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柔軟的皮質沙發給了孟嬌足夠的支撐力,她整個身子迅速下陷又被牢牢地拋起。皮質輾轉之間發出了澀澀的摩擦聲，孟嬌忽然想到那天余芊芊問她：
「在這上面做會不會很響？」
她心跳忽然慢了半怕。
應該會吧。
可孟嬌這思春的小心思還沒來得及繼續發散，一個略顯冷意的嗓音就從她的上方傳來：
「不是害怕了嗎？」
那天晚上,不是害怕了嗎？
孟嬌雙手微微撐著身子半坐在沙發上,周銘川面色難猜地站在她的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形堪堪遮去了大半的的光亮，孟嬌覺得自己被籠罩在他的懷裡。
明明那天晚上還沒過去多久，可是那個時候的害怕孟嬌卻記不太清楚了。
又或許她天生就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沒吃過多少苦哪裡知道南牆不要去撞第二次。
更何況這南牆,分明已經被她撞出了一點裂痕。
孟嬌抬頭直直地看著周銘川的眼睛，他黢黑的目光浮動著難忍的情緒。陳禹剛剛的那番話顯然是對他做了一定的作用。
孟嬌雖然沒聽清楚兩人到底在休息室里說了些什麼,但是一定，不是什麼很愉快的東西。不然他剛剛也不會那麼重地把自己拋下，震得她後腰都有一些疼。
「周銘川，」孟嬌嗓音輕柔軟糯,完全沒有在意男人有些要發怒的情緒,「我疼。」
她兩隻眼睛柔柔地看著周銘川,不再說話。空蕩的修車廠里,忽的就生出了一股意味不明的燥熱，慢慢緩緩、似有若無地,從孟嬌的眸子裡漫了出去。
從小嬌生慣養的女人，實在太過知道自己的優勢。周銘川生氣了又怎麼樣,只要無視他的所有怒意，向他示弱。
他終究,是捨不得的。
周銘川斂眸沉默了一會,低聲問道：「上次受傷了嗎？」
孟嬌還保持著半坐的姿勢,沒動。
周銘川知道那天,他有些失控。喬宇的忌日再加上那麼奮不顧身的孟嬌。他就好像一個被瘋狂撕裂的靈魂，一半墮在無邊地獄，一半卻又被狠狠拉上人間。
可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在懲罰孟嬌還是在懲罰自己。
她說害怕的時候，他心頭分明狠狠地，墜了一下。
「沒有。」孟嬌輕輕說道，「你沒弄傷我。」
她扶著扶手站了起來，兩人之間不過片厘，可誰也沒有退後。孟嬌極近地看著周銘川的臉龐，他冷冷淡淡的，卻讓人忍不住靠上前去。
因為只有孟嬌知道，這男人內心烈得像火。她淺嘗輒止地窺見過一隅，卻已經無法自拔。
「我痛經。」孟嬌認真地說完這三個字，然後輕輕地笑了起來，「你剛剛摔我的時候，我的腰折了一下，所以，有點痛。」
周銘川神色複雜地落在這個淺笑盈盈的女人身上，他甚至無法再朝她說一句重話。
「要去醫院嗎？」他緩緩說道。
男人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刮過孟嬌的心口，她心裡偷偷地笑了一下，「沒那麼嚴重，就是坐下休息一會就好了。」
孟嬌又坐回了沙發上，她收回兩條腿蜷在身後，然後把周銘川剛剛丟給她的外套細細地蓋上了自己的下半身。
「在你這裡休息一會，可以嗎？」她揚起臉認真地問道，好像剛剛所有發生的不愉快通通與她無關。
周銘川看了她一眼，「隨你。」
他說完便轉身去了休息室里，再出來的時候，給孟嬌丟了個小毯子。
孟嬌兩隻手慢慢地撫過這個毛茸茸的毯子，心裡像炸開了煙花一樣高興。
到底是，捨不得呢。
-
車廠臨近中午的時候，忽然來了個人，「砰砰砰」地在門外敲個不停，孟嬌這才發現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周銘川關上了。
她看了一眼周銘川還在一輛歪了屁股的小白車下忙活，便利索地掀了小毯子伸腳去穿高跟鞋。
可她「噠噠」還沒走兩步，忽然手臂給輕輕拉住。
