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休夫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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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驚雷炸響。

  裴望慈踉蹌後退了兩步,雙眸泛紅如充血。

  面上清白交加。

  「你竟然真敢休夫?」裴望慈自覺受到了奇恥大辱。

  休夫之舉,大殷從未有之,就連那高高在上的公主都從未有過休夫之舉。

  雲錦憑什麼,她憑什麼休了他!?

  裴望慈已出離了憤怒,羞惱、丟臉,複雜的感情交雜在一起。

  使得他的臉色出奇的難看。

  「本將軍在紫荊關外殺敵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附庸風雅。」

  雲錦面露譏諷之色。

  「裴望慈,我雲錦行的正、坐得端,生平從未做過虧心事。」

  「可你自問,沒做過嗎?」

  「我……」

  裴望慈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他吞吐著,卻不敢光明正大的說自己未曾做過。

  換妻賣將,猶如叛國。

  殺他十遍都不夠。

  眼見裴望慈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眾人的眼神也跟著隱隱發生變化。

  「看來將軍說的都是真的了。」

  「哼,我就說,這裴望慈看著文文弱弱的,其實根本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

  百姓們議論紛紛,先前說雲錦的那些人這會兒反倒像是成了啞巴一般。

  一言不發了。

  「今日在公堂之上,也請謝大人和府尹做個見證。」

  雲錦轉頭,看向二人,拱手道。

  「裴望慈身為讀書人,且是朝廷命官,先殺人藏母,後污我清名。」

  「如此敗類,豈堪當我雲錦的夫君?」

  「可,可這此前並無先例……」

  王府尹滿頭大汗,若今日為她開了這先例,日後女子人人效仿之。

  那豈不是亂了套了。

  「誒,王府尹身為父母官,怎會生出如此的顧慮來。」

  謝知晏搖了搖頭,頗為失望般。

  接著,在王府尹緊張的目光中,狹長的眸微彎,娓娓道:

  「此前沒有先例,不如便從這兒開始就有了,王府尹也算是開了先河。」

  「日後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後世傳為一段佳話,豈不正好?」

  「這……」王府尹心中仍存疑慮,這樣的事情到底是佳話還是笑話,且未可知。

  然而謝知晏開口了,這事兒傳揚出去,日後裴尚書問起來,卻也怪不到他身上了。

  思及此,王府尹這才幹脆道:「是我想的狹隘了,好,今日我便與謝大人一道,做了這個見證。」

  「謝大人,你說呢?」

  謝知晏欣然點頭,「自是。」

  身後,斬星悄悄低下了頭去,嘴角揚起的笑怎麼也壓不下來。

  普天同慶,當真是普天同慶。

  雲將軍終於跟那姓裴的和離了,大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追求雲將軍了。

  「哈哈,哈哈哈哈……」

  裴望慈忽然痴痴地笑起來。

  笑著笑著,眼眶通紅的看著雲錦。

  「阿錦,你忘了,你我的婚事乃是你請陛下賜婚,豈是你想和離就能和離的?」

  「此事我自會跟陛下有個交代,你有工夫擔心我,不如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畢竟……」雲錦頓了頓,眼波流轉,落在了那兩具屍體上。

  「畢竟也不是殺人藏母的罪名,可不小啊。」

  「你!」

  「府尹,請繼續審理此案。」

  與他解開了這最後一層的關係,雲錦再不搭理裴望慈,轉而看向還在發愣的府尹。

  王府尹生平從未見過如此果決的女子。

  雲錦是獨一份。

  此事人證物證俱在,除非裴望慈還有什麼更有利的證據,

  證明此事的確與自己無關,否則收監候審這一遭,他是逃不過了。

  至於裴望慈,說了這許多,他如今像是被定住了身一般,一言不發。

  王府尹當即下令,將其壓入大牢候審。

  轉而又看向雲錦,聲音多有緩和。

  「雲將軍,你雖與裴望慈已和離,但狀告之時,你二人還是夫妻。」

  「依我大殷律,你仍要被關押。」

  「既是如此,那府尹便判吧。」

  雲錦來之前已做好了準備,見狀,並未反抗,反而十分配合。

  卻在府尹要下令的前一刻,謝知晏再度開口。

  「府尹。」

  「謝大人有何異議?」

  謝知晏起身,長長的睫毛在光影下微微煽動。

  「輕兒的哥哥與我要查之事有關,既然這其中也有裴夫人的參與……」

  「想必裴寺丞和雲將軍也多少知道些什麼。」

  「這幾人,我要一併帶走。」

  王府尹心中一咯噔,驚道:「謝大人是要將他們下入詔獄?」

  謝知晏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眸中已有不悅。

  王府尹說完這話立刻就後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真是瘋了,北府衛辦事,旁人無權置喙。

