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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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家不愧是幾代單傳,沈沅珍進了正堂的時候看見偌大的屋子裡坐著幾個稀稀拉拉的人,不由苦笑,這下子倒是不怕記不住人了。

  郗檀這一輩,只有一個胞妹,就是郗傑的姑姑,還遠嫁到了豫州,郗傑成親,她便與她的夫君一道回到了建康,如今就坐在郗檀夫婦的下首。除此之外,郗傑還有一個姐姐,名叫郗慧,她在數年之前出嫁,夫君是太原王氏的王陵。算起來,還是王菁的近枝族叔。

  沈沅珍聽說過這個郗慧,和郗傑一母同胞,能嫁到僅次於四大門閥的太原王氏,可見郗家的勢力有多大了。

  這位郗慧和母親陶氏長得有六七分相似,性格也像了個十成十。沈沅珍一進門,她的眼珠子就黏在了沈沅珍的身上一樣,從長相到穿著打扮,好一番審視衡量,目光中滿是刻薄,這大姑子一看就是個不好應付的主兒。

  這時候丫鬟在張太夫人面前放了一個墊子,沈沅珍就跪在地上給張太夫人磕頭,口稱「祖母」,然後送上給張太夫人做的鞋襪。

  張太夫人接過來,順嘴誇了兩句針線做的不錯之類的,就聽見郗慧忽然說道:「我瞧著這鞋做得可真不錯,配色鮮活,針腳細密,就是我們郗家的繡娘怕是也就這樣的手藝了,」她頓了頓,慢條斯理地道:「敢問弟妹,這鞋襪真是你自己做的嗎?」

  沈沅珍就是一僵。她這段時間,又是**又是懷孕的,攤上了多少糟心事兒,哪裡有空做針線。再說以她的性子,根本就沉不下心來跟著繡娘學針線,所以這些孝敬長輩們的東西,都是湖陽郡主請了繡娘代她做的。她是一針一線都沒有動過。

  只是沒想到,這才成親的第二天,郗慧就這般刻薄地開口質問了。

  這是赤、裸裸地打她的臉呢。

  沈沅珍早就知道郗家兩重婆婆沒有一個省油的燈,沒想到光兩重婆婆不夠,這又多出一個大姑子。沈沅珍不由在心裡暗暗吐槽:還「我們郗家」,你早就嫁出去成了王家的人了好不好,還張口閉口「我們郗家」,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沈沅珍是個極為驕傲的性子,這針線不是她做的,她也不會貪功,就道:「大姐說的沒錯。這針線的確不是我做的。」倒是毫不遮掩地承認了。

  郗慧微微一笑道:「弟妹倒是個實誠人,這是這孝敬公公婆婆太婆婆的針線都不肯親自動手,是不是太說不過去了,真不知沈家是如何教導小姐們孝道的?」竟然直接就指責起沈沅珍不孝來了。

  沈沅珍不由微怒。大戶人家裡,出嫁的時候由繡娘做好了針線進獻給公婆的,並不只是沈沅珍這一例,但是一般的人家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在認親的時候就把這事兒揭出來,郗慧這擺明了就是要給她沒臉呢!

  沈沅珍辯駁道:「我針線粗疏,做的針線進獻給長輩,怕是長輩們沒法上身,豈非更是不敬。再說咱們這樣的大的家族,哪一家沒有自己的針線房的,哪裡就用得著當家奶奶親自拿針線的?大姐若是抓住這一點不放,硬要說我不孝,這樣的罪名我可不敢承擔!」

  我就不想信你郗慧平日裡也是自己拿繡花針的!

