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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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早晨,溫度剛剛好,不冷也不熱。

  這一天幼兒園的開學日。

  哼哼小朋友比以往任何時候醒的都早,太陽剛升起,他就睜開了眼睛。

  小傢伙揉著睏倦的眸子,在自己的小床上坐起來,盯著牆壁上媽媽給他畫的宇宙飛船發呆。

  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睫毛像小扇子似地撲扇,透著些許的迷茫,右臉不知道壓著了什麼,誰出一道淺淺的紅印子,一副可愛又天真的模樣。

  好像是有些不適應,昨天是他第一次一個人睡覺,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媽媽不在身邊。

  哼哼慢慢地從小床上爬下去,穿著藍色的小拖鞋往外跑,秦阿姨抱著曬好的衣服從陽台走進來,一眼看見了踮腳扒拉主臥門的小傢伙。

  秦阿姨輕手輕腳地拉著他,小聲地說:「哼哼,爸爸媽媽還在睡覺,先不要吵他們。」

  哼哼很想早上一起來就看到媽媽,告訴她自己很勇敢地一個人睡覺,是個男人了,不再需要別人陪他睡覺了。

  然後媽媽應該就會很高興地誇獎他,再親親他的臉頰,把他抱進她軟軟的懷裡。

  因為秦阿姨的話,哼哼有一些小小的失望,但還是聽話地放下了鼓搗門把手的小爪子,跟著秦阿姨回了房間。

  在秦阿姨的幫助下,他換好了入園的校服。

  三歲的小傢伙已經可以很靈活的動作,很多事情都喜歡自己來,胖嘟嘟的小肉手笨拙地繫著白襯衫的扣子。

  速度又慢又慢,秦阿姨忍著笑幫他系了兩顆扣子。

  「謝謝秦阿姨。」哼哼穿戴整齊,又乖又巧地道謝。

  幼兒園的制服是襯衫加藍色的背帶褲,穿在他身上,小背板挺得直直,比平時多了幾分正式的可愛。

  小傢伙現在長開了,五官生得越發精雕細琢,把爸爸媽媽的優點全像到了。

  因為陸淮予本身就很高,有他的基因加持下,哼哼的身高在同齡人的三歲小朋友里,都算是高的。

  小傢伙長相白淨,又被家長教養的很好,懂事禮貌,不會亂摸亂碰,大聲吵鬧的,見到友善的叔叔阿姨也會主動問好,所以只要一被帶出門,去到哪裡,都會吸引一票大人的目光。

  幫哼哼換好衣服以後,秦阿姨看了眼時間,去廚房準備早餐了,留哼哼在客廳玩玩具。

  哼哼百無聊賴地推著小火車,滾輪摩擦地板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沒玩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了,他轉了轉眼珠子,悄悄地重新跑到主臥門口,伸長了手臂去夠門把手。

