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第265章 童國良的侄女
第265章 童國良的侄女
「好嘞，真是謝謝你了啊。你什麼時候有空就跟我說一聲，我們這邊隨時都可以。」
童國良見許繼常答應，內心喜出望外，當即賠著笑臉道。
自打搬到京城後，想往東方化肥廠塞人的難度就大大增加了。
畢竟廠里有限的那些崗位，都必須用來響應政策號召，安排返城知青就業。
就算是童國良，也沒法將自己的侄女安排進來。
許繼常今天願意點頭幫忙，當真是解救他於水火之中，避免了他在老家親戚跟前丟人。
聊完童國良侄女兒工作的事，許繼常又領著陳曉恩，出廠門去了一趟隔壁工地。
只見工地已進入收尾階段，新蓋好的鋼筋水泥建築正屹立在陽光下，戴著安全帽的工人們站在腳手架上給外立面貼瓷磚。
放在當下，這絕對是極高的工程建設標準，比那些紅磚小樓不知強了多少。
許繼常和陳曉恩走到工地邊上，和施工隊人員簡單聊了兩句說明來意，讓他們吧施工隊隊長找了過來。
「您抽顆煙。」
施工隊隊長上來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黃金葉，拿出菸捲遞給許繼常。
許繼常接過煙但沒抽：「同志，咱們這房子還有多久蓋好？」
「快了。十天內就能解決戰鬥。」
對方篤定地保證道。
「挺快的，辛苦。」
「那可不。我們可是市一建，四九城內最好的建築公司！」
對方操著一口標準的京片子，自豪地拍著胸脯道。
許繼常笑了。
建國後，京城的發展很快就突破了原有城牆範圍，但大眾特別是京城本地人，還是習慣使用四九城這個稱謂。
從工地了解完情況，許繼常和陳曉恩又繞路往東方化肥廠大門走去。
其實經銷公司和東方化肥廠緊挨著，完全可以從中間開個門方便進出。
目前雙方間的互不連通，完全是許繼常可以安排的結果。他在廠里最初聯繫施工隊時，就特地叮囑不要將雙方間的那堵牆打通。
為的，就是營造一個區別感，讓幹部職工們認識到經銷公司和單位其他附屬機構間存在著巨大不同。
……
次日一早，許繼常派人給童國良傳話，表示可以去看看他侄女的情況。
童國良立刻領著許繼常，乘公交車前往京郊的一處大學分校。
最近這幾年，京城的許多高校都被疏散到外地。不少還在京郊新設分校，供工農兵學員們就讀。
許繼常和童國良乘車幾經換乘，最終抵達門頭溝，在一片瓦房前停下。
「這就是他們學校。」
童國良指著這一片瓦房，訕笑著說道，「可能看起來不大氣派。」
確實很不氣派。
別說是大學了，說是中學恐怕都有點寒顫。
許繼常心裡嘀咕道，跟著童國良一起走到學校門口，跟看門老頭簡單說明來意就進去了。
進了學校，童國良讓許繼常稍等一會，自己進去找他侄女了。
趁著這功夫，許繼常觀察了一番校園內環境。
學校整體規模不大，除了走廊外全部是泥土地面，有許多未除去的雜草。
往來穿梭的學員身上看不出多少稚嫩學生氣，反而大多膚色黝黑，粗手大腳。
「許經理您好。」
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許繼常抬眼一看，一名長相頗為清秀，身材纖細的女學員在童國良帶領下，正向她走來。
「你好。」
許繼常微微一頷首道，心中已對她產生第一印象。
單論樣貌，以及舉手投足間大方自然的態度，倒是符合經銷工作要求。
就看待會談話時她的表現了。
「您好，我叫童清清，今天很榮幸見到您。」
女學員上前禮貌問好道。
「這就是我侄女。」
童國良恭敬地說道，「沒見過啥世面，還請您多擔待。」
「孩子看起來挺好的。」
許繼常對童國良說道，「去外邊走走吧，一塊說會話。」
說完，他領著童清清、童國良往校門方向走去，邊走路邊隨意說了些話。
閒談中，許繼常得知童清清來自農村，父親是大隊支書，母親是婦女代表，屬於當地條件還不錯的家庭。自身從小也沒幹過什麼活。
怪不得這般細皮嫩肉，要是在地里苦個兩年，恐怕就不會有這般模樣了。
「伱入學前在哪工作？」
許繼常問道。
「入學前是公社小學民辦教師，教學成績出色被推薦過來的。」
童國良說到這一攤手，「本來答應她回來後就可以轉成正式編制教師。」
「前兩天告訴她名額沒了，回去還是只能繼續干民辦。」
