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開門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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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9章 開門大吉

  清晨,應天府城外熙熙攘攘,又井然有序,各色人等全都在排隊等著進城。

  有小商小販,有大商戶,有進城的手工匠人,有官府的官吏,還有許多學子書生模樣的人。

  梁興親自跑了一趟應天府之後,便接下命令前往開封府,領著自己的幾萬義軍朝著河南府(洛陽)出發,準備攻略洛陽,並且在那裡就地生根,發展工業基地。

  他候在城門裡的瓮城之中,同樣也有一大波人在這裡排隊,等著開城門的時候出城。

  城門兩頭,焦急等待開城門的人們,互相攀談著聊天。

  「楊老弟,你不在家中好好讀書,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好叫尤兄知道,聽說應天府要廣招書吏,小弟特來試一試。尤兄也是來試試的嗎?」

  楊老弟叫楊萬里,南宋四大詩人之一,就是寫「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那個。

  尤兄是尤袤,也是南宋四大詩人之一,著有名句「誰謂天地寬,一身無所依」流傳於世。

  尤袤年歲稍長一些,在擁擠的人群中伸手護著楊萬里,說道:「早就聽說應天府不同凡響,想來看一看,一直不得行。現在仗打完了,終於可以了卻一樁心愿。沒成想恰逢應天府要招募書吏,竟然仿著科考的方式公開招募,倒是讓人耳目一新。」

  話題一說開,旁邊便有學子們跟著插話。

  古人出門在外不容易,連個熟人都沒有,看到與自己同行之人便喜歡互相攀談,結為夥伴。

  「我可是聽說了,雖說應天府招募吏員也是考試,但考的內容卻與科舉截然不同。」

  「嗨,不就是九章算術麼,我在十歲的時候便習得爛熟,沒什麼難的。」

  「要我說啊,真要是能在應天府考中一個吏員,別說開封府了,就算是臨安府俺也不稀罕去了。」

  「瞧你這大話說的,應天府有你說的那麼好嗎?竟然比皇城臨安府都好?」

  學子們聊得熱鬧,這時旁邊的一個老農說話了:「你們是沒去過應天府,裡面真真是跟仙境一樣,我看說書先生口中的天宮也不過如此。你們沒聽過嗎?俺們應天府的人都喜歡說:『寧要應天一張床,不要開封一套房』。」

  聽老農把應天府吹得這麼好,有的學子不滿意了。

  能千里迢迢地趕來應天府參加考試的學子,大多數家境都不錯,見過些世面。他們知道應天府建設得很美,但他們絕不相信短短一年之內的應天府能超過昔日的開封府。

  一座城池的建設與繁華,少則十年,多則百年,無不是數代人的積累才能完成。

  學子只當是老農沒見過世面,笑道:「老丈拿自家鄉下來比,那自然是天宮了。」

  老農卻不高興了:「看你這個小娃娃還是個讀書人哩,怎地還取笑俺來了?靖康年間俺也在開封城裡裝過碼頭,別當俺老漢沒見過世面。」

  此言一出,倒顯得剛才的那個學子尷尬了。

  靖康年是1126年,如今是紹興十二年(1142年),已經過去了十六年。

  看那書生模樣,大約十七八歲,靖康年間還是個毛孩子呢,哪裡見過昔日繁華的開封城。

  縱觀普天之下,如今數臨安城最繁華,這書生頂多見識過臨安城罷了。

  可剛剛草創的臨安城哪裡及得上坐擁百年積累的開封城十分之一?