  主臥里光線昏暗,陽光經過兩層的窗簾過濾透進來,只剩下一點點的微光。

  以前哼哼基本上都是跟著他們一起睡覺。

  陸淮予一直不情不願的,睡前中間永遠隔著一個礙事兒的燈泡,睡著他的床,占著他的媳婦兒,就很不舒坦。

  好不容易熬到了陸昱珩三歲上幼兒園,作為一個合適的分房睡覺的節點,陸淮予用一番育兒理論說服了簡卿,連哄帶騙地把小傢伙趕回了自己的小房間睡覺。

  這樣一個階段性的勝利,怎麼可能不做些事情好好慶祝一番。

  於是一做就做到了後半夜。

  簡卿被折騰的一點力氣也沒有,睡得渾渾噩噩,腦子裡倒還殘存著一點點意識。

  門外傳來微弱的聲音,她動了動眼皮,身體上的疲憊讓她睜不開眼。

  她推了推旁邊的男人,含含糊糊說了什麼。

  陸淮予從背後抱住她,臉埋進她的頸窩裡,吸著她身上淡淡的甜橘味,混合著瀑布般的烏髮里,殘留的洗髮水味道。

  聲音低低沉沉,嗓子眼裡有些粘稠,也說了一句什麼話,然後就這麼禁錮著她不許動。

  簡卿真的太困了,一點點的意識也在這樣繾綣昏暗的清晨給打散,也沒聽清陸淮予說的是什麼,繼續閉著眸子,身體和意識作鬥爭。

  半晌。

  有窸窣的聲音傳來。

  她感覺得到有什麼軟乎乎的東西親上她的臉頰。

  簡卿彎了彎嘴角,哼唧了兩聲,扭過頭,親上那一團軟乎乎。

  親的時候才覺得有些不對,陸淮予的嘴什麼時候變得那么小了。

  她皺了皺眉,來不及多想,耳畔響起一道低冷沉沉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只是聲音的方向卻不是從她正親著的那一張軟乎乎的小嘴唇發出的。

  簡卿瞬間清醒,睜開了眸子,面前正對上哼哼一雙單純天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舔著嘴巴咯咯地笑。

  「......」簡卿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勾著僵硬的嘴角,餘光愣愣地看向另一邊的陸淮予。

  陸淮予的臉色幾乎和鍋底差不多黑了,視線直直地盯著她看,漆黑一團的眸子裡看不清情緒,但這樣更是讓簡卿背後發涼。

  她在陸淮予身上,吃夠了按而不發,秋後算帳的苦頭。

  「......」簡卿張了張嘴,囁嚅兩聲,趕緊解釋,「我認錯人了...」

  「......」陸淮予凝著她瑩潤的眸子看了一會,視線下移,在她紅潤的唇瓣上停留,嘴唇還有些腫,當然這樣的腫不是小傢伙隨隨便便親一下就能親出來的。

  他伸出手,拇指指腹在她的唇瓣上來回地蹭了蹭,觸感溫熱而粗糙,好像是想要擦乾淨其他男人在上面留的痕跡。

  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看得出來還是有些不高興,但又只能忍著。

  當著陸昱珩的面,他雖然是吃醋了,也還是盡力掩藏情緒,不會表現出來,給予小朋友在家裡足夠的安全和歸屬感。

  而那個占了便宜的其他男人——

  陸昱珩小朋友顯然沒有感受到房間裡他老子的低氣壓。

  「媽媽是大懶蟲。」他一邊笑嘻嘻地說,一邊就要跨著小短腿往床上爬。

  哼哼的目光落在簡卿沒蓋住被子的肩膀上,小小的眉心突然皺起,指著鎖骨上方一小塊紅紅的印子,語氣擔憂地問:「媽媽你這裡怎麼紅了,是被蚊子咬了嗎。」

  「......」陸淮予抿了抿嘴角,臉色又沉了幾分,扯過被子,把簡卿身上露出來的肌膚蓋住,提溜著小傢伙丟下床。

  「你先換衣服。」他看向簡卿,淡淡地說,然後帶陸昱珩去洗手間刷牙洗漱。

  陸昱珩小朋友自己刷牙的時候,總是刷不乾淨,每次都是陸淮予親自給他刷了才算放心。

  「......」簡卿小心翼翼地瞄一眼他,不敢去惹他,默不作聲地乖乖關上門換衣服。

  吃早飯的時候,小傢伙特別興奮,話說個不停。

  「爸爸,我能不能把奧特曼玩具帶去幼兒園玩啊?」

  「不行。」陸淮予說,「幼兒園規定不能帶玩具。」

  「......」

  哼哼撇了撇嘴角,手裡動著奧特曼的胳膊,很捨不得的樣子。

  簡卿忙安慰他,「沒關係的,雖然沒有奧特曼,但幼兒園裡會提供很多公共的玩具可以玩,你可以和小朋友們一起玩。」

  臨出門上學的時候,哼哼一個人在房間裡收拾小書包,磨蹭了許久,直到陸淮予去催,才背著黃色的小書包出來了。

  小傢伙眼神有些飄忽,小小的書包里明顯有一角凸出來,陸淮予走在前面沒有注意,讓他躲了過去。

  之後陸淮予開車,簡卿坐在副駕駛,哼哼坐在後排安全座椅里,晃著兩條小短腿,看著窗外的景色張望。

  明明一開始還很興奮,越臨近幼兒園,小傢伙的情緒又有一些低落下來。

  幼兒園門口已經站滿了送孩子第一天上幼兒園的家長。

  此起彼伏的哭聲不停。

  哼哼好像也被這樣的氣氛影響。

  陸淮予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沒像其他家長一樣,把他抱在懷裡安慰,而是蹲下來,視線和他平視。

