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又見蠟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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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4章 又見蠟丸

  李申之與李修緣勾肩搭背地從大屋子裡出來,滿臉歡愉之色,很容易讓人想歪。

  「你小子,現在知道我沒騙你吧!」李申之給小和尚來了個摸頭殺,心情非常地好。李修緣終於在人體解剖上邁出了一大步,現代醫學的建立終於有了眉目。

  李修緣點頭道:「兄長說得是,我確實目光短淺了。」

  李申之好為人師的勁頭上來,忍不住想到多說幾句:「別說什麼慈悲不慈悲的。雖然糟踐了死人,但你的目的是為了救活更多的人。與那些小慈悲比起來,你這才是大慈悲。佛還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連這點惡業擔當都沒有,日後又如何能成就大果位?」

  若是一個熟稔佛教知識的強迫症患者,聽了李申之這一段話,恐怕渾身都要炸毛了。乍一看句句都是在說佛教,其實卻是路唇不對馬嘴。

  然而這一通話說得雖然毛病不少,但李修緣全都虛心接納,臉上激動的神色更甚。

  身負大智慧的李修緣,早已學會了在李申之的話語之中提煉重點。

  或許李申之的話中有百分之九十九是錯的,但就是那百分之一,是驚世駭俗的靈光乍現。

  也不知是媒體刻意引導,還是有些人故意帶節奏,李申之在大眾媒體上看到的醫學常識中,總是把中醫與西醫的對立等同於古代中醫與現代醫學的對抗。

  其實西醫這個詞本身就不嚴謹,若是以中世紀的西醫來看,基本套路就是喝聖水、放血。

  而建立在人體解剖和現代生物化學基礎之上的現代醫學,並不能簡單地歸結為西醫,那也不是古代中醫可以媲美的存在。

  相反,現代中醫也有很多的發展,在臨床實踐中有許多積極的探索與建設。

  李申之倒不是想吹哪個或者損哪個,他只是想依託現有的中醫體系,在應天府儘快地建立起現代醫學體系,這一體系的建立離不開大量的解剖學實踐。

  這裡所說的解剖學,並不是指把一個死人大卸八塊,搞清楚人類有哪些器官骨骼。這種初級的解剖學實踐,華夏古人早已有了大量的經驗積累,要不然華佗也不敢說搞開顱手術。

  李申之想搞的解剖學,有些接近病理解剖學的概念。

  比如存放在大房子裡的屍體,大多數都是戰場上戰死金兵的屍體,這些屍體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不是自然死亡。

  於是乎,李修緣的第一個課題就成為:搞清楚所有金兵死亡的原因。

  通過一系列的解剖,李修緣已經搞出了許多階段性的成果,比如說有的人因為失血過多死亡,有的人因為顱腦損傷死亡,有的人的肝臟和腎臟出現了與別人不一樣的病變,有人的肺部會有紫紅色的小點。

  不過李修緣暫時只能搞出一些定性的分析,還無法定量。比如說失血死亡,到底失血到什麼程度人才會死?

  想要知道到底失去多少血才會死亡,大概率得做一個活體實驗才行。李申之建議等日後打到倭國,找幾個倭國人來做這些實驗。

  李修緣不知道自己這位便宜大哥為什麼總是對倭國人有這麼大的成見,大概以前被倭國人的反覆無常給噁心過吧。

  唐宋時期的華夏人對倭國的評價就是反覆無常,不知感恩,威懾於武力。

  李修緣沒有回應天府衙,而是選擇繼續留在了工坊,在解剖室里夜以繼日地幹著解剖大業。

  冷凍技術還沒有開發出來,天氣也漸漸炎熱,屍體腐敗得太快。為了加快解剖進度,李申之把應天府中的軍醫全都派來了解剖室,給李修緣打下手幫忙,同時也給他們補上人體解剖學的一課。

  李申之在工坊停留了沒多久,也趕回了應天府,宋城縣衙之中,那裡是他在這裡的家。

  回到家中的時候,還帶了兩桿燧發槍,外帶滿滿一箱子的子彈。

  之所以帶兩桿,是他工科狗備份的習慣。凡事沒有備份,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李申之進門之時,聽到了屋裡熟悉的小呼嚕聲,就知道是岳銀瓶回來了。

  他也是跟了岳銀瓶之後才知道,原來小仙女也會打呼嚕的。尤其是白天練武練累了,到了晚上,那小呼嚕打得叫個歡實。

  大白天的就在家裡打呼嚕睡覺,可見真的是累了,岳銀瓶也不知道幾天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了。

