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一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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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知沒了經紀公司,原本的經紀人和助理也統統解除了合約,她來之前傅勁深當然不放心,親自挑選了三個訓練有素的人選,想要讓她帶到片場,負責照顧她的生活起居,然而梁知一個也不願意帶。

  她又不是去度假當小姐的,只想以一個小小新人的姿態進組虛心求教,好好拍戲好好工作,一下帶三個助理算怎麼回事,老戲骨都沒她大牌,她擔心萬一要是哪個沒注意,脫口而出來了句「太太」,她估計得立馬在熱搜榜呆上一個月。

  傅勁深被這不知好歹的小妞氣得要死:「在鄉下不比在你學校,要什麼都沒有,叫天天不應的,你也不讓我去陪著你,我怎麼能放心?要不讓林媽陪著你,嗯?」

  梁知對這事有她自己的堅持,她不鬆口,傅勁深也實在拿她沒有辦法。

  然而後來吃了苦頭才知道這男人的好,他事事替她想得周全,如果當初什麼都聽他的,能無憂無慮少受很多罪,不過她也沒後悔自己的決定,小姑娘對於自己的未來還是有規劃和期望的,她不想事事都只能依附於傅勁深才能做,她後來知道他有權有勢富可敵國,無論換到哪個個圈子裡都是最粗的金大腿。

  可也許大多數人都沒法相信,她和他在一起當真只是因為喜歡,喜歡他偶爾正經一副老父親樣操心她生活起居,又喜歡他偶爾不正經嘴巴沒把門地逗得她面紅耳赤,那樣一個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每天數不清的合作夥伴等在他辦公室門外都沒法見上他一面,然而只要她一個電話,他一定第一時間出現在她面前,她肚子疼,他便一邊哄一邊用大手溫柔地揉,她犯懶不願意走路,他便能立刻在她面前蹲下,把最寬厚的脊背給她,將她背在身上,便幸福地像是背著他的全世界。

  他為她付出了很多,她也希望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平等的,在一起只是因為愛,而非其他,因而她想要憑著自己的努力,踏踏實實地攀到高處,攀到他身旁,而後有底氣地挽著他的手,告訴所有人,傅勁深是女星梁知的先生,而非小花梁知是乾市傅少的小太太。

  沒有助理當然多有不便,只是凡事親力親為,她倒也覺得挺有樂趣,只是似乎是她命裡帶寵,又或者是上天可憐她小小年紀只有豆芽菜那麼大就沒了親爹親媽,自那天晚上起,陸家二老每天在家裡做好香噴噴的飯菜,提溜著保溫桶,悠哉悠哉地下山去片場裡找梁知。

  這小丫頭在片場裡連飯都吃不上!陸鴻淵當然受不住自家外孫女吃苦,每日三餐往復,雖然挺折騰的,可老人家心裡高興啊,這可是伺候家裡唯一的寶貝,連著幾天下去能看著梁知那嬌俏的小模樣,二老連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

  梁知一開始哪好意思讓萍水相逢的老人家這麼照顧自己,她推脫了幾次,可陸老爺子也不是吃素的,揚著眉頭說家裡兩個老人也沒個小孩陪著,好不容易在這幾天下山和她一塊吃飯,連氣色都好上不少,她要是不願意,那就是不讓老兩口健康長壽!

  這一大帽子扣下來,梁知什麼話也不敢再吭,只得老老實實跟著陸爺爺陸奶奶好好吃飯。

  李右右後來也聽說了她那晚的事,兩個老人家來了幾天,和片場的幾個小演員也聊得挺熟悉,李右右和梁知關係好,常常抱著碗筷過來蹭吃蹭喝,老人家喜笑顏開,李右右咬著筷子笑著抱怨:「你說怎麼我就不路痴呢!我那晚要是也走丟了就好了!」

  梁知忍不住笑。

  陸爺爺心想,我家外孫女路痴那是像我小女兒!

  拍戲的日子過得很快,安啟大抵還是忌憚傅勁深的,向來沒有心思給手下演員藝人走後門行方便的大導演,如今也得把梁知拍戲的時間點定得好好的。

  大多數戲份安排在大白天,需要夜戲的時候也統統安排在每晚的十點半前結束。

  如此一來,梁知的作息甚至比在家裡有傅勁深盯著的時候還要規律。

  往常她睡不著,半夜會偷偷起來玩會兒手機,然而反偵察能力極其弱,每回都被身後已然熟睡的男人睡眼惺忪地捉個正著,而後美名其曰「助她入眠」,翻來覆去折騰幾回才掛著眼淚入睡。

  可陸園村地方偏,原本山地貧瘠,是山體滑坡泥石流的重災區,年輕人往外搬,老一輩的人怎麼說也不願意走,畢竟是乾市邊上的小村,皇城腳下,怎麼說都得更加重視,市里花了幾年的時間,移植了大量的植被樹木,整個山頭都染了上茂盛的綠,近年來生態好了,事故也不再頻發。

  然而茂密深林時常沒什麼網絡信號啊,如今都是低頭族時代,大多數人沒事的時候都喜歡捧著手機玩,斷了信號網絡簡直是斬斷了大家的夢想。

  不少年輕藝人叫苦不迭,手機成了板磚,後來被逼得無奈,三五成群,趁著沒戲份的時候湊在臨時食堂旁的火爐子邊上打起撲克來。


  簡直返璞歸真。

  安啟也不怎麼管,只要演戲的時候能保持最佳狀態,其餘的事他壓根看不見。

  梁知自小乖巧,又有梁祈東在身後盯著,交的朋友都和她一樣是溫溫軟軟天天向上的好好學生,她沒碰過這些,自然沒法參與,開始的時候她也想湊熱鬧,自己搬著個小板凳坐到李右右旁邊,愣愣地看了片刻,認命地又搬著小板凳回到臥室。

