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朕,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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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章 朕,煩了

  「殿下,膠西王是天閹,沒法治。」

  「一點救都沒有?」

  「沒有。」唐安回的很堅定,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側廊下,劉據瞅著不遠處的膠西王,直撮牙花子,「既然沒得救,你們這些天在他身上搗鼓啥?」

  皇帝的兄弟們在未央宮晏飲時,膠西王劉端並未參與,而是一直在博望苑尋訪名醫。

  現在劉據問起,名醫唐安理所當然道:「天閹,多難得一見的病人,我們肯定得研究研究吶。」

  「經過我們細緻的研究發現……」

  「發現什麼?」劉據好奇地問了一句。

  唐老頭捋了捋鬍鬚,嚴肅道:「我們發現,天閹確實沒得救!」

  嘿。

  劉據呲了呲牙,深吸一口氣,指向殿宇內正端著一碗藥湯喝的膠西王,「無藥可醫,那他現在在幹什麼?」

  「我們告訴他無藥可醫,他不信,老夫有啥辦法,只好給他開了點補藥,聊勝於無唄。」

  「像膠西王這類臭名昭著的諸侯王,若非秉承著醫德,老夫連補藥都不想給他開!」

  劉據嘴巴張了張,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唐老頭仍在自顧自說著,「這次殿下找老夫扮丑角,可得記住,下次誰再翻臉無情,老夫定要翻舊帳。」

  「……行了行了,不就是救治冠軍侯那次說話重了點嘛,進殿吧。」

  「哼……」

  側廊下的悄悄話逐漸停止,殿內的訓斥聲突兀響起,交談的主角依舊是那兩位,只聽一聲:

  「豈能如此摳摳搜搜!這是孤的八伯,是大漢膠西王,他的一應湯藥費,孤承擔了!」

  「唉。」

  太子話頭結束,唐名醫緊跟著便來,哀嘆道:「殿下,善事不是這麼辦的呀,況且膠西王所用藥材又貴重……」

  「不必說了!」

  劉據冷聲打斷之際,兩人也恰好走過殿門,默契的收了聲,見膠西王望過來,劉據轉怒為喜,笑問道:

  「伯父近日可好些?」

  剛剛放下藥碗的膠西王應了一聲,隨後面露疑慮地看向一旁的唐安,劉據佯裝恍然,忙道:

  「哈哈,麾下人不懂事,伯父放寬心,儘管在博望苑住著,一應花銷,小侄負責!」

  唐老頭很配合的給了一個『不懂事』表情,唉聲嘆氣,連連搖頭。

  見到這一幕。

  膠西王臉色有些不悅,倘若不是顧忌對方還要給自己治病,恐怕已經呵斥出聲。

  劉據適時的揮了揮手,將配合完的唐安驅了出去。

  等對方走後,膠西王蹙眉道:「太子這御下之道可得多練練,臣子竟敢違逆君主?」

  「是,伯父說的是。」劉據一臉深以為然。

  訓完不懂事的傢伙,膠西王方才臉色緩和些許,朝劉據拱手道謝。

  剛才殿外走廊上的聲音可不小,眼下見膠西王終於提起這茬,劉據趕忙擺手:

  「些許錢財罷了,不足掛齒,小侄知道叔伯們都不容易,近期朝廷又要禁止郡國鑄幣,以後你們更難。」

  「侄兒能幫便幫,不算大事!」

  膠西王剛想回句客套話,忽然愣了愣,注意到了重點,「禁止郡國鑄幣?」

  「對呀。」

  劉據壓低聲音,鄭重道:「小侄今天來,就是要跟伯父通通氣,讓伯父提前有個準備。」

  話音落下,膠西王嗤笑一聲,露出一抹冷意,「呵,這事幾位兄長知道了,多半會急得跳腳!」

  「不過寡人卻無所謂。」

  「哦?為何?」劉據挑了挑眉,他是真的有點疑惑。

  膠西王聞言,神情突然陰翳下來,目光掃向身側兩位服侍的姬妾,「寡人連國中稅賦都不管,還在乎鑄幣?」

  寡人連兒子都沒有,存著萬萬家財,又有何用!?