  想到妻子在外辛苦勞作,李申之沒忍心地打擾到她,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屋子裡,看看需要不需要壓一壓被角。


  他剛一走進屋子,岳銀瓶便警覺地醒來。

  神經緊繃了這麼久,很難一下子鬆懈下來。聽到動靜就醒來,早已成了條件反射。

  李申之一手提著一桿燧發槍,頓時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岳銀瓶猛地坐起身子,才發覺是在自己家中,而屋中站著的是自己的夫君,這才放鬆了戒備,換上一副慵懶的神色:「相公,我好睏。」

  李申之趕緊放下手中的燧發槍,回頭指揮身後的小廝將那一箱子彈也放在了屋中門口的地方,趕到床邊扶著岳銀瓶重新睡下:「娘子且安心睡吧,這裡有我。」

  岳銀瓶露出幸福的微笑,重新躺下,一秒入睡。

  正當呼嚕聲響起的那一剎那,岳銀瓶忽然猛地又坐了起來,詐屍般地動作把李申之嚇了一大跳。

  絲毫沒有起床氣,岳銀瓶醒來的時候瞪大了兩隻眼睛,盯著李申之認真地問道:「你剛才進屋的時候拿著什麼?」

  李申之心中嘆息一聲:這虎娘們,一見到新式武器,就像女人見了漂亮衣服一樣,路都走不動了。

  李申之想等她休息好了再說,說道:「沒什麼,就是兩根燒火棍罷了。」

  岳銀瓶認真的表情未變,問道:「你拿燒火棍幹什麼?」

  李申之敷衍道:「沒什麼,這不是城樓上為了防備金兵,要搭個火盆子方便點火麼。往常都是在城牆上逮住一把刀槍就當燒火棍用,也不趁手,這不專門去工坊搞了兩根。」

  岳銀瓶小手一伸:「拿來我看看。」

  廢話一句都沒有,表情卻分明寫著:我不信。

  李申之知道瞞不過,只好去把那根燒火棍取了過來。

  岳銀瓶雖然沒見過燧發槍,但好歹也是見過火器。這東西只要一上手,就知道大概是幹嘛的。

  「那箱子裡是什麼?」岳銀瓶一瞬間就想明白了,那裡面必然是子彈。

  李申之將裝子彈的箱子端了過來,放在了床邊。

  岳銀瓶從床上跳了下來,從箱子裡拿出了一個火藥包,一枚子彈頭,試著從槍口往槍筒里塞,邊塞邊問道:「是這樣的嗎?」

  李申之不禁感慨,這姑娘的戰鬥基因簡直是刻在了骨子裡。這玩意根本不用他講解,直接拿上手就會用。

  「你小心些,這個威力很大。」李申之囑咐道。

  岳銀瓶無師自通地裝好了子彈,端起槍,手指放在了扳機上,作勢就要試槍。

  李申之大驚,趕緊攔住道:「莫動手!」

  一把攔下岳銀瓶,李申之說道:「想試槍咱到院子裡去試。這玩意威力太大,即便是穿過了門板也能傷到人。」

  岳銀瓶已經轉身穿鞋下床,問道:「這么小小的一枚彈丸,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嗎?」