  「陸昱珩。」他喊他的大名,仿佛沒有把他當作小孩子,「還記得我昨天晚上和你說的話嗎?」

  「......」哼哼小朋友歪著腦袋,眨了眨眼睛,用力地點頭,小手握成拳頭。

  「我是個男人了,我很勇敢,不會哭的。」

  嗓音明明還是奶奶糯糯的,卻說著故作成熟的話,讓人覺得莫名好笑。

  陸淮予滿意地揉了揉他的頭髮,「去吧。」

  小傢伙向後稍稍退了一小步,揮著手和爸爸媽媽告別,明明不舍,又忍住不哭。

  簡卿盯著哼哼背著小書包進幼兒園的背影,然後走進教室。

  老師彎腰和他笑著說了什麼,哼哼挺直著背,眼睛不敢眨,很努力地克服自己怕生的恐懼,仰著頭和老師講了幾句話以後,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一個人誰也不認識,就那麼坐著,小小一團的身體,一板一眼,很認真地在努力適應幼兒園。

  簡卿忍不住有些想哭,又心疼又感動,心疼他要一個人去克服困難,離開爸爸媽媽的保護,融入一個新的環境,感動她的小寶貝在不知不覺里慢慢長大。

  送完小的上幼兒園,陸淮予還要繼續送著大的去上班,視線從幼兒園小班的玻璃窗收回,「走吧?」

  「......」簡卿悶悶地『嗯』了一聲,嗓子眼裡有些濕潤和粘稠。

  陸淮予看向她,著實沒想到,小的沒哭,大的倒是哭起來了。

  「......」他低低地輕笑,把人攬進懷裡,「哭什麼啊。嗯?」

  聲音低緩徐徐,幫她撥去臉上沾濕的碎發,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在她嘴角親吻,溫柔地安撫。

  簡卿對上他漆黑一團的眸子,裡面綴著細碎的星子,好像宇宙里的恆星一樣,望向她時,永遠閃耀著微光。

  她吸了吸鼻子,把臉埋進他的胸口。

  空氣中散發出淺淺淡淡的薄荷香。

  「時間過的好快啊。」她突然說。

  時間過得很快。

  以他們結合而來的孩子作見證。

  時間過得又不快。

  不然為什麼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彼此深愛。

  愛意沒有在這條永不停息的長河裡消減一分。

  -

  《哼哼日記》

  ·8月30日,星期七·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想讓媽媽陪我睡覺。

  爸爸回來了。

  聽到媽媽說今天要和我睡,爸爸好像有些不開心。

  他告訴我,我是個男人了,睡覺不可以要人陪,然後爸爸就拉著媽媽走了。

  好吧。

  我已經是個要上幼兒園的大朋友了。

  我是個男人了。

  我可以一個人睡覺。

  但是房間裡關燈以後黑漆漆的有點嚇人,我還是開著燈睡覺吧。

  ·8月31日,星期一·

  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爸爸媽媽還沒醒。

  他們是大懶蟲。

  我聽見媽媽說起床了。

  爸爸說再陪他睡一會兒。

  我覺得有些不對,明明爸爸也是個男人,為什麼還要媽媽陪他睡覺?