孟嬌回頭，周銘川正拉著她。
「我去開門。」孟嬌伸手指了指門。
「你進休息室去。」周銘川沒搭理她，一直把她拉著往休息室走。
「為什麼呀？是來取車的嗎？」孟嬌一臉不解，「為什麼不讓我看？」
周銘川沒說話把她推進了休息間，「我叫你你再出來。」他說著就要把門關上。
「等下！」孟嬌伸手拉住了他收回去的胳膊，目光拷問，「是不是女人？」
周銘川把她手拉開，語氣嚴肅地說道：「一會你就坐在裡面，聽見什麼都不要出來。」
「到底是誰？」孟嬌本來沒以為多嚴重，可是周銘川的語氣卻讓她忽然緊張了起來。
外面的「砰砰」聲還在不停歇地響著，孟嬌再也沒了嬉笑的心思，「要不要報警？」
「報警沒用。」周銘川也不再囉嗦，轉身把門緊緊地關上了。
休息室一下陷入了黑暗裡，孟嬌不敢開燈，只能緊緊地貼著門後聽著外面的聲音。
「嘩——」一聲，大門開了。
黑暗裡一切感官變得異常敏感，孟嬌屏氣雙手緊緊地握住門把手。
好像來了不止一個人。
外面很快響起了幾個人粗獷的嗓門，又喊又罵的，聽起來並不友善。
可周銘川剛剛再三強調地不讓她出去，孟嬌也只是心裡急得直敲鼓，身子卻只能死死地定在原地。她實在想不出來，周銘川能和什麼人結仇。
「哐——」忽然一陣巨響穿過房門刺入了孟嬌的耳膜，她心頭一緊，好像是在砸什麼東西的聲音。
怎麼會這樣？
她剛剛還以為只是簡單的糾紛，怎麼突然開始砸東西？
孟嬌伸手摸向了自己的手機，瑩瑩的亮光在黑暗中亮起，她快速地按下110，然後停在撥號界面時刻準備著。
「哐——」又是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還伴隨著一個男人充滿威脅的喊叫：「護著這破沙發倒是挺起勁啊！給我砸！」
沙發！
孟嬌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她牙齒緊緊地咬住嘴唇，整個人緊繃地顫抖。
「我已經報警了——！」
休息室的門忽然被人重重地推開，一個身形纖瘦的女人舉著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沖了出來。她兩隻眼睛微紅狠狠地瞪著正在修車廠里打砸的男人，聲音驚人得洪亮。
周銘川正一腳踢翻一個肥頭粉面的男人，一聽到聲音便立馬回過了頭。
「哦，還有個女人在裡面呢，怪不得這次就肯這麼忍氣吞聲！」忽然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男人陰陽怪氣地嗆了起來。他穿著一條緊身的皮褲，脖子上掛一條粗到誇張的大金鍊子，整個人看上去就是地道的流氓。
站在他身邊的還有五六個面露不善的男人，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抄著一條鋼管，蠢蠢欲動。
周銘川眼裡閃過一絲顧慮立馬朝孟嬌身邊走去，他緊緊把孟嬌攬在身後朝對面的人厲聲說道：「我們已經報警了。」
「對，我已經報警了！」孟嬌緊緊拉著周銘川的胳膊朝對面那群人大喊道，「警察馬上就來了有本事你們別走！」
她心裡明明已經慌得瘋狂亂跳，可周銘川抱著她的那個瞬間，孟嬌卻覺得什麼都不怕了，整個人硬得像一塊鋼板佇立在周銘川的身後。
對面為首的那個男人有些顯然沒想到孟嬌直接報警了，他眼裡一陣陰狠，忽然露出一口黃牙冷笑了幾聲，惡狠狠的指著周銘川說道：「可以啊，看來上次報警的教訓還沒吃夠啊！」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下一次我再來的時候如果這個破廠還在這裡，我他媽咂的就不是這些破車了！」
「聽到沒有！」他惡眉怒起，然後伸手朝其他的幾個人招了一下，「我們走！」
孟嬌一直瞪著她那雙通紅的眼睛看著那群人走出車廠，直到人影消失後的一分鐘，她才仿佛被抽力一般整個身子軟了下來。
周銘川一回頭，才發現她又要哭了。
「別怕——」
