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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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術館最近進入了最忙碌的開年展。

  孟嬌本來真的以為這工作就是清清水水的閒職,每日在館內帶著零零星星的客人看看畫便是全部,誰知道前兩日才知道,每年年後的這段時間,市美術館都要進行大型藝術展。

  所有本該輪流展示的畫作這幾天全都要擺出來,等活動那天一齊展出。

  她這幾日便忙得腳都沾不了地,每晚回家都是趙尋來接。

  「你要賠我精神損失費,」趙尋靠在車前和孟嬌進行每日扯皮,「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懂不懂,每天晚上十點來接你,你知道我損失多少個妹子嗎?」

  「嘖嘖,」孟嬌一臉憋著笑回他,「趙醫生這麼青年才俊,怎麼害怕沒有妹子來追你,我眼下正是先訓練訓練你等女朋友的耐心,往後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她說著坐上了趙尋的車子。

  趙尋不服氣地輕哼一聲也上了車。

  夜晚的季市星星點點地亮起了五彩繽紛的燈帶,明晃璀璨的小黃燈密密麻麻地綴在枝幹茂盛的大樹上。

  孟嬌微微開了一側窗戶,冷冽的風就迫不及待地鑽了進來。

  「不冷嗎?」趙尋瞥了她一眼,「周銘川後天要回來了,你要是這個時候感冒就是置我於死地你懂嗎?」

  孟嬌本來只是在美術館忙碌了一天想喘口新鮮氣,誰知道一聽趙尋這話忍不住直接笑了出來,「趙醫生還害怕周銘川呢?」

  「這怎麼能叫害怕呢?」趙尋瞪她一眼,「只不過那個人去集訓之前對我千叮嚀萬囑咐要照顧好你,他可就差把字刻在我腦門上讓我記住了,我哪敢不聽。」

  孟嬌嘴角愉悅地挽起,「那可真是感謝趙醫生了,」她按著按鈕把車窗合上,「等到周銘川回來。請你吃飯。」

  「那必須的,」趙尋毫不客氣,「你知道這比賽獎金多少嗎?第一名就是兩百萬,就算是第二名或者第三名都有百八十萬獎金。」

  「錢就不說了,更重要的是,周銘川要是這次能拿到第一名,他就等於拿到了一個直通GP2比賽的名額,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孟嬌聽著趙尋慷慨激昂的話,又想起了兩個多月前周銘川和她說的:

  ——「如果拿第一的話,我們就一起去歐洲好不好?」

  她目光遠遠地看著車窗外車水馬龍的繁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蔓延著通體的菱角直插天際。

  她心口不知為何,砰砰地跳。

  不是第一次跳了,卻還是每次都讓她心底激起一片漣漪。

  周銘川去集訓已經兩個月了,期間回來的電話簡訊寥寥無幾,多數都是簡單匯報一下最近的訓練情況然後問自己過得好不好。

  還有一個話題,就是讓孟嬌辭職。

  他現在雖然還沒有穩定的工資,但是之前那次比賽的獎金再加上他這次衝刺的比賽,都讓周銘川心裡下定決心不讓孟嬌再去上班。

  孟嬌心裡對於這份工作也沒那麼多執念,但是總覺得現在就辭職並不是什麼萬無一失的決定。

  萬一呢?萬一呢?

  她不想說那個假設,卻不能假裝它不存在。

  周銘川上一次的確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拿到了第三名,但是至少至少再讓他拿一個好名次,孟嬌才能真正地放下心來,