  「謝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音未落,謝知晏已從椅上起身,揮了揮手。

  斬星等一眾北府衛之人即刻會意,當即便上前來拿人。

  「王府尹,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你既坐在這位置上,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吧。」

  謝知晏眸中的神色出奇的冷寒,聲音不高不低,

  傳不到百姓耳中,卻讓府尹等人聽得一清二楚。

  王府尹當即低下了頭,背後冷汗直冒,連聲應著是。

  直到雲錦等人被謝知晏給帶走,王府尹好半會兒才緩過神來,

  當即命人驅散了圍觀的百姓,將府門關閉。

  「府尹。」

  「你即刻派人告知瑞王殿下,就說……那件事被那煞星給知道了。」

  「是。」

  林府丞剛要離開,卻又被叫住。

  「等等,將今日的事一併也都一五一十的告訴瑞王殿下。」

  「切記,定要避開北府衛的耳目。」

  ……

  北府衛詔獄。

  雲錦坐在草團上,雙腿盤著,正閉著眼睛面壁。

  「開門。」

  「你們都出去。」

  斬星的聲音自牢門外傳來,很快,牢門外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轉頭時,獄卒已經退了個乾淨。

  斬星打開牢門,謝知晏方提步邁入。

  「小錦兒。」

  雲錦低下頭看著地面上的黑點,不去看他。

  謝知晏也不腦,閒庭信步似的來到她身邊的草鋪坐下。

  低頭來瞧她。

  「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

  「謝大人在這京城中隻手遮天,連府尹都要對您畢恭畢敬的。」

  「我哪來的膽子,敢跟謝大人生氣啊。」

  「看來是氣壞了。」

  謝知晏兀自說著,抬手戳了戳她的手背。

  他一靠近,熟悉的氣息便撲面而來,縈繞在周遭四下。

  雲錦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前日夜裡的事情歷歷在目。

  她指尖微顫。

  再開口時,卻分明是轉移了話題。

  「你為何要將我帶到這兒來?那姓左的人,是你安排的吧?」

  「小錦兒可真聰明。」

  謝知晏不吝誇讚。


  雲錦忍無可忍,終於抬頭瞧了男人一眼。

  謝知晏臉上的笑仍是十分的溫和,像是春風暖煦般,任是誰見到了都只會覺得舒服。

  雲錦默默低下頭去,從草墊子上揪下一根乾草來,在地上畫圈圈。

  「京師府的牢房又髒又臭,一點兒也不舒服。」

  「就算你只待上半日,我也不想。」

  謝知晏如實說著。

  啪嗒一聲。

  雲錦手中的草杆兒斷成了兩截,地上那圓圈兒剛收了尾。

  也不知是將誰給套進去了。

  「就……沒有別的原因了?」

  「唔,倒是也有別的原因。」

  雲錦抬頭去看他。

  謝知晏聳了聳肩,微笑道:「詔獄中的事兒,一件也不會傳到外面去。」

  「就算裴望慈死在這兒,也不會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哦?」

  雲錦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眸中同樣含笑。

  「真的?」

  「剛才是誰來著,不是說我在京中隻手遮天,無所不能嗎。」

  謝知晏故作思考狀,又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來是誰了。」

  「可惜,大魚還未釣出來,我還不能殺了他。」

  雲錦言語中不無遺憾。

  「不過好好照顧照顧他,倒未嘗不可。」

  卻在這會兒,斬星走進來,附在謝知晏耳邊說著什麼。

  「小錦兒,如今魚兒上鉤了。」

  「嗯?」

  「咱們前腳剛走,林府丞就派人去了瑞王府。」

  「說什麼了?」

  雲錦來了興趣兒。

  謝知晏眸中划過一道流光,言簡意賅,道出二字:「學子。」

