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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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沅鈺兩道眉毛緊緊擰在了一起,「表哥,我今天是來拜佛的,不想聽你的這些風言風語。」

  謝純忽地踏前一步,「表妹,我一直心悅於你,你冰雪聰明,我不相信你一點兒看不出來。庾璟年已經死了,回不來了,你何必糟踐自己,非要嫁到琅琊王府去守那望門寡呢?」

  有時候沈沅鈺實在覺得謝純太過霸道煩人,她眉毛一挑:「表哥,我和庾將軍早有婚約在身,你現在來和我說這些,到底想置我於何地?真是不知所謂!何況,你不覺得你如此作為,有些趁人之危嗎?」

  謝純冷笑:「那些所謂的俗世禮法,又豈能約束我謝季平。既然我喜歡你,就要不擇手段地得到你,別說你只是和庾璟年定了親,就是你和他成了親,我也是這般行事。」

  沈沅鈺覺得和謝純講道理,真是白白浪費唇舌,她乾脆轉過身去不看他,冷聲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和表哥無話可說,表哥請自便吧。我還要繼續拜佛。」

  謝純氣得七竅生煙,若不是沈沅鈺是他喜歡的女孩,他絕逼掉頭就走,以後遇見了都用鼻孔去看。只可惜對方是沈沅鈺,為了沈沅鈺,他已經一再刷新下限,也不在乎多這一次了。

  他好不容易調勻了氣息,寒著聲音問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還請表妹告知。我究竟哪一點上不如庾璟年,讓你對他趨之若鶩,對我卻是這樣的不屑一顧?」謝純午夜夢回,無數次地想過這個問題,卻總也沒有個答案。

  沈沅鈺十分不耐煩地道:「你到底還有幾個問題?」

  謝純語氣真摯道:「我只求表妹死也讓我死個明白。」

  沈沅鈺忍了半天才忍住伸手抽他的衝動,想也不想就丟給他一句話道:「我只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聽完這個,你立刻給我出去,不要打擾我拜佛!或許因為我遇見他比遇見你更早的原因罷!」愛情又不是加減乘除,怎麼會有標準答案呢!

  沈沅鈺說完了這句,丟下謝純不管,繼續在毗盧寶殿之中拜佛。本來以為謝純會守諾出去,沒想到這人臉皮極厚,亦步亦趨地跟著沈沅鈺,就像是她的貼身保鏢一般。

  沈沅鈺不由氣結。「表哥你不是不信佛嗎,為何還要跟著我?」

  謝純這麼久沒有看見沈沅鈺了,實在是想和她多說兩句話,便道:「你只拜你的佛,我又沒有打擾到你。不過是有人求我給他畫一幅二十諸天圖,我得好好瞧瞧諸天長成什麼樣子,免得畫出來了人家不滿意!」

  這簡直就有點無賴了,沈沅鈺不知道謝純什麼時候都變成這樣了。這人軟不得硬不得,軟硬都不吃,她也是在拿他沒辦法,只好當他不存在,繼續虔誠地拜自己的佛。

  謝純卻沒話找話道:「我雖然不信佛教,但是絕大多數的佛經我都讀過,不若我將這二十諸天的典故一一講給你聽。」說完也不待沈沅鈺答應,就一一說起了二十諸天的來歷。

  謝純年紀雖小,但是學識淵博,一段段佛家故事隨口說來,竟是口齒留香,每每還有他自己的獨特見解,一般人聽來絕對會受益匪淺。

  只是沈沅鈺如今哪裡有心思聽他講這些,只覺得有一群蒼蠅在耳邊嗡嗡嗡叫個不停,這個真是忍無可忍,沈沅鈺忽地站了起來。

  「謝純,你給我閉嘴!」這是氣急了連表哥也不叫了。

  謝純見沈沅鈺小臉通紅,柳眉倒樹,杏眼圓睜,別有一番韻味。一時之間竟然看得呆了。

  沈沅鈺一字一頓地道:「我現在給你兩條路,一是你自己走出這毗盧寶殿,二是我叫了金靈進來,讓他把你扔出殿外去。」

  謝純臉色一變:「沈沅鈺,你非要這樣嗎?」

  沈沅鈺根本就不理他,大聲叫道:「金靈,金靈進來。」金靈聽見她的聲音,光速來到她的身邊,「小姐你叫我?」

  沈沅鈺道:「你現在開始,數十個數,數到十的時候,若是謝純還不從這裡出去,你就動手將他和他的小廝打暈,然後將他們扔到大殿外面的廣場上去,不要因為他們是親戚就手下留情,知道嗎?」