  小姑娘氣餒了就上床睡覺,白天背台詞上妝拍戲,保持高度專注是挺累人的一件事,夜裡雖然睡得早,但也睡得香。

  傅勁深來的前一天夜裡,乾市迎來的了第一場大雪,市區里雪下得沒有小村大,只剛剛蓋過馬路牙子,然而陸園村海拔高,溫度也低了不少,漫天飄雪毫不停歇,沒多久便白皚皚一片。

  村裡的小孩已經被勒令不許出門,積雪太厚,好多僅僅有大人一截小腿高的小奶娃娃不注意,一摔就是一個深坑,冰冰涼涼怎麼爬也爬不起來。

  傅勁深為了第二天能早早見到梁知,當天凌晨便驅車從乾市出發,路上被積雪覆蓋,路邊光禿禿的樹枝芽上結的全是晶瑩剔透的小冰串子,路上隨處可見一塊塊冰渣子,滑得不得了,全城限速,傅勁深的跑車哪怕性能極佳,也得老老實實地勻勻龜速趴著走。

  其實若是放在過去,他大可不必在意規章制度,他的眼裡哪有王法,這整個乾市就沒有能束縛住他的條例,他生性喜歡刺激,年輕氣盛的時候,在這樣的冰天雪地里飈車也是常有的事,那會兒他什麼都有,覺得人生也不過如此,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不把任何東西當回事,車子一飈起來簡直不要命。

  可如今他有這輩子最重要的女人需要疼愛,梁知不聰明,膽子還小,在他看來事事都得他操心,他得好好活著,護她一生,與她白頭,伴她終老。

  他要好好活著。

  車子慢悠悠開到山腳下的時候已經夜裡三點了,放到平時還是能繼續把車往山上開的,然而陸園村如今大雪太厚,登起來都費勁,別說是把車往上開了。

  傅勁深瞧了眼時間,心想此刻的梁知應該已經睡下了,他只從車裡帶了手機和給她買的小禮物和零食,頂著滿天大雪隻身一人往山上攀。

  好在他向來鍛鍊有素,身體素質極好,體能也相當不錯,換做別人,估計連半道回府的體力都沒有了,他愣是孤零零一個人在這靜寂的寒冬里一言不發地往上攀。

  他的太太在山上呢,他得上去陪她好好過聖誕。

  好不容易走到片場,已經是一個半之後了,劇組裡里外外沒有光也沒有人,想必是安啟終於大發慈悲難得做一回人,讓大家在這寒冷的冬天早早回房睡上一覺,養足精神。

  傅勁深上回來的時候已經知道梁知的臥室在哪,甚至還留了個心思,向她要了把鑰匙隨身帶著,此刻他輕手輕腳地在門前站定,男人大手仔細地將頭上身上的積雪拍掃乾淨,而後脫下帶著寒氣的外套,才緩緩開門進去。

  反手把門關上後,他並沒有立刻走到她床邊,屋內沒有暖氣,床上一小團東西隨意動了動,仍舊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他身上帶著屋外的寒涼,當心一下子過去會讓她覺得冷,他安靜耐心地等待了片刻,等到周身恢復了暖意,才往她床邊走。

  她睡得很熟,哪怕他進門她也沒有反應,小姑娘睡顏恬靜,看起來有些嬌憨,也不知道夢裡是不是夢見了他,此刻無意識地嘟著嘴,像極了她平日裡對他撒嬌的模樣。

  傅勁深心下動容,盯著她漂亮稚氣的小臉蛋看得入迷。

  小姑娘晚上時間睡覺不老實,之前在家裡也一樣,只是家裡床大,身邊又有他照顧著,此刻片場條件差,窄窄的木板床不夠她翻騰。

  眼看著她抱著被子打了幾個滾,一股腦地往他身邊靠,好在他動作敏捷,在她離床邊僅有半指寬的距離時立馬伸手將小傢伙托住,這才沒讓她滾到床下。

  傅勁深忍不住輕笑,眼底儘是寵溺,索性將人抱起來往床的裡邊放了放,他貼著她身子一同躺進被窩裡。

  床小,被窩也不大,傅勁深渾身滾燙像個大火爐,梁知循著溫熱一個勁地往他懷裡鑽,他一邊手枕在她腦袋下面,另一隻手替她掖好被子,而後將人摟得緊緊的。

  片刻之後半睡半醒的小姑娘才發現不大對勁,怎麼這麼多天一直只出現在夢裡的男人此刻好像就在身邊,她小手揪著他胸前的襯衫布料,溫熱的大手將她整個人納入懷中,梁知覺得這場夢也太過真實了,她睡眼惺忪地抬眸瞧了瞧面前的男人,黑夜裡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讓她忍不住怔了一瞬。

  下一秒便酸了鼻頭。

  她認出他來了,哼哼唧唧往他懷中又貼近幾分,嚶嚶嗚嗚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傅勁深輕笑一聲,大手溫柔地撫摸她的後背:「怎麼了?」

  梁知嗚嗚哭,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過得這麼好,可一聞到他的味道,那股子莫名的委屈便瞬間湧上心頭:「嗚嗚,好想你。」

  傅勁深啞著嗓:「我也是。」

  梁知仰起小臉將自己粉潤的嘴唇往他嘴邊送,主動地啄著他不放。

  男人低低地笑,按著她的後腦勺回她一個深深的吻,片刻後他鬆開她,屋外寒涼可兩個相愛的人之間卻是無盡的溫暖,他揉揉她細軟的髮絲,而後握緊她貼在他胸膛的小手輕聲說:「聖誕快樂啊,我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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