  郗傑見這才剛剛認親呢,沈沅珍這就和大姑子頂上了,不由暗暗著急。郗檀也是眉頭大皺,就給陶氏大眼色。讓她出面阻止郗慧,陶氏看見是看見了,卻裝作沒看見一樣,並沒有任何動作。

  她想起今天早上郗慧對她說的那番話:「這沈沅珍出身蘭陵沈氏,眼睛都是長在頭頂上的。母親若是不能一下子就挫了她的銳氣,等她生了孩子站穩腳跟,恐怕她就要騎在母親的頭上作威作福!單看她出嫁當日就敢不管不顧地打死院子裡的媳婦子,就知道她有多跋扈了。等會兒認親的時候,看我怎麼讓她出醜,到時候母親就只管看戲,不要出面調和……」

  陶太太想起這些,覺得女兒說得十分有理,她等著女兒下了沈沅珍的面子呢,哪裡就會出面調停了。

  郗檀不由胸中升起一股怒氣。陶氏雖然也是高門大戶出身,可是格局太小,只著眼與後宅。卻不想想,郗傑和沈沅珍成親,並不只是兩人之間的事兒,而是郗家和沈家的政治聯盟,而且這政治聯盟是以沈家為主,郗家為輔的。因此只要沈沅珍不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郗家就不能讓她太過難堪。

  為此他曾多次囑咐陶氏,沈沅珍是有「個性」了一些,叫陶氏多多包容。可陶氏答應的好好的,回頭照樣我行我素。郗檀真是恨鐵不成鋼。

  其實這個時候他出面有些不合適,可是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就咳嗽一聲插話道:「傑哥兒媳婦說的是,咱們郗家還缺了繡娘不成?扶助夫君、管理中饋、多為咱們郗家開枝散葉才是正理。不管針線是誰做的,都是傑哥兒媳婦的一番心意,咱們收著就是了。」


  郗慧不服氣地道:「可是父親……」

  郗檀眼睛一瞪:「你給我閉嘴,你一個出嫁女,哪有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在郗家的一群腦殘加色鬼之中,郗檀的智商一騎絕塵,因此他的話有著絕對的權威。見他發火,郗慧立刻不出聲了,氣鼓鼓地坐回去,卻是狠狠瞪了沈沅珍一眼,不敢怪罪自己的親爹,卻把這筆帳算到沈沅珍身上了。

  沈沅珍哪裡會怕她?毫不示弱一眼就瞪了回去。

  郗傑見此情形,不由得頭痛不已。這個姐姐雖然出嫁了,可卻十分願意管娘家的閒事,最關鍵的是母親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對她一向是言聽計從的。如今一上來就和沈沅珍交惡,恐怕日後他夾在兩人中間,日子要不好過了。

  郗檀已道:「那就繼續認親吧!」

  張太夫人收了孫媳婦的針線按禮是該給回禮的。果然她招呼一聲,就有兩個小丫鬟上前,一人手裡捧著一個匣子,一大一小。

  沈沅珍沒想到這老太太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竟然就給了雙份的禮物。

  張太夫人就指著較大的那個盒子,示意丫鬟打開,裡頭是一套紅寶石的頭面,這算是中規中矩的禮物了。緊接著她就讓丫鬟打開了那個小些的盒子,沈沅珍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圓溜溜,黑不溜秋的丹丸!

  沈沅珍一時之間竟然不知用什麼表情去對待張太夫人了。早就聽說這老婆子神神叨叨的,整天跟著一群道士燒丹鍊汞,沒想到這麼快就見識到了。

  張太夫人已經笑道:「我聽說孫媳婦身上不舒坦,就特意請趙道長開爐,為你煉製這枚『紫雲丸』,你可不要小看這枚丹丸,你只要吃了它,不管是什麼病症,都包你藥到病除!若非你是我的孫媳婦,我還不捨得把這麼好的仙丹給你呢!」

  對紅寶石頭面她一字未說,對這個勞什子的「紫雲丸」卻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沒了。

  郗檀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娘確實有這樣的毛病,自己信那些道士不說,還老逼著兒孫們和她一起吃些「仙丹」。只沒想到沈沅珍這麼快就遭到了她的荼毒。

  郗檀對著這樣的老娘,也會無可奈何。見沈沅珍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就道:「既然是母親給的,你就好好收著吧。」卻沒有叫她當場吃下去。