  去辭職。

  但無論如何,都不是現在。

  所以每次電話的時候,孟嬌也都會以最近這段時間辭職不方便為由搪塞過去。周銘川問了幾次之後便也沒再問了。

  趙尋把車子開到了周銘川家樓下,「走吧,送你上去。」

  周銘川特地拜託趙尋一定要送孟嬌到門口,他臨走前還給家裡換了一把很是複雜的鎖,門口客廳都裝了攝像頭。

  孟嬌那個時候還打趣他說自己絕對不會想他,可眼下他已經走了兩個多月了,說不想那真是睜眼說瞎話。

  但是想又能如何呢,他要訓練要比賽,她要上班。

  孟嬌忽然明白了些平常夫妻的煩惱。

  有錢的時候,這些都不是煩惱,但會有另外的煩惱。

  沒錢的時候,錢就成了煩惱。

  真是很有意思。

  樓梯間裡的燈也在周銘川走之前全部修好了,一層一層亮上去,很快就到了五樓。


  孟嬌開了門,「就不請趙醫生進去坐坐了。」

  「我到是想坐,你家男人在這看著呢。」趙尋一臉不爽地指了指攝像頭,「這男人可真絕,生怕有人把你拐跑了。」

  這話孟嬌聽著很是受用,伸手撥了撥頭髮語氣輕飄飄,「畢竟我可是,很難追的。」

  「哦,是嗎?」趙尋嘿嘿一笑,「我怎麼聽陳禹說是你追的周銘川啊?」

  孟嬌:「……」

  「趙醫生慢走。」她堆了個假笑。

  「嗯,不用謝。」趙尋朝她回了個鬼臉,然後噔噔噔地跑下了樓。

  -

  孟嬌一晚上睡得不安穩。

  半夜醒來了幾次,看著空蕩蕩的床邊心裡止不住地慌。

  周銘川明天下午一點的比賽,比完大概也要三點多,聽陳禹講那邊晚上還會有晚宴,七七八八弄完之後,最早也要後天上午才能回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好像是對周銘川有所期待,卻又不敢對周銘川有所期待。

  他明明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可她知道,人總是這樣貪心的,有了一點就想要更多。

  但她又心疼周銘川,聽陳禹講那邊的集訓比平時在俱樂部里要殘酷激烈數十倍,每日裡睜眼就是高強度的集訓,往年的時候總有不少人撐不到最後就退出。

  但是那邊的訓練又是國內目前最頂尖的,能獲得這個機會已是不易。

  左右都是糾結,孟嬌滿腦子胡思亂想著,迷迷糊糊睡著,又迷迷糊糊醒來。

  最後一次睜眼的時候,窗簾的縫隙里已經絲絲縷縷地漂浮進了幾縷金色的陽光。

  她反正也睡不著了,索性直接起了床。

  今天是美術館準備已久的開年畫展,她這一天可能都會忙得連軸轉。

  孟嬌在洗手間細細地畫了一個妝,鏡子裡的女人一雙瀲灩鹿眼,鼻尖精緻小巧下方落一嬌艷可人的紅唇。

  一頭長髮鬆鬆地在後面挽了一個髻,整個人溫柔得不像話。

  她從衣櫃裡挑了件珍珠白雪紡衫,下配一條淺藍色包臀裙。出門時套上一件防寒風衣,踩了一雙最舒服的白色高跟鞋然後便關上了家門朝樓下走去。

  畢竟今天要站至少八個小時,其他的鞋子她可吃不消。

  一路走出小區,今天意外地沒有很冷。

  湛藍的天空好像一片一塵不染的湖水,晨風輕輕一吹就綻出了成片的清澈。

  孟嬌露在外面的小腿輕柔地感受著晨風的吹拂,嘴角不自覺地起了一抹笑。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是,天氣很好心情也很好。

