分,他釋|放神念,追隨著它們而去。

  『要來了!』

  林啾舞動乾坤,只見本源態的靈氣和魔翳循著她安排的路徑,划過無邊識海,兩兩轟然對撞!

  只見識海兩側,雙雙瀰漫起了灰色混沌。

  林啾心念一動,混沌之霧來不及發酵,便被吞入蓮中。

  她得意地「凝視」著他。

  『很強。』他的神念帶著濃濃的笑意。

  二人歪纏片刻,他忽然緊緊捲住了她。

  林啾一怔,再回神時,發現自己停在了一個水晶宮一般的地方。

  他的識海。

  兩個人都化出了人形,他牽著她,大步往前走。

  林啾偏頭去看他,看清他的臉時,呼吸不禁一滯。

  額頭有一枚冰霜印記,金瞳,尖尖的小獠牙,眸光一動時,仿佛牽動了日月星辰,攜著整個世界,一起凝視她。

  要死了。

  她已徹底沉迷於男|色,不可自拔。

  他愉快地挑起了唇角。

  這一笑,就好像星辰開了花。

  他抬了抬雙臂。

  只見周遭所有的冰霜都化成了細|碎的冰晶,像是銀河圍著核心打轉那樣,在二人身旁旋轉起來。

  視野之中,儘是星星點點。它們不斷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極悅耳。

  「聽到它們在說什麼嗎?」魏涼俯身,湊在她耳畔極曖味地問道。

  林啾下意識地紅了耳朵。

  便聽他輕笑出聲:「它們說,叮,叮,叮。」


  林啾:「……」

  他佯裝詫異地盯著她泛紅的耳朵尖:「啾兒為何臉紅?這是想到哪裡去了?」

  見她要惱,他趕緊攏住她的肩,示意她去看那些冰晶。

  飛旋中,它們散成了更加細|碎的微粒。

  林啾漸漸看得痴了。這一幕,當真比夢還要絕美。

  冰晶微粒繼續分化,到了微不可分之時,林啾的眼睛越睜越大,最終,倒抽了一口驚詫的涼氣。

  「這……」

  它不再是冰,而是火。

  白熾之火。

  魏涼的眸中閃爍著小小的得色。

  手一揮,那熾烈到了極致的透明光焰,重新凝聚成冰。

  其實它不是冰,只是看起來與冰一般無二。

  「所以冰霜灼傷和火焰燙傷其實是一樣的?」林啾喃喃問道。

  魏涼道:「差不多。」

  她忍不住走上前去,細細地觀察那些至烈之火凝成的幻美冰晶,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觸碰它們。

  魏涼凝望著她窈窕的身影,眸光越來越暗……

  「啾兒,你知道跑到別人識海里到處亂碰,會有什麼下場?」

  林啾驚了一驚,她詭異地發現,魏涼說這話的語氣極像是在說——女人,你在玩火?

  還沒回過神,身後之人忽然席捲而來,用他的全部,擁抱她的全部。

  識海一日游結束的時候,林啾一眼都不想看魏涼了。

  他的眼神、他的笑聲、他的氣息……

  就像是有實質觸感一般,一碰她,她便渾身戰慄,顫抖不止。

  ……

  平靜的時光飛速流逝,在修真者漫長的生命和不變的容顏面前,時光的力量無限被削弱了,數年過去,一切看起來猶如昨日。

  有一日,代替熊雨蓮負責柳清音起居的女弟子,忽然高燒昏迷。

  在她醒轉之後,腕間多了幾道金色的細線,仿佛是從血脈之中延伸出來的一樣。

  柳清音與秦雲奚正在閉關吸收靈蘊,這名女弟子默默走到了洞府外,眸中劇烈地變幻著三種截然不同的神色——

  茫然。

  淡漠。

  怨毒。

  白袖中,金色細線熠熠生輝。

  被重重禁制包裹的秦雲奚、柳清音二人正在專注地吸收靈蘊。

  眼見,碧色的靈蘊即將見底。

  柳清音忽然渾身一震,張開了眼睛,一雙美眸中閃動著驚悸之色。

  秦雲奚緩緩睜眼,眼中有碧芒一閃而逝。

  「清音?」他的聲音略微發乾,似是多年不曾開口講話。

  「命劫。」柳清音瞳仁緊縮,聲線不穩,「我感應到了命劫。」

  秦雲奚神色凝重,手一揮,將剩餘的靈蘊全部灌入柳清音的軀體中,然後急急掐訣,迫出至純精|血,助她將靈蘊盡數吸收。

  柳清音眸色更加複雜。

  她始終不相信秦雲奚的說辭——秦雲奚一口咬定,他沒有使用任何特殊秘技,只是一伸手,便拿到了不滅印痕。

  哪怕他的神色再如何真摯,柳清音心中也只有冷笑。當然,她並不會把心中所想表現到臉上,既然秦雲奚還願意分她一半靈蘊,那她自是欣然笑納,只不過不會對他有半分感恩就是了。