  沈沅珍沒有辦法,只好叫綠嵐上前,收了張太夫人的禮物。

  好不容易認完了親,沈沅珍返回正房休息,郗傑則跟著郗檀去了書房,郗檀還有些話要囑咐郗傑。

  一回到正房,沈沅珍就把丫頭們全都轟了出去,只留下綠嵐和春竹兩個,那張緊繃著假笑的臉就拉了下來。「郗慧是什麼意思?她一個出嫁女,憑什麼到娘家來指手畫腳的!」

  沈沅珍想想她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就生氣得不行。綠竹總算是個穩重的,連忙勸道:「小姐,您忘了來之前郡主是怎麼跟您說的嗎?郡主讓您生孩子之前儘量忍著點兒。誰家的新媳婦不受小姑子大姑子的氣的,都是這麼過來的,您現在剛剛嫁過來,連圓房都沒圓呢,就和大姑子對上,這裡可是郗家,哪裡就能有勝算呢!」

  這些道理沈沅珍不是不懂,只是她霸道慣了,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娘是說過,讓我先忍忍,可是她讓我忍的是婆婆太婆婆,什麼時候讓我忍郗慧了?」

  「小姐,現在咱們小二房處境不妙,郡主在府裡頭也是舉步維艱,您要是再在這邊出了什麼事兒,讓郡主怎麼辦呢?」

  沈沅珍聽了這話,神色就是一肅。春竹勸了半天,總算把沈沅珍暫時安撫住了。沈沅珍也不知是怎麼了,最近的脾氣暴躁的厲害,簡直像是火藥桶一般,一點就著。

  綠竹還想說什麼,就見帘子外頭一個婆子的身影一閃而過。沈沅珍見那是自己從娘家帶來的一個婆子。看那婆子一臉的焦急,就吩咐兩個丫鬟道:「你們出去看看出了什麼事?讓我單獨呆會兒!」

  她靠在榻上,正要閉眼眯一下,就聽見外頭傳來綠嵐尖銳的聲音:「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春竹的聲音道:「綠嵐你小點兒聲,小心驚擾到小姐!」

  綠嵐反駁道:「這麼大的事兒,難道你還想瞞著小姐不成!」

  春竹聲音嚴厲了起來:「別忘了小姐出嫁之前,郡主是怎麼吩咐咱們的,叫你一切都要聽我的!」

  沈沅珍在裡頭聽著自己的兩個大丫鬟幾乎吵了起來,不耐煩地張開眼睛,叫了一聲:「你們兩個給我進來!」

  綠嵐和春竹就都閉了嘴,進了內室。沈沅珍皺著眉頭看著這兩個:「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吵了起來,這可不是沈府,你們是想叫郗家看咱們的熱鬧嗎?」


  綠嵐已經搶先道:「小姐,剛才那個婆子來稟報,說是昨天晚上大爺是歇在……」

  春竹已經怒不可遏地打斷她道:「小蹄子你給我閉嘴!」

  沈沅珍聽出了一些味道,臉色冷了下來:「綠嵐你別聽她的,繼續說,昨天晚上到底怎麼了,大爺歇在誰那裡了?不是說歇在前面書房了嗎?」

  綠嵐得意地看了春竹一眼,那意思是說:看吧,小姐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便大聲道:「昨天大爺是歇在前面書房裡的,可是在那之前,大爺在去書房的路上碰見了木姑娘,那木姑娘不知道與大爺說了什麼,大爺就去了她的院子逗留了一個多時辰,府里的人都說,大爺昨天,昨天……」

  沈沅珍聽到這裡,怒氣勃發,差點兒將手裡的帕子攪碎了,「府里的人說什麼了,你快說!」後面三個字加重了語氣,嚇得綠嵐一個機靈。

  綠嵐也不敢再隱瞞,飛快地說道:「府里的人說,大爺洞房花燭夜,沒有和新奶奶圓房,倒是和一個妾室圓房了!」

  沈沅珍覺得血一下子湧上了頭頂,身子一晃,差點摔倒。

  這是羞辱,赤果果的羞辱。她氣的全身發抖,兩個丫鬟嚇壞了,上茶水的上茶水,撫後背的撫後背,總算沈沅珍安定了些許,竟哈哈大笑了起來。

  綠嵐和春竹都嚇壞了。沈沅珍不會是瘋了吧!