童清清面色也變得有些沉重：「而且說實話，老家那邊生活條件和京城畢竟有差距。」
「我個人不太想回去。」
倒也坦誠。
許繼常心裡給出評價道，對她的印象更好了。
許繼常不喜歡那種凡事就要扯一些雲裡霧裡的大道理，美化自身動機的人。
追求更好的生活條件、工作環境，是人之常情，坦率承認下來沒什麼大不了的。
明明想要離開，還遮遮掩掩的，這種反而讓人看不起。
「確實。京城機會更多，生活更舒適，這也是事實。」
許繼常點頭道，「那你有沒有關注過化肥這一行業？」
童國良將目光落在自家侄女身上，童清清本人則連忙開口：「我了解過一些相關的事情。」
「咱們國家化肥工業不斷發展，供應量連年提升，早起化肥短缺的情況從去年開始已大為緩解。」
許繼常沒有對她的回答給出評價，選擇引導她思考：「繼續這樣下去，你覺得化肥愁賣不愁賣？」
化肥也要愁賣？
童清清心裡咯噔一下，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不說遠的，就說四五年前，農村生產隊想弄到一些化肥多難啊。
哪怕現在化肥供應量大幅增加，她也不敢想像有一天產能過剩時的情景。
可是……如果按照自己剛才的邏輯，以及許繼常的引導，弄不好還真就會……
童清清想到這，鼓足勇氣開口了：「按照目前趨勢，化肥確實很可能會有愁賣的一天。」
「等那一天真的到來，你覺得應該化肥銷售該怎麼做？」
許繼常一抬眉道。
化肥永遠不愁賣，是這年頭人們心中的固定認知，甚至可以說是思想鋼印一般的存在。
童清清敢說出化肥可能會愁賣這句話，在許繼常看來就非常不容易，屬於孺子可教那一掛。
最後的那道問題，純粹屬於附加題。
能答出來是意外之喜，答不出來也沒啥。
「許經理，我，我……」
而童清清顯然被這道問題難住了，清亮的眸子中浮現急切。
「答不出來沒事，後邊慢慢思考。」
許繼常看著面帶慌張的童清清，不緊不慢道，「恭喜你，你被錄用了。」
童清清、童國良頓時喜出望外：本來他倆都在擔心，答不出許繼常的問題是不是就意味著工作黃了。
童國良甚至都想好了託詞，打算替侄女開解一番，爭取最後一線希望。
結果就這麼解決了？
「還不快謝謝。」
童國良趕緊瞪了侄女一眼道。
「謝……謝謝你許經理！」
童清清壓制著內心激動，聲音顫抖道，「您看著天也不早了，留下來吃個飯吧。」
「不用。我回去還有事，下回再說。」
許繼常搖頭道。
「哎呀呀，那怎麼好意思。等回城我請您吃一頓吧。」
童國良疑心許繼常是因為這周邊沒有好飯店，所以才拒絕，趕緊接過話。
「真不用。」
許繼常擔心他產生誤會，特地加重語氣道，「我是替公司選人才，不是圖這一頓飯。」
……
70年代公共運輸還很不方便，車也開得很慢。
等許繼常和童國良回到城區時，已是華燈初上時分。
路燈掩映下，許多男男女女正在街邊行走，有的是加班剛回家，有的是下館子、購物。
「這大城市跟縣城就是不一樣啊。」
童國良感慨道，「這麼晚了，街上還儘是人。」
「那可不。」
許繼常望著鱗次櫛比的街景，心裡微微一動，「對了國良，你在這邊買房子沒有啊？」
「沒呢。廠里據說後邊要福利分房，我正等著呢。」
童國良說到這，略帶遺憾道，「就是居住標準聽說要降低，因為咱們廠在京城沒多少地皮。」
京城就是這樣，幹部職工住房標準比外地要低不少。一些人提拔進京後，可能分配到的房子反而變小了。
「不考慮自己買一個？」
許繼常提醒道，「反正房子又不嫌多。」
「買房子？」
童國良愣了一下。
這年代大部分人仍沒有買房子的概念，覺得房子就該是分的。
包括童國良在內，他在許繼常拋出剛才的問題前，也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沉思了一小會，他才給出答案：「也是，聽說咱們部門負責人一級，也只能分到一室一廳呢。」
「我家有三個孩子，是有點擠了。」
許繼常微微揚起嘴角，沒有說啥。
能在這年代的京城買一套房，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跟童國良同事一場，他對自己還算可以，自己對他也盡了情分。
接下來，就是離開東方化肥廠，前往經銷公司開啟新的人生了。
