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別兩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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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硯頷首,「是,世子說要在船上過夜。」

  裴棄:「他有錢在船上過夜?」

  青硯點頭。

  裴棄嗤笑一聲,「人還沒長大了,先學會喝花酒了。」

  青硯頂著松墨要扒他皮的眼神強笑著解釋,「不是花酒,世子就是覺得新鮮,然後就……」

  「主子等了他一天了!晚上連一口飯都沒吃,就等他!青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出身?」

  松墨怒氣沖沖,恨不得衝出去把秦敘拽回來,連帶著沒給青硯半分好臉色。

  青硯面露尷尬,他當然沒有忘記自己的出身,但是他也沒有權力去置喙秦敘的決定。

  「松墨。」裴棄喚住了他,「這不是青硯的錯,他既然想在外面玩,那就玩吧,小孩子心性,管著反而不好。」

  青硯如釋重負。

  裴棄摩挲著左手腕子上的疤痕,若有所思。

  接下來十幾天,秦敘都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不回家。

  游湖,策馬,射箭,聽曲……

  松墨也從最開始的義憤填膺到後面的麻木,「到底是長大了,可能是覺得家裡多了人管著吧。」

  他狀似無意的一句話卻聽進了裴棄的心裡。

  裴棄瞧了眼二月末的下弦月,「青硯這兩天有回來說原因嗎?」

  松墨冷笑,「主子都不在意,他一個下人有什麼好說的,有樣學樣,現在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家了。」

  裴棄點頭,平靜地道,「傳菜,你跟他之間還有聯絡的話,放信號讓他回來,我有兩句話要問。」

  松墨點頭,想想他們主子,到哪裡受過這樣的氣!

  別說什麼達官顯貴,就算是後宮寵妃見著裴小郡王都要客氣三分,他秦敘算個什麼東西!

  裴棄每一道菜都嘗了兩口,卻沒有露出半點喜歡的神色,這若是叫大廚瞧見了,怕是要哭斷腸。

  半個時辰過去,菜已經涼透了。

  松墨站在一旁根本不敢說話,他從未見過裴棄有如此差的臉色。

  「噔。」

  藍白瓷碗被放下,發出一聲輕響。

  「就算是郊外也該趕回來了吧。」裴棄問。

  松墨頷首。

  裴棄起身,「收拾了,回府,本郡王還從未如此厚臉皮在旁人家住上個八個月的。」

  松墨聽得心酸,秦敘真不是個東西!

  而東湖上的小船上,青硯火急火燎地鑽進去,把抱著酒罈子睡覺的秦敘拽了起來,「世子!」

  秦敘睜開眼,「不回去,你跟郡王說……」

  「說什麼說!松墨放了最高等級的信號,肯定是遇到了很大的危險!我從未見過這個信號炸開過一次!而且是在您府上那邊炸開的!世子,你別喝了!」

  秦敘腦子瞬間清醒,抓起劍往外沖,但他此時距離湖面太遠,只能憑藉內力把船往岸邊推。

  他心急如焚,可是湖上黑燈瞎火的,還沒有個落腳點,就算是秦敘,他也飛不出去!

  等他上了岸,足尖一點,飛檐走壁往回趕,把青硯甩開了兩條街,可趕到時,卻只見到了平靜的定國公府。

  秦敘臉色慘白,他不敢想像……

  府里只有一兩聲蟲鳴和樹枝晃動的聲音,全然沒有半分人氣。

  秦敘衝進去,直接往篤行院跑,「裴棄!松墨!」

  秦敘突然住了腳,不對,太乾淨了!

  如果有危險,這裡絕對不會這樣乾淨,院牆邊上的樹枝一定會被折斷。

  而且裴棄身邊的打手很強,來的人要多厲害才能悄無聲息的解決掉他們?

  他指尖冰涼,拿著劍的手抖得厲害,但還是強行把自己安撫住,鎮定下來,他必須要理清楚思路。

  秦敘抽出劍,直接往裴棄的臥房走。

  門開的一瞬間,他就愣住了——

  這個房間稱得上是家徒四壁了,原本的紫檀木桌椅,粉青釉瓷茶具,裴棄和方辭禮一起弄的書畫,以及榻上的被褥全都沒了!

  秦敘提在心口的氣瞬間消散,他靠在門框上,眼尾泛紅,慢慢地往下滑落。


  他明白了……

  那個信號不是遇到了危險,是說,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秦敘臉上被風吹得生疼,還有一片冰涼,他抬手一摸,發現已經落了滿臉的淚。

  青硯沖回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秦敘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臉上全是淚水。

  「郡王呢?!」青硯嗓子眼裡全是鐵鏽的味道。

  秦敘:「他走了,沒有危險,只是搬走了。」

  青硯沒有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搬走了?搬去哪裡……」

  他突然住了口,還能是哪裡呢?

  不過就是郡王府,回他原來的家。

  「我要去見郡王,不見到郡王我不安心!」青硯手抖得不成樣子,他沒有見到裴棄,是不會放心的。

  秦敘撐著劍起身,「我也去。」

  青硯沒搭理他,他現在不想跟秦敘說任何一句話。

  如果裴棄因為秦敘離開了這裡,並且很不開心,他不會跟著秦敘的,哪怕未來的大好前程唾手可得,但他也不願意。

  他不願意跟著一個連師父都不會孝敬的人。

  這樣的人不及裴棄萬分之一!

  兩人一前一後趕到郡王府,秦敘抬頭瞧見了恢宏的匾額,上面寫的是,逍遙郡王府。

  石獅子威武地佇立在階下,寬闊的台階往上,是朱紅高門和靈巧的竹紋燈籠。

  青硯上前去叩門,聲音幾度哽咽。

  也許是看在他的份上,松墨開了門。

  秦敘是第一次從下往上看松墨,他還穿著在定國公府那一身裝束,但氣勢卻完全不一樣,他沒有讓青硯進門,反而自己走了出來。

  身後的小廝搬來了羅木圈椅給他坐,松墨臉上帶著嘲諷,「這麼晚了,秦世子到此有何貴幹?」

  青硯喉嚨一陣乾澀,「郡王沒事你為什麼要放那個信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著急?」松墨譏笑,「是嗎?我瞧著秦世子這半個月的花酒喝得挺不錯的啊,你這個貼身侍衛都沒有分到一口嗎?我們郡王的錢,世子花得開心嗎?以後還能有人這麼大方給你砸錢嗎?」

  青硯轉身,對著府里撩袍跪下,剛想說話,松墨就打斷了他。

  「郡王睡下了。」

  青硯只得把話咽回去,「我等郡王醒。」

  松墨長腿交疊,氣勢洶洶,「郡王說了,你也不必這樣,跟著你的新主子一起便行。」

  青硯搖頭,彎下了腰,他真是蠢透了,怎麼就一句話都不給郡王透露呢?

  怎麼就讓郡王一個人守著那空空的府上呢?

  郡王定然覺得寒心……

  「秦世子呢?不會也要跪吧?可別,我們郡王府當不起您這一跪,畢竟當您這個師父,我們郡王還被追著罵了的。」

  秦敘感覺自己站不穩了,「裴棄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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