  火藥擊發的彈丸他見過,對於火藥推進的威力大致心裡有數。

  岳銀瓶在裝彈的時候,就在心裡默默地估算過,油紙火藥包里的那點火藥,頂多能把子彈打出十米遠,打到牆上都未必能留下個印兒,穿一件厚點兒的衣服都傷不到人。

  在她心中,想要把子彈打得遠,應該要放好幾個火藥包才行。自己只放了一個火藥包試槍,問題應該不大。

  殊不知她所見過的火器,一來沒有膛線,二來子彈擊發時的密封性更不可同日而語,火藥的能量浪費了一大半許多,射程自然也就近了。

  聽李申之說得好像有些門道,岳銀瓶早已安耐不住好奇心,抓了一把子彈裝在了兜里,提起一把槍便朝外跑。

  李申之跟了出去,見岳銀瓶自顧自地開始重新上彈。

  放了一個火藥包,又放了一個火藥包,又放了一個火藥包……

  李申之趕緊制止:「娘子,兩個就足夠多了,三個已經超量了。」

  竟然能想到用火藥包的疊加來增加子彈的射程,這騷操作連他這個穿越者都被驚呆了。

  但李申之也知道火藥包不能無限地加下去,因為槍管能夠承受的強度有限,若是無節制地增加火藥填裝量,極容易造成槍管炸膛。

  看來回頭還需要讓工坊做些實驗,試試燧發槍的極限使用情況,看什麼情況下才容易炸膛。

  岳銀瓶放了三個火藥包,再將子彈頂入,瞄準了自家院中的假山。


  「砰……」

  巨大的聲響,把隔壁的趙不凡給嚇得一哆嗦。

  只見假山上石頭碎了一片,威力果真不小。

  岳銀瓶上前查看,從假山的石頭裡摳出了彈頭,已經被壓成了扁扁的鐵餅子。

  拿著被壓扁的子彈頭,岳銀瓶若有所思,回到李申之身邊,說道:「若是將這彈頭換成紫銅來做,興許能穿甲。」

  紫銅,穿甲。

  李申之立馬明白了岳銀瓶的打算。

  若是這小小的玩意能夠穿甲的話,那麼鐵浮屠在她面前就會變成一群鐵王八,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所謂紫銅,指的是純銅,因為表面氧化之後會泛紫色,因此常叫作紫銅。與之對應的是添加了鋅的黃銅。

  銅是人類使用最早的金屬之一,其各項機械性能均優於鋼鐵。

  鋼鐵之所以逐漸取代銅成為使用量最大的金屬,是因為鐵的儲量大,價格更便宜。

  若是某個鋼鐵製的機械零件,其各項機械性能總是差點意思,那麼換成銅,肯定沒問題,代價無非是需要多花些錢罷了。

  李申之秉承著自己腦子裡固有的觀念,還想過用鉛來造子彈頭。

  經岳銀瓶一說,他才反應過來,現在的燧發槍是高精尖武器,遠不是加特林大師那種一天幾十萬發的消耗。

  若是消耗量小的話,喚作紫銅來造彈頭,完全可行。甚至於用紫銅來造槍管都行。

  想到這裡,李申之感覺自己被打開了一條思路,熱兵器的製造仿佛又可以向前邁進一大步。

  興奮地摟住岳銀瓶,高高地抱起來,狠狠地親了一口:「娘子真厲害!」

  饒是岳銀瓶性格潑辣直爽,也受不了這般「白日宣淫」般的對待。

  被李申之放到地上之後,銀瓶臉色一紅,跑回屋子裡睡覺去了。

  李申之喚來縣衙中的小吏,手書了一封信,讓工坊里的工匠嘗試用紫銅來製造槍彈,並同時囑咐他們進行槍械極限實驗,搞清楚炸膛的極限在哪裡。

  炸膛這個事兒既然沒法解決,那就要儘量避免。若是擊發一百次以後容易炸膛,那麼一支槍最大隻允許擊發八十次,超過之後必須回收重鑄。

  現階段有資格用上燧發槍的人,無不是應天府軍中的精銳,死一個都讓人心疼無比。

  槍雖然貴重,但人更貴。

  送信的人剛出門,府衙傳信的人來了。

  看到府衙來人,李申之知道,張浚有要事找他。

  府衙來的人跟李申之是老熟人了,前陣子每天都能見上幾十次面,也就是這兩天張浚為了讓李申之多休息休息,這才跑得沒那麼勤快。

  正因為跑動得次數少了,所以每次來都是有要緊事。

  李申之不敢怠慢,也來不及收拾衣服,跟著就去了府衙。

  縣衙挨著府衙,前後不到一盞茶功夫,李申之便坐在了張浚的堂中。

  張浚說道:「開封府傳來了一個消息,你們看一看。」

  讓李申之詫異的是,張浚只口不提臨安府的事情,仿佛皇帝那邊風平浪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可眾人都知道,趙構是不可能沒有動作的。他最在乎的三聖都被截留到了開封府了,按照以往的尿性,早蹦起來了。

  朝廷沒有什麼消息傳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張浚真的獨自抗下了所有。

  張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李申之也不好專門去問朝廷的事。

  既然有張浚這個高個子扛著,那就放心地把朝廷的事情交給他,自己好專心應付應天府的局勢。

  李申之從張浚手中接過一個蠟丸,頓時覺得一陣恍惚。

  想自己剛穿越來的時候,便是與一枚蠟丸結下了不解之緣。

  張浚遞過來的蠟丸已經被捏開,字條重新團起來放在蠟丸之中。

  李申之掰開蠟丸,拿出字條,打開字條的那一瞬間,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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