可他話還沒說完，孟嬌便緊緊地摟上了他的脖子，眼淚瞬間就飈了出來：「周銘川。」她聲音驚慌未定，卻在喊出周銘川三個字後再也說不出其他。
瘦弱的女人不停地在他胸前抽動，她那聲洪亮的「我報警了」卻還重複地在他的耳邊響起，明明怕得要死卻還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臂聲色厲荏。
周銘川後來才明白，這個遇到什麼事都會哭的女人，其實比他更勇敢。
滾熱的鮮血順著他冰涼的指尖一滴一滴落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很多個時候，周銘川想死。
喬宇出事的那一天，在ICU里掙扎的每一天，F1比賽退賽的前一天，還有在修車廠里荒度的無數個明天。
而他偏偏沒有死，所以這執念便越來越深，把他越拖越遠。
到底是為什麼沒有去死？周銘川不知道。
也許是為了實現喬宇生前最後的願望，也許是為了讓自己在這世間盡情贖罪，又或者他還抱了那麼一點點期望，如果他還可以…
可也正是這些苟延殘喘的求生欲在無數個夜不能寐的夜晚將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直到孟嬌的出現。
周銘川低頭看著這個把頭埋在他胸前的女人，深沉的眸色浮現了一種複雜的情緒，他蜷動了一下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然後，緩緩地，緩緩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別怕，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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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上面做會不會很響？」
她心跳忽然慢了半怕。
應該會吧。
可孟嬌這思春的小心思還沒來得及繼續發散，一個略顯冷意的嗓音就從她的上方傳來：
「不是害怕了嗎？」
那天晚上,不是害怕了嗎？
孟嬌雙手微微撐著身子半坐在沙發上,周銘川面色難猜地站在她的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形堪堪遮去了大半的的光亮，孟嬌覺得自己被籠罩在他的懷裡。
明明那天晚上還沒過去多久，可是那個時候的害怕孟嬌卻記不太清楚了。
又或許她天生就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沒吃過多少苦哪裡知道南牆不要去撞第二次。
更何況這南牆,分明已經被她撞出了一點裂痕。
孟嬌抬頭直直地看著周銘川的眼睛，他黢黑的目光浮動著難忍的情緒。陳禹剛剛的那番話顯然是對他做了一定的作用。
孟嬌雖然沒聽清楚兩人到底在休息室里說了些什麼,但是一定，不是什麼很愉快的東西。不然他剛剛也不會那麼重地把自己拋下，震得她後腰都有一些疼。
「周銘川，」孟嬌嗓音輕柔軟糯,完全沒有在意男人有些要發怒的情緒,「我疼。」
她兩隻眼睛柔柔地看著周銘川,不再說話。空蕩的修車廠里,忽的就生出了一股意味不明的燥熱，慢慢緩緩、似有若無地,從孟嬌的眸子裡漫了出去。
從小嬌生慣養的女人，實在太過知道自己的優勢。周銘川生氣了又怎麼樣,只要無視他的所有怒意，向他示弱。
他終究,是捨不得的。
周銘川斂眸沉默了一會,低聲問道：「上次受傷了嗎？」
孟嬌還保持著半坐的姿勢,沒動。
周銘川知道那天,他有些失控。喬宇的忌日再加上那麼奮不顧身的孟嬌。他就好像一個被瘋狂撕裂的靈魂，一半墮在無邊地獄，一半卻又被狠狠拉上人間。
可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在懲罰孟嬌還是在懲罰自己。