  就見沈沅珍笑了好半天,才慢慢地停了下來,咬牙切齒地道:「好好好!好你個郗傑,你竟然如此羞辱與我!」就算狐狸精再怎麼勾引你,你難道就不想想昨天晚上是個什麼日子,你這樣做,讓我日後還怎麼做人?

  她想起早上郗傑過來與她一道吃飯,難怪他態度和軟,略有些謙卑,看來竟是心虛了,沈沅珍簡直氣的要死。

  她忽然一指綠嵐道:「那個木姑娘,是不是就是木秀容那個賤人?」

  綠嵐被她猙獰扭曲的表情下著了,小聲說道:「是的,小姐!」

  「去把她給我傳過來!」

  春竹心裡急壞了,連忙出言阻止道:「小姐,木秀容現在連姨娘都還不是,充其量只是大爺一個還沒有名分的侍妾而已,您何必和她一般見識,平白地失了身份呢!」

  綠嵐雖然愚昧,但是也覺得此刻把木秀容叫了來,恐怕要出大事兒,腳下就沒動地方,只抬眼看著春竹,希望她能勸住沈沅珍。

  沈沅珍怒火奔騰,「還在這裡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

  綠嵐不敢耽擱,一溜煙去了。

  木秀容一直在等著沈沅珍惱羞成怒,下人們之間流傳著的那些事,就是她叫人故意散播出去的。

  果然沈沅珍認完了親,剛一回到正院,不片刻就派人來叫她過去。要知道本來這院子裡的侍妾通房們,定好了再過一個時辰才去給沈沅珍這個新任主母磕頭敬茶的。木秀容的一顆心就落了地。

  主母這麼沉不住氣,還有什麼好怕的呢!從前她可是見識過沈家三小姐的厲害的,太后娘娘發了話,把自己給庾璟年做小星,她竟然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她雖然中意庾璟年更勝過郗傑,卻也明白,若是她落在沈沅鈺的手裡,很有可能被沈沅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不過換了一個沈沅珍嗎,那可就不好說了。

  她故意在綠嵐面前伏低做小道:「綠嵐姑娘,我穿成這樣去見奶奶似乎有些不敬,能否讓我換件衣裳?」

  綠嵐冷笑道:「換什麼換,穿得那麼妖妖嬈嬈的,想勾引誰去?奶奶叫去你就快去,磨蹭什麼!」

  木秀容便不敢多說,急急忙忙地跟著綠嵐去了沈沅珍的院子。

  沈沅珍早已穿戴整齊,在正院的廳堂里正襟危坐。

  木秀容進了正院堂屋,就搶步上前給沈沅珍見禮:「奴婢參見奶奶!」因為郗家顧慮著沈沅珍尚未過門,因此即便是木秀容這樣的,如今在郗家也尚未有妾室的名分,只等沈沅珍來了將她們抬作姨娘。因此木秀容對著沈沅珍時口稱奴婢。

  沈沅珍冷冷道:「你就是木秀容?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木秀容便抬起頭來,沈沅珍見她模樣清麗婉約,好一朵柔弱的小白花形象,那模樣比她自己也差不了許多,不由愈發生氣,惡狠狠地道:「賤婢,你可知罪?」

  木秀容心知肚明,嘴上卻說:「奴婢不知哪裡得罪了奶奶,還請奶奶明示。」

  沈沅珍道:「你會不知你自己做的好事,還在這裡裝腔作勢!說吧,昨天晚上到底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將大爺勾引到你的院子裡去?你竟敢如此不把我這個主母放在眼裡,不要以為你和太后沾點親戚,有太后撐腰,我就不敢收拾你!」


  木秀容柔柔弱弱地道:「奴婢冤枉啊!奴婢只是半路上碰上了大爺,大爺順路送奴婢回到自己的院子,當時大爺口渴,便到奴婢的屋裡略坐了坐,喝了一杯清茶而已,別的什麼都沒有,請奶奶明鑑!」這些是她和郗傑商量好的台詞,自然就說得十分順嘴。

  沈沅珍見她裝無辜的樣子,越發地生氣,抬手就打了她一個嘴巴,「賤人!你真當我是傻的嗎?還只喝了一杯清茶,一杯茶用喝上一個多時辰嗎?你做了那樣的齷齪事情,還敢在我這裡狡辯。」