  「不要擔心。」秦雲奚牽住她的手,扶她站立起來,「逃避不是辦法,我們這就出關,把那命劫找出來,滅了它。」

  柳清音怔了片刻,忽然想起某一日,王衛之曾覆在她的耳後,呼吸沉沉,對她說道——

  「我的心,我的命,都是你的,小小一個不滅印痕算什麼,等你飛升,我會尋出你的命劫,滅了它,取而代之。清音,那樣我便是你的命劫了,你只管踏著我去飛升,我甘心做你的墊腳石。」

  她的臉頰浮起熱浪,心中暗道,『佑然,你表現的機會來了呢,若你能做到,他日飛升後,我不是不能給你機會。』

  秦雲奚見她雙頰飛紅,心中更是豪氣干雲。

  「安心,我定寸步不離,好生守護你,定護你周全。」


  「嗯。」柳清音淡淡應著,垂下螓首。

  二人攜手步出洞府。

  洞府門口,女弟子垂首默立,掌中托一隻木盤,盤中放置兩壺佳釀。

  這是閉關之前柳清音特意備下的。

  「恭賀二位出關。」女弟子躬身道。

  柳清音將纖若無骨的素手從秦雲奚掌中抽離,緩步走向迎上前來的女弟子。

  「風秋,你就一直守在外面麼?」

  女弟子已到了近前,她揚起臉,衝著柳清音笑道:「是啊。」

  然後將手中木托盤遞到柳清音面前。

  柳清音心頭浮起一絲怪異的感覺,疑惑的目光掠過木托盤,落在女弟子的臉上。

  這個人眼神中深藏的刻毒……怎麼那般熟悉?

  風秋與熊雨蓮一樣,都是跟了她幾十年的老人……

  念頭還未轉完一圈,就見風秋眼中的刻毒更加灼目。

  「熊師姐出事之後,我日夜難安,只有守在這裡,心中才能平靜些。」風秋道。

  柳清音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道:「雨蓮出事,誰也不願。你莫非是怨我,兇徒還沒找到,便去閉關了?」

  「不敢。」女弟子垂下眼睛。

  柳清音道:「兇徒的靈氣世間罕見你也知曉,久久查不到線索,我總不能無限期地耽擱下去。不若及早提升,說不定還能發現新的線索,你若怨我,實在不該。」

  「我自是知曉的。」風秋垂首一笑,道,「反正,你做什麼,總是對的。錯的都是別人。」

  這話一聽就不對。

  柳清音心中浮起薄怒。

  正待開口斥她,忽覺木托盤下方伸過來一隻手,攥住了她的袖口。

  「你知道嗎?」風秋猛地抬起臉,燦然一笑,聲音低若耳語,「我娘改嫁了,嫁了個姓林的,我便跟著改了姓。」

  柳清音視線微微一凝,回過味時,只覺五雷轟頂。

  「林……秋。」

  大乘圓滿,即將飛升的女劍君,腮幫上頓時浮起了密密的雞皮。

  秦雲奚見她與女弟子說話,並沒有跟過來。

  此刻忽聞柳清音顫聲喚了句林秋,秦雲奚頓時下意識地一慫——柳清音的問心劫就與林秋相關,此刻怎地又喊林秋的名字?莫不是閉關這段日子,外頭又多了自己的什麼風言風語,把那段舊事給扒出來了?

  這般想著,秦雲奚尷尬地頓住了腳步,沒有上前。

  此刻,柳清音眸中的驚駭已排山倒海。

  她雙唇顫動,如同夢魘一般,心中已在尖聲狂嘯,口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隻手。眼前這個本名風秋,此刻卻更名為林秋的女人的手,已順著袖口探向了她,那冰冷的指尖有如毒蛇,細細|密密,即將纏上她的肌膚……

  她,柳清音,如今已是大乘圓滿,距離踏天一步之遙。

  面前這個女弟子,不過是堪堪化神的劍仙而已。

  可是,她竟通身綿軟,提不起任何一絲力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惡毒地用口型對她說——

  林秋……我是林秋……我是林秋啊……我,就是你的命劫……你逃不了的……生生世世……纏住你……

  那冰冷的指尖,已然觸到了柳清音的皓腕。

  絲絲縷縷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異物,像蛇一般爬了過來……

  直覺告訴柳清音,只要被這些東西纏上,她就完了!

  這!

  這,就是她的命劫!

  她心中在瘋狂地呼喚身後的道侶救命,可恨的是,此時她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而那個傻|逼男人,居然一無所覺!

  這是活生生的夢魘啊!

  柳清音心中的恨意幾乎要衝上天際。

  幾步之遙,他只要看上一眼,拉她一把,便能助她擺脫命劫!

  可他就這麼看著!

  就這麼看著!

  他是傻|逼嗎!

  這一瞬間,柳清音恨不能把畢生所得的全部髒字,全部啐在秦雲奚的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吭哧吭哧努力填坑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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