  金靈看了看謝純和跟在他身後毫無存在感的黑荊,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個情況,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謝純氣得跳腳,「沈沅鈺,盛黎先生已經答應了咱們兩個的事兒!」盛黎先生便是沈昀的號。

  沈沅鈺咬牙:「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金靈,還愣著幹嘛,還不快數數。」

  「呃,哦!」金靈雖然不知道現在是怎麼個情況,不過沈沅鈺讓她動手她才不管對方是誰,說了一句:「謝公子對不住了。」便一五一十地數了起來:「一、二、三、……」


  謝純也會些功夫,但是他畢竟還是以習文為主,武功不過粗淺。金靈的功夫他是見識過的,就算他和黑荊兩個加在一起,人家小姑娘一隻手就能輕鬆將他們主僕打倒了。

  謝純發現,金靈數到八的時候,眼神就變了。看向他和黑荊的眼神,就像是獵豹看向自己的獵物一樣,雙眼寒光閃閃,那目光不時地在他的脖子上逡巡,謝純絕對相信,金靈一個手刀絕對會將他砍翻在地。

  謝純一瞬間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終究是覺得被一個小丫頭打暈了,丟在外頭的廣場上太過丟人,間不容髮間大喊一聲「慢著」,金靈這時已經數完了十個數,正準備動手,被沈沅鈺制止住了。

  沈沅鈺道:「你現在就離開這裡,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謝純冷著一張臉:「我走我走,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別叫這個丫頭出手。」

  沈沅鈺就用目光向著大門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謝純快要氣死了,卻也沒有辦法,招呼了小廝一步步向後退去。真是越想越不爽快,沈沅鈺的眼神卻像是刀子似的,讓謝純不敢有絲毫的停頓,徑直地出了毗盧寶殿。

  沈沅鈺見這個移動著的麻煩總算被嚇退了,不由鬆了一口氣。又吩咐金靈道:「你到門口給我守著,要是有哪個不張眼睛的,再敢踏進半步,你不用客氣,只管出手教訓他們。」

  金靈憋著笑,大聲答應著,疾步到了門口站定。目光不善地看著謝純和黑荊。

  謝純大怒:「沈沅鈺你給我記住,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今天你所作的一切。」早晚有一天我會把你娶回家去,到時候我是夫你是妻,夫為妻綱,看你還能反了天去?

  沈沅鈺轉過身去拜佛,對謝純的話充耳不聞。

  謝純跺跺腳,只得帶著黑荊向山門走去。黑荊看著謝純滿臉的黑氣,也知道少爺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尤其對方還是女人,便勸解道:「少爺你別生氣。這三小姐絲毫不顧念親戚的情分,實在是太,太……」黑荊是知道沈沅鈺在謝純心中的地位的,一時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了。

  謝純把今天的事兒從頭到尾想了想,不知怎麼的氣就消了,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了。

  黑荊看著自家少爺變臉比變天都快,一時間目瞪口呆。

  謝純抬手敲了他一記,「發什麼呆呢,趕快跟我回家去。曾祖父早上給我布置了功課,我還沒有做完呢!」

  黑荊更懵了,謝純這頻道轉換的也太快了。他卻不知道謝純此刻想的是,不把曾祖父伺候好了,他又怎麼肯幫著自己給沈昀施壓,讓沈昀把沈沅鈺嫁到謝家來呢?

  謝純暗暗握拳:沈沅鈺,就算這次讓你嫁到琅琊王府去,就算你要作一個新鮮出爐的小寡婦,我謝純也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沈沅鈺從棲霞寺回來,鎮日呆在家裡繡嫁妝,再不出門。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就進入了二月份。沈沅鈺的婚期就定在二月里,一時間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家身上。

  這麼長的時間,庾璟年依然沒有找到,其實大家心裡不說,都已認定庾將軍是早已不存在於人世了,只是不願意在沈沅鈺面前提及而已。

  沈家肯在這樣的形勢下把女兒嫁去琅琊王府,眾人也不得不佩服沈家的一諾千金。皇帝有感於沈家的風骨和沈沅鈺的忠貞,隔三差五就賞下東西來給小大房,一時間沈沅鈺光是接賞就接得手軟了。