  感受到大王狠毒、暴戾的眼神,那兩位從膠西國帶來的姬妾身子一抖,臉色瞬白。

  不一會兒。


  待劉據從殿宇中走出時,臉上笑容如故,可相熟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假的不能再假。

  等在走廊的三人恰好都熟悉劉據,唐老頭一捋長髯,「殿下與膠西王相處半刻鐘不到就不爽利?」

  「我們與這位諸侯王可相處了好些天,老夫先前說有醫德,那可不是一句空話。」

  如果沒醫德,他早給膠西王下毒了,哪還有補藥,宋邑也在旁點頭,顯然對膠西王不太待見。

  劉據沒作聲,扭頭看向一旁的蘇武,「他們到了嗎?」

  「到了,已在前殿候著。」

  劉據聞言輕輕頷首,邁步離去時,交代了一聲,「給孤那位八伯包兩副藥,讓他趕緊滾蛋!」

  嘿嘿。

  唐老頭與宋老頭相視一眼,他們就知道有這麼個結果。

  後方兩人如何默契發笑、又如何嘀嘀咕咕先放下,話分兩頭,且說前殿事宜。

  劉據從膠西王這兒明確了諸侯王們不會善罷甘休,哪幾位最容易跳腳,心中也有了數。

  同一時間。

  他還得了解點其他事情……

  「元狩五年時,陛下下詔廢三銖錢,改鑄五銖錢,並且在銅錢四周鑄『郭』,以防民間磨取銅屑、盜鑄。」

  「初時有用,可時間一長,又亂象頻出。」

  博望苑前殿,隸屬水衡都尉麾下,負責鑄造錢幣的鐘官令苦著臉,拿著手上一枚五銖錢,無奈道:

  「殿下請看,這是從郡國流出的一枚錢幣,背平無輪郭,穿孔大,整體肉薄。」

  「郡國官吏藉此中飽私囊,明目張胆的偷工減料,錢幣越鑄越輕、越鑄越粗劣。」

  「朝廷鑄造一枚錢幣的銅料,郡國能鑄造兩枚,甚至三枚,這……」

  「唉!」

  鍾官令一攤手,重重嘆息一聲。

  到目前為止,當今天子對幣制的改革已經不下數次。

  建元元年,鑄三銖錢;建元五年,罷三銖錢,行半兩錢;元狩三年時,動作最大。

  那一年,朝廷重鑄三銖錢,弄出了『白紙幣』『白金幣』,並且在當時的御史大夫張湯推動下,制定了律令:

  嚴禁民間私鑄錢幣,盜鑄金錢者,死罪!

  元狩五年。

  漠北之戰後,『有司言三銖錢輕,易奸詐,乃更請諸郡國鑄五銖錢,周郭其下,令不可磨取鎔焉。』

  遂天子再改幣制,廢三銖錢,改鑄五銖錢。

  可即便如此!

  到了今時今日,朝廷又不得不再一次改革幣制,還是那個原因——『郡國多奸鑄錢,錢多輕』。

  綜上所述,不難看出朝廷一次次的改革,一次次的失敗,更不難看出,失敗的根源都源於一點——

  鑄幣權。

  朝廷沒有統一的鑄幣權。

  不收回鑄幣權,怎麼改革幣制都是徒勞……

  聽完鍾官令的敘述,劉據明白了,他明白了皇帝為何要收回鑄幣權,也明白了皇帝收回鑄幣權的決心有多大。

  僅從以上反反覆覆的拉扯中,劉據都能感受到皇帝有多麼的煩躁,他的耐心一次次被消磨。

  今日。

  終於見底!

  既如此,劉據在說服自己的一眾宗親長輩時,應該維持一個什麼樣的尺度、能用什麼樣的手段,他已經瞭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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