(本章完)
「好嘞，真是謝謝你了啊。你什麼時候有空就跟我說一聲，我們這邊隨時都可以。」
童國良見許繼常答應，內心喜出望外，當即賠著笑臉道。
自打搬到京城後，想往東方化肥廠塞人的難度就大大增加了。
畢竟廠里有限的那些崗位，都必須用來響應政策號召，安排返城知青就業。
就算是童國良，也沒法將自己的侄女安排進來。
許繼常今天願意點頭幫忙，當真是解救他於水火之中，避免了他在老家親戚跟前丟人。
聊完童國良侄女兒工作的事，許繼常又領著陳曉恩，出廠門去了一趟隔壁工地。
只見工地已進入收尾階段，新蓋好的鋼筋水泥建築正屹立在陽光下，戴著安全帽的工人們站在腳手架上給外立面貼瓷磚。
放在當下，這絕對是極高的工程建設標準，比那些紅磚小樓不知強了多少。
許繼常和陳曉恩走到工地邊上，和施工隊人員簡單聊了兩句說明來意，讓他們吧施工隊隊長找了過來。
「您抽顆煙。」
施工隊隊長上來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黃金葉，拿出菸捲遞給許繼常。
許繼常接過煙但沒抽：「同志，咱們這房子還有多久蓋好？」
「快了。十天內就能解決戰鬥。」
對方篤定地保證道。
「挺快的，辛苦。」
「那可不。我們可是市一建，四九城內最好的建築公司！」
對方操著一口標準的京片子，自豪地拍著胸脯道。
許繼常笑了。
建國後，京城的發展很快就突破了原有城牆範圍，但大眾特別是京城本地人，還是習慣使用四九城這個稱謂。
從工地了解完情況，許繼常和陳曉恩又繞路往東方化肥廠大門走去。
其實經銷公司和東方化肥廠緊挨著，完全可以從中間開個門方便進出。
目前雙方間的互不連通，完全是許繼常可以安排的結果。他在廠里最初聯繫施工隊時，就特地叮囑不要將雙方間的那堵牆打通。
為的，就是營造一個區別感，讓幹部職工們認識到經銷公司和單位其他附屬機構間存在著巨大不同。
……
次日一早，許繼常派人給童國良傳話，表示可以去看看他侄女的情況。
童國良立刻領著許繼常，乘公交車前往京郊的一處大學分校。
最近這幾年，京城的許多高校都被疏散到外地。不少還在京郊新設分校，供工農兵學員們就讀。
許繼常和童國良乘車幾經換乘，最終抵達門頭溝，在一片瓦房前停下。
「這就是他們學校。」
童國良指著這一片瓦房，訕笑著說道，「可能看起來不大氣派。」
確實很不氣派。
別說是大學了，說是中學恐怕都有點寒顫。
許繼常心裡嘀咕道，跟著童國良一起走到學校門口，跟看門老頭簡單說明來意就進去了。
進了學校，童國良讓許繼常稍等一會，自己進去找他侄女了。
趁著這功夫，許繼常觀察了一番校園內環境。
學校整體規模不大，除了走廊外全部是泥土地面，有許多未除去的雜草。
往來穿梭的學員身上看不出多少稚嫩學生氣，反而大多膚色黝黑，粗手大腳。
「許經理您好。」
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許繼常抬眼一看，一名長相頗為清秀，身材纖細的女學員在童國良帶領下，正向她走來。
「你好。」
許繼常微微一頷首道，心中已對她產生第一印象。
單論樣貌，以及舉手投足間大方自然的態度，倒是符合經銷工作要求。
就看待會談話時她的表現了。
「您好，我叫童清清，今天很榮幸見到您。」
女學員上前禮貌問好道。
「這就是我侄女。」
童國良恭敬地說道，「沒見過啥世面，還請您多擔待。」
「孩子看起來挺好的。」
許繼常對童國良說道，「去外邊走走吧，一塊說會話。」
說完，他領著童清清、童國良往校門方向走去，邊走路邊隨意說了些話。
閒談中，許繼常得知童清清來自農村，父親是大隊支書，母親是婦女代表，屬於當地條件還不錯的家庭。自身從小也沒幹過什麼活。
怪不得這般細皮嫩肉，要是在地里苦個兩年，恐怕就不會有這般模樣了。
「伱入學前在哪工作？」
許繼常問道。
「入學前是公社小學民辦教師，教學成績出色被推薦過來的。」
童國良說到這一攤手，「本來答應她回來後就可以轉成正式編制教師。」
「前兩天告訴她名額沒了，回去還是只能繼續干民辦。」
童清清面色也變得有些沉重：「而且說實話，老家那邊生活條件和京城畢竟有差距。」
「我個人不太想回去。」