  小書生當眾出醜雖然有點不高興,但是心裡卻充滿了期待。

  「嘩啦啦……」

  在眾人的期盼中,一陣響動,大門開了。

  城門衛隊整齊劃一地跑了出來,在城門兩側站好維持秩序。

  人們自覺地靠右行走,出城的人走一邊,進城的人走另一邊。

  普通百姓出示路引之後便可以進城,而小商販們需要讓守卒驗貨收稅,才能進城。

  一切進行得井井有條。

  進了城門是瓮城,一些需要進一步核驗身份的人,大多聚集在瓮城之中。

  城門外有車馬棚,城內不許外來車馬入內,除了在官府中備案過的。外來戶自然都未曾備案,因此便將車馬寄養在外面,打算進城之後再租用一輛馬車。

  尤袤與楊萬里並肩入城,好奇地東張西望,忽然前方的人群一陣騷動,大家紛紛往一邊避讓。


  久在大城市中居住的他們,知道是有貴人要出城了。

  然而在百姓的神色之中,竟然看不到一絲絲的惱怒,反倒臉上都是一副欣喜期盼之情。

  「申之小相公有急事要出城,勞駕鄉親們稍避一避。」

  傳令兵說話很客氣,百姓們也都樂呵呵的,說道:「既然是申之小相公要來,就算是從老漢身上踩過去都使得。」

  老百姓都是這般淳樸可愛,願意為了心中的善良付出所有。

  百姓們樂呵呵地翹首以盼,望著來時的方向,有些個小媳婦們已經將花兒、香袋握在手中,好好瞄了瞄,調整著角度準備砸到李申之身上。

  閨蜜們嘰嘰喳喳互相調笑著:「你個小浪蹄子,還跟給申之小相公扔花兒,也不怕銀瓶小娘子手撕了你。」

  「哎呀,你說我呀!你還扔香囊呢,香囊上寫著你的名字,生怕人家銀瓶小娘子找不來。我的花兒上可沒寫名字。」

  尤袤拉著楊萬里躲在人群之後,也都伸長了脖子看著。

  不多時,只聽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兩個人一前一後騎著馬朝著城門奔去。

  前面那人一身素裝,胯下一騎照夜玉獅子,德勝鉤上掛著一桿白漆火槍,英姿颯爽,正是岳銀瓶。

  後面之人一身儒雅之風,年輕俊朗的面龐上帶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之氣,正是李申之。

  頃刻間,花兒與雪片般地朝二人飛去,卻不見一個香囊。

  夫婦二人熱情地朝夾道歡迎的百姓們打著招呼,馬兒卻不曾有一點遲滯,一路奔出了城門。

  他們之所以跑得這麼急,是因為朝廷剛剛傳來了詔書,責令李申之親赴大名府,負責操辦迎回三聖之事。

  為了迎回三聖,朝廷專門派來了使團,領隊之人乃是万俟卨。

  朝廷的使團還在路上日夜兼程,等到了應天府大概還需要些時日。

  李申之原本沒有把迎回三聖放在心上,只想著按部就班地走便好。朝廷的詔書倒是提醒了他,這三聖之中還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必須他親自去揭開。

  天大的秘密源自金人的搗鬼,而宋人壓根沒有膽量去揭露這個秘密,直到一百多年以後才被異族之人給揭開。

  李申之想要當場揭露這個秘密,所以需要親自前往大名府布置一番。

  而這個秘密他又不想讓朝廷的使團知道,等万俟卨領著朝廷使團到達之前就得布置好。

  剛好還有些別的事情需要在大名府布置一番,於是乎李申之便與岳銀瓶輕裝簡行,一大早地出城去追趕張牧之的隊伍。

  張牧之率領著第一批人馬已經出發前往大名府,雖然全是騎兵,但畢竟人多,行走速度稍稍受限。

  李申之與岳銀瓶全速追趕,大概傍晚之時便能追上他們。

  至於應天府中別的事情,全都交給了留守之人,比如說考試招募吏員。

  假若讓李申之知道南宋四大詩人之尤袤與楊萬里也前來考這個吏員,恐怕李申之得驚掉了下巴,親自下馬與二人交談一番,然後直接徵辟為縣丞,再不濟也能當個主簿。

  殊不知正是因為地方官府對吏員職位的壟斷,使得普通出身的讀書人沒有一個好的出路,只能硬著頭皮去考科舉。

  而一旦吏員也引入了公開考試錄取的模式,相當於給了讀書人一個折中的出路。

  人一旦有了退路,便不會如之前那般勤奮。

  一些原本努努力能考中進士的人,因為心裡有了底氣,生活有了保障,反倒變得安於現狀,一輩子當個普通的小吏員。

  吏員開科考試到底是福還是禍,誰知道呢。

  然而這世上又何時有過萬全之策?不過都是權衡利弊罷了。

  總得來說,利大於弊。

  一陣風過後,李申之策馬出城,百姓們紛紛議論著應天府中的時事。

  「譚老頭兒,昨日的報紙你瞧了沒?聽說你們家那地方要修鐵路了,官府給了不少補償吧?可趕上好時候了。」

  「俺都好幾天沒進城了,待會買一張報紙瞧瞧去。」

  兩個老頭兒簡短的聊天,立馬吸引了尤袤與楊萬里的注意力。

  譚老頭兒跟他們同路,他們便跟在身後,看看這報紙到底是何物。


  沒走幾十米,便來到了一個半邊長廊邊,一個木板搭起來的簡易房裡掛滿了報紙。

  譚老頭兒掏出一文錢丟了進去,裡面的人取下一張報紙遞了出來。

  一副老農模樣的譚老頭兒,竟然有模有樣地讀起了報,讓尤袤和楊萬里頗為驚奇。

  這應天府真的有這麼神奇,就連老農都能各個識文斷字了?