  今天還是上幼兒園的第一天。

  我認識了好多新朋友,就是他們都好喜歡哭鼻子,尤其是我的同桌,沈諾慈。(她的名字好難寫啊,我看了好久才記住。)

  就連我把奧特曼玩具借給她玩,她都不看一眼,還是一直哭。

  爸爸說女孩子是水做的,好像是真的。

  因為我坐在教室里往外看的時候,看見媽媽也偷偷哭了。

  後來爸爸親了一下媽媽的嘴,媽媽就好了。

  但是我應該是不能親沈諾慈的。

  早上爸爸幫我刷牙的時候,很認真地告訴我,以後不可以再親媽媽的嘴了,可以親額頭,可以親臉頰,可以親下巴,但是不可以親嘴。

  我不明白,額頭,臉頰,下巴和嘴有什麼區別。

  爸爸說因為那個地方要留給最愛的人。

  必須要相互喜歡,才可以親對方。

  我還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

  ·9月18日,星期五·

  今天是媽媽送我去上的學。

  路上遇見了沈諾慈和她的媽媽。

  媽媽和她的媽媽聊的很開心,我還知道了原來沈諾慈的小名叫糯米糍。

  我不太喜歡吃糯米糍,太甜了還會黏牙。

  但是沈諾慈的臉白白的,圓嘟嘟的,還真的有點像糯米糍。

  下次奶奶再做糯米糍的時候,我可以試著多吃一顆。

  我告訴她說我的小名叫哼哼。

  然後她就捂著嘴笑了很久。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她也很喜歡我的小名吧。

  因為她那一天叫我的小名叫了好久。

  雖然我覺得當著其他小朋友的面這麼喊,有一些些不好意思,但我又很喜歡聽她喊我的小名。

  ·10月24日,星期六·

  今天是我的生日。

  早上醒來我就吃了生日蛋糕。

  感覺有點膩,我還是想在早上吃一點清淡的。

  吃完蛋糕,爸爸說我的生日過完了,讓我愛上哪去上哪去。

  於是我就出門找朋友騎自行車了。

  回家的時候,我看見家裡好多好多的玫瑰花,還有一個更好看的蛋糕,客廳牆上的油畫也換了一張新的。

  畫裡兩個大人中間的小嬰兒換成了一個小朋友,和我差不多高。

  媽媽說這是她和爸爸在過結婚紀念日。

  我也想過結婚紀念日。

  這樣就有更大的蛋糕吃了。

  爸爸笑了,他說我連想要結婚的人都還沒有。

  哼。誰說我沒有。

  我以後要和沈諾慈結婚。

  下午在公園過家家的時候,我們都約好了。

  晚上媽媽給我放了她和爸爸結婚時候的錄像。

  然後我就哭了。

  因為他們出去玩不帶我,媽媽還穿了那麼好看的白裙子,我也沒有看到。

  ·12月15日,星期二·

  今天爸爸和媽媽吵架了。

  因為媽媽覺得老師布置的作業太多,害我都不能在八點的時候睡覺,所以就幫我做了手工作業。

  爸爸知道以後,把我從床上拎了起來,讓我自己重新做作業。

  我太困了,所以打了個哈欠,流出一滴眼淚。

  被媽媽看見了。

  媽媽以為是爸爸把我惹哭了,很生氣地罵了他。

  爸爸一聲沒吭,就由著媽媽說他,好像有些不高興。

  我覺得他有點可憐,於是好心幫他解釋了一下。

  媽媽有些抱歉,然後親了爸爸一下。

  爸爸就又高興了,他心情好,也不讓我繼續做作業啦。

  反而很急得讓我回房間繼續睡覺,爸爸媽媽也早早地回了房間睡覺。

  ·2月11日,因為幼兒園放假了所以不知道星期幾·

  今天過年啦。

  我和爸爸媽媽一起去了爺爺奶奶家。

  眠眠姐姐送了我一盒巧克力,我很開心。

  但我希望她下次最好還是偷偷送我比較好。

  不然又會被爸爸沒收,一天只讓我吃一顆。

  可惜幼兒園沒有開,不然我就省下來給沈諾慈吃,她吃東西的樣子特別可愛。

  ·3月1日,星期一·

  幼兒園開學了。

  又可以和小朋友一起玩啦。

  我聽沈諾慈說,她媽媽的肚子裡有她的一個小妹妹,以後每天都有人陪她玩了。

  我也想有人每天可以陪我玩。

  晚上回家,我和爸爸說了以後,爸爸讓我多睡覺,說夢裡什麼都有。

  所以我今天早早地就睡覺了,希望我一覺醒來,就能有小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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