  雲錦哼笑了一聲,「兜兜轉轉,這事兒還是與芸貴妃脫不了干係。」

  「晏哥哥,有時候我忍不住去想,我與貴妃一族間究竟是由什麼孽緣,命運才會五次三番的將我與她聯繫在一起。」

  下意識的,雲錦喚了他一聲晏哥哥。

  謝知晏訝異的瞧了她一眼,旋即釋然。

  來日方長,裴府再也困不住她,餘生大把的時間,他定會三媒六聘,娶她為妻。

  「你還信命運這東西呢?」

  謝知晏細細瞧著她,並未選擇安慰。

  雲錦果然被帶著跑了,思緒從悲傷中抽離出來,想了想,最終緩緩搖頭。

  「命運若是愛捉弄我,那這樣的命我又何須信奉如一呢。」

  「說的好。」

  謝知晏贊同的重重點頭。

  或許當年他就是從她身上看到了這股勁兒,所以他們才會相識,相知。

  他甚至有些慶幸,當年被抓走的人是他,而不是他那些哥哥們。

  這樣一來,他才能認識了她。

  「不過……」雲錦思考片刻,看向似乎在發呆的謝知晏,兀自道:「如今我已與裴望慈和離,裴府便是不能待著了,陛下若是不讓我開一處府邸,我怕是要流落街頭了。」

  雲錦蹙了蹙眉,看似苦惱。

  謝知晏卻點了點她的額頭,「鬼精靈的。」

  「依照陛下的性格,怎麼會讓有功之臣無家可歸而露宿街頭呢。」

  「先前陛下便說考慮,如今……想來也該是考慮清楚的時候了。」

  謝知晏邪肆的勾起了唇瓣。

  下一刻,從地上站起身來,微微彎腰,伸出手。

  「此處雖比別處乾淨,但終歸是詔獄,陰冷的緊。」

  「正巧我府中溫了酒,去嘗嘗?」

  雲錦抬眸,看著男人伸到面前的手。

  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雲錦便低下頭去,撐著地面站起身,刻意忽略了他的示好。

  謝知晏眸光一喑,將手收了回來,掩在了袖下,微微攥起。


  望向她時,嘴角重新揚起了溫和的笑意。

  「走吧。」

  言罷,謝知晏率先轉過身去,走出了牢房。

  望著男人的背影,雲錦心中沒來由的有些堵得慌。

  她甩了甩頭,不願再往深處思考,轉而提步走了出去。

  ……

  謝府。

  天光漸暗,很快,府內便掌了燈。

  秋風微涼。

  雲錦一襲青衣,雙腿盪悠在欄杆外,一手拿著酒盞,臉色已染上了幾許坨紅。

  晃晃悠悠的,雲錦手中的酒盞撞上了正碰上來的那杯酒。

  盞中酒水光澤晃動,漾出幾許梨花香。

  「錦兒,你喝醉了。」

  謝知晏學著她的姿勢,側過身來看她。

  雲錦搖晃著腦袋,打了個嗝,含混道:「我,沒醉。」

  「我,好開心啊。」

  「晏哥哥,你知道我今日有多開心嗎。」

  雲錦轉過頭時,半隻眼睛微微眯起,只有小半隻眼睛朦朦朧朧的看著他。

  謝知晏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漸漸地,落在了那片唇瓣上。

  因著喝了酒的緣故,那片唇瓣呈現出櫻紅顏色,微微嘟著,喋喋不休的。

  男人的喉結不受控制的上下滾動了一圈。

  啞聲道:「我知道。」

  「裴望慈,今日過後,他就會顏面掃地!」

  「所有人都會知道,是我,休了他!」

  雲錦手中的酒盞越抬越高,盞口傾斜,杯中酒半灑。

  斬星和苓俏兩個人在後面看著,那叫一個肉疼啊。

  這酒又名千金醉,之所以叫這名字,還能是什麼別的原因,當然是因為貴啊。

  一壺千金醉能買下一座私宅了。

  大人不但眼都不眨的就買了,現今那千金醉都半撒入魚池子了,也不見大人半分的心疼。

  「唉。」

  斬星嘆了一口氣。

  苓俏看了他一眼,「你嘆什麼氣?」

  「千金博得美人一笑,雲將軍可真是大人的心頭寶啊。」

  「那是因為我家將軍有魅力,如今這些都是將軍應得的。」

  苓俏頗為自豪。

  斬星搖了搖頭,嘖嘖稱奇,雖不懂這樣的感情,卻覺得這份情感彌足珍貴。

  池邊。

  謝知晏見雲錦真的醉的不輕了,方放下手中的酒盞,傾身想要去拿雲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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