  報紙這東西不稀罕,早在北宋時期便流行了百多年,南宋臨安繼承了下來。

  在臨安城,不僅有官方的報紙,還有私人刊發的報紙,甚至報紙上還有GG呢。

  尤袤學著譚老頭兒的模樣,去到那個書報亭前,遞進去一文錢,也沒言語,裡面的人便遞出來一張報紙。

  一文錢的報紙,價格僅相當於臨安城的二十分之一。

  紙張摸上去質量很一般,倒是對得起這份價格。

  尤袤將報紙展開,與楊萬里一起看了起來。

  剛看了一句,便啞然失笑。

  「工坊城要招人了,只要是有手有腳,認識五百個字就行,月銀一兩。」

  如此簡單的大白話,也難怪百姓們都能讀書看報了。

  還沒來得及繼續看報紙的內容,前方一陣鈴鐺聲響起。

  尤袤抬頭看去,只見一輛馬車呼啦啦地跑了過來。與以往所見不同的是,這輛馬車出奇地長,比他們家的馬車四個加起來都長。

  楊萬里年紀小,觀察力強,猛地發現馬車的下面竟然還有兩條鐵軌。

  「尤兄快看,這馬車竟然在鐵軌上行走。」

  尤袤這才發現地面的蹊蹺之處,兩條鋼鐵軌道從遠處延伸過來,直到自己的腳下。

  「快躲開,不要命了!」從半邊長廊(公交車站)里出來一個帶著紅臂章的人,一把將尤袤拉開,口中呵斥不已。

  尤袤雖然沒見過鐵軌馬車,但也能猜到自己站在了馬車的軌道上,若是不及時撤離,便會被馬車撞到。

  尤袤趕緊告歉,拱手鞠躬地退到了一邊,問道:「敢問小哥,我兄弟二人是頭一次來到應天府,不知此物是何物,還望小哥指教一二。」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尤袤一身衣著頗為不凡,又如此地懂禮貌,那帶著紅臂章的小吏十分受用,也換上了一副笑容,客氣地說道:「好叫這位公子知道,此物喚作『公交車』,是申之小相公專門為了方便咱百姓們出行用的。看到這鐵軌了沒有,只要坐上這馬車,不到一炷香時間就能從城東頭走到城西頭,又快又省氣,你說好不好?」

  尤袤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端地是好。」

  臨安城中也有這樣的服務,尤袤見過也坐過,是以並不十分驚訝。

  那小哥看見尤袤淡定的樣子,心中忽然有些不服氣,感覺自豪的本地人被外地人給小瞧了,說道:「這位小公子莫要覺得此物尋常,你可知道乘坐一次需要多少錢?」

  尤袤心中暗暗計算,在臨安城中這樣的距離雇一輛馬車,大概需要一百多文錢。應天府的馬車又大又快,給他多算一些,說道:「這樣大的馬車,這樣快的速度,走一次大概要二百文錢吧。」

  小哥一聽尤袤的答案錯得離譜,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拍著胸脯說道:「公子說的是臨安府的價格,在俺們應天府,只需要一文錢。」

  「一文錢?」尤袤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然後問道:「是一里一文錢嗎?」

  就算是一文錢一里,走一趟也不過才十文錢,簡直是太便宜了。

  小哥臉上笑容更甚,說道:「隨便坐到哪裡,只要不下車,都是一文錢。當然了,公子若是中途下錯了車再上來,那便需要再添一文錢進去。」

  說話間,馬車已經進站。

  車夫下馬之後,解開了馬的韁繩,將馬牽到了車屁股的地方,重新將韁繩套了上去,算是完成了一次原地一百八十度的調頭。

  尤袤和楊萬里走上馬車,在門口看到一個木頭箱子,箱子頂部的正中央有一個拇指大、刀背寬的縫隙,縫隙下方寫著四個字:投幣一文。

  尤袤從袖袋中摸出兩個一文錢,依次投了進去,頭一次坐車便學會了幫他人投幣。

  楊萬里也不跟他客氣,跟在後面上了馬車,尋了一處偏僻的地方坐了下來,眼神望向了窗外。

  這一看,目光再也收不回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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