倒也坦誠。
許繼常心裡給出評價道，對她的印象更好了。
許繼常不喜歡那種凡事就要扯一些雲裡霧裡的大道理，美化自身動機的人。
追求更好的生活條件、工作環境，是人之常情，坦率承認下來沒什麼大不了的。
明明想要離開，還遮遮掩掩的，這種反而讓人看不起。
「確實。京城機會更多，生活更舒適，這也是事實。」
許繼常點頭道，「那你有沒有關注過化肥這一行業？」
童國良將目光落在自家侄女身上，童清清本人則連忙開口：「我了解過一些相關的事情。」
「咱們國家化肥工業不斷發展，供應量連年提升，早起化肥短缺的情況從去年開始已大為緩解。」
許繼常沒有對她的回答給出評價，選擇引導她思考：「繼續這樣下去，你覺得化肥愁賣不愁賣？」
化肥也要愁賣？
童清清心裡咯噔一下，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不說遠的，就說四五年前，農村生產隊想弄到一些化肥多難啊。
哪怕現在化肥供應量大幅增加，她也不敢想像有一天產能過剩時的情景。
可是……如果按照自己剛才的邏輯，以及許繼常的引導，弄不好還真就會……
童清清想到這，鼓足勇氣開口了：「按照目前趨勢，化肥確實很可能會有愁賣的一天。」
「等那一天真的到來，你覺得應該化肥銷售該怎麼做？」
許繼常一抬眉道。
化肥永遠不愁賣，是這年頭人們心中的固定認知，甚至可以說是思想鋼印一般的存在。
童清清敢說出化肥可能會愁賣這句話，在許繼常看來就非常不容易，屬於孺子可教那一掛。
最後的那道問題，純粹屬於附加題。
能答出來是意外之喜，答不出來也沒啥。
「許經理，我，我……」
而童清清顯然被這道問題難住了，清亮的眸子中浮現急切。
「答不出來沒事，後邊慢慢思考。」
許繼常看著面帶慌張的童清清，不緊不慢道，「恭喜你，你被錄用了。」
童清清、童國良頓時喜出望外：本來他倆都在擔心，答不出許繼常的問題是不是就意味著工作黃了。
童國良甚至都想好了託詞，打算替侄女開解一番，爭取最後一線希望。
結果就這麼解決了？
「還不快謝謝。」
童國良趕緊瞪了侄女一眼道。
「謝……謝謝你許經理！」
童清清壓制著內心激動，聲音顫抖道，「您看著天也不早了，留下來吃個飯吧。」
「不用。我回去還有事，下回再說。」
許繼常搖頭道。
「哎呀呀，那怎麼好意思。等回城我請您吃一頓吧。」
童國良疑心許繼常是因為這周邊沒有好飯店，所以才拒絕，趕緊接過話。
「真不用。」
許繼常擔心他產生誤會，特地加重語氣道，「我是替公司選人才，不是圖這一頓飯。」
……
70年代公共運輸還很不方便，車也開得很慢。
等許繼常和童國良回到城區時，已是華燈初上時分。
路燈掩映下，許多男男女女正在街邊行走，有的是加班剛回家，有的是下館子、購物。
「這大城市跟縣城就是不一樣啊。」
童國良感慨道，「這麼晚了，街上還儘是人。」
「那可不。」
許繼常望著鱗次櫛比的街景，心裡微微一動，「對了國良，你在這邊買房子沒有啊？」
「沒呢。廠里據說後邊要福利分房，我正等著呢。」
童國良說到這，略帶遺憾道，「就是居住標準聽說要降低，因為咱們廠在京城沒多少地皮。」
京城就是這樣，幹部職工住房標準比外地要低不少。一些人提拔進京後，可能分配到的房子反而變小了。
「不考慮自己買一個？」
許繼常提醒道，「反正房子又不嫌多。」
「買房子？」
童國良愣了一下。
這年代大部分人仍沒有買房子的概念，覺得房子就該是分的。
包括童國良在內，他在許繼常拋出剛才的問題前，也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沉思了一小會，他才給出答案：「也是，聽說咱們部門負責人一級，也只能分到一室一廳呢。」
「我家有三個孩子，是有點擠了。」
許繼常微微揚起嘴角，沒有說啥。
能在這年代的京城買一套房，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跟童國良同事一場，他對自己還算可以，自己對他也盡了情分。
接下來，就是離開東方化肥廠，前往經銷公司開啟新的人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