  如果還有其他的理由的話,那麼就是明天,她就能看見周銘川了。

  她很想他,想得每天心裡發癢。

  就好像最開始追他的時候,總想著千方百計地去見一見他。

  坐著車到達美術館的時候,大家還沒來齊,孟嬌放下包之後便先去展廳又重新檢查了一下畫作。

  她左手拿著記錄本,右手輕輕指著畫作一幅一幅核對過去。

  偌大的展廳被各式各樣的玻璃櫃檯隔成了無數個大小不同的區塊,區塊與區塊之間又用形態各異的作品做了隱形分割。

  相似風格類型的作品都被放在了一起。

  孟嬌正清點著印象派油畫作品的區域,雪白高大的展牆上,懸掛著各個作家的作品。

  濃郁鮮艷的畫風,渲染著那一小塊區域的氛圍。

  前來一同核對畫作的王雪剛要走近,卻在看到孟嬌的瞬間,出了神。

  那女人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團濃郁的色彩中,細眉紅唇,眉眼妖嬈。

  垂感極好的袖口鬆鬆地堆疊在她纖細的手腕上,一縷細發隨意而又優雅地落在她的臉龐。

  她嘴唇微微張合,認真地核對著畫作的順序,終於在一個抬頭的時候看到了站在一旁看她的王雪。

  「小雪,你來了。」她笑著朝她用力招了招手,「我這邊都核對完了,你那邊要不要我幫你?」

  「好啊。」王雪一下沒反應過來,「哦哦,不用了不用了,我那邊自己可以的。」


  「真的不用嗎?」孟嬌問道。

  「真的不用,」王雪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今天好漂亮。」

  孟嬌一聽心情又好了幾分,「真的嗎?」

  「當然,不過你平時也很漂亮。」

  「謝謝。」孟嬌甜甜地朝她笑了一下,「那我先回辦公室啦。」

  她說著便朝後場走去,心裡還想著王雪的話。

  她今天很漂亮,但是明天會更漂亮。

  她明天不僅要穿得漂亮,還要穿得性感。今天這身不過是為了迎合美術館的工作才這麼一本正經,明天的話…

  孟嬌一邊朝辦公室走去,一邊思索著要不明天乾脆請個假就呆在家裡好了。

  那條吊帶小裙子,穿出去估計會凍死。

  上午九點,美術館準時開門。

  熙熙攘攘的人群將平時冷冷清清的展區擠了個人滿為患。

  幾個學校也都安排了不同的時間段前來看展,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不同的展區一遍又一遍地做著講解。

  孟嬌所在的展區正好是靠近中心的位置,人來人往的,都喜歡朝那邊看一眼。

  她一早上口乾舌燥地講了好幾個小時,中午終於閒下來半個小時吃了午飯。孟嬌趁著吃飯的功夫給周銘川發了條簡訊。

  他沒回。

  她也沒指望他回。

  反正是些加油的話,她不發他也知道的。

  匆匆忙忙吃了午飯之後,她就又回到了展區。

  小腿有些微微地腫脹,嗓子也不合時宜地疼了起來。

  奈何下午又來了好幾撥小學生,極度熱情地喊著她姐姐長姐姐短地問個不停。

  撐到最後五點半,孟嬌終於累崩了和館長申請了換人休息,館長便立馬找人頂了上去。雖然講解能力沒法和孟嬌相比,但是至少可以頂一陣子。

  今日是開年畫展,所以美術館也比平時關門遲。

  孟嬌在角落處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整個人大口大口地喝著水,珍惜著來之不易的休息時間。

  因為一會她還是得補回去。

  下午六點的時候,館裡的人終於少了一些。

  孟嬌認真地坐在椅子上給自己按摩著腿,嗓子已然很難再開口說話只能含一枚同事給的潤喉糖快速養養。

  身邊時不時走過幾個客人,能聽見他們在聊什麼。

  最開始有認真討論畫作的,後來還有討論工作人員的,最搞笑的是孟嬌低頭按摩小腿的時候還聽到有人問油畫區的那個小姐姐怎麼不見了。

  不過最新聽到的討論,是說展館最遠端有一個帥哥在找人。

  「真的超帥我跟你講,而且身材看上去絕對有料。」

  「真的假的,那你怎麼沒上去要聯繫方式?」

  「我哪有機會啊,他一進來就到處找人,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

  「不會是找他女朋友吧?」

  「不知道。」

  兩個女人嘰嘰喳喳地討論一字不落地落盡了孟嬌的耳畔,不知怎麼的她倒也想看看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帥?有周銘川帥嗎?