  親迎的日子定在二月十二,欽天監算過,這是一個黃道吉日。二月十一,是沈沅鈺送嫁妝鋪床的日子。一大早沈家就張燈結彩,開始忙碌了起來。

  沈沅鈺也一早就被人從被窩裡挖了出來梳洗打扮,吃了早飯之後去給沈昀和周氏請安。周氏見她穿了一件大紅色刺繡水草紋遍地金雞心領通袖綢衫,逶迤拖地掐牙黃玫瑰紋樣絲緞裙。烏鴉鴉的青絲綰成繁複的飛天髻,頭上戴了一整套的點翠頭面。

  她很少打扮得這樣正式,如今她已經十五歲,算是大姑娘了,身材高挑,她的皮膚特別的白皙嫩滑,五官也非常精緻美麗,雖然算不上是絕世美女,但骨子裡透出一股恬靜安然的氣質,讓人見而忘俗。難怪會有那麼多優秀的男子對她心生好感。

  周氏見女兒出落的這樣出色,明天卻要嫁到琅琊王府去守活寡,還沒等著開口說話,眼淚就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沈昀眉頭一皺,道:「大喜的日子,你這是哭什麼呢?」

  沈沅舒就坐在周氏旁邊,拉著她的胳膊輕聲勸慰著。

  說是大喜的日子,可是長樂堂上上下下,哪有一個人有一絲高興氣兒呢。周氏第一次無視了丈夫的話,而是對沈沅鈺道:「你就不能別嫁到王府去嗎?讓你父親求求皇上,推了這門親事,哪怕是一輩子不嫁人,就養在為娘的膝下,也好過這樣嫁過去就守寡啊!」


  沈沅鈺磕了一個頭,眼中含淚道:「是女兒不孝,讓父親和母親為**心。只是人無信而不立,事情進展到這一步,是無論如何沒有退縮的道理了。何況,」她抿著唇,「庾將軍的屍體不是還沒有找回來嗎?既然沒有確定他的生死,我怎麼能夠辜負他呢?」

  她的語氣那樣堅定,就連沈沅舒都聽出來了。周氏一時也沒有辦法,沈沅鈺就站起身來,坐在周氏的旁邊輕聲安慰她。賈嬤嬤也上前勸說,總算周氏止住了眼淚。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早飯。沈沅鈺在席間言笑晏晏,不住地活躍氣氛,沈昀何等老道,自然看得出女兒是在強顏歡笑。待吃完了飯,沈昀便對沈沅鈺道:「你跟我進來內室一下。」

  兩人到了內室,下人們知道這是兩位主子有話要說,十分有眼力見地沒有跟進來。沈昀臉色有些不好看:「丫頭,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若是你現在後悔了,拼著觸怒皇帝,我也有辦法把這樁婚事攪黃了。你不妨再考慮考慮!」

  沈沅鈺微微一笑:「祖父是不會讓你這樣做的!爹爹你身為蘭陵沈氏的宗子,不是應該事事都首先考慮家族的利益嗎,這樣子可不行哦!」還有心情開玩笑!

  沈昀真是氣得恨不能把她吊起來抽打,只是當然是捨不得的。「這些你不用管,只要你願意,我立刻就能讓你從婚禮上消失,然後我再出來收拾殘局就是了。」

  沈沅鈺已經輕輕拉住了父親的衣袖。「爹爹,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可是上次您對我的承諾您都忘了嗎?年表哥是我認定了要跟他過一輩子的夫君,現在不是還沒有他的死訊傳來嗎?就算有最後一點兒機會,我也不會放棄的。若是將來真的有噩耗傳來的那一天,我又在琅琊王府里呆不下去了,我會讓爹爹幫我逃出牢籠的。可是現在,您就成全女兒吧。」說到傷心處,她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在周氏面前,她必須裝得堅強,也只有在父親面前,她才能露出內心真正的脆弱。

  沈昀一時間只覺得無比心疼,把女兒輕輕抱在懷裡,摸了摸她的頭髮,安慰道:「好了,快別哭了,好不容易化好的妝又要花了。」

  沈沅鈺伏在父親的懷裡,熟練地在他的衣襟上把自己的眼淚鼻涕全都擦乾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看見沈昀一臉的嫌棄,不過畢竟沒有把女兒推開。