她說害怕的時候，他心頭分明狠狠地，墜了一下。
「沒有。」孟嬌輕輕說道，「你沒弄傷我。」
她扶著扶手站了起來，兩人之間不過片厘，可誰也沒有退後。孟嬌極近地看著周銘川的臉龐，他冷冷淡淡的，卻讓人忍不住靠上前去。
因為只有孟嬌知道，這男人內心烈得像火。她淺嘗輒止地窺見過一隅，卻已經無法自拔。
「我痛經。」孟嬌認真地說完這三個字，然後輕輕地笑了起來，「你剛剛摔我的時候，我的腰折了一下，所以，有點痛。」
周銘川神色複雜地落在這個淺笑盈盈的女人身上，他甚至無法再朝她說一句重話。
「要去醫院嗎？」他緩緩說道。
男人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刮過孟嬌的心口，她心裡偷偷地笑了一下，「沒那麼嚴重，就是坐下休息一會就好了。」
孟嬌又坐回了沙發上，她收回兩條腿蜷在身後，然後把周銘川剛剛丟給她的外套細細地蓋上了自己的下半身。
「在你這裡休息一會，可以嗎？」她揚起臉認真地問道，好像剛剛所有發生的不愉快通通與她無關。
周銘川看了她一眼，「隨你。」
他說完便轉身去了休息室里，再出來的時候，給孟嬌丟了個小毯子。
孟嬌兩隻手慢慢地撫過這個毛茸茸的毯子，心裡像炸開了煙花一樣高興。
到底是，捨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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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廠臨近中午的時候，忽然來了個人，「砰砰砰」地在門外敲個不停，孟嬌這才發現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周銘川關上了。
她看了一眼周銘川還在一輛歪了屁股的小白車下忙活，便利索地掀了小毯子伸腳去穿高跟鞋。
可她「噠噠」還沒走兩步，忽然手臂給輕輕拉住。
孟嬌回頭，周銘川正拉著她。
「我去開門。」孟嬌伸手指了指門。
「你進休息室去。」周銘川沒搭理她，一直把她拉著往休息室走。
「為什麼呀？是來取車的嗎？」孟嬌一臉不解，「為什麼不讓我看？」
周銘川沒說話把她推進了休息間，「我叫你你再出來。」他說著就要把門關上。
「等下！」孟嬌伸手拉住了他收回去的胳膊，目光拷問，「是不是女人？」
周銘川把她手拉開，語氣嚴肅地說道：「一會你就坐在裡面，聽見什麼都不要出來。」
「到底是誰？」孟嬌本來沒以為多嚴重，可是周銘川的語氣卻讓她忽然緊張了起來。
外面的「砰砰」聲還在不停歇地響著，孟嬌再也沒了嬉笑的心思，「要不要報警？」
「報警沒用。」周銘川也不再囉嗦，轉身把門緊緊地關上了。
休息室一下陷入了黑暗裡，孟嬌不敢開燈，只能緊緊地貼著門後聽著外面的聲音。
「嘩——」一聲，大門開了。
黑暗裡一切感官變得異常敏感，孟嬌屏氣雙手緊緊地握住門把手。
好像來了不止一個人。
外面很快響起了幾個人粗獷的嗓門，又喊又罵的，聽起來並不友善。
可周銘川剛剛再三強調地不讓她出去，孟嬌也只是心裡急得直敲鼓，身子卻只能死死地定在原地。她實在想不出來，周銘川能和什麼人結仇。
「哐——」忽然一陣巨響穿過房門刺入了孟嬌的耳膜，她心頭一緊，好像是在砸什麼東西的聲音。
怎麼會這樣？
她剛剛還以為只是簡單的糾紛，怎麼突然開始砸東西？
孟嬌伸手摸向了自己的手機，瑩瑩的亮光在黑暗中亮起，她快速地按下110，然後停在撥號界面時刻準備著。
「哐——」又是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還伴隨著一個男人充滿威脅的喊叫：「護著這破沙發倒是挺起勁啊！給我砸！」
沙發！