  身材能有多好?有周銘川好嗎?

  想著想著,孟嬌還就真的站了起來,思索著反正也該到時間換上她了便抬腳朝展區走去。

  誰知道她剛剛站起來的一瞬間,一個男人就闖入了她的眼帘。

  那人頭髮有些凌亂地立在頭上,眉眼儘是千里奔赴的匆忙。上身一件再熟悉不過的黑色外套,隔著層層疊疊的人流,站在展館的另一端,看著她。

  看著她。

  那麼遠,又那麼近地,看著她。

  孟嬌的眼圈,只一秒便紅了個徹底。

  他來找她,他來找她了。

  她根本不想去問他為什麼現在在這裡,晚上不是說好還有晚宴嗎,不是說最早明天才能回來嗎?

  她不關心這些問題,不想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那個她日思夜想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

  男人漆黑的眸子在展館明亮的燈光下閃動了幾分,然後再也沒有遲疑地,跨過重重人群朝她走了過來。


  孟嬌猛地就被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那股熟悉而又冷冽的氣息層層將她包裹,熾熱而又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穿過男人寬厚的胸膛打在了她的心上。

  孟嬌抬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腰,低低地嗚咽了起來。

  所有的人流與聲響全都變成了無聲的背景板,孟嬌此刻只能感受得到來自周銘川的訊號。

  她像一隻孤零零的碼頭,終於在船隻離港的第二個月,等到了他的回家。

  一根堅實的繩牢牢地拴在了女人的手腕上,告訴她,他回來了。

  他回家了。

  孟嬌也不知道在他的懷裡哭了多久,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才發現美術館裡又空了不少。

  她這才想起來,該是她去替換那人的班了。

  「你等下。」孟嬌鼻音重重的就朝那人走去。

  誰知道那人老遠就朝她擺擺手,「你今天就去陪你的男朋友吧!這邊我來就好!」

  孟嬌站在原地楞了一下,鼻頭又是一酸,「謝謝。」她朝那人說道便立馬回頭去找周銘川。

  周銘川摟著她便將她帶出了美術館。

  美術館外的天色已經暗了,街邊路燈一盞一盞地散發著溫和的明黃。

  孟嬌拉著他的手就要和他回家,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說,想告訴他她有多想他。

  但是周銘川卻拉著她的手停在了離美術館門口不遠的路邊。

  男人彎著身子極近地靠著孟嬌的臉龐,他兩隻眼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仿佛怎麼也看不夠,怎麼也看不完。

  孟嬌眨了眨眼睛,聲音有些嘶啞,「為什麼不先回家?」

  周銘川兩隻手輕輕捧著她的臉龐,一句話未說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好像一場久旱逢甘霖的大雨。

  轟轟烈烈地,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用力廝磨,好像要彌補那兩個月的空白缺失。

  她身段下墜,全靠著男人一手將她牢牢拴住。

  車流呼嘯著從耳邊飛過,這世間有太多轉瞬即逝的東西,流沙一般從時間的指縫裡漏出。

  但是這一刻的孟嬌相信,這個吻,這個男人,永遠不會背叛她。

  昏黃的燈光下,周銘川鬆開了她的唇瓣,她眼裡蒙一層瀲灩的水霧,千絲百轉地繞著他。

  周銘川兩隻手緊緊攬住她的腰,聲音低沉,「孟嬌,去把工作辭了吧。」

  孟嬌一愣,眨了眨眼睛沒說話。心裡卻飛快地敲起了小鼓,兩隻眼睛不知所措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好像要說什麼,是什麼?

  是她想要的那個答案嗎?是嗎?是嗎?

  男人眼眸重重地垂在她的臉上,喉結有些壓抑不住地滾動了幾下。

  「你不是說,你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看我重返F1賽場的嗎?」

  周銘川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孟嬌的手心也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孟嬌,」他手臂又一次地收緊,聲音充滿了無可抑制的渴望與激動,「去把工作辭了。」

  「從現在開始,」

  「陪我一起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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