  整個沈家敢把眼淚鼻涕擦在宗子大人衣服上的,也就只有這麼一個人了。

  沈沅鈺有些虛弱地道:「爹爹,您說,我這個選擇是不是註定就是錯誤的?如果換了您是我,您會怎麼辦呢?」

  沈昀身子一震,換了自己嗎?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張清艷絕俗的面容,隨即硬生生地將這段回憶掐滅。淡淡地道:「既然決定了,就按照你說的那樣去做吧。你只要記得,不論做什麼,都有爹爹支持你,做你堅強的後盾!」

  沈沅鈺破涕為笑:「有爹爹這句話,我還怕什麼呢?」

  沈昀想了想道:「你這樣嫁入琅琊王府,我總是有些不放心。我見蕊心在你手裡使喚的不錯,她也肯親近你,她又有幾分機靈,很是能幫你處理內院的事情,我就把蕊心送給你吧。」

  沈沅鈺嚇了一跳:「這可不成!蕊心是您書房裡伺候的丫鬟,又要負責幫您整理情報,您把她給了我,您可怎麼辦呢?」還有一句話,沈沅鈺沒有說,蕊心可是沈昀的通房丫頭,沈昀就這麼把她給了自己,日後讓蕊心怎麼辦呢?

  沈沅鈺知道的清楚,蕊心對沈昀可是一片痴情呢。

  沈昀擺了擺手:「這有什麼,丫鬟沒了再調、教一個便是了。」

  沈沅鈺急了,「您總該問問蕊心自己的意思吧?若是蕊心不答應呢?」

  沈昀不由失笑:「她是我的丫頭,自然凡事由我做主,哪裡倒還要去問她的意見的道理。」沈沅鈺無奈,自己的老爹無情起來可真夠無情的。不過這在那個時代倒也是司空見慣的,沈沅鈺是個現代人,習慣了考慮丫鬟們的主觀感受,可是在沈昀看來,這些人就像是一件工具一樣,只需要完全的服從,至於工具有什麼想法,誰會去管呢?

  這倒不是沈昀涼薄,而是當時的佃客制度,佃客們對於士族的人身依附關係非常的強烈,士族並不把佃客或者奴隸當做平等的「人」來看待。沈昀有這樣的想法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沈沅鈺覺得自己和父親有代溝了。讓她立刻掰正沈昀的三觀不大現實,沈沅鈺只好道:「我知道爹爹是擔心我在琅琊王府過得不順心,要不這樣吧,以半年為期,只要我在琅琊王府站穩了腳跟,我就把蕊心送回來給您,您還讓她在書房伺候。要是爹爹不同意,那我就堅決不要蕊心過去幫我了。」

  沈昀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也好,就這樣決定吧。」


  兩人商量好了,從內室里出來,沈昀便叫人找了蕊心來,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蕊心。蕊心聽說只是讓自己過去幫一陣子忙,用完了還要回來伺候沈昀,就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周氏也不放心,想把賈嬤嬤也給了沈沅鈺。沈沅鈺怎麼肯要,周氏本來就因病不能理事,長樂堂里里外外都靠著經驗豐富的賈嬤嬤打理,若是連她也跟著自己去了琅琊王府,讓周氏可怎麼辦呢!

  最後還是沈昀發話,周氏這才作罷,還是把彩鸞、彩鳳、沁雪、金靈四個大丫鬟全都叫了過來,讓她們去了琅琊王府不可懈怠,要好生地照料沈沅鈺,聽她的吩咐,好生囑咐了一番這才作罷。

  沈沅鈺見母親說了一會子話,有些累了,就帶著丫鬟告辭返回了東廂房。

  蕊心等人跟著她回去,沈沅鈺的第一句話就是:「鹽山城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蕊心搖了搖頭。沈沅鈺明知道結果必然如此,可還是感覺到一陣無與倫比的巨大失望迎頭撲了過來,她身子一晃,差點站不住腳。

  好在彩鳳一把扶住了她,「小姐,你沒事兒吧?」

  沈沅鈺強打精神,勉強一笑道:「我沒事兒。」彩鸞走上前去,和彩鳳一起扶著沈沅鈺在床榻上坐下。沁雪倒了一盞茶遞給沈沅鈺喝了,沈沅鈺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