孟嬌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她牙齒緊緊地咬住嘴唇，整個人緊繃地顫抖。
「我已經報警了——！」
休息室的門忽然被人重重地推開，一個身形纖瘦的女人舉著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沖了出來。她兩隻眼睛微紅狠狠地瞪著正在修車廠里打砸的男人，聲音驚人得洪亮。
周銘川正一腳踢翻一個肥頭粉面的男人，一聽到聲音便立馬回過了頭。
「哦，還有個女人在裡面呢，怪不得這次就肯這麼忍氣吞聲！」忽然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男人陰陽怪氣地嗆了起來。他穿著一條緊身的皮褲，脖子上掛一條粗到誇張的大金鍊子，整個人看上去就是地道的流氓。
站在他身邊的還有五六個面露不善的男人，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抄著一條鋼管，蠢蠢欲動。
周銘川眼裡閃過一絲顧慮立馬朝孟嬌身邊走去，他緊緊把孟嬌攬在身後朝對面的人厲聲說道：「我們已經報警了。」
「對，我已經報警了！」孟嬌緊緊拉著周銘川的胳膊朝對面那群人大喊道，「警察馬上就來了有本事你們別走！」
她心裡明明已經慌得瘋狂亂跳，可周銘川抱著她的那個瞬間，孟嬌卻覺得什麼都不怕了，整個人硬得像一塊鋼板佇立在周銘川的身後。
對面為首的那個男人有些顯然沒想到孟嬌直接報警了，他眼裡一陣陰狠，忽然露出一口黃牙冷笑了幾聲，惡狠狠的指著周銘川說道：「可以啊，看來上次報警的教訓還沒吃夠啊！」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下一次我再來的時候如果這個破廠還在這裡，我他媽咂的就不是這些破車了！」
「聽到沒有！」他惡眉怒起，然後伸手朝其他的幾個人招了一下，「我們走！」
孟嬌一直瞪著她那雙通紅的眼睛看著那群人走出車廠，直到人影消失後的一分鐘，她才仿佛被抽力一般整個身子軟了下來。
周銘川一回頭，才發現她又要哭了。
「別怕——」
可他話還沒說完，孟嬌便緊緊地摟上了他的脖子，眼淚瞬間就飈了出來：「周銘川。」她聲音驚慌未定，卻在喊出周銘川三個字後再也說不出其他。
瘦弱的女人不停地在他胸前抽動，她那聲洪亮的「我報警了」卻還重複地在他的耳邊響起，明明怕得要死卻還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臂聲色厲荏。
周銘川後來才明白，這個遇到什麼事都會哭的女人，其實比他更勇敢。
滾熱的鮮血順著他冰涼的指尖一滴一滴落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很多個時候，周銘川想死。
喬宇出事的那一天，在ICU里掙扎的每一天，F1比賽退賽的前一天，還有在修車廠里荒度的無數個明天。
而他偏偏沒有死，所以這執念便越來越深，把他越拖越遠。
到底是為什麼沒有去死？周銘川不知道。
也許是為了實現喬宇生前最後的願望，也許是為了讓自己在這世間盡情贖罪，又或者他還抱了那麼一點點期望，如果他還可以…
可也正是這些苟延殘喘的求生欲在無數個夜不能寐的夜晚將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直到孟嬌的出現。
周銘川低頭看著這個把頭埋在他胸前的女人，深沉的眸色浮現了一種複雜的情緒，他蜷動了一下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然後，緩緩地，緩緩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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