  沈沅珍出手極狠,木秀容只覺得左頰火辣辣地疼,很快便腫了起來,兀自還在那裡說道:「奶奶動手處置奴婢,奴婢不敢反抗,但奴婢還是要說一句,奴婢是冤枉的,不信您盡可去問大爺!」

  沈沅珍怒道:「你還敢提大爺?來人,把這個賤婢給我拖出去,讓她在院子門口跪兩個時辰,讓她跪在碎瓷上面好好長長記性!也讓闔府的人看一看敢在我沈沅珍頭上動土,是個什麼下場。」

  木秀容也嚇了一跳,沒想到沈沅珍這麼惡毒,居然讓她去跪碎瓷,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好,不需要自己再耍什麼手段,恐怕郗傑立刻就能惡了她。

  這邊郗傑剛從父親的書房裡出來,郗檀無非是叮囑他一番,叫他收攏了心思與沈沅珍好生過日子。郗傑在父親的面前答應得好好的。一出門就看見一個小廝飛奔著過來,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郗傑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快去正院瞧瞧!」大步流星而去。

  等他到了正院的門口,就見木秀容淚光盈盈地跪在那裡,臉上頂著一個巴掌印,膝蓋處更有斑斑血跡。郗傑也是第一次看見內宅的手段竟如此毒辣。急急走上前,說道:「這是怎麼了?怎麼跪在碎瓷上頭,你這雙腿還要不要了!」

  說話間將木秀容一把拉了起來,木秀容順勢倒在他的懷裡,還未說話眼淚已經像是斷線的珠子似的流了下來,止都止不住。

  郗傑心疼不已,「快別哭了,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木秀容這才哽咽道:「大爺,這不關***事,都是秀容自己不好,惹奶奶生氣,大爺千萬不要因為此事和奶奶生分了!」說完這句話,木秀容一翻白眼,頃刻間整個人都暈了過去。

  跟在郗傑身後的小廝忍不住撇了撇嘴,這暈倒的也太是時候了吧!

  郗傑卻是心疼得要命,連連道:「還不快去請大夫!」說完就抱起木秀容,打算去她的院子。

  這時候沈沅珍從正院裡出來,看著郗傑冷笑了一聲:「大爺既已到了正院,門都不進,就打算這樣走了嗎?」

  郗傑見她語氣不善,忍不住道:「你這是做什麼,好好地為什麼要罰她在瓷片上下跪,這要是跪壞了一雙腿,日後可怎麼是好?你的心腸也忒狠了些!」又想起出嫁那日她杖斃媳婦子的事,早上對她的那點愧疚已經煙消雲散,心裡不由生不了幾分厭惡來。

  沈沅珍譏諷道:「大爺還真是憐香惜玉呢!我是大爺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來的正房奶奶,怎麼連個侍妾也處置不得嗎?大爺這樣急吼吼地對我興師問罪,怎麼不摸摸自己的良心,我為了什麼才這樣生氣。」裝了半日的貞靜賢淑,到此時沈沅珍是徹底裝不下去了。

  郗傑見她咄咄逼人,他也是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如何受得了這樣的委屈,哼了一聲道:「我不與你多說!」轉身抱著木秀容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沅珍也不阻攔,只冷冷地道:「今兒個大爺要是走了,日後再也別踏進我這院子裡一步!有善解人意的木姑娘陪在您的身邊,比我可強到哪裡去了。」這簡直就是在語出威脅了。

  春竹在她身後暗自著急,所謂一步錯步步錯,沈沅珍這不是明晃晃地要把郗傑推到木秀容的懷裡去嗎?平日裡看她家小姐還是挺聰明的,怎麼關鍵時刻竟辦些糊塗事兒呢。

  說完了那些話,沈沅珍其實自己也有幾分後悔,只是她實在不是能向別人低頭的性子,事已至此也就只能順其自然了。

  沈沅珍有幾絲迷惘地返回內室,看著空蕩蕩的屋子,一時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無比的寂寞。嫁到婆家的第一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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