  蕊心有些擔心地看著她,「小姐,要不要奴婢們扶您躺下休息一會子?」

  沈沅鈺道:「不必麻煩了,你們一會兒還要去琅琊王府里舖床,先下去好生準備著吧。」

  眾人不敢違背,這才下去了。不大一會兒,蕊心就挑了帘子又回來了。沈沅鈺正歪在床榻上看書,也只有通過這種方式,她才能讓自己平靜一點兒。

  見蕊心進來,她就放下了書,坐直了身子問:「蕊心姐姐還有什麼事嗎?」

  蕊心道:「的確是有件事要請小姐示下。」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蕊心和沈沅鈺這陣子配合無間,蕊心也就有話直說道:「沁雪那個丫頭,小姐真的打算就這樣帶她去琅琊王府嗎?她可是……」她用手指了指韶和院的方向,「……那邊的人呢!」

  沈沅鈺微微一笑:「蕊心姐姐你還沒明白麼,小二房在咱們這埋了一明一暗兩條線,沁雪只是明面上的那條線,她的目的不在於在咱們的房裡起多大的作用,而是為了掩護隱藏在暗中的寶珠。」

  這一點蕊心也想到了,「怪道這沁雪雷聲大雨點小,到現在也沒出什麼大的么蛾子。」

  沈沅鈺道:「畢竟她是祖母給的人,若是我不把她帶去琅琊王府,而是只帶著彩鸞彩鳳她們幾個,難免會被人議論不孝。而且,若是把沁雪留在長樂堂,我擔心賈嬤嬤壓制不住她,還不如讓她呆在我的身邊,諒她也翻不出什麼大花樣。」

  蕊心這才明白沈沅鈺是害怕周氏降服不了沁雪,想到自家小姐精明厲害,小二房和顧氏本來就有拿她當炮灰的意思,明顯是智商不大夠用,蕊心也就放心了。

  發嫁妝的時辰是欽天監算好了的,是在巳正初刻,眼看著時間快到了,彩鸞等人就過來請沈沅鈺去正房的院子裡觀禮。嫁妝單子早就送到沈沅鈺的手裡的,沈沅鈺其實可看可不看的,不過丫頭們想著讓沈沅鈺鬆散鬆散,轉換一下心情,就都攛掇著沈沅鈺去瞧瞧。

  沈沅鈺也是無可無不可的,就帶著一眾丫鬟們去了長樂堂的正院。闊大院子裡,早已擺滿了嫁妝,堆得和小山似的。沈沅鈺的嫁妝早在她出生不久,沈昀和周氏就替她開始準備下了。這些年添添減減的,越積越多,這也就是蘭陵沈氏這等第一流的頂級豪門才能有的氣派。

  她和庾璟年訂親之後,周氏就委託小謝氏和桓氏幫忙整理,打理成一百二十八抬,沈家公中出了四萬兩銀子嫁女,嫡女都是這個數,沈沅思出嫁的時候,也是四萬兩。不過沈沅鈺自己就是個小富婆,加上宮裡的賞賜、寧德長公主的賞賜、沈昀給的私房、周氏給的添妝,光是外祖家給的添妝就和沈家公中給的差不多。

  庾璟年當初送來的聘禮是五萬兩,沈昀一分沒要,把所有的聘禮原封不動地交還給了一對小夫妻,又暗中給了沈沅鈺五萬兩銀票壓箱底。

  列出的嫁妝單子就有薄薄的一個小冊子,上頭大到床榻小到馬桶,樣樣都是精品,沒有一樣不是最好的。這還不算,那田莊、鋪子、銀票才是真的大頭,甚至沈昀光是給女兒陪嫁的佃客人口就有上千人,這些人都類似是沈沅鈺的私人力量,完全聽命於她一個人,這就包括了對金靈念念不忘的張宏。

  反正到了最後,連沈沅鈺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了。總而言之,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大大大富婆,一輩子兩輩子,十輩子也花不完這些錢。

  據說袁王妃看過沈沅鈺的嫁妝單子之後,臉色一白差點當場噎死,對沈家的來人愈發尊重。當初她也不是沒見過大戶人家嫁女,那所謂的「良田千頃十里紅妝」,和沈沅鈺的嫁妝一比,簡直就是垃圾中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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